28

後半夜,聞遠被渴醒了。

他全身不着寸縷,睡衣不知去了哪裏,想下床找水喝,只好随便抓到一件衣服套上。身旁祁瑾然睡得正沉,他不想打擾他,偷偷下了床,借着窗外透進來的暗淡月光,在書櫃旁的小冰箱裏找出了一瓶礦泉水。

剛打開礦泉水瓶蓋,正要喝的時候,啪地一聲,床頭燈亮了。祁瑾然睡眼惺忪地靠在枕頭上,不解地看着他。

“你在幹嘛?”

“我渴,想喝水。”聞遠不太好意思。他還是吵醒瑾然了。

“你……”

祁瑾然想說些什麽,看清他的模樣後,黑眸中掠過一絲異樣的光。

聞遠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他的淺色襯衣,兩條又長又直的腿就那樣露在外面,鞋也沒穿,光腳踩在地毯上。

“別喝冰的,書櫃上有常溫的。”祁瑾然的聲音啞得不像話。

“哦哦。”

聞遠把那瓶冰礦泉水放回去,果然在書櫃上找到了常溫的礦泉水。他一口氣喝完了半瓶,只覺得喉嚨裏的幹渴徹底得到了滿足。

“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聞遠回到床上,神色有些內疚。

“沒什麽。”

聞遠鑽進了被子裏,才發現自己還穿着祁瑾然的襯衣,臉頓時紅了,正要解扣子脫下,祁瑾然忽然傾身過來,黑沉的、充滿欲望的眼睛看着他。

“不用脫。”

很快,聞遠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祁瑾然關了床頭燈,重新壓在他身上,按着他後頸,從他的耳朵往下親……沒一會兒,他身上那件襯衫就變得皺巴巴的,再也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徹夜的縱/情。

聞遠起床的時候,腿都在抖。

房間裏的狼/藉還沒有收拾,地上散落着衣服和襪子,空氣中仍然殘留着那股淡淡的氣味。聞遠坐在床頭,想到昨晚的某些細節,整個人羞恥得幾乎要冒煙。

他就是半夜起來喝了瓶水而已,沒想到瑾然竟然又按着他……而且比之前兩次還要瘋狂。

難道是因為自己穿了他的襯衣?

聞遠正胡思亂想時,浴室門啪嗒一聲開了,祁瑾然拄着手杖,換了一套新的西裝,從裏面走了出來。

“我幫你請了假,你今天不用去現場上課,看錄課視頻就行。”

祁瑾然低頭系着袖扣。

“這裏待會兒薛姐會來收拾,你可以先去隔壁休息。”

聞遠正發愁自己這副狀态沒辦法上課呢,因為做烘焙一站就是幾個小時,他的腰肯定受不了。沒想到祁瑾然竟然已經幫他請好了假。

“瑾然,謝謝你。”

聞遠真誠道。

祁瑾然的視線落在他脖頸間的紅痕上,不太自在道,“床頭櫃裏有藥,你要是不舒服,可以擦。”

“嗯。”

聞遠當然不想被薛蓉撞見自己睡在祁瑾然房裏的樣子,換好衣服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雖然在海島上他已經跟祁瑾然親近過兩次了,可在家裏,這還是第一次呢……怎麽想都讓人窘迫不已。

洗漱完,剛在床上躺下沒一會兒,房門就被敲響。

“小聞,早餐做好了,我直接送進來,可以嗎?”

聞遠還沒來得及回應,房門就被推開了,薛蓉端着餐盤,把清淡的鹹骨菜幹粥和小籠包一一擺在床頭櫃上,愛憐地看着他。

“祁先生去公司前特意叮囑,讓你不舒服就不要下床了,今天就在床上吃飯吧。”

“啊?”

聞遠怎麽都想不到祁瑾然還會跟薛蓉說這些。

薛蓉大概是怕他尴尬,送完早餐就走了。聞遠早就饑腸辘辘,聞到食物的香味,也顧不上自己的臉面了,端起粥就開吃。

嗯,好香……

吃完早餐,在房間裏看了會兒電影,他就閑不住了,想出去走動。然而一出房門,薛蓉不贊同的視線就掃了過來,弄得聞遠沒辦法,只好溜進了祁瑾然的卧室。

他自己的房間裏東西很少,也沒幾本書,反觀祁瑾然的卧室,幾乎相當于半個書房。他從書櫃裏随便抽了本書,躺在新換的床單上,翻看起來。

等翻開了,他才發現自己抽的是本油畫賞析,裏面還有祁瑾然的注解。聞遠撫摸着上面祁瑾然俊秀的字體,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雜物間裏那副畫。

給祁瑾然畫那副畫的,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呢?他在祁瑾然心裏,又是什麽地位……

他想得正出神時,手機忽然震了一下,是張懷特發來的消息。

——聽說你今天身體不舒服,沒來上課,不要緊吧?

聞遠放下畫冊,回複道:沒事,就是個小感冒而已。

張懷特:上次說的周末去探店,還去嗎?

聞遠:我當然想去,不過我得看看到時候有沒有空。

張懷特:啧,不會還要征求你老公的意見吧?【滑稽】聞遠:怎麽可能!是因為最近要籌備婚禮,要看場地,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張懷特:【白眼】行了別秀了,能去就跟我說一聲,我好定時間。

話是這麽說,晚上祁瑾然回來後,聞遠還是試探地問了句:“這周六沒有什麽安排吧?”

“怎麽?”祁瑾然微微眯起眼看他。

聞遠剛要張嘴,祁瑾然便幹脆道:“不行。”

聞遠頓時皺起了臉,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他一周才周六這一天假!

“為什麽?”

祁瑾然從公文包裏掏出兩張門票。

“郁恒送我的票,法國一個先鋒派畫家在國內首次辦展覽,就在宛城,我需要攜伴侶出席。”

這個畫展根本沒有什麽攜伴侶出席的要求,最後一句是他瞎編的。

“好吧。”

聞遠接過門票,有些苦惱。

“可是我不太懂欣賞畫作……”

“正好去熏陶一下。你們做甜品不也需要靈感嗎?”

聞遠覺得他說得十分有道理,點點頭,答應了。

周六下午。

聞遠換好修身的西裝,跟祁瑾然一起出了門。

因為這個展覽不對公衆開放,所以畫廊裏人并不多。剛踏上臺階,聞遠就看到了從另一頭走來的郁恒。

“嫂子,好久不見啊。”郁恒笑眯眯道。

聞遠臉色一窘,“郁先生,你別開玩笑了。”

郁恒比他大好幾歲,叫他嫂子?他可受不起。

“你比我小,我叫你嫂子确實不太對。”郁恒撓了撓頭發,忽然眼睛一亮。

“要不我叫你小嫂子,怎麽樣?”

祁瑾然額頭青筋直跳,冷眼看着郁恒。

“你閑得慌是不是?這是畫廊,安靜點。”

“行行行,不開你老婆的玩笑了。”

郁恒聳聳肩,去正廳看畫了。

“你老婆”三個字落在聞遠耳裏,讓他臉頰有些熱。他偷眼看了看祁瑾然的臉,後者專注地在欣賞長廊上的畫家生平介紹,側臉精致而俊美,沒有半點不悅。

聞遠心中安定不少,也開始欣賞畫作。他不像祁瑾然那樣儲備了豐富的理論知識,了解各種繪畫流派,但對于美的感知,他并不比祁瑾然差。

這些畫裏光線的運用,顏色的搭配,線條的勾勒,都十分大膽而新奇,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難怪被稱為先鋒派。

中途,聞遠去了一趟洗手間。

他還沉浸在那些畫中,進去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別人的肩膀。

“抱歉。”他連忙後退一步。

“長沒長眼睛啊?”

青年擡起臉,俊秀白皙的臉上滿是不耐煩。

“不好意思,我下次一定注意。”聞遠再次道歉。

寧殊冷哼了聲,懶得跟他計較,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往回廊走。

快到正廳時,寧殊停下了腳步。想到馬上就要見到祁瑾然,他心髒便跳得格外快,全身的血液都在不受控制地沸騰。

本來那位先鋒派畫家是不打算在國內辦個人展的,是他從中斡旋,才促成了這次展出。因為他知道,這種難得的畫展,祁瑾然一定會來看。

果然,隔着重重人群,寧殊看到了祁瑾然高挑修長的背影。剎那間,無數回憶潮水般翻滾而來,他眼眶泛紅,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個背影。

三年了,他以為自己能忘記祁瑾然,可現在他才悲哀地發現,男人一秒都沒有從他的記憶中褪色過。

人群中,祁瑾然一如既往地出挑,仿佛天上泛着冷光的皓月,恐怕任何人都想不到他身患殘疾。他當初是多蠢,才會狠心離開這麽優秀的男人?

無數複雜的情緒在寧殊胸口翻騰,懊悔,不甘,內疚,激動……他微微握着拳頭,打了無數遍腹稿,調整了無數遍表情,正要走上前去時,一個身影擦過他,大步走到祁瑾然身邊。

“瑾然,讓你久等了。”

“沒事。”

祁瑾然看着聞遠,忽然皺了皺眉,伸手替他理了一下有些弄皺的襯衣領口。

“怎麽不在鏡子裏照一下?”

“我沒注意。”聞遠讪笑了聲。他穿西裝的場合不多,很少注意這些細節。

感受着祁瑾然的手把他襯衣上的褶皺撫平,聞遠心底暖洋洋的。

“待會兒要不要去吃東西?”聞遠提議。

祁瑾然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麽。

“想去黑天鵝?”

他猜聞遠還惦記着那家新開的甜品店。

聞遠點點頭,黑眸閃爍着期待,看向他。

祁瑾然無奈一笑。

“行。”

“瑾然,你太好了!”

角落裏,寧殊靠在牆上,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雖然祁瑾然側對着他,但他臉上帶着寵溺的笑意,他看得一清二楚。

即使當年跟他在一起時,祁瑾然也很少露出這種全然放松的愉悅神情。

然而此刻,他卻對着另外一個人,露出這種表情……

寧殊秀美的臉開始扭曲,他滿腔熱血,仿佛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全部涼透。

作者有話要說:炮灰前任存在的主要意義是助攻,大家放心這章留言随機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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