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別親了
遲小小一時之間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夢境真實地讓她全身都被汗水浸透,她這會兒身上的衣衫都是濕的,夢境裏燃燒的大火和那男人的悲傷是那樣真實。
她現在恍惚地嚴重,站在原地眨眨眼,剛想退出去,走到門口才回神。
怎麽這個女人和青泓在一間房裏?她記得她那會兒明明是她和青泓在一起的,她看到青泓額間有個什麽圖案,她想過去看清楚,突然就被影響了,自己也就暈了,然後她就做惡夢了?
夢裏她叫梵音,好像是要嫁人?穿着一身血紅色的嫁衣……還和一個全身被大火燒傷的男人有了肌膚之親?
音音到底是誰?她自己又是誰?
男人又是誰?夢境裏又是哪裏?大火綿延幾百裏,倒不像是人間,比地獄還可怕。
遲小小驚地打了個冷顫,渾身一陣冰涼,她抖落一地雞皮疙瘩,走到榻前把那綠茶一把從青泓懷裏扯開,遲小小活動了一下手腕,問她:“妹妹,你是想讓我家庭破碎嗎?沒見過當小三當地你這麽理直氣壯的,當着我的面和我夫君卿卿我我?你是不是沒把我放在眼裏。”
那姑娘看着遲小小,眼裏蓄滿淚花,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遲小小剛想罵她讓她別耍小計倆,小姑娘突然給遲小小跪下了,淚如雨下,倒不像是演戲演的。
遲小小心裏一驚,突然感覺自己像個壞人。
那姑娘扯住她的裙擺,語氣乞求:“姐姐,當我求你了,你把他還給我好麽?你也看見了,我和他都是那種關系了,我怎麽舍得放開他,他為了我受了太多的苦,我好不容易想起來了,自然是要幫他撫平苦難給予他的痛處,姐姐你并不愛他不是麽?”
遲小小一時間竟是啞口無言,她之前确實對青泓沒有什麽感覺,還是最近才覺得自己有點喜歡他,但還沒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遲小小看着小姑娘半天,問她:“你就是梵音?”
女子點頭,她的樣子楚楚可憐:“我知道沒提前跟你說一聲是我的不對,但是我只能這麽做,因為你對我敵意太大了,我想靠近他都不行。”
遲小小疑惑了,既然這個姑娘是梵音,那她為什麽會有那種錯覺?
剛想問,小姑娘就解釋了,她微微回首看了看桌上已經燃盡的香,對遲小小道:“我知道中了這香的人都會有一種通感,所以姐姐你可能只是被這柱香影響了,這香是功德香,會被功德咒影響,它能喚起哥哥的功德咒,功德咒會影響周圍的所有人,所以姐姐你或許有了錯覺。”
遲小小再沒說話,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插足的小三,之前她還罵這個女人是個當三的料,沒想到是她先對有婦之夫下手了。
她可以感覺到夢裏的女人對男人有多重要,他寧可自己傷地體無完膚也要保護她,她寧可自己死也想解了他的功德咒。
所以他們應該很相愛吧,遲小小心裏突然無比酸澀,她再沒說什麽,轉身要走。
剛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麽似的,問那姑娘:“所以夢裏的男人是他?女人是你?可是功德咒不是你幫她解了嗎?”
姑娘抹了眼淚站起來,搖頭道:“沒解得了,我以為和他有了夫妻之實就能幫他解了功德咒,其實并沒有,我修為淺,被功德咒的怨咒直接打死了,而他修為深厚,被功德咒反噬之後完全忘記了我,功德咒将他與我的記憶都給剔除了,自那以後,他摒棄了七情六欲,成了無情道君。”
遲小小覺得真酸,真的太酸了,原來青泓是個無情道君,而且都是被這個梵音影響的。
這樣說來青泓是沒有七情六欲的,還要假裝一副喜歡自己的樣子,累不累啊?
真的是……騙誰不好非要騙她,遲小小感覺代入感太強了,她已經開始生自己和青泓的氣了。
那姑娘眼神溫柔,語氣疼惜:“我知道哥哥這些年為我受了很多苦,所以我希望在我這輩子想起來一切之時,能陪他一起走完幾十年,我不求能和他長長久久,只想告訴他,音音還是他的音音,沒有改變過。”
遲小小深呼吸一下,将心裏的不快吐了出來,原本應該是很感人的愛情故事,她也能想到兩個人可能經歷了千辛萬苦才有了那樣的結局,她該抱着祝福的心态對他們說出祝福的話,可是她說不出來。
她也不想說,她只想等青泓醒了以後,問問他的意思,如果青泓醒了之後跟她說和離,那她就和離,絕不糾纏。
如果青泓不和她和離,那她也什麽都不說,她還有那麽多事情要做,她還需要青泓的幫助,沒有了青泓她就沒有了金大腿。
這樣一想,她也覺得好笑,原來她也只是把青泓當成了工具人。
算了,等他醒來後就和他說一下和離的事情吧,以後的事情她以後再想辦法。
遲小小沒說什麽,看向梵音,對她道:“你先去隔壁吧,等他醒了我問問他的意思,他要是真的愛你會和我和離的。”
梵音模樣可憐,眼裏的淚花映着屋內昏黃的燭光顯得更是我見猶憐,她輕聲道:“姐姐,有時間我一定跟你說說我和哥哥的故事,你一定不忍心把我們分開的。”
遲小小沒答話,只是說:“出去吧。”
梵音姑娘不情不願地走了,一步三回頭。
遲小小看到她出去了,去把門關了之後,這才又走向青泓,青泓還陷在惡夢中,他身上也被冷汗灌透了,一張絕美的臉上汗珠從臉上往下滾,那夢太可怕了,即使遲小小是個局外人都覺得絕望。
應該是青泓記憶深處最不願想起的吧,功德咒幫他清除了那些記憶或許是在幫他,不然總是活在回憶裏是很痛苦的。
遲小小嘆息一聲,去拿了手巾來幫他拭去臉上的汗液,第一次覺得青泓也是有軟肋的人。
無情挺好的,無情無義就沒有軟肋,夢裏那女子定然很愛他,不然也不會讓他無情無義殺進天下負他之人,這天下,負他的人應該挺多吧。
不然他也不會那樣絕望地把一個人當成了一切。
青泓夢境裏的那張臉和現實裏的人重合了,他掙紮着想要醒來,他不要想起過去,他覺得這事情哪裏不對,那張臉應該是他現在的夫人遲笑才是,不可能是別人。
別人給不了他這種感覺,當身下抱着他哭泣的那張臉變成他剛找到的那個妹妹時,他硬生生地被吓醒了。
恍惚間睜開眼,天還未亮,外面夜色很濃,夜風輕輕地拍打着窗戶,不知名的蟲鳴聲漸漸入耳,他舒了一口氣,夢境裏的絕望才緩慢地消散,現實裏一切都還很平和,沒有無窮無盡的大火,沒有女子撕心裂肺的哭聲,更沒有一層一層被燒焦的屍體。
他緩緩地動了動,這才發現遲小小趴在他的榻前睡着了,青泓的神思恍惚了一瞬,他慢慢地起身下床,想把遲小小抱到床上去。
剛将她抱起,她倒是醒了過來,一雙好看的杏眸望着他漆黑的眼,青泓的心快速跳動了幾下,卻見她只是笑了笑:“醒了?”
青泓點頭,綢緞似的一頭烏發都被汗水浸透了,和她剛醒來的時候如出一轍,遲小小從他懷裏下來,穩住自己。
青泓個子高,她看他的時候還得仰頭,遲小小伸手撫了撫他的眉頭,他只是定定地注視着遲小小的表情。
他目光灼灼,眼神裏充滿着疑惑和打量,甚至還有些許失望。
遲小小讀懂了他的眼神,她只是笑了笑,問他:“是不是夢到什麽了?”
青泓搖頭,他斷然不會将自己的遭遇說與她聽,這樣絕望的事情和悲痛的感覺他一個人承受就夠了,不需要別人知道也不需要別人理解。
青泓想出去透透氣,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他對遲小小說:“你休息,我出去走會兒。”
遲小小說:“我也睡不着,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青泓發現遲小小變了,她變得有些在意自己了。
之前她不會這樣的。
聽到她的請求,他也沒拒絕,兩口子出了門,青泓攬住遲小小的腰身飛身直上,瞬間消失在了夜色裏,而他倆剛離去,房門外出現了一個身影,她像是在對誰說話:“魔頭在無歡鎮附近,任務進行一切順利,你們要是現在過來,可以逮個正着。”
山間小路無比幽靜,四周被高大的樹木圍繞着,還能聽到流水潺潺,夜色比較暗沉。
距離天亮沒有幾個時辰了,青泓在前面走着,遲小小在後面跟着,遲小小想跟他問和離的事情,但是青泓只字未提,她也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青泓如果想和離的話其實不用考慮她的,畢竟兩個人是無奈之下才被撮合在一起的,他倆之間什麽事情都沒有,更沒有誰對誰負責的問題。
青泓不說話,這倒是很不像他,遲小小踩着路上的石頭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她其實有點不敢開口,她溫順乖巧的時候,青泓寵她,可是當她和他對着幹的時候,這個男人就表現地有點病嬌,動不動就要掐死她。
遲小小無比懊惱,風穿過叢林,帶着絲絲涼意,枝桠被風吹地發出吱呀的聲音,風竟是慢慢地大了起來。
遲小小跟在青泓身後,終究是打破了寂靜:“你的九頭鳥呢?”
青泓說:“你在他不敢出來。”
遲小小疑惑:“為什麽我在他就不敢出來?”
青泓說:“上次你還想把它吃了呢,他怎麽敢見你。”
遲小小啞然失笑:“你還跟我幽默起來了,他不是可以變成人嗎?就他那道行,我能吃了他麽,他吃了我還差不多。”
青泓頓住腳步,遲小小冷不丁地撞在了他的背上,她疼地喊了一聲:“幹什麽突然停下啊?”
青泓問遲小小:“我睡着的時候,可有人來過我屋裏?”
遲小小不得不面對這個現實,她揉了揉額頭,不知怎麽的情緒就很低落:“你妹妹,你的梵音妹妹。”
青泓的情緒微動:“梵音……音音。”
啧,叫的這麽肉麻,遲小小終究是不舒服,既然他主動提了,她就問一下吧:“如果你們的關系真像她所說的那樣,那你要怎麽做?你會和我和離嗎?”
青泓愣住,沒有答話。
遲小小擡眼想看清他的表情,但是她看不清。
她故作輕松:“如果你想和我和離,我會答應的,你有你的選擇權利,我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你不用覺得你那樣做了會對不起我,我說的這些都是真心話不是演戲給你看的,我母親雖然把我托付給了你,但是你始終是個有婦之夫,我就不能恬不知恥。”
青泓很明确地知道自己的心偏向于誰,那個口口聲聲說了和他有夫妻之實的妹妹,給不了他這種近乎疼痛的感覺,所以他很确定,夢裏的女人不是那個人。
很多事情他都是從小事上發覺的,眼前的人雖然平時對他都無關痛癢的,但是某些細節上,她會給他很多的熟悉感。
就像此刻,明明她心裏可能不好受,卻還要笑着伸手摸摸他的頭。
遲小小踮起腳跟想要摸摸他的頭,被他躲開了,遲小小不滿道:“摸都不讓摸,你的頭是金子的麽?”
青泓說:“和離的事情以後不要再提,我不會和你和離。”
青泓兀自在前面走了,遲小小有點生氣,喊住他:“那你是為了什麽?想讓我幫你解毒?還是想利用我幫你打掩護?青泓,你知道有句話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麽?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是麽?”
青泓停下腳步,再次折返回去,站在遲小小面前,遲小小感覺她頭頂被一匹狼盯着的感覺,脊背寒毛直豎。
遲小小吓得往後退了兩步,其實她并不想追問青泓為什麽殺妖道的事情,但是很多事情都讓她存在疑惑,青泓并不愛她不是麽?
遲小小有點底氣不足道:“你也別這樣看我,你知道我現在是舉步維艱,你讓我成功地成了孤家寡人,連我父親都保不了我,我師父明日就和各仙門的權威代表去圍攻我父親了,我雖然恨他對我母親太狠,但是他是個受百姓愛戴的王,對百姓們做了很多貢獻,所以我不想因為我而讓他陷入危機。”
青泓的語氣清寒:“那你相信別人還是相信我?我說我沒殺妖道你會信我麽?”
遲小小倒是被他問住了,可是一邊是三師弟,一邊是青泓,他到底該信誰?
青泓看出她的遲疑,他繼續道:“如若真是我做的,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抓到把柄,為什麽還要落人口實讓人直接找上你告狀?你都不想想麽?憑我的功力,想殺個人誰能攔得住我?我為什麽要偷偷摸摸地殺?”
遲小小竟然被說服了,青泓的邏輯很嚴謹啊,也很有理有據,所以是三師弟在說謊?
那麽問題來了,三師弟為什麽要說謊?原著裏應策不是這樣的人設啊,他坦坦蕩蕩,雖然跟着女配幹了很多壞事,但是他壞地很坦蕩,絕不是在背後捅刀子的人。
遲小小迷茫了,她該相信誰?
青泓确實沒有殺妖道的理由,那麽會有什麽情況讓應策覺得那個殺人的人是青泓呢?
想了半天,她突然靈光一現!
不會有人陷害青泓吧?
這個修真的世界,大佬們随便變幻一下就能瞞天過海,所以應策看到的那人應該不是青泓,而是別人變的?
遲小小啧了一聲,幸虧她腦洞大,不然還真的冤枉青泓了。
雖然這件事她冤枉青泓了,但是青泓不愛她是不争的事實啊。
遲小小也沒怕他,擡眼倔強地和他對視,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眼神,但是她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寒氣。
“那好,妖道的事情咱就不說了,姑且就當我冤枉你了,那你說你喜歡我的事情呢?你跟着我明明是為了讓我給你解毒,還要假裝喜歡我,你就說你累不累?要怎麽解毒你說了我肯定幫你解了,你又不說,就和我虛與委蛇,有必要嗎?”
青泓忽而伸手一把箍住她纖細的腰肢,遲小小被吓了一跳,被他強勁的手臂摟着,不得不和他近距離貼合。
遲小小臉色有些許扭曲。
媽的,壓到老子的胸了。
她輕輕地抗拒:“你是渣男麽?”
她覺得青泓有渣男的特質,撩而不自知。
他問:“什麽是渣男?”
遲小小說:“就朝三暮四,水性楊花,明明有妻子還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青泓微微俯身,湊到她耳畔,輕聲道:“那從現在開始我身邊只有你一個女人了,從現在開始,我愛你了。”
遲小小被撩地腿軟,不安地眨眼,耳根發熱。
“騙鬼呢,你一個無情道的大佬,知道什麽是愛麽?”
男人一愣:“你怎麽知道我修無情道?”
遲小小洩了氣:“我就知道,都是騙人的。”
青泓咬了一下她的耳尖,遲小小倒吸一口涼氣,只聽見他說:“我雖修無情道,但從現在開始,我會愛你。”
遲小小:“……”
青泓:“你說每天會多喜歡我一點,我也會每天多愛你一點。”
遲小小:“……”
青泓:“我雖不懂情愛,但我想懂你,想愛你,夠麽?”
遲小小整個人軟在青泓懷裏,她咬了牙:“夠了。”
媽的,撩地太犯規了,這完全不像個無情道君。
夜風慢慢地緩和下來,遲小小靠在青泓懷裏,只覺得他身上冰寒,她伸手往他衣襟裏探,青泓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吻,從她的指尖吻到指根,她感覺他的唇清涼地過分。
遲小小已經不行了,有氣無力:“別親了。”
青泓問:“受不了?”
遲小小點頭。
青泓輕笑,抱着她迅速消失。
兩個人手牽手出現在下榻的小客棧,遲小小一臉嬌羞。
就在此時,客棧上方傳來一聲大喊:“哥哥快走!”
應策也喊了聲:“大師姐!快躲開!”
遲小小和青泓皆是一愣,緊接着,周圍方圓五百米內出現了降魔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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