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只是想和你戴同款手鏈

01

随着天氣漸暖，體育課由冬天的跑三圈改為兩圈。

跑完圈後，男生們在小操場上打籃球，女生們三五成群坐在一塊閑聊，不知怎的，就說到了摸頭殺。

成暖暖壞笑：“翹翹，杭哥不是經常對你摸頭殺嗎？”

見大家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沈翹眼皮一跳，趕緊解釋：“他那個不算吧？他就是惡意弄亂我頭發而已，你們別想多了！”

蘇杭粗魯得很，對她還沒對他家的貓溫柔。

沈翹說完，發現大家都沉默了，而且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她心虛地補充：“真的，他手勁特大，真不是摸頭殺。”

身後有人低低一笑，一只大手輕輕地覆上了沈翹的頭頂：“這樣呢？”

沈翹倒吸一口氣，紅着臉回頭，入眼的就是蘇杭低眸淺笑的臉。

她坐在草地上，他前傾着身體。春風吹過，她的發梢拂過他的下巴，癢癢的、軟軟的。

“哎喲，不錯哦！”馮潇騰從不遠處扔了個籃球，擠眉弄眼地作怪。

“幫我拿回去。”蘇杭把外套丢給沈翹，接住籃球又返回了球場。

“哎喲！”等蘇杭走了，成暖暖和幾個女生一起鬧沈翹。

沈翹要瘋了，拉着成暖暖跑了。

兩個人跑出操場後，才放慢了速度。

沈翹一邊喘着粗氣往教學樓走，一邊對成暖暖三令五申：“成暖暖，我再次嚴肅地告訴你一次，以後不要亂開玩笑，影響真的很不好。”

抱着懷裏的衣服，沈翹又埋怨起某個人來。

大庭廣衆之下，低調點不好嗎？現在不只是張師太盯着他們，就連老馬有一次也問沈翹和蘇杭是不是親戚關系，要不感情怎麽這麽深厚。

蘇杭撒謊不打草稿，竟一口肯定。

老馬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說他當了這麽多年班主任是不會看錯人的。再想想當時尴尬的場面，沈翹欲哭無淚。

唉，她的小秘密，恐怕要藏不住了。

成暖暖咂嘴：“好好，小的記住了。”

“你每次都說記住了，下次還不是……”成暖暖在沈翹這裏早就沒了信譽，她沉着臉，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成暖暖給捂住了嘴。

“噓，你聽。”成暖暖拉着沈翹躲在教學樓的拐角處，然後兩個人偷偷探着小腦袋往前看。

花壇旁邊，四十多歲的女教師正在訓學生。她背着手站得筆直，嘴裏唾沫星子亂飛：“你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告訴老師給你寫字條的男生是哪個班的？老師保證，不找你家長。”

女生低着頭，不吭聲。

女教師痛心疾首，聲音也提高了幾分：“老師總說咱們關上門就是一家人，你對老師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女生捏着校服衣擺，怯怯地說：“老師，對不起。”

女教師恨鐵不成鋼：“你為了別班的男生要背叛自己的老師？”

女生沉默了會兒，嘟囔道：“不是別班的。”

誰知道女教師耳朵尖得很，臉氣得通紅：“什麽？是咱班的？”

“啊，老師，不是……”女生見女教師氣呼呼地往班裏走，驚叫着追了上去。

成暖暖和沈翹對視一眼，心情複雜地搖了搖頭。

02

開學兩周不到，沈翹上學期末剛累積起來的一點點自信又沒了。

數學課上，她雖然能輕而易舉地跟上老師的思路了，可是知識難度在不斷增加，她在做題的時候還是會轉不過彎來。

自習課上，沈翹郁悶地趴在桌子上，用圓珠筆戳着數學題，紙都快給戳破了。

蘇杭對着她的後腦勺喊了好幾遍都沒得到回應，沒辦法，只好提着她的衣領子，把她從桌子上給提了起來。

“爺喊你，沒聽到嗎？”

沈翹現在又回到了那段被數學折磨得水深火熱的日子，煩躁地推開蘇杭的手，橫眉立目：“幹嗎？”

“後天有什麽安排嗎？”蘇杭不在意她的小脾氣，興致盎然，“或者你有什麽想去玩的地方？”

沈翹翻着桌子上巴掌大的小臺歷，皺眉：“植樹節又不放假，有什麽好玩的。”

蘇杭擡手敲了一下沈翹的額頭，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她：“你光知道植樹節，還知道什麽？”

沈翹覺得他話中有話，不明所以地瞪着他：“時間寶貴，有話直說。”

蘇杭見沈翹一臉茫然，不指望她能記起，悶聲道：“你可真是一心只讀數學書，把自己生日都給忘了。”

都說孩子的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這些年裏劉美珍沒有參與過沈翹的生活，除了沈翹的生日是唯一能與劉美珍聯系在一起的，劉美珍好像被沈翹刻意從自己的世界裏抹去了一樣，沒有留下丁點痕跡。

當年劉美珍和沈明志唯一的合照就是挂在牆上的結婚照，在劉美珍抛夫棄女後，被酒醉的沈明志給砸了，照片被撕得粉碎。不過每年沈翹生日時，沈明志都會和奶奶一起為她買個生日蛋糕，唱祝福歌，慶祝她又長大了一歲。

今年的生日，她忘記了，就算記得也不想過。因為，沒有她想要一起過生日的人。

“哦”了聲，沈翹攥緊筆，調整了一下坐姿，把身體往一旁轉了轉，算是結束了話題。

她的頭發已經長到了肩膀下，不紮不束，就這麽清湯挂面似的垂着，擋住了整張臉，看着就煩悶。

蘇杭緊緊盯着沈翹，雙眉之間也不自覺地蹙起一座小山來。他抿着唇，半晌才不冷不熱道：“你這麽愛學習，那我就送你一套五三吧。”

沈翹本來就憋着一團火氣，聽蘇杭這麽說，小火苗更是吱吱地燃了起來，也忘了問他是怎麽知道她生日的，把筆一拍，手在他胳膊上擰了一圈：“能不說話嗎？”

蘇杭反握住沈翹的手腕，搖晃了兩下，有點委屈：“不能。”

這低眉順眼的小模樣，活脫脫像受了欺淩，讓人心裏有再大的不爽也不忍心使性子了。

把手掙脫出來，沈翹揉了揉眉心，像洩了氣的皮球：“那你想怎麽樣？”

示弱這招蘇杭屢試不爽，他學着沈翹剛才的樣子，趴在桌子上臉朝着窗戶，傲嬌地不作聲。

“哎，你過分了啊。”搞得跟錯的人是自己似的，沈翹氣笑了，手指戳了他一下。

他一個激靈，高冷繃不住了：“沈翹！”

“不理你了，自己玩吧。”沈翹聳聳肩，轉頭繼續做題。

被蘇杭鬧了一通，她情緒的低氣壓好像也過去了。

誰知，蘇杭卻來了精神，揪着她不放：“向我道歉。”

沈翹為求一時安靜，能屈能伸，随口應了他：“對不起。”

蘇杭慢條斯理又來了句：“沒有誠意。”

沈翹輕哼，斜着眼睛幽幽瞥他：“請适可而止。”

這一眼，竟像極了蘇杭平時冷着臉看別人時的表情，看得後面兩位同學咋舌暗嘆原來做同桌久了表情還能變得一樣。

“行吧，你贏了。”蘇杭敗下陣來，投降趴下。

牆上的時鐘在靜悄悄地走着，暖風吹得人心裏也柔成一潭春水。

沈翹寫着寫着，圓珠筆沒了水。她望着寫了一半的“答”字，怔怔失神。

3月12日……真是一個讓人惆悵的植樹節。

轉眸往左看，大佬又睡神附體，與周公相會了。

手機振動了一下，葉文濤發來了消息。

“翹翹，後天晚上葉叔叔和你媽媽一塊去接你。”

“咚”的一聲，沈翹也生無可戀地倒在了桌上。

03

多一片綠色，多一分溫馨。

植樹節這天，各班班主任帶領着學生前往距離學校二十分鐘路程的濕地公園進行義務植樹。有扛着紅色大旗子的，有提着水桶、鐵鍬等工具的，有帶着樹苗的……浩浩蕩蕩的隊伍從學校出發，走在路上頗為壯觀。

路邊的柳樹倒映在河面，跟頭頂的藍天白雲相映，好似一個正在梳妝打扮的少女。

到了公園後，每個班在各自的植樹區域開始分組行動。

“小旭子，咱就在這兒挖吧？”李浩楠把鐵鍬随便往地上一杵，撸起袖子就要帶着池旭開幹。

“換個地。”蘇杭跺了一下腳下的土，搖頭，“這裏的土太硬了，不太适合。”

李浩楠看看其他小組，也都是就地挖坑，好像沒那麽多講究：“杭哥，公園裏的地不都一樣嗎？”

蘇杭往旁邊走了走，一邊試探着，一邊解釋：“最好找土質疏松的地方挖坑，利于蓄水，要不樹苗沒法紮根，影響成活率。”

找了一塊土相對沒結成塊的地方，他對李浩楠和池旭點點頭。

李浩楠沒想到蘇杭還懂植樹，崇拜之情又油然而生：“杭哥，你好厲害哦！”

他學着女生的樣子，雙手捧在胸前，兩眼冒心，誰知剛一松手，鐵鍬就倒下砸在了他的腳背上。

“嗷！”疼得尖叫一聲，他“噌”地跳了起來。

“活該！”成暖暖捂着嘴，幸災樂禍。

“好啦，別貧了。”沈翹雖然也被李浩楠滑稽的樣子搞得想笑，但還是很給面子地忍住了。

她拉了成暖暖一下，然後轉頭問蘇杭：“我們做什麽？”

蘇杭把手裏的鴨舌帽反扣在沈翹頭上，指着旁邊的臺階：“去那兒坐着。”

“呃……”沈翹有點不好意思，看蘇杭将包裹在塑料袋裏的樹苗和剪刀拿出來，趕緊蹲下幫忙，“需要修剪嗎？我們幫你。”

蘇杭胳膊一攔，擋在她手前，态度堅定：“你聽話。”

別組的女生有跟男生一樣豪邁地揮舞着鐵鍬的，也有提着小水桶打水的。

要是光讓沈翹什麽都不做幹坐着，怪尴尬的。她猶豫了會兒，和成暖暖一起給男生買水去了。

回來後，李浩楠和池旭已經挖好了坑。

因為蘇杭吩咐，翻土要好幾次，所以兩人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直接接過礦泉水瓶來就咕嘟咕嘟地往嘴裏灌。

土坑旁邊，是被蘇杭修剪掉的樹苗老根、爛根。

“都去休息吧，剩下的我弄就行。”蘇杭揮揮手，然後接過鐵鍬将經過翻動後變得松軟的土墊在最底層後，小心翼翼地将樹苗放進了土坑，繼續往裏面填土。

沈翹很有眼力見地幫蘇杭扶正樹苗，為了讓樹苗的根系更自然舒展，蘇杭向上提了提樹苗的莖部。把土埋好，他用腳踩了踩，澆完水，大功告成。

看着半米高的小樹苗，幾個人內心都有些隐約的期待和歡喜。

可能是因為春天這個季節本身就是美好的，也可能是這棵親手種下的樹像正在青春的路上奔跑的他們，也會在迎接未來的狂風暴雨後，擁抱陽光彩虹，茁壯成長為參天大樹。

成暖暖這幾天熱衷于看青春疼痛文，突發奇想道：“咱們在這棵樹上做個标記吧？等十年後的今天，咱們再回這兒相聚。任時光流逝，任歲月蹉跎，永恒不變的，是我們真誠的友誼！”說完她故作感傷地吸了吸鼻子。

“十年後？誰知道天南海北在哪兒呢！”李浩楠覺得成暖暖想多了，很掃興地破壞了她要煽情的情緒，“再說了，這麽嬌嫩的小樹苗，你給人家刻上字？太殘忍了吧！”

成暖暖狠狠瞪了不解風情的李浩楠一眼，惱聲道：“人家就是想留個念想怎麽了，要不在你胳膊上刻個‘到此一游’？”

怕成暖暖和李浩楠吵起來，沈翹主動解下自己手腕上的紅色手鏈，然後纏在樹苗的底端：“我系了個死結，這樣我們以後就容易找到這棵樹了。”

她不着痕跡地維護了成暖暖的少女情懷，也給李浩楠解了圍，只是蘇杭的臉色不怎麽好。

別的小組也陸續完成了任務，于是大軍頂着大大的太陽返程。

回去的路上，沈翹察覺出蘇杭的情緒不對，故意放慢腳步，落在成暖暖等人後面，扯了扯蘇杭的衣擺：“你怎麽了？”

蘇杭也沒跟小姑娘鬧脾氣似的口是心非說“沒事”，他插着口袋，站住：“你剛才為什麽把手鏈綁樹上？”

沈翹視線落在蘇杭手上露出來的黑色手鏈上，好像明白了什麽：“當時沒想那麽多，所以就……等回去我再編一條。”

雖然兩個人的手鏈不是刻意戴着的，可因為是沈翹編的，所以無意中會有一種特別的感覺。現在相當于沈翹把她的手鏈給扔了，如果只剩下蘇杭那條，有點形單影只了。

蘇杭不置可否，語氣霸道：“要黑色的。”

沈翹想想大家看到他們戴着同款同色手鏈的反應，頭開始疼了，跟蘇杭商量：“我覺得紅色的比較适合女生，黑色的太……”

蘇杭面無表情地往前走，對這個答案明顯不滿意。

沈翹瞧着蘇杭酷酷的背影，無語看天。

完了，她怎麽變得越來越了？

不對，應該是蘇杭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04

冷戰來得就是這麽突然，沈翹以為蘇杭鬧個一兩節課脾氣也就算了，可她低估了他的氣性。

到了快放學時，他的嘴巴還是跟嚴絲合縫的銅牆鐵壁一樣，不管沈翹跟他說什麽，他都沒跟她說一句話。因為沈翹雪白的手腕上光溜溜的，沒有他想看到的東西。

讓成暖暖和陳莎先去餐廳吃飯，沈翹攔住了背着書包要走人的蘇杭。她兩手撐着桌邊，極力隐忍：“你至于嗎？”

蘇杭把書包放下，笑了笑：“你說呢？”他嘴角勾了勾，邪氣的樣子有點欠扁。

沈翹無法理解蘇杭為什麽會這麽執着于一條手鏈，她沒說不戴，只是不想戴黑色的而已。

太過高調，無異于作死。她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畢竟還有不到四個月就高三了。

在高考之前，她希望能夠安安靜靜、踏踏實實地學習。至于其他的事情，等高考後再說。

蘇杭因為這麽點不是問題的問題就跟她無理取鬧，還不顧及她今天生日，她也懶得再跟他廢話了，火氣噌噌地說：“随便你吧！”

兩腮氣鼓鼓，像是在偷吃花生的松鼠，她抓起書包扭頭就跑出了教室。

人和人的關系，就像是一座天平。天平兩端是貼着各種标簽的籌碼，愛、責任、關心、耐心等。不管是父母子女，還是朋友戀人之間，有一方付出得多，另一方便會有所保留。

在沈翹面前，蘇杭似乎是妥協次數最多的那個人。有時看似占上風，也是想要證明自己對沈翹來說是與衆不同的。

沈翹奔出教室的瞬間，蘇杭下意識地就要追出去，但腿剛擡起，他又猛地站住。

回頭看着窗外，看到沈翹嬌小的身影往校門口跑去，他攥緊了手指，握拳的手背上浮現隐隐青筋。他懊惱地捶了一下桌子，罵了句粗話。

葉沛源的阿斯頓馬丁已經等在路邊了，沈翹調整了下面部表情，拉開了車門坐進去。

還是跟上次四個人同車所坐的位置一樣，沈翹和劉美珍坐後排。禮貌地打了個招呼，沈翹雙手搭在膝蓋上，依舊習慣性看着窗外。

“翹翹，新學期有一段時間了，最近在學校裏還好吧？”大多時候，葉文濤都是那個最先開啓話題，緩和尴尬的人。

沈翹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的官方：“嗯，挺好的。”

葉文濤笑呵呵地繼續問：“聽說你們今天去濕地公園植樹了？累不累？”

沈翹回答得也簡短：“不累。”

葉沛源專心開車，偶爾從後視鏡裏看幾眼沈翹。

小姑娘臉上還是這麽清淡的表情，半垂着眼睛，唇瓣緊抿着，沒有丁點兒過生日的高興勁兒。再去看劉美珍，低頭玩手機。葉沛源在心裏嘆了口氣。

下車前，沈翹給成暖暖發了條信息，跟她說一下不去上晚自習了，要是值班老師問起幫忙說明一下。

成暖暖信息回得也快，她一上來就發了一連串嘆號，緊接着語音過來了：“翹翹，你在外面吃完了飯一定要早點回宿舍，我和莎莎給你準備了驚喜！”

沈翹不敢想象成暖暖會準備什麽“驚悚”的禮物，她想了想，回道：“你确定我的心髒能承受得了嗎？”

成暖暖矯情地假哭，戲精附體：“沈翹，你什麽意思？你竟然懷疑我？我傷心了，你不愛我了！也是，你的心裏已經有了蘇……”

成暖暖嗓門大，這一語音，車內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一聽到那個“蘇”字，沈翹心驚肉跳，手一抖按了返回鍵把對話框給關了。她擡眼，撞上葉沛源帶笑的眼睛。她輕咳兩聲，語氣不自然道：“我舍友。”

葉文濤接話問了下宿舍情況，車子到了飯店。

跟上次劉美珍過生日的程序一樣，點菜，等上菜的過程中送禮物。葉文濤遞給沈翹一個精致的絨布長條小盒，打開後裏面躺着黑色筆身的萬寶龍鋼筆。

沈翹只用過平民價位的英雄鋼筆，還是三塊五最普通的那款。

雖然标簽早就被摘掉了，但光看這牌子，沈翹就覺得手裏的盒子猶如千斤巨石似的。

“葉叔叔，這個禮物……我很喜歡，謝謝你。”原本想拒絕的話在接觸到葉文濤期待的眼神後，轉了個彎。

果然，葉文濤聽後，如釋重負道：“喜歡就好。”

葉沛源也送上禮物，同樣是一塊價值不菲的手表。等到了劉美珍時，她沒什麽表情地把一個粉色的袋子遞給沈翹：“給你買了幾件衣服。”

袋子裏是兩件春天穿的外套和一件白色的內搭裙子，沈翹接了過來，也低聲道了聲謝。

說實話，今天這三份禮物，她一件都不想收，因為她不想欠誰的。

當然，她也不是完全不懂人情往來。人家好心給她慶祝生日，送了她禮物，她要是直接拒絕，會傷人面子。所以她只能先收下，等往後再找個合适的機會還回去。

服務員上了飯菜，切了蛋糕，象征性地許個願，沈翹全程配合。

一頓飯吃完，也差不多快九點了。

沈翹借口宿舍裏還有舍友等着，讓葉沛源将她送回了宿舍。

那三份禮物也被她直接鎖在櫃子裏了。打開手機，對話列表裏只有成暖暖之前發過的消息。

她點開蘇杭的頭像，有點不爽，發了句“喂”。喝了幾口水後，她坐在桌邊一邊翻書，一邊等着蘇杭的回信。

一分鐘過去了，沈翹覺得蘇杭肯定在斟酌怎麽回話才能不丢面子。

三分鐘過去了，沈翹在想，可能他在編輯一段很長的話。比如說先是對他今天的行為認錯，然後回顧兩個人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煽情一番後最後再說句生日快樂。

可是，等到下了晚自習，蘇杭也沒回一個字。

生氣地将手機丢在床上，沈翹怒了。

搞什麽嘛，做錯事情的人又不是她，她還觍着臉給人家臺階下？憑什麽！

她氣哼哼地去衛生間洗漱，差點把牙膏沫給咽下去。

“小翹翹，本宮回來了！”成暖暖歡快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隔着一扇門沈翹都覺得耳膜疼。

沈翹漱完口，剛走出來就被成暖暖和陳莎一左一右地抱住。

“輕……輕點，要勒死我了！”沈翹太瘦，被兩個小姑娘抱得喘不過氣來。

“翹翹，生日快樂！”成暖暖松開沈翹，把一旁的大盒子抱給她，“這是我和莎莎特意搜羅到的，嘿嘿！”

盒子是典型的禮品盒子外殼粉嫩嫩的，還系着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沈翹懷疑地看着盒子，不敢打開：“這裏面……該不會是什麽奇怪的東西吧？”

“不是，你看看。”成暖暖搖頭，兩眼亮晶晶。

“好吧，那我信你一次。”沈翹不忍讓成暖暖失望，閉上眼睛，視死如歸地深吸一口氣，把盒子打開了。

盒子裏是滿滿當當的零食，包裝袋上寫着“豬飼料”三個字，五顏六色的，瞧着倒是很喜慶。

沈翹看了看，有果凍，有酸奶，有話梅糖，有薯片，有辣條……反正是，成暖暖把小賣鋪的零食都給沈翹買了一份。

“你們買這麽多，真把我當豬了嗎？”提着的心安然落地，沈翹哭笑不得。

成暖暖理所當然地點頭：“唯美食和帥哥不可辜負，你現在有了帥哥，那姐妹就只好送你美食啦！”

陳莎也笑着說：“你可不知道，我們今天下晚自習擡着箱子回來的時候，宿管大媽還以為我們在裏面藏了只貓呢！”接着，她又從零食底下抽出了一張畫，“我畫得不太好，你別嫌棄。”

如果一個人願意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分享給你，那麽你在這個人的心裏一定很重要。

對成暖暖來說，吃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而陳莎親自畫了沈翹的素描像，是她學習時的側影，形似也神似，可見十分用心。

沈翹挽着兩個人的胳膊，很認真道：“謝謝你們。”

“謝什麽。”成暖暖嬉笑着捏了捏沈翹的臉，忽然叫了一聲，從書包裏拿出一本密封着膜的五三，“忘了，大佬也送了你禮物！”

沈翹沒主動給誰說過生日，還是前幾天學校發了信息采集表，填寫的時候被成暖暖看到了。她咋咋呼呼地控訴沈翹不夠義氣快過生日了竟然也不說，讓李浩楠聽到了。

李浩楠瞞着沈翹，邀功似的偷偷告訴了蘇杭。

沈翹沒想到蘇杭會真的送她一本五三，也沒想到今天冷戰了還會有禮物收。她把書接過來，問：“那……他還說什麽了沒？”

成暖暖搖頭：“沒說啥，就讓我把書給你。不過，咱也不知道為啥送你這玩意兒，咱也不敢問。”

書有些不平整，沈翹把書轉了轉，從側面看裏面好像夾着厚厚的一沓東西。

等陳莎和成暖暖去洗漱後，她爬上床把書給拆開。

幾十張照片掉了出來，每一張照片上，都有一句“生日快樂”。有的是從電影裏截圖的臺詞，有的是歌詞。沈翹一張張地翻看着，數到第99張，是他和她參加義賣活動時的合影。兩人舉起胳膊，組成一個心形。

照片底部，寫的不是生日快樂。

今天植樹節，我想讓你在心裏種點我，可以嗎？

沈翹的眼睛有點酸，有點漲。

成暖暖嘴裏塞着牙刷，看見沈翹紅了眼睛，仰着脖子不安道：“翹翹，男人會背叛你，金錢會誘惑你，生活會刁難你，只有數學不會！不會就是不會！大佬送你這本五三，也是為你好，你別哭呀！”

“撲哧！”沈翹被成暖暖給逗笑了。

把照片重新塞進書裏，然後壓在枕頭底下，入睡前她收到了蘇杭姍姍來遲的消息。

“剛才洗澡，手機在充電，怎麽了？”

沈翹盯着屏幕一會兒，緩慢地打下：“過段時間，陪我回B市一趟吧。”

蘇杭擦着頭發的動作一頓，沒有問為什麽，回了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