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汴州将軍女

“為什麽?為什麽把我的花環轉送給郡主。”畫面又轉向了一個花園,男女老少們齊聚一堂,各自說笑着。秋思桤突然将一個女子推到了屏風處,質問她,而女子就是剛才我看到的抱着他的女子。

那女子只是淺笑着看他,不言語。

“為什麽?你明知道那是我送給你的,為什麽要給別人。”秋思桤依然質問着,看着女子的眼神卻是柔情似水。

女子嘴角上揚,笑道:“傻弟弟。這麽多美女在場,你該把花兒送給最漂亮的人,給我做什麽?豈不是浪費了?”

秋思桤微眯了眼,臉上浮出怒氣,臉湊近她些,慢慢道:“秋沁槾,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的心思,還這麽做。”然後想向秋沁槾再靠近時,被她用手抵着胸膛擋了回去。

秋思桤馬上抓住了秋沁槾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接着放到了嘴邊摩挲着。眼睛又是一股柔情。秋沁槾愛憐地看向他,然後使勁将手抽了回來,看向了身後的一個侍女,說:“花果拿過來。”

秋思桤見人後也不慌張,依然直直地盯着秋沁槾,眼中完全放不進其它東西。小侍女很機靈,見了他們只是低頭将果盤瓜圃遞給秋沁槾,慌忙撤了身。滿眼笑意的秋沁槾将接過來的果盤遞給了秋思桤,道:“郡主在那裏,去把這個送給她吧。”

“你……”秋思桤面色微現惱怒,看了眼果盤,又看了眼秋沁槾後,臉上浮出一抹笑,愉快地接下果盤,“好啊。我這就去給郡主送去,姐姐要不要一起。”

見他突然一變臉,秋沁槾劃過一絲尴尬,又轉而一笑道:“好,一起去。”

她正要擡腳,被秋思桤一只手牽起,拉着她向宴席走去。她想要掙脫,秋思桤越握越緊,她就停了掙紮,低頭走着。

“郡主。”秋思桤站在一排桌宴前,對着一個着裝怪異的女子說:“這是槾兒給您準備的水果,是我們婁銮國最甘甜之物,絕對比金陵的好吃。”

我恍然大悟,原來看見的女子穿着打扮與衆不同,是因為她是金陵土國的女子,那麽她旁邊的這些留着辮子,或者剃掉了一部分頭發的怪異男子也都是來自金陵土國的使臣了。

郡主的眼睛落在了兩人緊握着的手上,秋沁槾想要再次抽手,卻發現秋思桤握的很有力,眼中也滿是笑意,秋沁槾看了一眼帶着探究眼光的使臣和郡主,笑道:“郡主,這就是我說的弟弟,秋思桤。

郡主恍然大悟,滿眼笑意的站了起來,說:“槾兒姐姐,快來坐。”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秋思桤後,補充道:“你也坐。”

“來。”秋沁槾拉了秋思桤在郡主旁邊坐下,自己正要坐在郡主的另一側,卻被秋思桤拉了一下,猛地坐在了兩人之間。秋沁槾尴尬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郡主,抱歉道:“郡主莫怪,我這弟弟自小頑皮慣了。若是以後能娶個妻子約束着他,這性子興許能改一改。”

郡主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秋思桤又眯起了眼看向秋沁槾,見她不理自己,就将頭湊近了她,直直地盯着。秋沁槾不好意思地沖郡主笑了笑,然後伸手将他的頭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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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主覺得好笑,贊嘆道:“你們姐弟關系真好。”

“是啊。我們從小在一起相互打趣習慣了……”秋沁槾正要把尴尬化解掉,突然被秋思桤打斷了:“他不是我親姐姐。”

“什麽?”郡主以為自己聽錯了,就湊近了他們問。

“我說……”秋思桤正要再重複一遍,突然看見秋沁槾乞求地看向他,沖他搖搖頭。他就閉了嘴,拿起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手始終緊握着秋沁槾不肯放開。

我正看的起勁,被人推了起來,秋思桤壞笑着看向我:“你一個姑娘家與我吻了這麽久,也不害臊?”

我是來幫人的,這與陌生人接吻的事情本就不在意,又因之前那個是女子,所以更加習以為常。而現在卻是一個男子,樣子還俊朗秀氣,總會讓我猶豫那麽一瞬。又仔細一想,我并不喜歡這種美男子,看多了修劫和其他魂魄,眼睛有了怪癖的嗜好,喜歡面目猙獰之人,尤其喜歡看已經面目全非、兇神惡煞的修劫。

我沖着眼前的秋思桤說:“放心,我喜歡長的醜的男人,所以跟你吻的時間再長也無妨。”

他淺笑了一下,說:“那你肯帶我回去嗎?”

我想了想,回道:“回去是可以,但是你要告訴我去哪裏,什麽時間什麽地點。”

“就是剛才,你看到的宴席上。”他興奮起來,激動地說。

我又想了想,覺得不妥:“剛才宴席上有你,你若回去,要是被人發現有兩個你,會很麻煩的。不如你告訴我你的想法,我替你去辦,這樣更方便,也不會惹不必要的麻煩。”

他表情落寞,又覺得我說的很有理,又舍不得不去,臉上凸顯出糾結之色。我看他沒法下決心,就催促道:“你快點決定,若是拖延的時間太長,就會浪費彼岸花的壽命,反而不利于幫你。”

這句話很管用,他看向我說:“好。我讓你看看,你要去做什麽。”

然後他一把将我扯到眼前,朝着我吻了過來,只是這次他先主動的,讓我有些吃不消,就掙紮了一下,看到眼前一個女子偷偷拭淚的樣子,才安靜下來。仔細看過去,是秋沁槾,她扶着雙腿,膝蓋上纏着厚厚的紗布,看着窗外池塘上開放的蓮花,淚珠随着荷葉上的晨珠一起滑落下來。

“汴州可采蓮,蓮葉何田田。再也不能劃船采蓮藕,采荷花露水了。”她淡淡地說。身後秋思桤走了上來,從背後将她抱在懷裏,臉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頸處,一點一點地将她抱得更緊。秋沁槾用手扶着他的手臂,依然默默地流着淚。

“對不起。對不起。”秋思桤突然開口:“我沒有保護好你。看見你的腿,我以後都會記得我沒有保護好你。”他說完後,令我想起了修劫為我往胸口填補肉泥時說的話,也是責備自己沒有保護好我。

“以後,不許看我的腿了。若是看了會讓你傷心,那我就離開。你再也看不到了。”秋沁槾安慰着他,表情卻嚴肅地可怕,好像真的要走了一樣。

秋思桤驚訝地看向他,說:“求你,別走。我以後不再看你的腿,不再提起這件事。只要你不走,我可以随時不要那段記憶。”

“好。忘了那件事吧。忘了我就不走。”秋沁槾聲音依然冷淡。

“好。”秋思桤又将頭埋入了她的脖頸,輕輕親吻着。

我從秋思桤的唇上撤了回來,滿眼淚水的看向他:“你真的忘了那件事情?是不是她怎麽受傷的那段記憶。你真的自己删除了那段記憶?所以我看不到?”我滿眼地不可思議,他到底有多愛那個叫做秋沁槾的女子,為了她,竟然做到了這個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看向我,只是淡淡一笑,“是啊!我忘了。怕她真的離開我,所以我不敢再有那段記憶。”

“她是怎麽受傷的?”我驚訝地問他。

他卻搖搖頭說:“奇怪的是我竟然真的不記得了,從答應她的那時起,就再也沒有記起過她受傷的片段。”我胸口的彼岸花又跳動了一下,讓我咳了兩聲,慌忙用手捂住了心髒,我想,彼岸花和我一樣驚嘆眼前這個男子的愛吧。竟然連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都能做到,愛情究竟有多麽神奇的力量。

“所以,讓我回去幫你看看是嗎?”我開始流起淚來。

他笑看着我,突然幫我擦了剛剛滴落下來的一滴淚水,說:“是。我知道你救不了她。只是幫我看看她怎麽受傷的就行。”

我好奇地說:“為什麽救不了她,我一直跟着她不就行了。”

他看向我,搖頭道:“你只需盡力就行。”

“好。”我堅定地說:“等着我,我現在就去,我一定救她。”

我爬上了岸,閉了眼睛想着剛才看到的宴席情形,等睜開眼睛時,已經站在了秋思桤和秋沁槾剛剛離開的那個屏風後面。

尋着記憶中的方向看去,他們正在那裏跟郡主聊天,我撤了身子回來,想着怎麽跟他們打招呼,套近乎。要裝扮成哪個皇親國戚的親戚才好,做乾長平是不行的,首先是這年齡,根據秋思桤的記憶,今年是伏勳八年二月初一,我才十五歲,正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孩子。沒有父母陪同來這裏,是很奇怪的。

到底扮演誰好呢?我努力思索着,希望找一個門戶龐大的家族來,這樣不會被追根揭底地問,然後不自覺地朝着他們瞄了一眼。

驚覺,郡主和秋沁槾已經不見了,只有秋思桤一人獨坐在那裏。發現目标跟丢後,我很是懊惱和緊張,也顧不得想沒想好身份,就朝着秋思桤沖了過去,喘着粗氣趴在他面前大聲問道:“秋,秋沁槾人呢?”

他正端起酒杯飲酒,被我這樣吼着嗆了一下,驚愕地看着我沒有回答。我着急地拉了他的衣襟過來,說:“秋沁槾呢?我要見她。”

“你是?”他雖然驚訝,卻很有風度,慢條斯理地問道。

我很想揍他一頓,是他讓我來的,這時候自己倒是不慌了,就咽了口唾沫,繼續問道:“求你了,快告訴我,秋沁槾在哪裏?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的想法,被我順着口就說了出來,也來不及後悔,覺得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法子,就期待的看向他。

他眼中閃現出欣喜來,一把将我拉到身邊說:“平兒,你是平兒?”

我以為他在說我真實的名字,一個踉跄從他手中掙脫出來:“說什麽呢?什麽平兒?”

我轉過身去,心想,這下死定了,沒救成秋沁槾,自己先死了。

“洛平,你不是洛平嗎?”他懷疑地問着。

我一聽是另一個人的名字,就轉過身來,尖叫着:“是。是我。那個洛平。我找我姐姐,快告訴我她在哪?”

他一臉的疑惑:“你怎麽會找到這裏?關鍵,你不是她的雙胞胎妹妹嗎?怎麽這麽不像,明顯小了許多。”

“我是後天不足才長成這樣的。快點兒讓我見她,見了,她就能認出我了。”我催促道,怕自己耽擱了救她的時間。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傳來。接着就是秋思桤恭敬地行禮聲:“參見陛下。”

“是你?”一個面相俊逸的男子略有些驚訝地看向我。

眼前的男子正是我們婁銮國的君主,席長君。我不懂他話裏的意思,也用奇怪的表情看向他。他這才收了驚訝,笑着看向我說:“這不是伊羯的妻子嗎?”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把我當成了別人,這樣更好,不用我再編造身份了,只是這個伊羯是誰?我努力回憶着,突然想起父親以前在母親面前誇贊過,“咱們丞相伊羯是個精明之人,歷練能幹、運籌帷幄、英姿勃發,真擔得起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耀了。”

我明白似地點點頭,原來這丞相夫人,伊羯的妻子,竟然和我有幾分相似,那我今天所幸就做一次丞相夫人好了。忙對着席長君打了個千兒,行禮道:“陛下萬福。我就是伊羯的妻子。”

“噢。”他頗有興趣地回了聲,然後淡淡一笑道:“怎麽丞相沒跟你一起來。”

我一聽,樂了,原來丞相他們不在這裏,就轉了轉眼珠解釋道:“我們吵架了,我就自己來了。”

“是嗎?”他依然淡淡笑着,想了一會兒,涼涼地問:“一吵就是三年?你脾氣夠大的。”

“什麽?”我不懂他在說什麽,什麽一吵三年,難不成這兩個人真的吵架了?我略帶羞澀地說:“陛下說什麽?”

“有意思。”他沒有回答我,而是意味深長地補充道:“很有意思。”

我更加不解起來,皺緊了眉頭深望他。他竟打趣道:“姑娘記性真差啊。我們三年前在遷城縣見過面,那時候姑娘突然出現,把本君的丞相帶走了。姑娘可記得?”

我當然不記得,我心想,我又不是伊羯的妻子,怎麽會記得他們的事情,就裝作恍然大悟道:“哦。記起來了,記起來了。”

他又向我投來了探究的目光,嘴角抹出的弧線很迷人:“姑娘真夠神秘的。上次姑娘來去的匆忙,沒有問明姑娘的姓名,今日可否告知。”

我一聽,壞了,他不是懷疑我了吧。萬一我回答的不是伊羯妻子的名字,那不就露餡了,于是笑對他說:“陛下問的真奇怪,伊羯一定已經将小女子的閨名告訴過陛下了。”

他換了個更有趣的表情看向我,“更奇怪的事情還有呢,本君的丞相竟然也不知道自己妻子的名字,姑娘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當然奇怪,我暗地裏想着,哪有不知道妻子名字的人,真是天下奇聞,讪讪解釋道:“我,我從來都是別人給起什麽名字,就叫什麽名字的。”腦中突然浮現出第一次見裴軒洛時的場景,這時候的他應該已經見過付淺淺了吧。

“是嗎?姑娘果然是個迷啊!不僅本君的丞相對姑娘充滿興趣,連本君都開始想了解姑娘了。”他向我走近了一步,身上有絲絲冬梅之香,寬大的藏青色長袍上繡着橄榄枝藤蔓,在夾袖間若隐若現。

我尴尬地笑了笑,看向了秋思桤,他也正在探究的看着我。

我突然意識到,現在的他見過我,也就是說,在業障池內的那個秋思桤曾經見過我,知道我一個人回來幫過他,所以才會想起讓我幫忙的。所以,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他知道我回來過,并沒有及時救下秋沁槾。

我不可思議地看向秋思桤,閉了眼睛,想利用彼岸花的能力來看看秋沁槾在哪裏,發現根本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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