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遷城縣商女

修劫很久沒來找我了,可能是知道那個女子在這裏,所以就沒來。我也不去找他,就這樣和他生着悶氣。每天打掃業障池,那個女子都會看着我,然後是笑聲傳入耳裏,一開始我總是躲避,日子久了覺得不是個辦法,就不再理睬,高高興興地過日子。

既然修劫不來這裏,我就給他寫信唠叨,第一封讓鬼送去:“別來看我了。讨厭你。”他就差人來送回信,說:“過些日子,我就去看你。”我就走到那個女子面前把信不停地讀給她聽,直到她将整個身子縮回池底才罷休。

然後是第二封信讓鬼送去:“好吧,永遠別來看我,更讨厭你。”他又派人過來送回信,那小判官和上次一樣,匆匆地掃了我一眼,跑走了。我思索半天才明白,他這樣應該是跟修劫報我平安的,想着想着偷笑了出來,心裏甜滋滋的。

回信上寫着:“就這兩天了,我就去看你。”字跡不太工整,似是很匆忙,覺得他估計是真的有事情,而不是因為那個女子,就放下了心,若有所思的蹲了下來。

“怎麽?他不再理你了?”見我沒有讀信,池裏的女子突然嘲諷起我來。我瞥了她一眼,催生了許多好奇心,柳然到底是誰?

于是向她靠近,又跳入水中,這次她沒有驚訝,而是繼續向我宣戰道:“怎麽上次還沒看夠,還想看我和他的事情。”

“是。想看全部的,你們的事情。”我坦然地說了出來。她很是驚訝,在我向她靠近時後退了一步,我停下說:“怎麽,不敢給看了?”

她輕蔑地一笑,轉而向我走來,樣子妩媚動人,接着吻向了我。

在她的記憶中我看見了一個我不熟悉的地方,繁華街市柳如煙,碧波蕩漾船揚帆,商女撫琴橋上坐,浪子譜曲樂人間。

似是明白了些,這應該是遷城縣的煙花之地。曾經從富家子弟口中聽說過,是溫柔之鄉,紙醉金迷的最好去處。

然後是一個女子在亭臺樓閣裏彈着琵琶唱着曲,樣子嬌柔妩媚,引得一陣陣喝彩聲。她的目光鎖定了裏面的一個男子,他正低頭奮筆疾書,和場上的氣氛極不融洽。身邊坐着一個少年,十六七歲的樣子,也是對這些歌舞場不理不睬,若有所思的想着其它,仔細看去覺得這人很是眼熟,心裏一驚,差點松了女子吻着的嘴唇,被她又拉了回去。

那個男子我看的更清了些,正是岳寒,是年輕時期的岳寒。

突然被旁邊喝彩的聲音吸引過去,喝彩之人朝另外兩個心不在焉的男子喊道:“你們兩個,陪孤出來玩就專心些,若是讓孤不高興,有你們好受的。”少年時期的席長君正坐在那裏數落兩人。

旁邊二人依然我行我素,當做沒聽見。

“你們。”席長君很無奈,也沒打算真的處罰他們,就搖搖頭繼續拍手叫好。在少年岳寒旁邊寫字的男子突然擡頭,和正在看她的女子不小心對視上了,兩人同時低下了頭,臉開始緋紅起來。席長君看在眼裏,調笑道:“怪不得美人不看孤一眼,原來是芳心暗許咱們丞相啊。”

我瞪大了眼睛,看見那女子依然閉眼吻住我,就又閉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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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羯,伊羯。這個名字多少次的出現在我的世界裏,我卻從來都沒有見過他,以前幫秋思桤時,就曾冒充過這個丞相的妻子,原來這位深得皇上信任的丞相竟是如此俊俏的美男子。也沒想到他十七八歲就做了丞相。看了這三個正值青春年少的美少年在席上坐着,我是那個撫琴的女子,也會挑一個芳心暗許吧。

“不許跟孤搶,這個姑娘我是要定了。”席長君對着兩個心不在焉的人命令道,然後飲了杯酒下去。又喚了旁邊的小厮過來,命令道:“去叫她下來陪本公子喝酒。”闊氣的放了些金珠在小厮手裏,“這是給你的。伺候好我們,會給大賞。”

小厮千恩萬謝後,找了老鸨前來,不一會兒她就把那個女子牽了過來,我終于看清了她,是正在讓我看她回憶的女子。只是,有了頭發後,更加的妩媚動人。只見她眉眼淺笑地說道:“小女子柳然,給各位公子問安。”

老鸨也在旁邊搭腔道:“柳然姑娘一般是不陪酒的,今天對三位公子一見如故,就破例過來了,幾位好吃好喝,千萬別客氣啊。柳然,可要伺候好三位公子啊。”

“是。”她向老鸨行了禮,然後在他三人面前坐下,開始給他們斟酒,不時的看看沒有擡眼看她的伊羯。

“公子請。”柳然将杯子先遞給了伊羯,完全無視其他倆個人。席長君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倆,岳寒依然做若有所思狀,對眼前事物不理不睬。見是杯子遞到了眼前,伊羯才擡眼看去,然後面無表情的接過酒一飲而下,順便道:“多謝。”繼續埋頭下去。

柳然害羞一笑,就将一杯酒遞給了席長君,嬌羞道:“公子請用。”

席長君看向了柳然,笑說:“不用給我,給他就行,我把你讓他了。”

他知道柳然對自己無意,就知趣的不去強求,而是看熱鬧式的盯着他們,一個敬酒一個喝酒,再自己小酌一杯,全當看戲了,不時的哈哈笑出聲,讓兩人尴尬一下。

“姑娘,我不能再喝了。”一個我熟悉的聲音從伊羯嘴中傳出。

我胸口的彼岸花使勁兒跳動了一下,我驚訝道,是修劫,沒有毀容前的修劫。

我奮力推開眼前的柳然往岸上爬去,她挑釁地笑着。我也不給她好臉色,說:“你的記憶裏可有過一些片段,關于我的,和我穿的這身衣服?”她眯起眼睛不知我所雲,突然又将眼睛瞪大,不可思議地看向我。這次換做我挑釁地笑看她。然後轉身而去。突然身後傳出了她的叫喊聲:“這不可能。”

我當然不會給她解釋我怎麽會穿着這身衣服在她過去的記憶裏,不過她倒是給了我提醒,我真的回去過。

我回到屋內,将房門緊緊掩住,然後撫着胸口的彼岸花,腦中回想着柳然記憶中的那個日子,那個時刻。睜開了眼睛,自己已經站在了亭子外面,修劫,不,是宰相伊羯的背影出現在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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