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恍恍惚惚！

“馬上期末考試了，監考場次你們各個組協調好……”

會議室，只剩下教務處主任許世謙一個人的聲音，場下的教師們專心地做着記錄，一室沉默。

金融突然被人撞了手肘，他總算從神游中回過神，就看到許世謙的目光從他臉上一掃而過。

“年輕人還是要朝氣蓬勃啊。”許主任剛感嘆完，引來幾位年輕教師的一陣笑聲，他頓了頓，又繼續布置期末考試相關任務。

在期末研讨會上盯着主任的臉走神這種事，金融一回憶起來簡直想捂臉咆哮。

黃尚關他什麽事啊！又不是他學生！

這麽別扭不聽勸還要做危險的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沒必要恍恍惚惚想些有的沒的啊！

從昨晚就開始輾轉反側的金老師，今天實在是英俊不起來。

“唉。”大概是被黃尚傳染了憂郁症，金融突然嘆息一聲。

辦公室裏，連顧着讨論孩子相關話題的李老師都能感受到金融的心不在焉：“小金，嘆什麽氣啊？”

金融有點不知道怎麽回答，李老師是出了名的熱心腸，鄰居家孩子感冒發燒都能讨論出點育兒經，不過“房東行為異常房客深感焦慮”這種話題說出來都沒人搭理吧。

他再次無意識地嘆息，回答道：“李姐，怎麽說呢，大概是自家的孩子到了叛逆期，我有點怕他不懂事去犯傻吧。”

“懂。”李老師的孩子都十八了，對這種叛逆期症狀深表理解，“這年頭的小孩特別難管，說風就是雨，不準大人反對，整天讓人提心吊膽，害怕孩子不懂事啊，跟網上電視劇學壞了啊，跟着陌生人亂跑啊，哪像我們那個時候……”

說着，就自顧自地說起來，她根本不需要任何聽衆，直接展開長篇大論，從“我們的小時候多麽多麽聽話”講到“現在的小孩兒多麽多麽叛逆”，整個過程只需要金融點頭回應，她就能繼續這個話題不喘氣。

“現在的孩子，叛逆期也太長了！我家裏那個馬上高三了，還不讓人省心。”辦公室裏的爸媽級別的同事，都參與到了這個深有共鳴話題當中，紛紛讨。伐加支招，從“打一頓就好了”到“考生最大順毛摸”的應對辦法應有盡有，反而把最開始引起這個話題的金融給忘光了。

等他們的讨論熱情退卻，李老師才想起，這裏還有個家裏孩子處于叛逆期的金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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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師有孩子啊？多大啦！”

金融發現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掃過來，頓時壓力山大，随口一編的話只能硬着頭皮扯下去。

“哦，我侄子。”金融拖着金堅墊背，反正他哥不會知道，“我哥的孩子，今年十三十四了，整天沉迷電視劇，飯也不好好吃，盡模仿電視劇裏的語氣，最近開始看什麽穿越方法，上面都是車禍、墜崖什麽的，弄得我有些怕他出事。”

金融一聲嘆息，雖然黃尚不是小孩兒，但比小孩兒還難搞啊。

說着不要你管，其實心裏也許很希望有人能搭把手？

但是穿越這種玄乎其玄的事情，任誰也幫不了忙吧？

“小孩子，是這樣的，電視劇新奇嘛，比背書寫作業有意思。”

“你侄子很少和同學出去玩是不是？你要鼓勵他多參加同齡人的交流活動啊！”““對啊，多交朋友就不會沉迷電視劇了，每天出門搗蛋都來不及。”

“诶，孩子他爸媽呢？”

大家聽了金融的描述，竟然是很認真地在出謀劃策。

金融也只好繼續，這種成為話題中心的感覺真是尴尬：“我哥忙，嫂子也忙，這段時間我幫忙帶孩子順便輔導輔導功課。”

“輔導功課是很重要，孩子不在爸媽身邊容易性格孤僻。”孫老師孩子已經工作了，他帶過十幾二十多個班級，感觸良多，“大人都以為小孩子不懂事，平時随便敷衍一下。其實現在的孩子都早熟，很多事情他都懂的。小金你侄子愛看電視劇，說明寂寞沒事做嘛，你晚上多帶他出去運動運動，打打羽毛球，回去就睡覺，不就沒時間看電視了。”

孫老師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黃尚每天在家看電視的時候，金融不是在改作業，就是在玩電腦，确實沒有認真地關心過對方。

過去是因為彼此早出晚歸，還不熟悉，也沒什麽機會熟悉，前段時間距離才近了一點。

不知道為什麽，金融總有一種感覺，如果不好好處理昨晚的事，他們也許就會恢複到最開始誰也不理誰，偶爾吃飯搭夥的狀态。

金融有點不舍，他工作以來社交圈更加狹窄，大學朋友畢業就說再見，現在除了蕭叁，大概黃尚算是唯一能夠好好談話的人。

要不回家跟黃尚認真道歉？

端正态度，好好談心？

金融認真地思考着。

辦公室親切友好的談話到此就差個總結，李老師不負衆望地站出來說道：“金老師既然要帶侄子，就該找個女朋友啊，沒女人搭把手，孩子很難帶的。”

……是了，這種無論什麽話題最後都會走向“找個女朋友”的終點，就是金融工作以來閑聊獲得的最深感悟。

“沒事，我侄子就住幾天，我哥忙完就領回去了。”

反正也沒什麽小孩，只有一個超齡別扭小學生。

金融一整天都在腦內展開模拟，計劃他與黃尚之間和諧友好的談話。

先道歉，然後聽他說。

男子漢大丈夫不需要這麽唧唧歪歪糾結不休！

金融回家，開門，意外地發現，客廳沒人。

“今晚劇組加班，老板叫我回來給你做飯。”周易手上的鍋鏟不停揮動，頭也不擡地說道，“他晚上在劇組吃。”

劇組開始加班。

一是之前耽誤的進度要盡快趕上來，缺了林浩的戲份開始趕工。

二是——劇組來了一尊大佛。

平時精益求精的蒲導，今天像打了雞血一樣吹毛求疵，拿出百分之三百的苛刻标準，一個鏡頭重複無數遍，片場随時回蕩着他撕心裂肺的喊聲。

“林浩！神情堅定一點！要冷酷！要無情！”

“馮麗娜！步幅小點！剛才走位擋鏡頭了！”

“黃尚！”蒲導純屬沒事找茬，被黃尚一臉嚴厲肅穆地神情盯得頓了頓，“你很好，保持！”

場外，那尊大佛穿着一身頂尖設計師定制夏裝，發型打理得一絲不茍，随時都能上場走秀似的，将墨鏡捏在手裏閑适地扔來扔去，感嘆道：“黃哥。師哥還是這麽認真敬業，我自嘆不如啊。”

老黃已經被蒲導的雞血狀态折服了，每次拍戲都會有這麽一遭，他習以為常地說：“嗯，是挺敬業。”

如果你不是突然跑過來，本來今天的進度應該能照計劃完成的。

老黃微微搖頭，這位任性的導演，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打着投資人名號跑來探班，搞得蒲導超常發揮，锱铢必較，劇組累得不可堪言。

蒲導裝作很忙碌的樣子不分給項蒼生一個眼神，直到項蒼生扒拉着黃尚，開始拉角。

“我看你挺适合演戲的，要不要來我這啊。”

和蒲導一樣不靠譜的臺詞，為什麽從他口中說出來，就像這麽回事呢。

“cut！這場過了，大家休息！”匆匆忙忙過了這場，蒲導跳到黃尚身邊，隔開項蒼生的視線，“項蒼生，你不好好拍戲，來搗什麽亂？！”

“我是來看拍攝進度的。”投資人項蒼生将自己出現的原因說得理直氣壯，“順便來探望師哥。”

蒲導聽了他的理由，覺得看他更煩了。

“滾滾滾。別妨礙拍攝！”

項蒼生戴上墨鏡，直接繞過蒲導，對黃尚伸出右手。

“黃尚你好，我是電影《後會有期》的導演——項蒼生。”項蒼生将劇名咬字特別清楚，畢竟這種大紅大火的電影，哪怕是街邊路人甲都該被鋪天蓋地的宣傳弄得耳熟能詳。

然而路人甲裏很明顯不包括黃尚，他淡定地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輕輕捏住項蒼生的指尖，上下晃了一晃，回答道：“嗯，知道了。”

對于黃尚的冷淡，項蒼生不以為然，開門見山地說：“晚上一起吃飯吧？”

蒲導覺得不妙，項蒼生如此熱情，非奸即盜，根據他多年混跡江湖的經驗，項蒼生又要下黑手！

“你什麽企圖！”

項蒼生作出一臉無奈狀，似乎在批駁他的無理取鬧。

“師哥，大好青年，總要有點正常社交吧。”

“不行！”蒲導一口回絕！

項蒼生根本不管他，直接轉頭向黃尚說道：“我們去隔壁的顏記……”

“要吃飯請劇組的一起去！”蒲導大聲說道，堅定不移地表示，我要保護黃尚！

項蒼生嘴角一揚，總之，目的達成。

“好啊，大家一起。”

等拍完收工，已經是晚上九點。

雖然項導開口說請全劇組成員吃飯，大家紛紛當作沒聽到，反正這種場景一年總要發生好幾次，當真你就輸了。

最後只有黃尚和蒲導賞光。

事實上是，項蒼生拉着黃尚，蒲導拉着黃尚，圍觀群衆表示黃尚你慢慢玩，我們先撤了。

老黃走過來，囑咐着黃尚：“讓蒲導少喝點酒，明天還要開工。”

小朱滿眼同情地看着黃尚：“有情況打我電話，提供叫車服務，随傳随到。”

黃尚：……

顏記，包廂。

項蒼生舉起一杯酒，敬黃尚：“來，黃尚，聽師哥說你是個不錯的演員，我敬你一杯。”

蒲導抓過黃尚手上的酒杯：“黃尚是我挖掘的！我代黃尚喝了！”

項蒼生重新拿杯子倒滿，遞給黃尚：“感情深，一口悶，這一杯你一定不能拒絕。”

蒲導同樣劈手奪過：“我們感情最深，我先幹！”

他們你來我往五六杯，黃尚一杯酒都沒沾，光看他們兩個耍花槍。

“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蒲導又幹了一杯，站了起來，端着杯子，毫無預兆地跳了頻道，“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

唱了一句，他覺得高度不對，直接爬上了凳子，終于高度滿意，繼續唱到：“打倒了日本侵略者～消滅蔣匪軍！”

蒲導喝醉，就會開始唱軍歌，據說是緬懷他報名參軍，體檢的時候身高差1cm導致被刷的悲傷往事。

唱就算了，五音不全，沒一個字在調上！

黃尚早就退到他們對面，默默吃菜。

蒲導唱的幾首歌，節奏還好，詞都沒聽過，黃尚就當飯時聽曲兒了。

“來！唱什麽，你們點！我可是少年先鋒隊中的扛把子！中國共青團的首席男低音！”

然後項蒼生就順着他的要求，又點了幾首懷舊金曲。

蒲導唱累了，從凳子跳下來喝了酒，覺得頭有點暈，完全忘記項蒼生的可惡，勾肩搭背地扯着他，第不知道多少次複述。

“我跟你說，我這人，看人最準！我說黃尚能演皇上，你看！”蒲導得意地一指，推得項蒼生左右搖擺，“威武霸氣，渾然天成！我是不是很有眼光！我是不是看人準。”

項蒼生捏着酒杯，笑着回應着：“有眼光，看得準。”

“唉。”蒲導嘆息一聲，自己拿起杯子繼續喝，“林浩不行，真不行！演丁宣又差點靈氣，演皇上，差太遠。”

就這樣絮絮叨叨過了不知道多久，蒲導終于徹底睡死，被項蒼生和黃尚架了起來。

夜晚寒風陣陣，蒲導被兩人粗暴地扔上車廂後座。

“既然師哥這麽看好你。”項蒼生抽。出一根煙，點上，緩緩吐出一口煙，“有機會我們合作一下？”

晚上十點，黃尚還沒回家，金融在糾結中做出了決定——給他打電話。

就說晚上回來記得鎖門，嗯嗯，順便問問幾點回來。

接通中的等待音剛剛響起，金融就聽到客廳若有若無地傳來手機鈴聲。

孤零零落在沙發上的手機閃爍着屏幕。

黃尚……居然不帶手機？！

作者有話要說：

項蒼生：黃尚我們約一約啊。

蒲村西：我要保護黃尚！一起去！

項蒼生：醉酒的師哥get√

計劃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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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章和今天的章合一起！

從今天起，我要減少章數增加字數，做一個日三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