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都是廢話！

氣氛一片寂靜，唯有黃尚打破沉默：“我知道。”

這種說出一個冷笑話大家沒有一起嘿嘿嘿，而是有人正經回答的狀态，總感覺比沉默更加尴尬。

項蒼生已經做好面對三人各種笑聲，連“衆人皆醉我獨醒”一般高冷的表情都準備好了，結果被黃尚的答話卡在半路。

這人似乎，太過認真。

“說說看。”項蒼生覺得，他需要對黃尚重新評估。

“山有木兮，木有枝兮。心悅君兮，君不知。”黃尚沉吟片刻，輕聲吟道，“世間情愛，大抵如此。”

“愛，便是翻越萬水千山，艱難險阻，見其面容能心安。得之，再不忌憚世間繁雜，此生只願共白頭。不得，便輾轉反側，思緒萬分，見其喜則悅，見其悲恨不能以身替之。詩雲：相思相見知何日……”

“行了。”項蒼生打斷他，保持着一個古怪的表情，大概是在笑，惡劣地撇着嘴，一副“你仿佛在逗我”的模樣評價道：“你說的這些……”

“——全是一堆廢話。”

他站起來，偏着頭，覺得黃尚的言行舉止實在是脫離社會節奏，果然跟腐朽愚昧的老古板并無區別：“比起當演員，你更适合當一個網紅，每天在網上發點勵志雞湯心靈故事，也許火得比你的臉更快。”

挑釁的話沒激起對方一絲怒意，倒是旁邊那位的臉色黑得明顯，黃尚這種身邊有人無條件維護的狀态，讓項蒼生稍稍有些不爽。

“今天我心情好。”項蒼生看向黃尚，“你這娘們兮兮的廢話，也不算全都沒用。”

他望向不遠處的舞臺，蒲導結束了準備工作，正往這邊走來。

“如果想演主角，我只有一個要求。”項蒼生語氣終于正常起來，“深情。這部劇的主角，必須是這世間少有的情聖，舉手投足散發的都是雄性荷爾蒙，你能在他眼中看出暗潮湧動的感情，你能夠在他每一根頭發絲裏都能感受到魅力的氣息，就算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氣都能覺得被愛。”

轉過頭，看着黃尚一臉淡定，波瀾不驚的樣子，他頓時覺得無趣，簡潔地補充到：“萬人迷，懂嗎？”

不懂！

Advertisement

黃尚只能發揮出超高的記憶優勢，默默記住那些陌生的詞彙，荷爾蒙、萬人迷，都是一些什麽偏僻的名詞，在電視劇裏從沒聽過！

金融看着項蒼生向蒲導迎過去，終于送走這個超級自負讨厭加傲慢的家夥，他覺得過去真是錯怪黃尚了，對比起來，項蒼生簡直是見人就咬的藏獒，而黃尚是只脾氣溫順的大金毛。

“你不生氣？”他看着黃尚，并沒有從他臉上發現憤怒的情緒。

“比起生氣，我還有更重要的事。”黃尚依舊是一臉肅穆，陷入困境，“先告訴我，荷爾蒙是什麽？”

蒲導準備完畢，半路上遇到項蒼生擡手壓過來。

又是這副幾百年不變的哥倆好的勾肩搭背，蒲導頓時覺得項蒼生壓在他身上的體重起碼是最開始的三倍。

“你好重！”

項蒼生故意地又向他壓了壓：“準備好了？”

“先滾開！”蒲導簡直要被這人百多斤的重量推翻了，用力撥開他。

“唔。”項蒼生聽話的恢複站姿，一把抓。住蒲導，“幹嘛去？”

“跟黃尚打招呼！”

項蒼生抓。住他手臂不放，将他往臺上拖：“先幹正事！”

金融覺得遇到了大。麻煩，如何現場解釋這種人形金手指才會出現的荷爾蒙現象呢？

“……總之就是看見他會沖動，會面紅心跳，會……”他覺得自己詞窮，急需拯救。

“金老師，給。”周易把手機遞過來。

金融獲救一般開始念到浏覽器百科裏的字：“荷爾蒙：激素，刺激機體興奮，對人類的繁殖——”

突然燈光熄滅，只剩下他手上瑩瑩白光。

“咳咳。”蒲導拿着個話筒，走到舞臺最前方的聚光燈下，“首先，感謝大家百忙之中來到這裏。”

“哦！”這麽一本正經的開場白，讓坐在前排一些好友怪異地起哄。

“別鬧，聽我說。”蒲導帶着笑，看着這些熟悉的朋友，繼續他那番強調，“其實我拍過很多劇，有火過，有罵過，這些你們都懂，我就不再提。”

“跟過去一樣，今天也是老規矩。但是來了新朋友，總是要再重複一下人生理想。”他握着話筒，腼腆地笑了笑，透出一股截然不同的傻氣。

“我想拍自己想看的電影。”

“我想用自己想要的演員。”

“然而現實很殘酷。”

“那麽就讓我在不那麽殘酷的這裏。”他指了指腳下，“讓我最愛的你們，和最愛我的你們，看一看，我想要的演員，拍我想看的電影。”

說完，臺下又是一片配合的歡呼聲，只剩坐得極遠的他們三人，在黑暗中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

熒幕開始播放懷舊MV似的畫面——

一些陌生的男女穿着古裝打鬥的片段，說笑的片段，單純靜默的片段，像走馬燈一樣緩緩地播放着，明明是不同的演員，總能天衣無縫地接着上一幕的劇情繼續演出。

一個簡單的意識流故事，最後出現的是——黃尚。

這一段依舊沒有聲音，黃尚曾演出的片段被拼接在一起，像演着默劇，更能讓人看出演員的真實神态。

是帝王。舉手投足，一撇一視都是雄心壯志，是俯視衆生的桀骜，是胸懷天下的豪邁，眼神中傳遞出來的感情，能夠激起在座每一個人的感慨。

王者天成。

黃尚第一次在熒幕上看到自己的身影，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是這樣在拍戲。

與劇本要求的昏庸無度完全不同，竟然在這麽多時候，帶上了自己的情緒。

他不明白，為何蒲導要将這些不符合要求的片段合在一起，展示出一個被淘汰的帝王。

整個播放時間很短，打出“完”這個字的時候，聚光燈緩緩亮起，蒲導走上臺。

“每年都來這麽一出，今年的戲還沒上，大家不能一起用批評讓我進步了。”

“所以這次是一個剪輯，剪出來的都是與電影公映版截然不同的故事。”他自信地說道，“依然感謝老黃嚴格按照劇本走，保證電影不至于脫離市場。”

這句話剛說完，傳來好幾聲感同身受的哄笑。

“但是，我更感謝田左，加班加點地做出這部剪輯。我也感謝黃尚，以另一種方式，表現出我想要的感覺！”

蒲導情緒激動，被市場導向折磨多年，終于遇到一個脫離常規卻能表現出他心中所想的演員！就算被老黃阻止！就算有市場的盤剝！黃尚依舊發揮自身王霸之氣，将他心目中的帝王展現出來！

蒲導正打算用三百個字語好好贊美推薦一下被他發掘出的奇才，地上突然噴濺出的彩紙花炮，讓他愣在原地。

前方傳來一聲祝賀。

“師哥，生日快樂。”項蒼生走上臺，輕輕擁抱住他。

本來一場小型同好會突然變成慶生會，氣氛突然歡快起來，臺下的人不約而同開始唱起生日歌，跑調的，走音的，還沒唱完，一片笑聲就響起來，三四個人一邊站起來一邊說着：“許個願？許願！”

“啊……這個，那我希望世界和平……藝術永生！”

項蒼生在最近的距離，問道：“關于你自己的呢？”

蒲導突然嚴肅，舉起話筒，沉聲說道：“稱霸電影院！”

響起一片起哄聲，就像教徒聽到教主立誓一樣歡呼叫嚣，随後簡直是一陣混戰，圍觀的三人已經完全看不懂了。

一群人像瘋了一樣開始大聲說笑，喝茶聊天打牌各自為政，突然從正經的慶生會又變為街邊茶館一樣随便。

“你錯了！剛才的劇情我是這樣設計的！”

蒲導和旁邊的人開始據理力争，探讨得熱火朝天！完全把之前要找黃尚的事給忘得一幹二淨。

被遺忘在地下室最角落的三人，周易給黃尚悄聲解惑，金融無所事事地看着前方群魔亂舞。

他有點好奇地看着前面那些八。九個晃動的黑影，只見其中一個人從中間的位置站起來，回身，慢悠悠往外走。

是老黃。

他走到金融他們這排，點點頭示意道：“先走了。”

……金融覺得，好歹，來個人，招待一下啊？

很快，屋主親自回來招待。

項蒼生叼着煙，明顯是想出門，突然發現了他們。

第一句話就是——

“嗯？你們還沒走？”

項蒼生看了看身後那個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估計等他争完劇情，至少得三四個小時，因此，決定善後。

他直接對黃尚說道：“劇本我傳你，既然你野心勃勃，希望別讓我失望。”

“現在你獲得的是男配的位置，和競争男主角的門票。”項蒼生的聲音，在前排一群瘋狂的人類的笑罵嘈雜聲中，顯得尤為清晰，“經紀公司是哪家，通知他們可以開始造勢炒作了。”

他吐出一口煙，高傲自負地說道：“新聞帶我的名字，保證你病假期間的曝光率撐完三個月。”

“我沒有經紀公司。”黃尚的冷水如期而至。

項蒼生聞言，皺眉反問：“沒有？”

他在黃尚臉上找不出任何開玩笑的痕跡，為難地說道：“我這輩子，還從沒跟你這種演員合作過。”

“我不雇私工。”項蒼生拿出手機，翻起通訊錄裏寥寥無幾的人名，“地址電話給我，免費送你三年勞務保險。”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會很忙QAQ更新不準時了QAQ

但我至少會做一個日更少女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