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迷茫的女土匪(修)
“聽說沒,那個窮兇極惡的女土匪烏鵲被縣衙新上任的總捕頭親自給剿了。”
“喲,厲害啊,我還記得一年前,她搶了我三個銅板,可真是喪盡天良的狗東西!”
“是哦!死的好!”
烏鵲躺在硬板床上,聽到外頭嘈雜的聲響,眉頭一挑,慢慢睜開了眼。
正是初秋午後,知了在樹上有一聲沒一聲的嚷嚷着,院子裏的老母雞“咕咕”的在空蕩蕩的泥地上啄出一個個小坑,旁邊還站着一只大白鵝,黑圓的眼睛透過破爛的窗戶紙盯着她看。
烏鵲這一醒來,便聽到了自己的死訊。
她确确實實應該是死了沒錯。
臨死前的畫面依然在她的腦海中不停回放,她只記得對方說了一句,“你就是山匪烏鵲?”
那聲音低沉而冷漠,剩下的記憶只有長刀從背後洞穿身體的冰涼絕望。
她死了,可她還活着?
做了十多年的女土匪,她還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迷茫。
小小的房間裏散發出淡淡的黴味,像是很久沒有清掃過,搖搖欲墜的木頭桌子上堆了些黑灰色的屑,倒像是燒了香紙殘留的痕跡。
烏鵲下了床,覺得手腳似乎比之前短了些,身子很是疲憊,走起路來也搖搖晃晃的。
一轉頭,房間唯一存有的破舊銅鏡裏的那張臉,卻是把這個出生以來從來只會吓唬別人的女土匪給吓得靈魂差點出竅了。
“這是……”這出口的聲音也不是自己的,明顯要弱氣很多。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腦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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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裏的人身材瘦小,面黃肌瘦,眼窩凹陷,目光無神,雖說五官長得不錯,但是氣色實在不佳,跟原本自己白裏透紅的漂亮臉蛋,結識抗揍的好身板可實在是沒法比。
最重要的問題是,這個人她是認識的!
“二丫!你又偷懶!窩在房間裏搞什麽鬼東西,還真以為自己能嫁給那張雲峰了?我跟你講了多少遍的,一天到晚的,多幹活,少做夢!”帶着濃重口音的女人罵聲越靠越近,兩秒後,房門被猛地推開,一個陌生的村婦推門而入,雙手叉腰,将手中給雞鴨喂食的空簸箕往地上就那麽一扔。
烏鵲一時半會兒還是有些緩不過來。
嫁給張雲峰?這個臺詞怎麽這麽熟悉?南塢村,尹家?
她怎麽說也勉強是個叱咤閻羅山頭的女土匪,怎麽被人在肚子上捅了一刀之後,就成了南塢村口的尹二丫了?
如果她真的成了尹二丫,那原來的尹二丫去哪了?
“發什麽呆!還不快點去廚房把柴劈了?”村婦氣急敗壞的罵道,“白吃白喝正事不會做,成天就知道跟着那個張雲峰屁股後頭鬼混!現在好了,還學會睡懶覺了,真是個廢物。”
這女人平日裏約莫是欺負尹二丫欺負習慣了,見她不聽話,腦門上直直的就冒出火來,直接舉着巴掌朝尹二丫打去,“說還不聽,還不快着點?”
烏鵲聽見耳邊風聲呼呼響,腦子裏第一反應就是要擋。
但是這常年吃不飽飯的身體不比從前,更遲鈍了不說,還沒力,手才擡了一半,便覺得臉上火熱一片,村婦的這一巴掌煽得可是力道十足,烏鵲只覺得腦袋嗡嗡亂響,眼前盡是發黑。
“還敢擋?你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這麽做?”村婦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出不完的火氣,她長相刻薄,嗓門本就尖利,這一嚷嚷,屋子周圍的左鄰右舍聽到了,都急急忙忙的趕過來看熱鬧。
“喲喂,這雲婆娘也忒狠了點,又開始打閨女了。”
“啧,她對親閨女可好着呢,這尹二丫可不能算是閨女。”
“這姑娘也是可憐見的,長得挺好看,被折騰的這麽瘦弱,誰家還敢娶?娶回家可別死在家裏了。”
“不是老纏着張家小子嗎?這姑娘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浪的很,跟這婆娘一個貨色。”
“怎麽說?”
村民們叽叽喳喳的讨論開來,卻是半點憐憫的心思也無,完全是一幅看笑話的樣子,想必這種場景,平日裏也見的多了。
烏鵲垂着頭聽了半天,這才了解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內情。
原來這所謂的雲婆娘,是個二嫁的寡婦,嫁給了尹二丫的父親尹老爹,成了尹二丫的繼母,自此之後,尹二丫便再也沒了好日子,整日整日的被她欺負的擡不起頭來,原本尹二丫似乎還有個姐姐,據說是活生生被累死在柴房裏了。
“看看看,看什麽看,又不是你們家的懶貨,就知道說些沒用的!”雲婆娘聽到外面的聲音也絲毫不客氣,直接就給罵了出去,那些村民看熱鬧被罵自覺沒趣,在泥巴地上啐了兩口,便各自扛着鋤頭嚼着稻米杆子回地裏去了。
烏鵲自覺倒了黴,雖說是死而複生了,可落到這個姑娘的身體裏,也算不得什麽好事。
她的目光落到了不遠處的柴火堆上,那上邊放着一把略微有些生鏽的柴刀。
如果佯裝砍柴,再用柴火刀将這個女人……自己或許就能從這個地方逃走。
“趕緊劈柴去!要是等我回來你還是沒動靜,看我怎麽收拾你!”雲婆娘也是沒工夫跟她繼續耗下去,正是初秋,田裏頭忙得擡不起頭,她再不去幫忙,過兩天要是變了天,田裏的收成可就遭殃了。
她說完之後便一把扛起鋤頭,推開籬笆門往田頭跑去。
烏鵲看她掄起鋤頭的架勢,那虎虎生風的樣子和手腕蹦起的青筋,再加上剛剛那力道十足的一巴掌,不難推測,這個女人……打不過。
至少現在的自己是打不過的。
她慢慢的走到那堆柴火前,試着抓起那把原本的自己輕而易舉就能揮舞奪命的柴刀。
“真他娘的重啊!”
烏鵲盯着自己比柴杆子還細得手腕,看了看自己輕飄飄風一吹就能跑的身子,嘆了口氣。
院子裏的大白鵝總是盯着她看,圓不留丢的眼睛像個黑珍珠,一只繞着她的腳邊轉啊轉,似乎真能看出什麽門道似的。
烏鵲頂着一張它主人的臉,拎着柴刀沖着大白鵝發呆,一腦門子的疑問。
她怎麽就死而複生了呢?莫不是老天看不過去以前作威作福匪氣十足的自己,想要将她從新磨砺一番?
如今的瘦弱身體,再也比不得從前,要想繼續活下去,還真是要好好地花廢一番功夫。以前山間野味和細米粗糧應有盡有,一身好功夫在手,誰能欺負到自己的半點毫毛?整個閻羅寨的弟兄們沒有一個人敵得過她,那可都是二三十歲虎背熊腰的壯漢。
可現在呢?光一個雲婆娘都打不過,何談其他?
她看了看遠處雲霧缭繞的閻羅山,心裏頭不是個滋味。
應當是昨晚,當時情況混亂,也沒有什麽印象了,也不知道那幫沒人性的官兵們除了自己,還傷了什麽人沒有……阿尋才十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自己的話,乖乖的趁亂逃走。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樣了,有沒有其他傷亡?
好想……去閻羅山上看看。
她現在不是烏鵲,而是南塢村的尹二丫,就算是正面撞上官差,估摸着也不會出什麽大問題。正考慮着的檔口,烏鵲忽然聽到籬笆外邊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好歹以前也是練過武的人,對腳步聲十分敏感,這個腳步聲一聲重一聲輕,只有一只腿比另一只腿短的人能夠發出來——是張雲峰!
這個張雲峰追了她十年。
在她還是個黃毛小丫頭的時候,就喜歡四處找人比武,遇到了跟着大人上山打獵迷路了的張雲峰小朋友之後,就把他打得他娘都快不認識了。小家夥被當時的寨主緊急送下了山,防止烏鵲在他弱小的心靈上留下深重的心理陰影。
陰影到底是留下了,卻并不是所謂的心理陰影。
烏鵲怎麽也想不通,怎麽這個家夥越長大,對自己的眼神就越是炙熱,竟是想要将她看出一個洞來似的。
自此之後,這個家夥沒事就上山找她打架,經常搞偷襲。寨子裏少有适齡的玩伴,烏鵲樂得多這麽一個好欺負的玩具,所以每次都忍住不把他打殘了,再也上不來山。
所以這特別的腳步聲,她再熟悉不過了!
她猛地站起身,回頭一看,正好與來人四目相對。
“張……”她張了張嘴,忽然愣住了。張雲峰手中抱着一個人,是個女人。
那個女人身穿米白色的棉布衣裳,紅腰帶,高尾辮,辮子辮得一絲不茍,一看就知道這是個精致的美麗女人。
這個精致的美麗女人,正是她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女土匪淪落為小村姑之後逆襲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歡~全文1V1,HE,吃苦在前,甜寵在後,受累點點手指收藏一下,大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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