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憤恨的女土匪(修)
烏鵲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獨特的目光,只覺得那雙眼睛明亮的吓人,這時候,她連躲也忘了,只是注意到他的手上,似乎正在把玩着什麽。
那東西用木頭和鐵合制而成,只有巴掌大小,便于女性攜帶,裝上專用的袖箭之後,不論是用于偷襲還是反擊,都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武器——那是自己親手弄出來的袖珍連弩。
這樣的袖珍連弩她做了三個,一個放在自己的床頭,一個随身攜帶,另一個埋在後山的某個機關裏頭,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确切的位置。
烏鵲見他把玩小玩意兒一樣的把玩自己的心血,更是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将這個人模狗樣的沈大人咬成碎片。
“沈大人?”他身旁的青年似乎發覺了他的不對勁,便也順着他的目光往樹叢中看去,卻是什麽也沒看見。
“走吧。”姓沈的男子不以為然的夾了夾馬腹,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待到走遠之後,姓沈的男子悄聲道,“跟上她。”
身旁的男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颔首,迅速下了馬,消失在樹林中。
待這些人馬走後,烏鵲只覺得渾身都快脫了力氣,後背和額頭上都汗濕了一大片,山風吹過來冷得發抖。她如今的身子似乎是經不起這麽大的情緒起伏,這一動怒,一緊張,雙腿都有些微微的打抖,連站起來都有些不穩當。
“我真是個廢物。”烏鵲一面罵着自己一面撿起木棍撐起身體,繼續朝着閻羅寨走去。
明月當空,是個好天氣,烏鵲走到寨子前的時候,卻是一點聲響也聽不到。她小心翼翼的朝着寨子靠近,隐隐的,她能夠透過密林看到寨子裏,黑燈瞎火,安靜一片,一點人聲都沒有。她從密林中繞了一個彎兒,溜到了閻羅寨的後門處,這個後門是她和阿尋捉迷藏的時候發現的,知道的人不多,還算是一個比較安全的入口。
輕車駕熟的來到金庫附近,烏鵲探頭一看,門大開着,裏面空空蕩蕩,一根毛都沒剩下。
“這幫狗東西!”烏鵲低聲罵道,這可是她,以及上一任寨主跟弟兄們奮鬥了多少年攢下的積蓄!
金庫沒貨了,烏鵲無奈的來到自個兒的房間,除了衣櫃裏頭的衣裳之外,幾乎什麽也沒剩下,自己制造機關的工具和器械也沒剩下幾個,她從屜裏收拾出一個小包袱,将自己可能用到的東西都收拾了起來,準備帶走。
害怕還有殘留未走的官兵在此,烏鵲不敢長時間在一個地方逗留,她再次溜出門,小心翼翼的在各個房間翻找一些對自己有用的東西。最後翻出了幾個落單的碎銀子和幾個可以用來做機關的鐵錠。
閻羅寨裏一個人也沒有,烏鵲回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些人,雖然跟那些圍剿的官兵是同一幫,但是他們并沒有帶着俘虜,也就是說,弟兄們現在不在他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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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鵲心中又升起了一些希望的小火苗,可她找遍了整個寨子,卻是一個人都找不到。去哪了呢?
不知不覺找到了後山,後山比前山更加陰寒,夜晚的風很大,吹過樹林子,發出沙沙的響聲,烏鵲抱着胳膊,打了個噴嚏。
她注意到後山上的機關并沒有被全部拆掉,有些隐藏得比較深,并未被發現,包括最關鍵的那一個。
她繞過那些機關,來到一片茂盛的荊棘叢邊,在裏頭摸了好半天,終于摸到了一個粗糙的線頭。她輕輕往身邊一使勁兒,那線頭便牽動了裏頭的齒輪,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随即彈出了一個油皮紙緊緊包裹住的木盒子。
打開木盒子,裏頭正是她的寶貝,那枚袖珍的手制連弩,和一小包自制的弩/箭。
還未開心一秒,她便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頂着一個冰涼的玩意兒,有些疼。她不敢動,只恨自己的防備意識太差,身後什麽時候來了個人都沒有發現。她捏緊了手中的弩,悄悄地打開弩箭包的開口,捏了一根在手中。
随即耳邊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聽上去年雖不大,聲音有些微微的發抖,“你是什麽人,為什麽知道這裏的機關!”
她一聽到這個聲音,只覺得手一僵,一陣狂喜從胃裏升騰到了腦袋上,就連眼眶都不由自主的濕潤了。
從開始到現在,她都沒有掉過一滴淚,卻在聽到阿尋聲音的這一剎那,像是喉嚨裏的一塊大石頭轟的一聲落了地,溫熱的淚水在眼眶中冒出來,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你……為什麽哭?”阿尋單純而稚嫩的聲音似是有些遲疑,就連匕首上的力道也輕了不少。
“阿尋。”烏鵲用自己原本的口吻說道,“我是你烏鵲姐。”
“你別想騙我!”阿尋原本也倒還正常,聽到這話,卻是猛然間發怒了,小小的身體爆發起巨大的能量,漂亮如黑玻璃一樣的眼中流露出憤怒和悲傷,眼眶也有些紅了,“你騙我,你怎麽可能是烏鵲姐,烏鵲姐她……烏鵲姐她明明……”
明明是死了。
“而且,我認識你的,你不就是那個經常跟在阿峰哥哥屁股後面的那個死皮賴臉的女人嘛!”阿尋漲紅着臉,稚嫩而天真的童聲穿透夜晚的安靜,一字字的戳在烏鵲的心頭上。
“你從哪裏學來的這種話!”烏鵲一把将他手中的匕首奪了過來,用手帕裹好了插在腰間,眼神陡然間從原本的潸然淚下變得十分銳利無比,“誰教你的?”
“唔……”烏鵲忽然轉變的态度讓阿尋忽然間僵住了,閉上了嘴巴,轉而開始死死地盯着烏鵲的眼睛,似乎在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什麽。
“是不是你鴻叔叔說的?嗯?你說不說!”烏鵲作勢要打屁股,阿尋卻沒有了平日裏的畏懼,卻是飛快從木盒子裏拿起那個袖珍連弩,然後将袖箭放入了弩弦上。
“你敢不敢……叫我全名?”阿尋動作熟練而快捷,像是已經預演了很久,他眯着眼,擡起手,連弩的弩箭,正對着她的心髒。
烏鵲忽然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她一直覺得阿尋還是個需要自己保護的小娃娃,卻沒想到他已經能夠如此熟練地應付這樣的場面。
阿尋的全名叫做陳斟尋,這個名字到目前為止,只有烏鵲一個人知道。阿尋其實跟烏鵲一樣,都是父母早逝,從小就流落匪窩,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烏鵲一直對阿尋都有着一種類似同病相憐的感情,看到他的時候,就像是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那時候,阿尋也是五歲大,剛被烏鵲從隔壁山頭的匪窩裏救回來,不會笑也不會哭,只會瞪着一雙大眼睛盯着人看,烏鵲一直覺得他可憐,便時常找他搭話,卻怎麽也不奏效。
最後烏鵲實在是看不過去,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将小男孩拎到了自己房間的屋頂上,跟他聊了一夜。阿尋抱着她的腰哭到睡着,在太陽快要升起的時候,小家夥微微睜開眼,将自己的姓氏告訴了她,并威脅她——如果被別人知道了,她就死定了!
結局當然是被烏鵲拎起來打了一頓屁股。
烏鵲回憶起過去的事情,一時有些感慨。時光飛逝,真麽快,眼前的小家夥已經十歲了,個兒也高了,長得也俊,可是身邊的人,卻都不在了……
“五年前你跟我說的話,我誰也沒告訴過。”烏鵲微笑着摸着他的腦袋,不懼他手中的弩/箭,因為她注意到,阿尋故意沒有按下機/關的卡/口,這樣的話,弩/箭是射不出來的,“你相信我,對嗎,陳斟尋。”
阿尋目光微微一顫,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他丢掉了手中的連/弩,直接撲進了烏鵲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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