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朕誠娶

栗寧榕總還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在大哥快退到殿外時将人叫住，吩咐他關于她重生的事務必保密。一來是免得家人擔心。二來是不能傳到別有用心的人耳裏。

沒想到的是，大哥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大雨就漸漸停了。

直到此刻，沒有收到晉靈軍趁雨攻城的消息，栗寧榕心中的大石頭又輕了許多。

沈冬瑩端着茶點來到禦書房，一一擺在案桌上。依舊是栗寧榕愛喝的菊花荷葉茶。她抿了一口，又拿起一塊桂花酥放進嘴裏。

“對了皇上，您昨日讓奴婢清點後宮的人數和其職位，奴婢已經登記在冊。這是冊子，您請過目。”

拍掉手上的酥粉，栗寧榕接過冊子，卻沒有打開，便放在案桌上。

“小瑩，後宮應該有個叫陳彥的人，似乎年長你兩三歲。你讓人找到此人後将她帶來見朕。”

小瑩應了是，便出了禦書房吩咐宮人去辦差事去了。當她返身進門時，就被皇上叫到面前去。

“皇上，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栗寧榕又捏起一塊桂花酥，咬了一口才說：“原後宮裏琮帝的妃嫔暫時不做歸置。所有逃走的人不論妃嫔或是宮人，不論職位是大是小，一律不追責。不過每個主殿只留下四人聽差，将所有多出來的人手歸攏後，再報給朕。”

“是。奴婢這就去辦。奴婢告退。”

“等等！”榕本又吩咐道：“還有一事，長平殿不用縮減人手。但你親自去傳朕口谕，讓奶娘和宮人們務必照顧好長公主。若有閃失，朕絕不輕饒。”

後宮裏的事有小瑩主持，她也省了不少心。不過她也沒能歇着，小瑩前腳走，後腳她三哥栗劭廷就來了。

“阿榕……皇上，臣參見皇上。”

栗寧榕：“三哥起來說話就好。可是晉靈軍有什麽動作了？”

“回皇上話，确實是晉靈軍有了動作。臣進宮前，晉靈軍突然排陣向前，離城門不過十丈距離。不過您放心，将士們已經做好應戰的準備。”

Advertisement

栗寧榕還是驚了一下，皺緊了眉……莫非是自己預測錯了？阿姊沒有重生，所以她會像前世一樣選擇皇位？

真是這樣的嗎？

“晉靈軍可有進攻的表現？”

栗劭廷：“回皇上，似乎沒有。臣随栗将軍在城樓上看了好一會兒，晉靈軍似乎只是造勢，不見拉弓搭箭。絲毫沒有進攻的表現。”

栗寧榕心思急轉……難道阿姊想要試探什麽？

“皇上，臣覺得，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先……”

“不可。”栗寧榕立刻打斷栗劭廷的話。“三哥不要輕舉枉動，否則要誤了大事。此時，雖然我們面對的是強悍的四十萬晉靈軍，但是三哥想過沒有，晉靈軍在城門外兩日了沒有發起進攻。難道不是阿姊不願意與朕正面沖突嗎？朕與阿姊青梅竹馬，她對朕的感情朕心裏十分清楚。”

栗劭廷想了想，忽然雙眼發亮：“皇上，您的意思是晉靈軍只是虛張聲勢，晉靈王不會攻城。”

栗寧榕不知如何解釋，只覺得三哥有些過分理解了她的意思。但是算了，她也省得解釋那麽多。也許現在就是做決定的時候。

“三哥，且到殿外侯着。小瑩，給朕備紙。要最大的。”

等小瑩從庫房把最大的紙拿來，栗寧榕拿起筆時卻突然皺眉，又将筆放下。

“這紙還是太小了。”

目光在禦書房裏轉了一轉，看到被風吹起的窗簾，心中有了主意。她叫來宮人，把閑靈殿大殿內巨大的宮簾卸下來，平鋪在地。

“皇上，您是打算用宮簾來寫字？您要寫什麽字，需要那麽大的‘紙’？”

栗寧榕看向小瑩：“多備墨水，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皇上要做的事情必定都是天下大事。于是小瑩叫來兩個宮人一起研磨。那邊殿內地上已經鋪好平整的宮簾，栗寧榕換上最大的筆，讓宮人端着墨，她便開始揮灑墨水。

花了一半刻鐘才全部寫完。宮人看着地上的字驚得支支唔唔說不出話。

“來人，将字幅折好。與栗将軍帶去城樓，即刻懸挂于城樓牆外。務必讓晉靈軍全軍觀摩。不得有誤。”

巨大的宮簾折起來得有幾十斤，栗寧榕幹脆讓人找來一輛馬車，将字幅裝上馬車讓栗劭廷帶去城門處。約摸兩三刻鐘，栗劭哲收到了這輛馬車。

“三弟，這是何物？”

栗劭廷搖搖頭：“字幅。但具體寫了什麽我也不知道。皇上說了，即刻懸挂于城樓外牆，要讓四十萬晉靈軍全員觀摩。”

栗劭哲擰起眉頭……小妹這是要幹嘛？別說這玩意兒能退兵！

雖然不明就裏，但他還是按照小妹的吩咐辦。立刻叫來侍衛将字幅擡上城樓。當然，他首先命人将字幅完整打開鋪在地上，怎麽樣也要先過目，裁定一番才好。

于是，兄弟倆看到那十六個大字時，臉色是變了又變，陰晴不定。

“二哥，這……管用？”

“……你猜！”

雖然心裏打着鼓，但是兄弟倆意見一致，立刻讓侍衛找來繩子和長棍，将簾子兩頭用長棍固定，再綁上繩子。然後兩頭各有七八名侍衛，一齊将巨大的字幅拉起來，移到外牆上去，兩頭固定在牆樓的石架上。如此便風吹不跑，十分妥當。

這字幅一挂起來了，城樓上的人就看到了城下的人開始交頭接耳，立刻有人往後方跑，定是報告給晉靈王去了。

晉靈王赫連涵的營帳在林子裏，士衛跑進林子，眼尖的左副将許子珊一眼就看到了，立刻激動的迎上去。

“慌張什麽，可是城裏有動靜了？”

士衛連說三聲是。許子珊眼裏有了殺氣，手握緊了腰間的佩刀。

“終于是要迎戰了。”

誰知士衛卻搖頭說不。許子珊便皺了眉，“不是什麽意思？”

“回許将軍話，城裏确實有動靜，但是卻只是在城牆上挂了一塊巨幅，上面寫了十來個字。但屬下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便速速來報。”

“發生了什麽事？”那邊，赫連涵從帳子裏鑽出來。走向許子珊等人。

士衛将城樓挂上巨大字幅的事又說了一遍，栗寧榕倒是覺得希奇，這可不是栗宰相的行事作風。不過，好想知道她會寫什麽字，非要挂在城牆上不可。

腳随心動，赫連涵沒顧上趙宏良叫她騎馬去，人已經快步而去。後面的人只好跟上去，走出林子，便看到大軍的營賬。

這會兒栗寧榕嫌腳程慢，看上了騎兵的馬，要過來一匹，縱身一躍便上了馬背，駕的一聲，打馬上前。前邊士兵們像約好似的讓出一條道，她索性打馬奔跑向前而去。

城樓上，栗家兄弟還在觀察。忽然看到人騎馬靠近，兄弟倆都驚了一下。

“二哥，該不會是晉靈王吧？”

“還真有點像。”栗劭哲卻說。“皇上這字起作用了？兩日了只見大軍不見主帥，沒想到晉靈王會被這十六個字炸出來。果然，還是咱們家小妹了解她。”

栗劭廷逐漸興奮：“看到晉靈軍這烏泱泱的一片都在雲裏霧裏，本将軍就想拉弓搭箭，先射他一片。”

“不許亂來！”栗劭哲給了一個白眼過去。

底下，赫連涵拉住了馬，此時離城門尚有百餘丈。但她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挂在城牆上的字。

“朕心儀涵，誠續前緣，共結好合，攜手百年。”

她念着這十六個字，每個字都撞擊在心上，觸及了她的軟肋。明明，她本就是她的軟肋。

從這十六年字裏，她盯着前緣這兩個字。不确定是前世的緣君臣緣，還是只有了夫妻情份，卻無夫妻名份的緣。她不禁懷疑，阿榕如同她一樣，也重生了，能記住前世的一切。

她知道，不管怎麽樣，栗寧榕給了她一個極度舒适的臺階，只看她願不願意下。

後面，許子珊和趙宏良也看到了那十個醒目的大字。兩人互看一眼，眉頭都皺得打結了。

“這分明就是想動搖我軍軍心！無恥！”許子珊氣得咬牙切齒。

“這是攻心計呀！栗小姐手段真是高明。”趙宏良卻是失笑。他沒見過栗寧榕長什麽樣，但現在見識到了她的手段。所以，作為一個別人的軟肋，這等于是用自己來攻擊了對方。這教晉靈王該如何做決斷呢？

赫連涵仍看着那十六個字，巨大且刺眼。其實從得到阿榕登基的消息開始，她的心就已經亂了。更知道，她是不可能攻打阿榕的政權。這兩日按兵不動，只是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轉折的機會。

不想，這個機會這麽快就來了。

這該如何是好？

她沉默良久，最後笑了笑。打馬轉身，回到林子帳中，不見任何人。

天色将暗，栗寧榕收到了城門口的消息。還是栗劭廷親自進宮來說的。跟她終于看到晉靈王出現，還在字幅前站了許久才離開。

栗寧榕揮揮手，讓她三哥回城樓去繼續觀察。她晚飯沒吃多少，心頭想得最多的是阿姊會怎麽決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