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西安的氣溫在十月份的時候已經稍冷了下來。他們到的時候陸培英發現薛連朔訂的是标雙,就表示為什麽不訂一個大床房?薛連朔摁亮電梯鍵,頭也不回:“我不要跟你擠一張床睡。”“又不是沒一起睡過,那麽別扭幹嘛。”“反正我想一個人睡。”“靠。算了我懶得跟你計較。”
到了晚上他們才出去游蕩,隔着一層夜的薄膜,城市的光污染現象在熠熠生輝。他們朝着大雁塔的方向走,旁邊的廣場有一群群的中年婦女在揮舞着折扇和方帕,薛連朔喝得有點高,要去和那群阿姨嬸嬸共舞,陸培英好不容易才将他拽了回來,順勢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薛連朔捂着額頭瞪他,眼底都是紅的,也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酒還是因為光線折射。
大雁塔在遠處看來很近,實則他們走了許久,在旁邊的音樂噴泉邊坐下來,八點許的時候噴泉應聲而射,唰拉唰拉的。薛連朔坐得近,被噴濕了半件衣服。西安晚上冷,他凍得直打哆嗦,陸培英把外套脫下來給他,然後拉他起來走動。回去的時候他們搭公交車,薛連朔靠在陸培英身上半醒半睡,到站的時候,陸培英将他拍醒,然後兩人一起下了車。薛連朔步伐發虛,直往陸培英身上靠,還發出沒有章法的傻兮兮的笑聲,“我怎麽……覺得、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特別容易醉呢……”
“那是因為你本來酒量就不好。”
“放屁!老子以前可是號稱千杯不倒……”
“那可能就因為你看我看醉了吧。”
薛連朔作勢要吐,“我操,你這不要臉的架勢,呸呸呸!”
陸培英擔心他真吐自己身上,連忙架開他。薛連朔又腆着臉黏上去,陸培英不得已,只能與他手腳纏鬥,七歪八扭地回了酒店。一回酒店薛連朔就跟昏迷了似的,直接睡了過去,陸培英嘗試了幾次,也沒能把他弄醒。
第二日他們去了碑林和法門寺,其中在法門寺的時候,薛連朔幾乎要把腿都走斷了。他不信佛,就算是梵音繞耳,依舊有一顆髒污世俗的心靈,對此他一點不感到羞愧。倒是對于陸培英要來寺廟而感到一點驚奇,尤其在看到他買了幾柱香火以後,這種驚奇達到了頂點。
“看不出來,你居然信佛?”
陸培英掃他一眼,“也不是信吧,就是習慣了。”
“佛教不是教導人要清心寡欲嗎,尤其不能被色欲蒙蔽,你怎麽一點都不受佛的熏陶?”
陸培英這次是瞪他了。薛連朔哈哈笑了兩聲,雙手插在口袋裏,走了。
接下來他們又在市區玩了兩天,在各個繁華的街區穿梭,薛連朔喜歡這樣熱鬧的地方,喜歡在人群裏找到一個幽暗又隐蔽的位置,每當這種時候他覺得人群像在黑夜裏長起來的一叢叢彩色小蘑菇。蘑菇們形狀各異,卻都喜歡喝酒,間或大笑,偶爾鬥毆。當他們在街頭鬥毆的時候,他們身上彩色的光會閃爍得更加劇烈。陸培英似乎也喜歡這種地方,但他沒有薛連朔那麽鬧騰,只是安靜地看着他在揮霍生命的熱量。薛連朔對他說“你真悶”的時候,他就會回一句“是你太鬧了”。
五號的那天晚上,他們從酒吧出來,在深夜的大街上走,像橫行的兩只螃蟹。這個比喻自然是薛連朔想出來的,說完之後他大笑起來,真要模仿螃蟹橫着走,陸培英說你他媽頂多是只醉蟹,小心點,別亂晃到馬路中央去了。薛連朔回頭看他,“你怎麽看起來都沒醉?我還沒看你醉過呢。”
陸培英拉住他,讓他歪歪扭扭的身子端正地立起來,“其實現在挺醉了,只是你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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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薛連朔瞪大了眼,端詳他,卻依舊不能從他臉上找出半分醉相。
陸培英緩慢地笑了一下,“真的。”然後他伸手拍了拍對方酡紅的臉,“快走,早點回去睡,明天還要趕飛機。”
回到酒店後二人洗過了澡,在床上躺着,薛連朔翻過身來,隔着一團臺燈暈暈的黃光,盯着陸培英看。陸培英也盯着他,“你知不知道你老用這種眼神看我?”他問。
薛連朔半睜着眼,想了一會兒,“嗯……知道,所以呢?”
“每次看到你這樣都讓人很煩躁。”
“嗯,所以呢,你想幹嘛,揍人?”薛連朔把臉縮進白色的被子裏,讓它看起來就像繞着花心的花瓣。
“放心,不會揍你。”
薛連朔笑了兩聲,又從被窩中探出頭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黃的光藍的光,離析散射。過了一會兒他披着被子站起來,一步跨到了陸培英的床上。“我要和你睡。”他理直氣壯地這麽說了。陸培英的聲音聽起來很低,“出爾反爾,不是說不想和我睡一張床的嗎?”
“我現在想了,不行嗎?”
“不行。”陸培英隔着被子踹了他一腳,“滾回去自己的床上。”
“我就要睡這!”薛連朔毛了,把自己身上的被子一掀,然後去扯對方的。他溜進對方的被窩裏,平躺下來,閉上了眼。
“無賴。”他聽見陸培英這麽嘀咕了一聲。
陸培英只穿了一條平角褲,兩條健碩修長的腿就在那裏平放着,薛連朔看不見,但他就是能在想象中描繪出它們優美有力的形狀。它們甚至發着一陣微微的熱氣,那種熱好像是秋冬時候從火爐裏能汲取到的,很是引誘人。薛連朔腦子裏木木的,又有點清醒的愉悅,一種動蕩着的快樂,這種心情使他放縱起來,将一條腿伸進了對方兩條小腿的中間。陸培英轉頭看他,“幹嘛?”
薛連朔只是笑。
他那條作祟的左腿運作起來,摩挲着對方的皮膚,力度又輕又軟。陸培英握住了他的左邊大腿,警告他,“還撩?”薛連朔臉上的笑容緩緩地擴大着,臉上兩片酡紅也緩緩地擴散着,他知道自己不清醒,但還是要放任自己不清醒。“陸培英,我想做愛。”
陸培英掰開他的腿,“我不想。”
“你明明就想。”薛連朔哼了一聲,“一開始……還是你先親我的,也是你先摸我的。現在又說不想,媽的,休想否認……”
陸培英不理他,轉過了身體。薛連朔在他背後,沉重地呼吸着。被窩裏一陣悉悉索索,他知道是薛連朔在脫衣服。有一刻,他真想殺人。
薛連朔将前胸貼上他的背,涼涼的,光滑的,像一片好的陶瓷。他的手在黑暗中穿行,在褲帶的邊緣撐起一個空間,然後用手指握住了陸培英微微勃起的陰莖。陸培英猛地坐了起來,拿出他的手。他俯視着薛連朔,看着他那張因為酒勁而微醺的英俊臉龐,笑容像一捧融化開的糖漿澆在上頭,使每一個神态的變化都帶着甜氣。自那紅色嘴唇中說出的話,也是如此這般。
胃底的酒氣翻湧上來,裹上大腦的表面,陸培英感覺思考都變得無力而緩慢,他就坐在那裏,看着薛連朔将被子掀開,然後拉開他的內褲,低下頭将他的陰莖含進嘴裏,吞吐起來,将陰莖的表面都弄得水淋淋。他伸手拽住薛連朔的頭發,将他扯了開來,“我警告過你了,你可不要後悔。”薛連朔嘴角帶笑,眼睛彎彎的。
陸培英冷笑了一下,将他摁回床上。薛連朔環住他的脖頸,和他接起吻來,咬住那舌頭,一點點地吸吮着,用的力重了,陸培英吃痛,在他臉上輕呼了一下,“狗一樣。”他說。薛連朔仰着頭笑,“你不是狗,那你待會兒別咬我。”陸培英扯了一下嘴角,俯下身,在他的褐色乳頭上狠咬一口,薛連朔發出了一聲驚叫,“我操,你他媽還……”話還沒說完,雙腿就被推了上來,他的下身曲着,露在燈光中,露在視線裏。他隐隐地感到一點慌亂,小力地扭起來,陸培英的瞳仁很黑,好像都折射不出什麽光線來一般,“不是說想做愛嗎,躲什麽躲啊。”
薛連朔點點頭,語無倫次,“想……想啊,我先幫你口,然後你再……”
陸培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在上方凝視着他,微微笑着,“閉嘴,都說了你可不要後悔。”他的另一只手,在對方臀部的縫隙間蟄伏着,像蓄勢的弓,然後他的陰莖抵了上來,既堅硬且火熱,像待發的槍。薛連朔瞪大了眼看他,陸培英收起了笑容,面目沉寂着,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歇,他的一根食指用力地捅進了對方的身體裏。薛連朔悶哼了一聲,眼裏就泛出淚來。他搖了搖頭,要拿牙齒去咬陸培英捂着他嘴的手,卻被陸培英扇了一巴掌,這巴掌比方才那下重多了。“你想做到最後……?”他問,有些犯哆嗦。“說好不做到最後的。”陸培英剛才在大馬路上說他自己醉了,薛連朔不信,現在覺得他的确是醉了,看起來很安靜很清醒,實際上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麽。與他相反的是,薛連朔看起來醉得七歪八扭,卻已經逐漸地從發酒瘋的迷亂中逐漸地清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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