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學校南門外有一片住宅區,其中有不少專門做日租房的生意(自然多是租給附近大學的學生),方便他們能從逼仄空間中偷一點氣來喘。十一月初的時候,陸培英在其中覓了一套合适的給租了幾天下來,并且知會了薛連朔一聲,意思就是叫他過去同住。此事縱能瞞天瞞地,也瞞不住室友,薛連朔對他們打哈哈:來了個朋友,陪他出去外邊住幾天。
“哦?男的女的?”王甘霖擠眉弄眼。
“男的,當然是男的啦。”薛連朔心裏犯嘀咕:自己其實還算個誠實的好孩子。
小區的名字叫珊瑚,可是他在裏頭找來找去愣是沒找出一點有關珊瑚的布景,陪保安在下面侃了一會兒才知道原來這小區的地産商包了個情婦,名字就叫珊瑚,所以這小區是為了獻給他的情婦。薛連朔對此說法一概不信,只是吭哧吭哧地發笑。天下着小雨,涼飕飕,冷冰冰,他站在保安亭就這麽等了許久,才見陸培英的那輛摩托在小區門口現身。陸培英摘下安全頭盔,用左手抱着,身上一件寬松的橙色運動外套被雨沾濕,顯得狼狽又邋遢。他一擡眼就看見了保安亭內的薛連朔,後者撐着傘出來,走到他身邊。
“怎麽沒帶傘?”
“沒這個習慣。”陸培英把前額濕成一條條的碎發往腦後捋,“淋淋雨更健康嘛。”
薛連朔對此說法不置可否,他嘁了一聲。
黑洞洞的防盜門像一張大嘴巴,從裏頭幽幽地烘出一些又濕冷又隐秘的氣息,好像這棟樓成了一個行将就木的老怪物,牆皮是它的皮膚,灰白斑駁,往下簌簌掉出屑來,而壁燈是它的雙眼,微弱迷離,發出哔啵聲響——人老了可能會得白內障,那麽樓房同樣也可能會吧。薛連朔覺得這裏有點陳舊,有點陰冷,他左手持傘,右手拖着陸培英的手臂,兩人同向三樓而去。
上到二樓拐角的時候,陸培英從他手裏抽出臂膀,然後摟住了他的腰,和他濕乎乎地接起吻來。薛連朔哼了一聲,一邊把舌頭伸進對方的口腔裏,深深淺淺地刺探着。他們接着吻,腳下步伐淩亂,上到三樓的時候,終于連衣服和頭發都不成形了。薛連朔一邊看陸培英開門,一邊把手伸進他緊貼在皮膚上的領口,那裏是水一樣涼的質感。陸培英拽住他的手,“別鬧,我開門呢。”
薛連朔嘿嘿一笑,把整個身體都朝他軟軟倒去,好似一條喝醉酒的蛇。陸培英啧一聲,托住他的腰,好容易将門開了,便把人半拖半抱進去。屋裏沒開燈,隐隐在黑暗中見到一些被天光照射着的浮塵,還有家具們大而敦實的剪影。陸培英把他摁在門板上,咬住他的嘴唇,雙手從衣擺下方探進去,然後掐住了他的乳頭,用指頭用力地碾着。薛連朔嗯了兩聲,亂扭起來,“疼……小力點……”,他的這番扭動是貼着對方的身體進行的,把人撩撥得火光沖天,欲念燒心。陸培英把他的外套、毛線衫、襯衣都脫了下來,然後把自己除了個精光,薛連朔哆哆嗦嗦地喊冷,他摟住對方往裏間走去,把人平放在了一張厚實的床上。他壓上去,如同壓住一只被人從河裏救出的鳥。
男孩子的骨骼修長,皮膚光滑,兩條腿微微張開,中間站立着一個姿勢挺拔臉頰通紅的士兵,它被盯着看,臉更加紅,背挺得更加直了。陸培英一把攥住它,然後聽見薛連朔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喑啞的嘆息。腿部貼着他的腰,游蛇一般繞上來,跟随着性器獲得的快感,薛連朔不自覺地上下摩擦床單,腦袋擱在枕頭上以小幅度搖擺着,嘴裏的呻吟像在哼歌。不多時他便射精了,背猛地弓起,眼角都憋出淚花來,大腿發着顫抖,待全部精液逃竄出去以後,他便如同丢了魂一般,嘴巴微張,目光渙散地倒了回去。
陸培英在此之前答應過他,第二次會有所準備,教他不那麽疼,薛連朔本來不信他,但陸培英到底這次沒欺騙他,最後還是用上了潤滑劑和安全套,以及一系列指法。薛連朔被他幾根手指在裏邊揉揉按按,攪出啵啵水聲,咬着嘴唇,低低地嚷了半天,見沒有那麽疼了,于是認命,主動把屁股翹上去,一副整裝待操的架勢。陸培英拿手掐住他的腰,深呼吸了幾下,才把東西給捅進去。薛連朔啊了一聲,眼眶發熱。下一秒陸培英就擺起腰,大舉進攻了。
到底陸培英不是個溫柔體貼的主,薛連朔被他從下午幹到晚上,嗓子都喊啞了,那地方也被插得麻木不仁,只會乖巧柔弱地攤開紅粉色的軟肉,讓進攻者席卷、摩擦,直到腫脹充血,再也擠不出一絲怨言來,只能發出微微的濕漉漉的水聲。薛連朔被摁在窗邊,透過淺藍色的百葉窗能瞧見樓下毫無生氣的雨中之景,一只流浪貓竄進了垃圾桶的底端。但這些入得了他的眼,入不了他的心,他的心裏在這個時刻也只有身後那人了。他抓住陸培英橫在他身側的手臂,帶着哭的氣味說話:“好累……咱回床上去吧。”陸培英沒搭理他,光是拿尖利的牙齒咬他的脖子,薛連朔晃了晃腦袋,掉下幾滴汗水來,他覺得陸培英快把他捅穿了,說不定五髒都挪了位,這性愛的滋味有個嘗鮮期,做得太久也會令人惡心犯暈,“培英……我累了……”,他這麽說。陸培英停頓了一下,然後摟住他的腰将他拖回了床上。
那幾天裏都在下雨,他們白天上課,待得下午四五點後就回日租房。除了做愛以外就是聊天和上網。薛連朔有時覺得自己和陸培英都挺瘋的,玩兒遍了所有邪門兒的姿勢,喝過對方的精液,徹底像兩只靠本能思考的動物了。有一次在半夜叫得太浪,樓下的一個小姑娘過來敲門,一張惺忪臃腫的睡臉,在見到薛連朔光着上身側在門口的那一刻立刻變得清醒又尖銳,她漲紅了臉皮,說話都口吃:“請、請你們小點聲,我們還要睡覺……”
她看見眼前這個長相英俊的男孩子哧哧地笑,搖了搖食指,“那你得跟我屋裏另一人說才行,跟我說?沒用。”還沒等小姑娘回應,他就往屋裏嚷嚷:“喂!姓陸的,人家叫我們小點聲兒,聽見沒啊你?”屋裏傳出一聲男孩的吼叫:“操,還不都是因為你他媽太浪了,趕緊給我滾回來,別在外邊兒丢人現眼!”小姑娘驚得眼睛滴溜溜直轉,腦子發木,就看見這個男孩朝自己吐了吐舌頭,然後笑笑,“抱歉啦,我們會注意點的,你回去睡吧。”
也是在這個時候,陸培英才知道薛連朔原來還有一手廚藝。順帶由這一點開始,他也知道了薛連朔是單親媽媽帶大的孩子,并且兩人感情生疏。張芬從來很少鑽研烹饪,随便亂炖了一鍋烏七八糟的東西便可以吃上一個星期,小小薛不堪此苦,站着能夠得上竈臺的年紀開始就學着自己整點東西吃,到了十六七歲,已經是蒸炒炖煮樣樣熟練。這幾天內他是有意在陸培英面前顯擺,連着三天吃的花樣完全沒有重複過,并且味道都足以令人稱道。薛連朔翹着腿哼着流行曲兒,看陸培英連扒兩三碗飯,洋洋自得:“怎麽樣,服不服?”陸培英拿筷子朝他點了點,“服,真的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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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的話就趕緊給我打錢。”薛連朔咧開一個無恥的笑,又沖他攤手。
陸培英帶着笑,看他一眼,“晚上用苦力來償還行不?”
“我靠,別人賣苦力是為了讓雇主舒服好過,你賣苦力純粹是讓人受盡折磨……”
“折磨個屁,你少擱那兒裝了,要不舒服能叫成那樣?當我傻逼呢。”
薛連朔哼一聲,兩眼看天花板,就是不看陸培英。陸培英吃着吃着突然問:“你們宿舍那幾個都不知道咱倆的事兒吧?”
薛連朔想起賀東知和王甘霖,心裏斷定他倆應該是不知道的,但梁穩他就捉摸不清了,他甚至覺得,就算梁穩真的知道了,也只會面無表情地說一句“哦,這樣嗎”,然後就沒了下文。心念及此,他含糊地回應了陸培英:“呃,應該都不知道吧。”
陸培英唔一聲,“我們宿舍那幾個肯定也不知道,他們都以為我出來是跟姑娘住。”他見薛連朔面色稍變得有些僵硬,就适時地轉了話題:“說起來我就覺得你們宿舍那個梁穩有點怪怪的。”
“嗯?是有點兒吧,不過人不壞,他就是不大愛說話。”
陸培英啧了一聲,“反正我就覺得這哥們兒有點陰陽怪氣。”
“要我說,你這種傻大個兒肯定看哪個有點文化的都覺得陰陽怪氣,哈哈。”薛連朔這句話招來了陸培英的一個瞪視,後者暗地裏磨牙,終于還是沒把心底話給說出口。其實那句話很簡單,無非就是:我覺得你那個姓梁的室友對你有意思。但一來此猜測純屬捕風捉影疑神疑鬼,說出來絕對會讓薛連朔好一頓嘲諷,二來他也不大想莫名其妙給自己樹敵,自從初二的時候為了級花跟隔壁班的同學幹過一架以後,他再也不曾做過這般愚妄沖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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