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薛連朔回到小區的時候,天灰蒙蒙的,初秋的一點涼加上暑熱的餘溫,烘得人很不舒服,背上冒汗。他脫了薄外套進屋,陳霄用一副“你終于回來”了的表情瞪着他,薛連朔沖她一笑:“怎麽了,幹嘛這麽看着我?”
“剛才陸培英來找你,兇得要命,我都快被他吓死了。”
“……”
“都說了你不在,他以為我故意把人藏起來呢,神經病……”陳霄的手指曲了起來,在桌上叩着,“幸好他還是走了。喂,你和他到底怎麽回事?”
薛連朔幹笑兩聲,“唉,也就那麽回事,你聽了也沒多大意思……”
“還是不想說嗎,那随便你了,反正我看哪,他肯定還會來找你的,你要是不想見,那就繼續躲着吧。”陳霄伸了伸懶腰,“要我說,你們倆可真沒意思。”
薛連朔含糊地應了兩句,進自己屋了。
貓窩在床上,見人進來立刻就竄下來,扒着薛連朔的小腿,喵喵直叫。薛連朔把它抱起來,發現它被養得日漸肥碩了,抱起來格外地沉甸甸。他嘆口氣,把貓糧倒上,然後蹲在那裏看貓狼吞虎咽。他想,陸培英來找他想幹嘛呢,他們之間沒說完的話的确還有很多,但薛連朔其實一句也不想聽了。他現在處理事情的重心還在宋明濤那邊,巨大的麻煩,潛藏的地雷,至于陸培英,他是真不想多費什麽心思。薛連朔想,自己大抵還是為了他好的,畢竟陸培英自己那邊也一堆爛攤子。兩個身上背負了如此多荊棘的人,對于自由與愛,并不要抱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渴求才是。
他想着,宋明濤也許會先來找他,但其實并沒有,這件事讓他困惑不已。于是在第二天,他想着不如再去撞一次運氣,這次一定要找到宋明濤。但一下課,他便被梁穩拉住了。
薛連朔定定地看着他:“你找我有事?”
“沒事,就想和你一起走回去。”
薛連朔有點頭疼,“啊?”
“好久沒有和你一起散步了,”梁穩笑笑,“而且,我有點想去你家玩玩,不歡迎?”
薛連朔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沒能拒絕。面對梁穩,他總是隐隐地懷着一些莫名的虧欠意識,雖然他也覺得這十分扯淡。
這兩天氣溫又升起來了,大約就是俗話所說的秋老虎。薛連朔陪梁穩走着,不少騎着自行車的學生從身邊飛馳而過,在空氣中留下響亮的說笑聲。雖然已近傍晚,但天空依然亮得厲害,從雲層的後邊透出來許多明淨的光線,照得周圍的綠樹紅花與柏油路都帶着三分的油。薛連朔突然想到,他和梁穩确實很久沒有這樣獨處過了。
在以前的時候,他和梁穩的關系還不錯的時候,他們倆有時也會像現在這樣,吃個飯,然後慢慢地走回宿舍,路上也許繞去水果店買點西瓜和橙子,回去之後叫梁穩和賀東知剝了,他則只負責吃。那些時候腦子裏什麽也不想,輕飄飄的,好像一切壞的事情都不能在生命裏留下印跡,他那時總覺得自己空虛得如同一團棉絮,生活的拳頭不能在他身上施力,後來才發現自己是一塊玻璃,一旦被劃破,被敲碎,就很難再恢複原形了。
Advertisement
梁穩開口了,聲音沉沉的,“老實說,我覺得你心事很重。”
薛連朔捏了捏掌心,沒說話。
“我以前覺得你這人很有意思,”梁穩慢條斯理地說着,“有點孤傲,非常天真,但卻又能将自己的事情藏得很深。我就不行了,我這人……一旦把自己的事藏得很深,就沒辦法表現出天真的樣子。”
薛連朔輕笑了一聲,“你這算在誇我嗎?”
“也不算吧。我只是覺得,你大概還有很多不好的事情沒有跟人說過,但是為什麽還是能表現出積極天真的樣子呢,反正我是不行。”梁穩習慣性地搓撚起了右手的拇指與食指,“一旦人經歷得多了,就會變得越來越黑暗,你知道吧,就像畫畫的時候一樣,顏料加得越多,顏色就會越渾濁。我以前,還真是挺羨慕你那種永遠輕松愉快的樣子。”
“梁同學,你這是在影射我蠢吧,別以為我沒聽出來。”薛連朔做出平時的那副賤兮兮的樣子,朝他嘿嘿一笑。
梁穩沒理他,又繞回了最初的那句開篇語:“可是你現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有點可惜。”
“有什麽好可惜的,”薛連朔把手背在身後,“人生本來就這樣,好的壞的都是一種經歷罷了,沒有什麽是永遠不會變的。”
薛連朔心裏其實堵得難受,他在這一路上,好幾次想脫口而出一些話,但最終還是咽了下去。他知道梁穩對他大約還是放不下,但讓梁穩知道了他所經歷的那些事情,對方的反應恐怕不會是薛連朔所樂見的。他不想給梁穩添什麽麻煩了,即便他對梁穩至今依然沒有情欲上的感覺,但他還當梁穩是他的朋友、兄弟,既然是這樣,那就不能把人拖下水。他自己的事就讓他自己擔下去好了,反正一直以來也是這樣。
他在這個時候突然就有點想念李岩銘。這個在上學期末就已經飛去澳洲的家夥如果還在身邊,恐怕才是薛連朔願意傾訴的對象。沒有什麽模糊暧昧的關系,既不遠也不近,正好能達成一個安全的距離。在這個距離範圍內,他才能說自己想說的。
兩人聊着一些沒有太大意義的話語,走着走着就回到了薛連朔居住的小區。梁穩看着他,眼神平靜,“你最近跟陸培英還好嗎?”
薛連朔的心就這麽塌下去一小塊,他想,梁穩這他媽是什麽問法。“不好,非常不好,分了,一幹二淨。”他看着梁穩的眼神逐漸變得專注,急忙接上去,“所以我現在什麽心思都沒有了,也不想談什麽戀愛。一個人單着挺好的 。”
梁穩好笑地看着他,“你以為我要立刻就趁虛而入?你也太自信了吧。”
薛連朔被他點破心事,有點尴尬,臉皮發燙,“反、反正,我跟他分了,就這樣。”
“所以你最近不來上課,心情很差都是因為分手?”
“不是,”薛連朔立刻否認,“我看起來心情很差嗎?沒有吧,哈哈,我心情挺好的,真的,哪兒有那麽多心事啊,你說是吧?分了手一身輕松着呢。”
梁穩被他那副心急火燎的樣子逗笑了,“你有病呢吧,此地無銀三百兩。那不如我們出去搓一頓,慶祝你恢複單身?”
薛連朔笑笑,“好啊,你自己挑個時候吧,我都有空。”
“對了,聽說你養了一只貓?”
“呃,對啊,你想上去看看嗎?”
“不會是之前你在樓下喂的那只吧?”
“嘿,猜對了,”薛連朔拍拍他的肩膀,“還真就是那只。”
梁穩搭住他的肩膀,像普通的朋友間那樣勾肩搭背地走着。小區裏的孩子穿着輪滑鞋從他們身邊咻地一下飛過,他突然想起薛連朔好久以前也很喜歡玩這個,還參加過學校的輪滑社,在大冬天裏也要出去轉悠,然後帶着凍得通紅的面頰回來。他問:“你現在還玩輪滑嗎?”
薛連朔皺皺鼻子,“早就不玩啦,鞋子都積灰了。”
“嗯,你沒事兒下來溜兩圈兒不挺好的嗎?”
“跟誰溜?你不要告訴我跟這幫小屁孩兒溜啊,我可要臉着呢。”薛連朔嘻嘻笑。
兩人上了樓,梁穩在他屋裏玩了一會兒貓,又和他看了一部無聊的電影,薛連朔叫了外賣,兩人對着電腦屏幕稀裏糊塗地吃着。薛連朔好像回到了住集體宿舍的那段日子,覺得頗為懷念。
電影是部冗長幽靜的歐洲文藝片,梁穩看得很認真,然而薛連朔卻興趣缺缺。他盤着腿坐在床上,看着看着就犯困,然後把腦袋耷拉下來,梁穩坐他旁邊,看他這幅樣子,就把他腦袋擡了擡,往自己往肩膀上擱了,教他能睡個安穩。筆記本電腦排氣扇轉動的呼呼聲,完全聽不明白的希臘語,還有梁穩沉靜綿長的呼吸,膠着在一起,成為一道半透明的帏帳,把薛連朔裹進去,人就越發地困倦舒适了。他似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梁穩朝他看去,就看見他閉合在一起的雙眼,長睫毛下蓋着深深的青紫色,随着呼吸,就像伏在面上的兩團烏雲。
梁穩轉過頭去,接着看那電影。
而薛連朔在半醒半睡間,模模糊糊地夢見一個黑色的剪影,他似乎正在低着頭抽煙,看起來又寂寞又嚴酷,就像每一個難熬的寒冬。這剪影邊緣鋒利,像刀片一樣切進心髒,不僅痛,而且深。他就再能也沒取下來過。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梁穩要走了。他蹲下來和貓咪道別,握了握它的前爪,又摸了摸它的頭,然後和薛連朔一同下樓。
站在防盜門前,薛連朔還有些許困倦,他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然後說:“嗯,我不送你了,還記得怎麽走回去吧?”
梁穩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薛連朔拍拍他的肩膀,準備轉身上樓,卻在那一個瞬間被拉住了手臂,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推向了一旁的牆壁。
“你要幹嘛?”薛連朔伸手推他,卻被抓得死緊,他疑心這梁穩在以前看起來力氣也沒這麽大啊,怎麽現在像吃了藥似的,竟是半分挪不得了。
“親一個再走。”他的眼神看起來格外地專注和認真。
薛連朔瞪大了眼睛,“這樣不好吧,我……”他的話還沒說完,嘴唇就被堵上了。
這也不是他和梁穩的第一次接吻。他想起有一次梁穩也吻過他,那次他倆也許都有些醉了,那個吻又輕又薄,像一片樹葉一樣,風一吹就走。然而現在梁穩吻他的時候卻很重,還要把軟軟的舌頭也探進來,一派的濕漉漉與暖烘烘,非常有分量。薛連朔有點被他驚着了,然而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把他使勁兒推開,然後有點惱火于他這種行為,正要發作之時,就聽見從背後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你們親夠了沒?”
在那一刻,他的心髒仿佛被人用力捏碎,不會跳動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