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京城

主院的前廳裏，氣氛一時變得複雜詭異，早上還良苦用心勸導鳳嬌劉氏，這會兒眼神複雜的看着鳳嬌，她想不通弟妹怎麽會上趕着給裴宗納妾，難道她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嗎？

而坐在上首的侯夫人宋氏也是有點想不明白，但要是按照婦德來說，鳳嬌這樣的做法也沒有錯處，甚至說出去還會被人贊一句賢惠大度，但作為女人，她真的是有點看不懂鳳嬌的做法。

“裴家有家訓，娶妻無子三載之後才可納妾，現在你和宗兒才成親四五日，斷沒有納妾之理。”

話是這樣說，但侯夫人還是有私心的，她擔心鳳嬌一時糊塗，将來後悔想要攆顧梅香出府可就沒有那麽簡單了，她當初是答應鳳夫人的，會照顧好鳳嬌，所以她還是想要再争取一下。

鳳嬌原以為婆母不會阻攔，過來也就是走個過場而已，卻不想竟然第一步就受到了阻力。

“母親，祖訓定然不能違背，只是顧姑娘在我之前入府，依然和夫君……還是給個名分的好，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将來有了子嗣，也好入族譜不是，若顧姑娘連個名分都沒有，豈不是委屈。”

顧梅香跪在侯夫人的面前，生無可戀的看着地上的磚縫，她現在真的很想鑽進去，她不會和裴宗有子嗣的，真的不需要考慮這個。

而且她一點也不覺得委屈，真的，将軍夫人您真的多慮了。

可是這屋裏的人沒有一個能聽到她的心聲。

見鳳嬌這般堅持，侯夫人也有些為難，下意識的看向坐在一旁的大兒媳，想着她能出來說兩句，鳳嬌到底還是小，不懂得這裏面的厲害。

劉氏也是一言難盡，早上她就已經提醒過，不想一吃完午飯就被婆母叫過來聽到這件事，她現在還是覺得有點玄幻。

“弟妹還是不要着急的好，不如等着二弟回來你再和他說一說？”

她們不好當着顧梅香和鳳嬌的面說什麽，但是二弟回來，到時候讓侯爺對他施威，想來二弟不會堅持現在納妾的，不如從他那裏下手。

“納妾之事雖說是給将軍納的，但畢竟是要正妻操辦，這種小事還是不要麻煩将軍了，左右都是府中的小事，還是不要打擾将軍的好。”

侯夫人一臉複雜無奈的看着鳳嬌，之前覺得鳳嬌是個聽話乖巧的，不像是個有主見的人，卻不想這人一旦下定決心，于這樣的堅決。

劉氏也知道自己不好再說什麽，畢竟這是小叔子房裏事，她這個做嫂子的不能參合什麽，于是給了侯夫人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哎，既然嬌兒已經想好了，那就看着辦吧，選個好日子納了就是。”

顧梅香家不在這裏，又是已經帶到府裏的人，所以也不需要在怎麽操辦，無非是做身小紅的衣裳，選個好日子給她布置一下房間就是，因為是妾，所以穿不得正紅的嫁衣。

裴宗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實在下職回府的路上，一臉疲憊的聽着玉山回禀，得知是鳳嬌親自給自己籌辦的，裴宗的臉色瞬間更加難看，剛才的疲憊一掃而空，剩下的之後凜冽的殺氣。

玉山平時是他的管事，但到了邊關就是他的前鋒，所以玉山十分熟悉裴宗身上的這種氣場，知道裴宗現在應該是盛怒，所以吓得大氣不敢喘，跟在裴宗的身後盡可能的隐身。

哎，将軍夫人真是個能人，除了戰場上他可從沒有看到自家将軍有這樣的氣場。

裴宗一回到侯府，剛進門就被府中的管家攬住，說是侯夫人找他有事，裴宗押着心裏的怒火，跟着管家先去了主院。

一進門，裴宗就看到母親一臉愁悶的扶額嘆息，見裴宗回來，侯夫人坐正了身子，裴宗行禮後侯夫人直接了當的說道：“今日嬌兒帶着顧氏過來，說要給你納妾。”

說完她觀察了一下自己兒子的神色，不得不說，又是她這個做母親的也看不懂兒子心裏的想法。

裴宗再不想讓人知道的時候，不管發生什麽事，臉上都是淡淡的，想所有的都都和自己沒有關系，他只是個旁觀者。

“你能娶到這樣大度的媳婦應該珍惜，納妾的日子定在了後日，以後不管發生什麽都不可以寵妾滅妻，不管你喜不喜歡都要給她這個主母應有的體面，不管怎麽樣都看在今日她為你做的一切，知道你喜歡顧氏，不僅不阻止還一心為你操持。”

裴宗聞言冷着臉，許久，就在侯夫人以為他早就走神的時候，裴宗終于淡淡的回應一聲，“嗯，兒子記得了。”

“好了，回去吧。”

裴宗轉身之後，臉上的神色也不似之前那般的凜冽，但也實在說不上是好。

玉山跟着裴宗來到了紫蘭苑，一進門就在前廳看到不少的下人正在忙碌，而一向喜歡睡覺的鳳嬌，這會兒正一邊聽下人彙報，一邊吃着山藥糕。

“嗯，這件事要抓緊，你再去和錦霞閣确認一下，那件成衣務必明日晚上之前，按照顧姨娘的尺寸改好。”

“是，那邊已經回複了，說是晌午就能把衣服送過來。”

“那就好，下去吧。”

裴宗看着院子裏的都忙而有序的被鳳嬌指揮着，所辦的事也都是和後日納妾有關的。

他冷眼看着她，發現她真的是世間難得的好妻子，幫着自己的夫君納妾，臉上不僅沒有絲毫的不甘，還帶着愉快的笑意。

“都下去吧。”

鳳嬌這邊正忙着安排其他的事，突然聽到一聲冷厲不悅的聲音，擡頭就看到了裴宗，鳳嬌絲毫不覺得裴宗會排斥納妾這個事，畢竟男人有幾個是不想身邊莺莺燕燕的。

“将軍回來了。”說完鳳嬌又看向周圍的人，“你們先下去吧，有什麽事就去找豆香商議。”

話音一落廳中的衆人像是被狼攆似的，四散而去，夫人或許不清楚，但是府中的老人可都是知道的，将軍的今日的心情不佳。

大家誰也不想觸他眉頭，好好活着不好嗎？為什麽要去招惹殺神裴宗。

“你這又是何意？怎麽突然想到要給她一個名分？”

鳳嬌自然也看出了裴宗的不悅，她眼珠一轉，覺得他的不悅應該和自己沒有什麽關系，畢竟要是換了別的男人納妾，現在估計是要笑開花了。

“顧姨娘來到府中也有一段的時間，雖得将軍疼愛，但也不能這麽沒名沒分的，名分對于女人而言那可是很重要的，既然将軍一時間忘了，那妾身總得替将軍想着。”

“呵，很得我的疼愛？夫人很是盡職，只怕也是世上少有。”

裴宗咬牙說出這句話，頭也不回的直接出了院子，搞得鳳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是她哪裏說錯了？還是裴宗不滿意只給顧梅香一個妾侍的名分？

要不……給個貴妾的名分？可是顧梅香現在沒有子嗣，直接給個貴妾的名分好像也不是很合适，真的是太為難她了。

裴宗一股無名火不知道怎麽發，直徑出府去了尚書于大人的府邸。

于大人有三子于瀾從小和裴宗親近，雖然是個文人，卻有一顆上陣殺敵的心，于是就随着裴宗去了戰場，倒是一個不錯的軍師，總是能在關鍵時候給裴宗良好的建議。

“将軍最近正人逢喜事，怎麽想起來找我喝酒了？”

于瀾笑着打趣裴宗，雖然裴宗總是冷着一張臉，但他還是輕易的就能确定裴宗是開心還是生氣。

“這是誰又惹到怎麽振國将軍不開心了？不行就拖出去砍了。”

裴宗拎起一壇子花雕猛灌一口，聞言睨着于瀾，“得，你也不用這樣看着我，說話，有什麽事讓你這麽煩心，說出來讓本軍師……也開心一下。”

裴宗這會兒真的很想殺了這個損友，拎起酒壇子丢過去，于瀾早就有了準備，順手接過來，拔開上面的塞子喝了一口，“好酒。”

“說吧，到底出了什麽事？瞧着也不像是敵國有什麽騷亂，不然你也沒有閑心和我喝酒。”

“我成親不到十日。”

“我知道啊。”

“她要給我納妾。”

“……什麽？”

于瀾驚訝的看着裴宗，“你小子真的是有福氣啊，怎麽就娶到了這樣好的媳婦？開始兄弟我還替你覺得不甘，想着伯母怎麽給你訂了這麽個親事，可是成親那日我看到嫂子長得并不與傳言相似，算得上是個美人，竟不想她如此的大度賢惠。”

裴宗看着于瀾一臉羨慕的樣子，冷哼一聲，抱着酒壇子悶頭喝酒。

……

紫蘭苑裏，鳳嬌帶着裴箴坐在飯桌前等着裴宗回來，可是飯菜熱了一次人還是沒有回來，裴箴餓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水晶餃，鳳嬌也沒有好到哪裏，看着天色黑了下來，她不想再等了。

“開飯吧，讓廚房給将軍留着飯，要是将軍回來餓了，也不有口熱的吃，咱們先吃吧。”

鳳嬌話音一落，裴箴就拿起了筷子，鳳嬌也端起了自己的碗，夾了一筷子的肉絲。

鳳嬌似乎也是可信的，說抄不夠五十遍有飯吃，果然有飯吃！

兩人像是真的餓極了，也像是在比試看誰吃的多，随後一桌子的飯菜都被消滅，兩人捧着肚子坐在傳遍消食。

初夏的夜已經不在寒冷，鳳嬌睡得迷迷糊糊将身上的被子踢掉，涼爽的夜風吹過，帶走了身上的燥熱，鳳嬌舒服的呢喃一聲，翻個身躺平接着睡。

意識還沒有完全消失的時候，她隐約感覺有一道火熱的目光注視着自己，她眯着眼睛順着那道目光望去，就看到一個黑影出現在自己的床邊，剛才的睡意瞬間被吓得跑到了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