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京城

“餘氏借着伺候侯府小主子之便，開始時常往家裏待着糕點吃食，說都是小主子吃剩下，沒有碰過扔了可惜，家裏的孩子都是見都沒見過這樣的點心。”

“可是人心都是填不滿的，從開始拿主子剩下的吃食，到後來直接往家拿主子們的吃食，經過幾次都沒有被主子發現，于是餘氏就開始往家捎帶一下值錢的擺件，我帶着擺件去了臨城典當，慢慢的家中的生活也有了起色。”

“餘氏在府中盡心伺候主子，得了主子的好和信任，于是掌管的東西越來越多，她就每日都會往家捎帶一些，小到吃食大到銀子古董，她都有往家拿。”

劉順從開口開始，餘氏就已經癱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今天的劫躲不過了。

要是真的只是苛待小主子還好說，不過也就是兩頓飯的問題，大不了就被趕出府，可是現在自己盜竊之事被揭發，只怕坐牢都是輕的。

本朝十分重視偷盜之事，若是證據确鑿，那可是斬手之罪，雙手十指具被鍘刀切下，根據偷盜的數額在判，若是數量不大最少也要被判坐牢三年，她的偷盜的數額足以讓她五年不見天日啊。

鳳嬌手裏拿着劉順的供狀，看着上面的寫的內容，和現在他交代的也都是能對上的，見人說完了她将手裏的東西交給管事。

“有勞王管事帶着這狀子和人去一趟縣衙吧，小公子那邊再派一個妥帖的人去伺候着。”

“夫人折煞小人了，這都是小人應該做的，院中的人出了這樣的事，是我管教不嚴只過，望夫人責罰。”

鳳嬌靜靜地看着王管事，半天之後淡淡的說道：“這件事王管事卻有管教不嚴之罪，但終究是初犯，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以後院子裏可不能再出這樣的事，剩下的人王管事看着處理吧。”

鳳嬌說完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顫抖的雀兒，王管事在這個府裏多年，自然是清楚主子們的心思，見鳳嬌看了一眼雀兒，他暗暗嘆口氣。

“多謝夫人，老奴自當處理好這些腌臜的東西，絕不會再有這樣的事髒了夫人的耳目。”

這一早上折騰下來，鳳嬌也有些累了，揮揮手示意管事的可以帶着人離開了，剩下的下人不需要她在說什麽，今日她也只是想要殺雞儆猴。

這會兒看着效果還是不錯的，至于怎麽管教這些人，就讓王管事看着辦吧，要是再做不好那就只能換人了。

豆香攙扶着鳳嬌起身往回走，一進到內院，鳳嬌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件事沒有做，“一會兒豆蔻回來後你去一趟偏院，将顧姑娘請過來，我有話和她說。”

“是。”

顧梅香見今日的天氣不錯，于是就把自己這段時間收集的藥材都搬了出來，放在架子上晾曬着。

裴宗身上的毒差不多都已經清除，現在剩下的這些名貴的藥材将來都是她自己，想到這裏顧梅香就開心。

她雖然是神醫之徒，但手裏也沒有太多這種上等的藥材，裴宗是個大方的，說好剩下的都是她的，将來斷不會再要回去。

剛忙完，就聽說前院那邊将軍夫人請她過去，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被傳得十分尴尬，所以平時也都不去夫人那邊走動，省的惹人厭煩。

鳳嬌這邊滿心歡喜的拿出自己最喜歡的鹵味，坐在內院等着顧梅香過來，沒讓她等太久，就看到豆香帶着顧美香過來了。

“梅香給夫人請安。”

鳳嬌臉上的笑意更濃，看的顧梅香心裏咯噔一下，她總覺得鳳嬌在算計她什麽，但她沒有證據。

“顧姑娘不必多禮，都是自家姐妹哪裏就這樣多的規矩，快坐吧，嘗嘗這些鹵味，都是我母家廚娘親自做的，味道可是能和宮裏的媲美了。”

鳳嬌突然的親近，搞得顧梅香心裏忐忑，哪裏還有什麽心思吃美食，但礙于鳳嬌期待的眼神，她只好硬着頭皮撿了一塊兒鴨胗，口感的确不錯，只是她現在可是食不知味啊。

“的确好吃，夫人真是有福氣。”顧梅香忐忑敷衍的贊美道。

鳳嬌見她吃了，心裏也好了不少，這樣的美食果然還是應該和人分享吃着更香，于是她自己也撿起個鴨翅啃。

“我進門這兩日實在是有點忙，倒是把你的事撂下了，現在才騰出空來和妹妹說說話。”

顧梅香的年紀可是比鳳嬌大，這會兒聽到她叫自己妹妹，顧梅香有個不好的預感……

“不知夫人說的是什麽事？”

鳳嬌就等着她問，見顧梅香這樣的上道，臉上的笑容更為燦爛。

“當然是将軍納妾之事啊，既然進了府中，就是将軍的人總是應該有個名分的好。”

顧梅香以為自己就這樣湊合着也不錯，等着時間差不多了，到時候找個由頭離開就是，左右裴宗不說，斷沒有人會上趕着給她名分的，特別是将軍的正妻。

卻不想鳳嬌竟然是個不一樣的，不僅上趕着要給自己名分，看着也沒有生氣不開心的樣子，反而竟然有一種激動，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要給自己納妾吶。

“夫人，梅香覺得……現在這個樣子也挺好，梅香不在意什麽名分。”

“那怎麽能行，都已經是将軍的人了，自然還是應該有個名分的，不然你置将軍于何地，置你自己于何地？！”

顧梅香聞言靜默了，因為不管當初出于什麽原因，對于衆人來說自己就是裴宗帶回來的女人，而且還是留宿多日的女人，這讓她有口難辯，終于知道啞巴出黃連是個什麽滋味了。

“梅，梅香多謝夫人，一切都聽夫人安排。”

鳳嬌吐掉嘴裏的鴨骨頭，接過豆香遞過來的帕子，嘴角壓制不住的笑意，“好，就這麽說定了，一會兒你跟着我到主院和母親禀報一聲，這兩天選個吉日行事即可。”

顧梅香生無可戀的點點頭，臉上帶着牽強的笑容，只想裴宗趕緊回來，趕緊阻止夫人這另類的思想，哪有主母上趕着開心的給夫君納妾的，真是聞所未聞。

鳳嬌心裏開心，于是就把顧梅香留在自己這裏，想着中午一起吃飯，畢竟馬上就是名正言順的一家人了，豆香和豆蔻雖然早就有心裏準備，但是乍然聽到鳳嬌說要給顧梅香名分時，心裏還是複雜的很。

只祈禱顧梅香是個知道感恩的，日後不管做什麽事，多替鳳嬌想想，且不要做什麽傷害鳳嬌的事，不然真的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裴箴雖然心裏多少是信鳳嬌的，但還是很認真的抄孝經，只是心裏沒有那麽大的壓力，抄到手腕發酸他放下了筆，這會兒也到了午時，

裴箴卻遲遲不見照顧自己的嬷嬷，心中對這個照顧自己起居的嬷嬷越來越不滿，正準備讓人去找她，就看到院子裏的王管事過來了，這才知道原來嬷嬷做錯了事，已經被捉到官府去了。

裴箴低頭喪氣的來到了前廳，鳳嬌正在和顧梅香有說有笑等着他過來吃飯。

“小公子可算是來了，快坐下吧，今日廚下做了不少的好菜。”

裴箴恹恹的看了一下桌上的飯菜，沒有太多的興趣，昨日在鳳府吃的才是真的美味，不僅擺盤好看，就連味道也不是家裏廚子能做出來的。

顧梅香現在沒有名分，就算是納為妾侍，也是個下人，哪裏有和主子坐在一起吃飯的。

見裴箴坐下，她趕緊起身站在鳳嬌的身側，拿起公筷準備給鳳嬌布菜。

“你這是做什麽，都說了這裏沒有外人不必這樣多禮，快坐下一起吃吧，我可不習慣吃飯被人伺候着。”

顧梅香看了一下退到遠處的丫鬟，也清楚鳳嬌這話不是客氣話，她是真的不習慣被人伺候着用膳。

裴箴這才注意到，飯桌上竟然還有顧梅香，他趕緊放下手裏的碗筷，拱手對着顧梅香施禮，“學生見過顧先生。”

鳳嬌別他這個舉動和稱呼整懵，跋扈的小公子怎麽稱顧梅香為先生啊？

顧梅香現在尴尬的不行，以前在這個學生面前還是一副嚴肅的樣子，但現在卻有點怯場，看到鳳嬌疑惑的眼神，她只好尴尬的解釋。

“梅香會點歧黃之術，之前将軍讓梅香每日給小公子上兩節課，所以才承蒙小公子稱一聲‘先生’。”

鳳嬌聞言後背一陣惡寒，還好，還好自己沒有小心眼的和顧梅香争寵，不然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她可是懂得醫術的，弄死自己那還不是和玩似的。

前世就因為一個男人而死，這是她可不想再為了裴宗而出現什麽意外，她這一世一定要珍惜她的家人，珍惜重生一世的天恩。

所以以後她應該在大度一點，斷斷不能讓顧梅香有機會和理由害自己。

鳳嬌握了一下被吓得冰涼的手，強顏歡笑的招呼顧梅香坐下，“都吃吧，以後小公子不僅要稱呼顧姑娘為先生，還要喚一聲姨娘了。”

裴箴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姨娘意味着什麽，“先生要給我父當妾？”

他震驚的看着顧梅香，眼神裏除了震驚還有厭惡，顧梅香無奈的扶額，小公子啊，她可不想給他爹當小老婆，她只想等着事态平穩之後就離開，可是現在她什麽都不能說。

鳳嬌看他這副樣子，擔心小孩子不懂事，萬一惹惱了顧梅香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小公子知道就好，以後對待顧姑娘的态度要更為尊重才是，不然将軍知道你态度不好又要罰你。”

老子納妾，他這個兒子自然是說不了什麽，只是心裏憋屈，這一整日怎麽都是不開心的事啊。

于是原本就沒有什麽食欲的裴箴，這會兒更沒有什麽食欲了，随便吃了幾口，就又回去抄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