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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

細雨綿綿,酒吧大門徹底敞開,暗色的光照在濕漉漉的青石板路上,顯出靡靡。

他手上的火光暗了下去,他咬着煙靠在陳舊的木質雕花欄杆上,半晌才吐出煙霧,白色青煙袅袅。

女人暴怒的聲音從酒吧裏傳出來,“林清和,你要一輩子爛在這裏嗎?”

“我願意。”男人終于是開口了,非常好聽的聲音,很獨特,明明被香煙熏染的沙啞,底子卻是意外的幹淨。

“我最後再給你一次選擇,跟我回去還是留在這裏?”女人從黑暗裏走了出來,走到了光下,她手裏拎着愛馬仕大象灰birkin中號,手腕上戴着百達翡麗。黑色深V長裙露出脖子上的翡翠,在燈光下散發着金錢的氣息。

她保養的極好,從頭精致到腳,長得也很漂亮,但能看得出來上了年紀。至少有四十歲,有點眼熟,向嘉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欺男霸女的戲碼讓向嘉來了興致,她轉身趴到欄杆上看樓下的鬧劇。

林清和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拿下香煙虛夾着,漫不經心地輕彈,白色煙灰飄飄揚揚跌到了濕淋淋的青石板上,他對面前這一切毫不在意,很随意的敷衍,“我選後者。”

“無可救藥!”女人揚起手卻沒有揮下去,她狠狠把手放下說道,“你真是瘋了,我等你後悔那天。把他這裏給我砸了,砸幹淨點。”

向嘉這才看清酒吧裏還有個人,挺高挺壯的男人。

酒吧的門從裏面關上了,随即響起了玻璃碎裂的聲音。風卷着江水撲向岸邊,帶起了巨大的水浪聲,砸東西的聲音淹沒其中。

男人忽然擡頭,猝不及防跟向嘉對上了視線。

向嘉立刻往後退到了黑暗裏,他似乎沒看到向嘉,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漫不經心抽着煙,任由對方砸着他的酒吧。

起風了,夜漸寒涼。

對方應該是砸完了店,高跟鞋踩着青石板路發出的聲響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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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嘉背靠着木欄杆,從雕花屋檐的縫隙裏看那個男人叼着煙仰頭看天。

夜色濃重,天上的雲壓的很低,酒吧的燈暗的與黑暗相融。

他的下颌到喉結拉出一條白淨清冷的誘人線條,他白的很幹淨,煙霧纏繞着他的薄唇緩慢地厮磨,才朝着天空蕩去。

他拿下煙随意捏在手上,直起身邁着長腿跨過高高的木門檻,走進了酒吧。

雨下的更大了,雨線如織。

遠處響起狗吠,江上最後一束光湮滅在黑暗中。

向嘉拿出手機開機,打開了直播軟件,十幾萬條私信一齊湧了出來。無數肮髒的字眼像是利箭射向向嘉,萬箭穿心。

“拜金女今天去爬了誰的床?”

“撈女翻車了?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秦朗能看上你?聽說你的設計作品也是抄襲的,你還有什麽是真的?我以前眼瞎了喜歡過你,真惡心。”

“賣嗎?五千一次,聯系方式1XXXXX……”

“真為女人丢人,不知道自強自立只會攀男人……”

“假魚假魚,你還有什麽是真的?”

向嘉猛然轉身面對浩瀚江面,寒風卷着江重重拍擊岩石。手機在她的手心裏嗡嗡地震動,不知道誰打電話過來了。

她死死攥着手機,呼吸時胸口會疼。

隔壁嘩啦一聲響。

向嘉轉頭看去,那個高挑清瘦的男人拎着碎了玻璃的木框架走出了酒吧,他叼着煙挽起襯衣袖子,右手腕上纏着一串深色檀木小佛珠,顯出一種沉靜。

玻璃碎的不徹底,打斷骨頭連着筋,走一步嘩啦一聲。

木框架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他修長的手腕一揚,一串血珠順着他的手腕甩落。殘留的劃破了他的手臂,血是立刻湧出來。

他對此毫不在意,甩了甩手轉身回去,殷紅的血順着他冷白的指尖飛出去,融進了雨夜。

酒吧被砸的很慘烈,他搬了四趟,大大小小的變形框架以及歪曲的金屬還有破碎的玻璃。一個垃圾桶已經盛不下去了,他把碎片堆在垃圾桶旁邊。

向嘉看了很長時間,手機的震動在持續,始終沒有停。她沒有看來電都是誰,關掉手機戴上口罩把房門鑰匙裝進衣兜轉身下樓。

一樓房間裏亮着燈,但院子裏沒有人。

黑暗濕漉漉的,細雨纏綿。走廊裏放着裝雨傘的木桶,紙板上寫着需要自取,按時歸還即可。

她取了一把傘撐開走出阿烏客棧的小院。

男人把最後一箱子玻璃碴放到垃圾桶旁,身上白襯衣已經濕透,可惜,他裏面還穿着一件白色背心,腹肌輪廓只能看到個大概。

他比在樓上看時更高一些,一米八五以上,向嘉斜了傘面看他。他只是懶懶擡了下眼皮,便轉身走回了酒吧。

向嘉握着傘柄跨過中間的巷子走到了酒吧門前,牆角位置的紙板被風吹折了大半,經過雨淋軟塌塌的爛在牆角,求包養三個字筆跡洇開,又大又重。

酒吧裏響起掃玻璃的聲音,向嘉推開虛掩的門跨過了那道門檻。

“閉店了,明天再來。”林清和背對着門口在掃地上的玻璃碴,對來人沒什麽興趣,語調冷淡沒有起伏,“營業時間下午六點到晚上十點半。”

酒吧裏面并不小,吧臺在門口位置,原本應該是玻璃結構。現在只剩下個木框架,牆上擺着幾種酒吧常見的酒,一張手寫的酒水單懸挂在上面。

字跡張揚,遒勁有力。

高腳凳倒了一地,男人利落地撿起來摞到一起。

一面窗戶臨江,挂着一長串彩燈,擺着四張桌子,木桌和木凳都是固定在地面上,得以幸免。中間是小舞臺,光線偏暗,譜架和話筒架都倒在地上,一把吉他斷了弦,摔在角落。

“有酒嗎?”向嘉合上雨傘環視四周找到放傘的水桶便插了進去,跨過地上的狼藉走到靠窗的位置拉開椅子坐下。

“閉店了。”男人把手裏的垃圾傾倒進旁邊的紙箱子裏,巨大一聲響,他撂下掃把,明顯耐着性子,“十點半後不再營業。”

“你打掃衛生不需要時間嗎?”向嘉往後倚靠在椅子上,雙手墜入口袋,揚起下巴說道,“你打掃你的衛生,我喝我的酒。我不需要你的服務,也不挑剔環境。你打掃完我可能就喝完了,互不耽誤。”

男人蹙了冷峻的長眉。

向嘉不為所動,迎着他的目光,“有什麽酒?”

他單手插兜往後推了半步倚到只剩下框架的吧臺上,下颌微微上揚,雙眼皮壓的很深,眼尾斜飛出去睨視向嘉。

“我喜歡烈一點。”向嘉的脊背貼着木質椅背,“越烈越好。”

“沒有。”林清和從褲兜裏摸出半濕的煙盒,甩掉上面的水,他取了一支煙含在冷淡的薄唇上,垂着睫毛拿出打火機點燃了香煙,火光一閃滅了下去。他深吸煙霧又緩緩吐出,拿下了香煙,夾着煙的手指随意一點身後的酒架,“只有雪花和百威。”

“百威。”向嘉說。

“一百六瓶,喝不完可以免費寄存,付款碼在桌上。”林清和把煙咬回去繞過破爛的吧臺,拉開了冰櫃取出六瓶酒想找酒架,環視四周,酒架被砸的稀爛,他一只手拎起六瓶酒走向向嘉,酒瓶哐當一聲全落在木桌上,他撿起桌子上的酒起子,撩起眼皮,“開幾瓶?”

“全開吧。”向嘉裝在口袋裏的手指敲了手機背面的玻璃,擡眼正對上男人的眼,他沒有開酒只是看着向嘉。

近距離看他身上的浪蕩氣沒那麽重了,眼睛非常幹淨,睫毛根根分明。唇色偏淡,輕飄飄地含着煙,随着他的呼吸,煙霧緩緩溢出,流動在空氣中。

“付錢。”男人長手一撈桌上的立牌擺到向嘉面前,“掃這個。”

向嘉回過神,酒吧是需要先付費。她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劃開解鎖,徐寧的未接來電提醒和一條很長全是威脅的短信一起跳了出來。劃着手機屏幕跳過烏煙瘴氣的信息掃碼付款,多付了五百,收款語音提示在酒吧裏響了起來,她握着手機反扣到桌子上。

“多付的五百是想買我?”男人把唇上的煙拿下來摁滅在煙灰缸裏,食指上的銀色寬戒在燈光下顯出冷淡,“我不賣身。”

向嘉震驚,她看着面前五官俊美的男人,遲疑了大概有半分鐘,開口問道,“多少錢你會賣?”

她想知道在同樣的境地下,男人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空氣寂靜,窗外的雨在下,酒吧靠窗的彩燈不厭其煩的跳閃。

“出門右拐步行八百米有個警亭,你去那裏問問。”男人撂下瓶起子,轉身走到酒吧中間撿起掃把繼續清掃那一片狼藉。

“剛才你怎麽不報警?”向嘉拿起瓶起子給自己拆了兩瓶啤酒,泡沫升騰,她自顧自從消毒櫃裏取出玻璃杯,倒了一杯酒,等待泡沫消融的時間裏,她拉下了口罩,漂亮的一張臉落到燈光下,“你不敢嗎?”

林清和拎着掃把緩緩回頭看去。

她很瘦很白,小圓臉落在暧昧的暗光裏,原本應該是清純乖順的長相。偏那雙杏眸清冷倔強,看人時直接銳利,她歪了下頭,說道,“她是你的金主?”

作者有話說:

前五十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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