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回應)
南麋脫掉一只衣袖,背對着銅鏡,反手摸了摸背上的傷口。
他很幸運,澪雙的那支箭,沒有造成貫穿傷。他當時站不穩,箭射過來的時候,人正好腿軟往前撲,箭身斜插入背,削去一大塊皮肉,沒有射穿胸膛。然後是更為惱火的毒,也盡數解了。唯一剩下的,便是一道傷疤而已。
九死一生。
他看了看鏡中的側臉。
若不是這副面容,他早已經死了。
他突然想到了召王給他的那塊玉。
跟着召夏走之前,他把玉留下了,塞在了軟枕底下。可能召王沒發現,但做清掃的寺人肯定會發現,寺人會禀告召王,那塊玉,最終還是回到了召王手裏。
我都醒來這麽多日了,召王為何沒提過這事呢?南麋納悶。按召王的性子,把他“送”的物件兒棄了,會大發雷霆的吧。
南麋往書齋那邊看,門邊只候着兩個寺人。天色也早,召王不會這麽快回來。
守了病人太久,朝堂上的要務,肯定堆着很多了。
這天下,如何才會安穩太平呢?
南麋當初進入寒蟬院,根本就沒想過為何而活,也沒想過改變什麽。他被這張臉強硬地拉到了高位,借着別人的眼睛,看到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人命就是有貴賤的,這與身份差異無關,而與價值有關。但是這個價值,不是人人都有階梯實現的。比如召夏,就是國之柱石;比如锖竹,他的死,對情勢的變化毫無影響。
南麋又開始自責。他的同門友人,皆因他而死,而他無能為力。
``
南麋把上衣合攏,步入書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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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邊的桌案上壘着幾卷書,先前長逸送來的,說是王上怕他悶着,收了些學宮士子寫的新東西,他若有興趣,可以看看。
為何要給我看?南麋沒有打開那些書,他突然不知道可不可以打開了。
那個位置,本來也不是他的。
他轉到召王的書架中間,看着碼得整整齊齊的竹簡,好多都用布袋裝了,束口處吊着一塊寫着字的小木片,以便區分和查找。去淇國之前,他整日關在宮裏,外頭的架子已經讀過不少了。他往更裏面走,發現最裏的角落,最下面一層,有一卷異常的絹帛。
一般來說,絹帛是不會這麽毫無遮蓋地放着的。
南麋把絹帛拿起來,有點厚,好幾張卷在一起的,用一根布條纏了。他去解那根布條,不對勁。
那不是普通的布條。
布條有兩指寬,絲線編織得細密緊實,從頭到尾都繡着精致的花鳥圖案,配色豐富鮮豔,怎麽看都更像一件飾品。
解開來,這長度,綁頭發倒挺合适。
南麋展開卷着的絹帛,臉色瞬間就變了。
是他很熟悉的畫,召王曾經畫的數幅“相似”的人像。
南麋看着那些人像,手指捏得發白,覺得屈辱又可恥。他想到了被召王囚禁的日子裏,召王看着他,用畫筆描繪出另一個人的形象。
尤其是,這些人像,不知何時,眉心都被補上了一點朱砂。
差一點。
召王曾說“差一點”。
差的,何止是這一點。
南麋再次端詳手裏的布條,繡的什麽花兒,他不認識,然而繡的什麽鳥兒,他算是辯識出了。
月廬的沙百靈。和那塊玉一樣。
這是寺子桑的東西。
……不是我該碰的。
南麋把絹帛重新卷起來,用布條捆好,輕輕放回原處。
他知道都是假的。
可是當他醒來後,看到召王的黑眼圈,感受到抱緊自己的胸膛的熱度,他的心跳又是真的。
放過我吧。
``
南麋剛從書架中間走出來,召鷺就跨過了門檻。
召鷺見着南麋,二話沒說,徑直壓上去,摟住那把腰就要咬他的唇。
南麋被壓得踉跄後退了幾步,抵在了身後的書架上,頭也要撞上之前,後腦勺被召鷺的手掌托住了。書架沒有牆體支撐,只靠又多又重的竹簡壓牢了,然而萬一被壓倒,那陣勢怕得驚動殿外的郎中。
南麋推了召鷺一把,把勁兒都往前使:“會倒的!”
召鷺順勢把南麋往懷裏揉,扣住他的後腦勺,讓他仰起一個合适的弧度,以便唇舌相觸。
召鷺才從外頭進屋,唇比較冰,碰到南麋溫暖的兩片柔軟,反反複複地摩擦啃咬,竟舍不得放開。
這個吻太過粘膩綿長,南麋有些招架不住了。自從意識清醒後,召王雖然日日睡在他身側,但頂多只是抱着,任何荒唐的舉動都不再有過。此刻的召王沉默又溫柔,陌生得像變了一個人。
這個吻不蠻橫也不霸道,所有的舔舐都是帶着試探的索取,像是在等一個回應。
該如何回應呢?南麋不是很清楚。他習慣了被召王擺弄,占據絕對主導地位的人卻突然放松了控制權,反而令他不知所措。
他試着伸出一點舌頭,他沒想過接下來該怎麽做,也不需要再想了,召王的舌頭纏了上來,引導他交換彼此的唾液。
吸吮得頭腦發暈,不知何時,南麋發現自己的胯下站起來了,對方也是,硬硬地頂着。
別了快一年,前前後後發生了無數的事,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在這短暫的寧靜裏,本身就積得多的欲望,被那纏綿的親吻一點,便是春風野火。
南麋又推了推召王,讓倆人的腰胯不要貼得那麽緊,然而召王把他壓得更死。唇舌終于分開後,召王的眼神帶着笑意:“挺會的啊,召夏教的?”
這關召夏什麽事?南麋聽不懂,但他想知道召夏的情況,開口準備問,發覺嘴角還挂着水絲。
召鷺擡手幫他擦了,手指卻沒離開,摩挲着那兩片唇,問:“你想說什麽?”
南麋腰腿都被親軟了,身子全靠召王的手臂撐着,他擡起頭,眼裏是分外柔和的國之君王,正認真地在等他開口。
寺子桑眼裏的召王,是否就是這個模樣呢?
“将軍夏……”南麋遲鈍地張嘴,說了就發現不對,改口道,“松桓君的傷……”
“他命硬,無大礙,就是躺不住。”召鷺說,“長逸才去看了,聽聞傷勢沒好就想練劍,又撕裂了。”
那應該可以放心了。南麋又問:“太子……”兩個字一出,他就住嘴了。他很喜歡那個聰敏的小太子,去淇國前,太子還陪他解了不少悶,然而那是人家的兒子,召國未來的王,他有什麽資格去打聽。
召鷺笑道:“岚兒還挺關心你,偷偷去問長逸,就是不敢來問寡人。你氣色恢複得不錯,下次他再來,你就去陪他玩兒吧。”
下次啊……南麋垂下頭。
“還有嗎?”召鷺把流連在南麋唇上的拇指插進他嘴裏,把他低垂的頭帶起來,攪弄濕熱的口腔,“還有沒有想問的?”
南麋心想你這麽弄我我還怎麽說話,頭偏不了,只得垂下眼眸。
“看着寡人。”召鷺說,“還好只是留了疤。”他托着腰的手臂往上,觸碰南麋背上的傷口。
“若你覺得前線太危險,不想去,就待在聊辰裏做事,也可以。若你什麽都不想做,就待在這兒,也可以。”召鷺扳正南麋的臉,說,“你就在寡人身邊,看着寡人就好。”
他是有多喜歡這雙眼睛。南麋覺得召王很難懂,卻也很好懂。他只是需要知道有個人存在,有個人看着他,陪着他,他就會感到安心。
王的孤獨是這樣的嗎?
南麋還在想,背後召鷺的那只手已經掀開了他的下裳。下裳裏面是胫衣,毫無遮擋的臀部就這麽被召鷺的手掌充滿情色意味地揉捏。
召鷺把南麋往書架深處推,南麋的抗拒顯而易見,召鷺于是不推了,把他往外頭拉:“原來你不喜歡太暗的地方。”
轉過最外邊的書架,是亮堂的書齋正廳。從敞開的門穿進來的陽光,告訴南麋時辰不過未時。他被召鷺壓在粗壯的梁柱上親吻,胯部緊貼,戳得欲壑難填。
候在門外的寺人很自覺地把兩扇門阖上,充耳不聞裏頭的淫靡呻吟。
倆人衣裳都沒脫,召鷺只是把南麋翻了個身,讓他小臂能夠撐着朱漆梁柱,然後掀起雙方的下裳,迫切卻又緩慢地後入。
南麋雖然不了解召王究竟是個什麽人,但他卻相當清楚召王在性事上的癖好和習慣,至少對他是如此的。他知道召王此刻在忍耐,他想比召王更能忍,以免顯得自己更下賤,然而他已經情不自禁地提臀去迎合。
召鷺得到了配合,心中大悅,被束縛的摩擦變成了肆意的沖撞。
寬大的下裳遮擋住了荒淫的交歡。南麋放縱自己沉淪,哪怕腳下是泥潭,是沼澤,他也想試試,縱情之後,是否能有一線生機。
小注:
郎中:侍衛。兩個詞我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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