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阮承志
大概是蒲馴然的這個問題讓刀疤男失了面子,他咬着牙說:“我是你媽!”
蒲馴然的臉色沉了沉,輕輕嗤笑了一聲:“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事不過三。”
“怎麽?想打架嗎?”刀疤男問。
蒲馴然的腳步不停,徑直走到刀疤男面前不遠。
兩人的距離只剩下兩米左右的距離,蒲馴然緩緩俯身,漫不經心撿起地上的一個啤酒瓶。
只聽“嘭”的一聲,蒲馴然将啤酒瓶往地上一砸,讓人吓了一跳。
在氣勢上,蒲馴然就比刀疤男高出了一大截,更別提身高。
猝不及防的,蒲馴然一把掐住刀疤男的脖子,将刀疤男推到牆上死死抵住。
速度太快,刀疤男狠狠地撞在牆上,還用力地嗆了一口。
蒲馴然滿臉的狠色,像是在說一個笑話:“打架?打得過我麽?”
刀疤男立即反抗,努力喘息着對自己的兄弟喊道:“上啊!”
沒想到蒲馴然的聲音更大且帶着威懾力:“誰敢上來一步試試,抱歉,我手上的玻璃不長眼!”
說着,蒲馴然将玻璃酒瓶碎片抵住刀疤男。
刀疤男那幫兄弟立刻不敢動彈。
蒲馴然低着頭看着刀疤男,一字一句問:“你就那麽想當我媽?”
而此時的刀疤男被蒲馴然掐住,根本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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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蒲馴然掐到刀疤男臉紅脖子粗的時候,阮映忍不住顫着聲大喊:“蒲馴然,你快放手!”
有那麽一刻,阮映真的以為蒲馴然會把對方掐死。
空氣凝結了幾秒。
雙方都在對峙。刀疤男的臉越來越紅,蒲馴然卻越來越氣定神閑。
不多時,蒲馴然松了手,順便扭了扭自己的手腕。
他轉過身來,滿臉的戾氣還未褪去。
有些人與生俱來一股強大的氣場,蒲馴然就是。他就像是從地獄走來的使者,周身彌漫着低壓。
天色越來越暗,顯得路燈越來越亮。蒲馴然身上的氣焰未消,眼神裏還帶着厲色。
阮映早就對蒲馴然打架鬧事有所聞,不得不說,她是真的被蒲馴然的這副樣子給吓到了。
不僅是阮映,站在阮映身邊的幾個男孩也都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很快,蒲馴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一邊将手上的玻璃碎片一扔,低沉開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個道理你們總該懂。”
他将說完,視線落在阮映的身上,道:“走。”
阮映怔了一下,意識到蒲馴然是在對她說話,連忙拉着瞿展鵬緊跟着。
眼下蒲馴然就是她和瞿展鵬的保護神,起碼那幫人看在蒲馴然的氣場上是不敢再貿然動手的。
果然,就在阮映和瞿展鵬跟着蒲馴然的時候,身後的人都沒有再追上來。
一前兩後,他們之間始終保持着兩米左右的距離。
阮映看着蒲馴然的背影,她有些緊張,又悄悄松了一口氣。
這個年紀的蒲馴然有着肩寬窄腰,他足足高出了阮映一個腦袋有餘,所以她只能仰着頭看他。他的頭發很短,腦後利落的短發說不出來的有型,線條利落。
六月的晚風輕輕吹起,将蒲馴然的校服下擺輕輕吹動,他微微側頭,鋒利的視線落在阮映的身上。阮映連忙轉開了目光。
阮映身邊的瞿展鵬小聲問她:“你認識蒲馴然?”
阮映搖頭:“不認識。”
“那你剛才為什麽叫他?”
阮映想了想:“大概是緊急之下做出的反常舉動,就像你剛才喊我一樣。”
說到這個,瞿展鵬還有點不好意思:“我剛才也是心急,抱歉啊。”
“沒事。”
等走出了巷子,面前就是寬闊的大馬路。這個點路燈亮起,路上車輛來來往往。
蒲馴然的腳步突然停下,轉過身。
阮映和瞿展鵬随即也停下了腳步。
蒲馴然插在兜裏的手拿出來,朝阮映招了一下。他一臉的匪氣,身上帶着不屬于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成熟和狠色。
阮映立即警鈴大作,猶豫着不敢動彈。她腦子裏還是剛才蒲馴然用玻璃碎片抵着刀疤男的樣子,更沒有忘記上周蒲馴然在學校裏欺負一個男孩子。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看,蒲馴然都不像是一個好人。可也正是蒲馴然,剛才幫了他們。
“怕我?”蒲馴然的聲線裏帶着濃濃的嘲諷。
阮映還未開口,一旁的瞿展鵬就道:“蒲馴然,你有什麽就沖着我來,別為難一個女同學。”
這會兒的瞿展鵬倒還挺男人的。
蒲馴然的視線從阮映身上緩緩挪開,淡淡瞥了瞿展鵬一眼。他不說話,是因為懶得跟對方廢話。
阮映深怕這會兒蒲馴然和瞿展鵬之間再起什麽沖突,連忙對他道:“謝謝你。”
“謝我?你打算怎麽謝?”
這句話問住了阮映。
好在蒲馴然似乎也并不為難,說:“記住了,你欠我。”
下一秒,蒲馴然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道不同不相為謀,出了這個小巷子,他們就要各奔東西。
阮映對着眼前蒲馴然的背影終于松了一口氣。
漸漸的,蒲馴然走遠了,他的身影似乎将這夜晚點亮,連帶着街道兩旁的路燈也顯得格外璀璨。
瞿展鵬輕輕咳嗽了一聲,對阮映說:“阮映,今天的事情謝謝你啊。”
阮映松開了攙扶着瞿展鵬的手,搖頭:“我又沒有幫上什麽忙。”
她說着從書包裏找出一包紙巾遞給瞿展鵬,讓他擦一擦自己鼻血,“你怎麽會惹到那些人的?”
瞿展鵬伸手擦了一下自己鼻子下面已經凝固的血跡,說:“是我上次打籃球的時候惹了那幫學長,沒想到今天會被拉到小巷子裏揍。”
阮映問:“你傷勢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瞿展鵬說:“沒有什麽問題,不用去醫院。”
阮映還是擔心:“萬一有內傷怎麽辦?”
“沒有的,放心吧。”
“那要不要告訴老師?”
“不要不要,這點小事而已,我又不是沒有被人揍過。”
阮映皺眉:“你心可真大。”
再次确認過,阮映知道瞿展鵬沒有什麽問題,也就放心地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阮映還是很後怕。她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總疑神疑鬼有人跟着自己。索性她就擡起腳步,直接往家裏跑。
跑到家的時候阮映還是氣喘籲籲的,爺爺見她這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笑着問:“丫頭,你跑什麽?”
阮映随便找了個借口:“怕有鬼。”
爺爺說:“傻孩子,說什麽傻話呢。”
說着幫阮映把背在肩膀上的書包拿下來。
爺爺總是很心疼阮映背着重重的書包,總是讓她少拿一些書回家。他把一盒現切的水果遞給阮映,讓她先吃點墊墊肚子。
阮映一直是跟着爺爺奶奶生活的,爺爺名叫阮承志,長得高高瘦瘦,性格特別爽朗。小時候阮映眼中力大無窮的爺爺,現在也成了個小老頭,頭發都白了不少。
祖孫兩人在外面說話被裏面的奶奶聽到,奶奶連忙出來。
“映映啊,今天怎麽晚回來了?”奶奶有些擔心。
阮映習慣報喜不報憂:“今天寫了一點作業,所以回來遲了點。”
奶奶說:“我剛才就擔心你在路上碰到什麽壞人,還讓你爺爺去找你。”
阮映說:“不會的,奶奶你別瞎操心啦。”
“再炒一個菜我們就開飯了,你先去切個西瓜吃,這些西瓜都是今天剛剛下貨的。”
“好的奶奶。”
阮映家是開水果店的。
嚴格來說,家裏應該是三年前開始開水果店的。爺爺奶奶自從退休後,就琢磨着再幹點事情,所以就開了這家水果店。
他們住的這個小區很大,小區裏面自帶幼兒園和一些商鋪,門面是阮映自己家的。一樓是門面,二樓以上到五樓都是住戶。阮映的家就在水果店的樓上。
下午剛有一批水果下貨,其中就數西瓜最多。
爺爺幫着挑了一個西瓜,當着阮映的面切開,說:“兒啊,夏天要來了。知道嗎?再硬的水果店,到了西瓜季都要認慫呦。”
夏天,是屬于西瓜的季節。
阮映最喜歡吃西瓜。
阮映接過爺爺遞過來的一塊西瓜,細細地琢磨着爺爺說的這句話,覺得實在很有道理。
也不知道為什麽,阮映突然就想到了蒲馴然。
其實阮映至今還深深記得自己第一次見蒲馴然的樣子。
那是高一開學的第一天,九月一日,星期三,天氣熱得仿佛随時能夠将人蒸發。
和所有第一天來學校的學生一樣,阮映對高中充滿了幻想和期待。午間休息的時候,阮映還帶着滿滿的好奇心在學校裏溜達。
可阮映萬萬沒有想到,剛上學的第一天,她就親眼目睹了一起打架鬧事的現場。而那場事件的主角之一就是蒲馴然。
籃球場上,蒲馴然将手上的一個籃球砸在一個男孩子的後背,大聲道:“高一(4)班蒲馴然,随時奉陪。”
那個被砸的男孩子不甘示弱,直接朝蒲馴然沖了過來。
霎時間,整個操場上鬧成了一鍋粥。
而阮映這個吃瓜群衆,手上還拿着一根西瓜口味的冰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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