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鸾鳳和鳴
泣血搖搖頭,“不,我立馬便走,明日,将會是一個終結!”
姬無名擡頭,看着女子一臉的寒意,随後垂頭,“屬下告退……”
泣血出了暖閣,看着眼前和離開時候一模一樣的場景,有多少時日,沒有呆在這裏了。
她擡起步子,瞧着漆黑一片的天際,無意識的竟走到了校場後山。
後山撫仙湖畔,碧波潺潺,泣血一身黑紗,似乎和黑夜融為一體,她站在這個一年沒有呆過的地方,擡頭看向漆黑的天際,她想起了那個被她趕走的男子,就是在此處,她重傷了他,害他決然離去,就是在這裏,她逼死了如畫,使得如畫那般的恨她入骨。
“呵,”她勾唇嘲諷自己,“女娲琳琅,你真是一身罪孽,你會下地獄的……”
湖畔早已沒了開的正盛的水仙花,十一月的天際,寒風幹澀,夜風陣陣,吹的人身上一陣冷意。
漆黑一片的湖畔處,她似乎又聽到了如畫詛咒的話語,雙拳微微握緊,“不會的,如畫,你的詛咒不會兌現的。”
她微微閉眼,想努力的趕走這些煩人的心緒,她承認,剛才看到慕白和北堂兮站在一起,她是不舒服,心裏不好受,她安慰自己,這些都是為了計劃,北堂兮永遠也擠不進來。
再睜眼,眼中清明一片,她從懷中掏出一只白色的玉簫,放置于唇邊,站在波光潺潺的撫仙湖畔,哀怨悠揚的簫聲徜徉在漆黑一片的校場中,簫聲中,帶着淡淡的哀愁,忽高忽低的曲子中,句句訴說那惆悵的往事。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泣血一臉警惕,停止了吹簫的動作,“誰……”
她冷寒轉身,聲音冰冷且無情。
白衣男子伫立在她身後,那張颠倒衆生的臉,神色複雜的看着她,“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泣血挪動步子,走到男子身旁,細細打量他。
看他的樣子,似乎是風塵仆仆的趕來的。
“你剛才吹奏的曲子,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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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放下背上的鳳鳴琴,一臉期待,神色緊張的看着她。
漆黑的天空中,從雲層中鑽出來一倫半月,月光皎皎,淡淡的月光灑在湖水上,美輪美奂。
泣血背過身去,一臉委屈道,“我為何要告訴你,你都沒有告訴我實話,你體內究竟有沒有金蠶?”
男子臉上浮現一抹欣喜的笑意,他走到女子身旁,借着月光打下的淡淡光暈,看到她的臉,“如若我告訴你實話,你會告訴我剛才所奏之曲嗎?”
泣血點頭,“當然……”
暮子歸擡頭看向天際的一輪月光,一雙好看的雙眸中,目光綿延悠長,“在我遙遠的家鄉,有一個傳統,家人為了護我一生不受邪物入侵,替我種上了百毒不侵的蠱蟲……”
泣血一雙琉璃色的雙眸瞬時變大,她猜的果然沒錯,這個男子和南疆城,有很大的關系。
男子沒有理會女子臉上震驚的表情,反問道,“姑娘是否可以告訴再下,剛才所吹之曲子,是何名字?”
泣血轉身正視他,“鸾鳳鳴,鸾來鳳往尋千裏,高山流水覓知音,天涯海角何處尋,巴山夜雨鸾鳳鳴!”
男子一雙好看的雙眸中,竟溢出點點淚花,他無法相信眼前的場景,可是,現實告訴他是真的。
他的身子微微顫抖着,一顆原本平靜如水的心,似乎開始變得澎湃起來。
“是你嗎?哥哥……”
泣血看男子臉上的神色,便猜到了,可是,她不敢确認,因為,事隔多年,萬一弄錯了該怎麽辦?
這樣的骨肉至情,足以解釋為何第一次見到他,她會莫名的對他有了好感。
暮子歸咬緊了牙關,神色複雜的看着她,那雙好看的雙眸中,有驚喜,有疼惜,泣血卻如風一般快速的撲到他的懷中,痛哭流涕,緊緊的抱着他,似乎不相信這是真的,她一邊哭,一邊輕輕的拍打着他的背部,“子歸哥哥,我早該知道是你的,可是,我怕認錯,這麽多年,你去哪了,我找的你好苦……”
泣血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男子身上哭着,絲毫不顧及形象。
眼前的她,哪裏是那個手握最大殺手門的泣血,根本就是一個找尋到親人的小姑娘,在哥哥的懷中撒嬌。
暮子歸只是緊緊的抱住她,任由她在身上發洩着,分別這麽多年,兄妹倆人總算是見面了。
“哥哥,你知道嗎?南疆城完了,爹娘也死了……”
泣血輕輕推開男子,一雙琉璃色的雙眸緊緊的盯着男子那張颠倒衆生的臉,仔細一看的話,泣血和暮子歸的相貌有一點像,都是琉璃色的雙眸。
‘妹妹,哥哥都知道,都知道……”
暮子歸緊緊的抱着泣血,再多千言萬語,都無法述說親人相見的喜悅。
他怎麽就沒人認出她呢,倆人見面幾次,居然都沒人認出來,要不是泣血會吹奏那一曲鸾鳳鳴,他也不敢确認。
這首曲子,是當年娘親愛吹奏的,除了她們兄妹,沒有人知道。
一白一黑兩個身影緊緊的抱着,冷冽的風吹動着倆人的長袍,在風中癡纏不休。
殊不知,不遠處的山崖上,有一男一女不知何時站在崖山,山崖上面,風很大,吹的倆人的衣袍烈烈作響,一身冷寒的男子看着不遠處相擁的倆人的時候,那雙犀利的鳳眸中,閃現出滔天的怒火。
一身粉色衣袍的北堂兮站在男子身旁,風很大,她強忍住心中的難受,看着男子臉上的怒色,很是開心,随後扭頭看他,淡淡道,“慕白哥哥,這個暮子歸和泣血不是一天兩天了,上次在山崖上,就有人見過她們偷偷在一起……”
“泣血可算是傾國佳人了,子歸公子風度翩翩,面若潘安,不染纖塵,這倆人在一起啊,連背影都是那般的般配。”
北堂兮尖酸刻薄的在男子身旁添油加醋。
“閉嘴……”
軒轅慕白扭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後,惱怒拂袖,離開了此處。
而北堂兮,看着男子憤怒離去的背影,一張蒼白的小臉上,浮現一絲陰寒的笑意,“泣血,這下,看你還怎麽和我鬥?”
兩個相擁的人慢慢分開,暮子歸從懷中掏出一張白色的手絹,輕柔的替她擦拭臉上的淚水,扶着她到一旁的草地上坐下,輕聲詢問,“妹妹,你怎麽改了名字,成了七色閣的閣主,又成了皇上的貴妃?”
泣血卻無奈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真是一言難盡……”
她順勢把頭靠在暮子歸的懷着,如小時候一般,此去經年,往事,卻已然不堪回手,白馬過駒,再回首,已然百年。
暮子歸大掌輕輕的拍打着泣血的背部,似父親一般的疼愛,“琳琅,我從未想過,你還活着,下山後,我回了南疆,可是,看到的卻是一片殘骸,我發瘋一般的找你們,卻什麽都沒有剩下……”
暮子歸一臉悲傷,他從不知道,自己在世上,還有活着的親人。
他的情緒,從不輕易的表現出來,可是,這次,他卻露出了最真摯的感情,他們兄妹,外表看似冷淡,骨子中,卻是重情重意之人,和他們的父親一般。
想他暮子歸,被譽為南越琴聖,受百姓愛戴,可是,他卻只是個尋常男子罷了,他除了會彈琴和配藥,一無是處。
“哥哥,什麽都不要問了,我們兄妹能活着,一定是爹娘在天上保佑我們的……”
後面的那句話,她沒有說出來,她本想說她快為族人報仇了,可是,看到這麽纖塵不染的哥哥,她怎忍心讓他牽扯進這血雨腥風的複仇之路來。
暮子歸沒有察覺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神色,微微點頭,“是啊,一定是。”
說完後,他把泣血抱的更為緊了。
“哥哥,你還記得你的名字的意義嗎?”
暮子歸臉上一僵,苦澀一笑,“怎不記得,我小時候頑皮,總是很晚才回家,娘親便替我改了名字,暮子歸,暮色子歸……”
泣血點頭,“我以為娘親會許你女娲姓,可是,娘親卻說女娲子歸太難聽,所以,你便跟随母姓。”
暮子歸點頭,一張颠倒衆生的臉上,感概萬千,“琳琅,你知道滅南疆的仇人嗎?”
泣血擡起了頭,凝視他的臉,他的哥哥,是那般的不食人間煙火,那般的出塵,她怎能忍心把他也拖入這複仇的深淵,搖了搖頭,“不知道,哥哥,仇人的事情我們都不要追問了,既然我們都還活着,就已然足夠,想必,你師傅鬼谷子也不想讓你活在怨恨的世界中吧……”
暮子歸無奈點頭,目光悠長,“是啊,師傅他老人家從不肯多說一字,他總是說冤冤相報何時了。”
泣血點頭,“你師傅說的對,哥哥,南越快變天了,你明日便回鬼谷,待我七色閣這邊事情處理好後,我會來找你,我們兄妹,再也不分開……”
暮子歸一雙好看的雙眸頓了頓,他不知道琳琅究竟要幹什麽,可是,他卻選擇不問,他知道,琳琅能獨統領七色閣,這其中,勢必有人在身後幫她,只要她不說,他便不會問。
他緩緩起身,握住她的小手,“不,琳琅,讓我留下來幫你,你已經吃了太多苦了,剩下的,交給哥哥,好嗎?”
泣血淺淺一笑,握緊了他的手,臉上溫柔如水,“哥哥,聽我說,你沒有武功,留在這裏,很危險,我女娲琳琅手上沾染的鮮血無數,樹敵衆多,你不能留在這裏,聽妹妹的,好嗎?”
她必須要把暮子歸勸走,接下來會發生何事,誰也說不準,她怎能忍心自己的哥哥再受到什麽傷害,不,她一定要替女娲家族保住這最後一個香火。
暮子歸看着她的堅持,不再說話,無奈點頭,“好,哥哥答應你,哥哥在鬼谷等你……”
泣血臉上勾起了一抹會心的笑意,“嗯……”
南越十二月清晨,這日,天空黑蒙蒙一片,清冷的空氣在狂風中吹的四分五裂,風中帶着幹燥的冷,看這樣子,似乎是要下雪的預兆。
城中的百姓們都還在熟睡着,由于天氣太冷,加之天空陰暗,剛剛天亮的時辰,卻還是和五更天一般,黑漆漆一片。
蘇不知,城外的守衛已經被一群來歷不明的軍隊所替換。
一場預謀已久的奪宮大戰即将上演。
皇宮中,那一棟棟飛檐流角的宮殿還徜徉在燈火一片的光暈中,禦花園中,光禿禿的樹木在風中搖曳着纖細的腰肢,黑色的泥土中,落滿了殘枝枯敗的花草葉子。
龍華宮大殿門前,宮女形色匆匆的快步從大殿旁走過,那龍華殿屋檐門前的那金龍嘴裏鑲嵌的東海夜明珠卻詭異的從龍嘴裏面掉落在地,摔成幾塊碎片。
原本有夜明珠的光芒照耀就足夠看的清楚的龍華宮,此時,宮女匆匆往屋檐上挂上了大紅的燈籠,這才使得宮殿前不至于漆黑一片。
龍珠掉地,還在早晨,配合着這詭異的天氣,宮女們私下都在傳言,這是大兇之兆。
幾個提着藥箱的老太醫神色凝重的趕往龍華殿,李公公疲憊的從殿中出來,忙迎合上去。
太醫進了龍華殿,宮女太監們則在殿門口看到了一群黑色的烏鴉從宮殿上空飛過,還發出凄凄慘慘的嘶鳴聲音,這使得她們更為擔心起來,冬天了,怎麽會出現烏鴉,皇上的病,這次怎麽這麽厲害,會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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