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故地重游
軒轅慕白頹廢的走到園中花園旁站立,滿園詫紫豔紅的花朵在燦爛陽光下面,盛開到極致。
他擡手摘下開的正盛的君子蘭,純白的蘭花在他的手中,聖潔如白蓮,指尖處,徒留滿手蘭香。
身後,有沉重的步子傳來,一身盔甲的老将軍裴澄英姿飒爽的來到男子身後,單膝跪地,聲音雄厚,“臣參見皇上。”
男子緩緩轉身,居高臨下看他,“起吧!”
老将軍一張滿臉橫肉的臉上,留有一小撮胡子,那雙渾濁的老眼,卻似乎把世間的一切都看在眼底。
他上下打量着一身如火紅裳的皇上,才幾日不見,他們皇上,又消瘦不少,難道出了什麽事情嗎?
“不知皇上傳召老臣,有何吩咐?”
軒轅慕白從袖口中拿出一封被他捏皺的信箋,遞給他,“你自己看吧。”
将軍一臉狐疑的接過了信箋,待看到那上面的內容後,一張老臉露出一抹恐慌。
“皇上,這是?”
“戰書,北冥凰下的戰書……”
裴澄卻立馬單膝跪地,“皇上,既然北冥要和南越一決高下,臣等願整頓三軍,肝腦塗地,死而後已,和北冥一決生死。”
軒轅慕白微微弓下身子,親手扶起了老将軍,決然道,“該來的,還是會來。裴将軍聽令,朕命你即刻通知鎮守忠骨關的部下,整頓軍隊,和北冥決一生死。”
老将軍抱拳,“是!”
随後,恭敬的退下。
軒轅慕白只覺得頭疼難忍,他擡手微微揉動着自己的太陽穴,看着這炫目的陽光,一張妖冶的臉上,閃現過一抹苦笑。
園中,公公慌忙跑來,“皇上,不好了!”
軒轅慕白一臉怒意,“如此慌張作甚,有何事,慢慢說……”
公公點頭,驚恐道:“老奴聽宮外探子回報,不知是誰在護城河中釣魚,釣到了一條全身透明的大魚,那魚肚子裏面,竟然有一塊通透的玉佩,而那玉佩上面,竟然刻畫着一首對皇上不利的反詞?”
公公說到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他不時的注意着軒轅慕白的神色,好在,他還算是淡定。
“額。”
軒轅慕白微微挑眉,“寫了什麽?”
“皇上,奴才不敢說……”
“說……”
軒轅慕白一臉陰寒,公公顫抖的道,“是這樣說的,軒轅同根族,暮色染墨白,殺親侄,滅太後,獨坐龍椅,哀嘆,哀載,本是仁義素心,卻是豺狼虎豹,君子不逮小人凄凄。”
公公一口氣念完,卻見他們皇上的臉色難看至極,便試探道,“皇上,百姓中都在傳聞當年先皇是您害死的……”
“混賬!”
軒轅慕白一甩拂袖,冷冷道,“傳令下去,說敢在亂嚼舌根,一率當街處死……”
公公吓的連忙起身,踉跄着身子跑去宣旨。
只有軒轅慕白,冷靜下的他明白,這些事情不可能會有人知道,北堂兮在自己手中,根本沒有能力傳播這些,唯一知道的,便是她,是她,她回來了!
靜谧的夜色,浩瀚的天際中,一輪寂月從雲層中悄悄鑽了出來,月盤皎皎,把皎潔的光暈灑下整個人世間,夏風徐徐,漫天璀璨的星子在月盤身旁,借着淡淡的光暈,綻放屬于自己的光芒。
一身黑衣的女子,腳步輕盈的在宮殿的屋頂游走,一張淡漠的臉,用黑色的紗布遮住,看不清楚本來面目。
只是,那額頭上的火鳳标記,更為殷紅,似乎随時要滴下鮮紅的鮮血一般。
女子故地重游,自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宮中,大紅的燈籠在屋檐上搖曳不休,此情此景,是如此的熟悉,心髒處猛然一緊。
柳眉輕蹙,憑着自己的記憶找到了當年皇後所住的宮殿,可是,那昭示着皇後住的宮殿卻被封死,殿門口,有大批侍衛看管着。
她接連找了幾個宮殿,也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蹲在房頂上的她,看到有兩個宮女從長廊處走過。
便打算找個人問問。
靈巧的跳下,宮女被這突如其來閃出的黑衣人吓壞,剛準備喊,卻只見女子手快的點了一個人的穴道,而其中的一個,剛欲轉身逃跑,卻只見脖子處立馬有一把寒光匕首抵着自己,宮女吓壞,差點連手中端着的茶杯都搖搖晃晃,似乎要掉落在地上。
女子眼明手快,刀背朝女子脖子上輕輕的劃了一下,聲音仿若是從地獄而來的一般,“端好盤子。”
宮女顫抖的手端盤子的手更為緊了,女子在宮女耳畔冷冷道,“你們皇後在哪?”
宮女詫異,沾襟道,“死,死了……”
女子似乎不信,手中的刀背又重了幾分,“怎麽死的?”
“聽說是,是……”
宮女開始吞吞吐吐。
“是什麽?”
女子的手下微微用力,那宮女崔下眼瞧着眼前明晃晃的匕首,兩眼一翻,便直接吓暈過去,身子癱軟在她懷中。
掉落的盤子發出清脆的聲響,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幾個滾落的紫砂杯子。
女子琉璃色的雙眸中,閃現出一絲殺意,察覺到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她快速的把女子一把仍在地上,輕點足尖,躍上房檐。
遠處,侍衛統領聽到這邊有聲音響動,便帶着大批人馬趕過來,統領掃視了躺在地上的宮女和撒了一地的茶盤,在火光照射下,衆人只看到一個黑色身影從房檐上快速的消失。
“追!”
侍衛統領瞧了一眼被點穴的宮女,心底,閃現出一絲不好的預兆。
吩咐下屬在皇宮中嚴密查探,衆人開始在皇宮個個守門口嚴嚴把關。
緊密得連一只蒼蠅也飛不進來。
如此嚴密的監控下,按說應該抓住此人才是。
可是,他們忽略了一個地方,那便是天上。
女子運用絕頂的輕功騰飛于天際,她還在思考着剛剛宮女說的話語,北堂兮死了,怎麽可能,軒轅慕白那麽愛她,為了她寧願殺死自己和孩子,怎麽可能死了?
一想到那抹紅裳,她心中除了無盡的怨恨,再也沒有其他的感情。
她已成魔了,再也不需要人的感情,她為了所謂的感情,付出了一切,卻換得一手創建的七色閣毀在她手中,換得親哥哥身首異處,換得腹中胎兒胎死腹中,金蠶身死的下場,她再也不要相信愛情,不要相信男人。
腳下如蓮步生風一般,她如一只孤獨的夜莺,在漆黑的夜裏尋尋覓覓,找不到停靠的港灣。
耳畔只有烈烈的風在耳邊回響着,夜空下,她看到遠處山崖上,有一團火光,一個身着黑紗的男子,半蹲在火光旁。
她緩緩降落在那片山崖上面,黑夜裏,看不清楚崖上的一草一木,可是,在她的記憶中,她似乎來過這片山崖,這個山崖,她還差點在此地喪命。。
挪動步子,一步步往那有火光的地方走去,誰知,還未靠近那裏,一道凜冽的掌力撕破炎熱的空氣,化為一道幽藍的光暈,毫無征兆的朝她襲來,她腳下挪動幾步,身子輕巧的避開了那道霹靂的掌力。
掌力沒有擊中她,擊中了遠處紅楓林中的一棵大樹,只聽聞一聲咔嚓的聲響,大樹被攔腰截斷,斷裂的樹木倒在了一旁的樹子上面,發出咔咔的聲音,如此巨大的聲音驚起了林中早已歇息的鳥兒,鳥兒撲閃着翅膀,四處逃竄,靜谧的樹林中,一時間,變得吵雜萬分。
火光中,男子站了起身,一臉警惕的瞧着夜色中的蒙面女子,“好大的膽子,敢擅闖本主的禁地?”
男子冷冷的聲音卻讓女子的身子微微一怔,随後,她擡眼瞧了遠處吵雜的紅楓林,也似乎沒有因為男子的那一掌而生氣,而是沒有理會男子的警告,竟然一步一步,走到那堆火光面前。
看着男子手中握着還未燒着的紙錢,這個帶着銀色面具的男子,一瞬間,她覺得是永世,一晃眼,時光褪去,再也找不到曾經的足跡,有的,只是一身苦痛。
男子出乎意料的沒有再對女子出手,他棕墨色的雙眸看着眼前的女子,帶着濃濃的探究。
女子卻似見到老朋友一般,擡手扯過一疊他手中的冥紙,蹲下身子,放入那燃燒的銅盆子中。
熊熊的火光燃燒着一疊疊黃色的冥幣,那盆子中吹散而起的冥灰随風飄向很遠的地方,似乎,所祭奠之人,真的能收到這所謂的紙幣,在地獄的那頭,過着豐衣足食的日子。
“所祭奠何人?”
她扭頭,挑眉看着眼前的男子,火光映襯着他的面具上面,似乎有另一團火光在燃燒。
男子聽見女子的聲音後,心裏一顫,随後,不動神色的也蹲下身子,繼續往那盆子中丢下冥幣。
那雙棕墨色的雙眸,卻透過火光,細細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待看到女子額間那鮮紅欲滴的火鳳圖騰時候,面具下的那張臉,扯出一抹濃濃的嘲諷。
怎麽會是她呢,她已經死了,可是,眼前女子給他的感覺,卻是那般的熟悉。
“吾所愛……”
男子傾吐出三個簡單的字,波瀾不驚。
“你又所祭何人?”
他反問。
女子燒紙的手僵直在火盆中,就連那燃起的火燒着她的手也無所察覺。
似乎男子的話語,刺痛到了她內心最深痛的傷疤,只要有人提及,那結了疤的傷口,宛若被人生生撕開一般的疼痛,疼得她咬牙切齒,唯有死去,才能逃避那種痛苦。
男子看到女子的反常,立馬把她的手從火盆中扯出來,輕輕的拍打着手臂上被熏黑的那只玉手。
女子卻沒有任何反抗,而是,從容淡定的抽回了自己的雙手,站了起身,冷冷吐露幾個字,“吾所恨!”
她冰冷的聲音,卻讓男子心底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
“祭奠所恨之人,他死了嗎?”
男子偏頭問她,饒有興趣道。
女子輕輕搖頭,琉璃色的目光中,帶着決然的恨意,那是一股從骨子中所篆刻出的恨意。一股刻畫在三生石上面的恨意,任由千百年的風沙侵蝕,那刻骨的恨意,卻不減不滅。
“既然所恨之人未死,卻替他過早的燒起了冥紙,姑娘做事的風格,還真是與衆不同。”
男子走到她的身旁,上下打量着她。
一襲黑紗覆面,那身長長的墨發,随意的披散在肩膀上面,他能感受女子內力的強大,剛才他那一掌,用了三層功力,女子卻能輕巧的避讓開來,她究竟是誰?
江湖中什麽時候出了個這麽厲害的人物?
女子避開男子的探究,越過他,朝山崖邊緣走去。
夜風吹動着她長長的黑紗,那頭墨黑的長發,在空中飛舞,她如黑夜的幽靈一般,來到世間尋找自己的獵物,再帶回無邊的煉獄中,和她一般,永墜地獄,永不超生。
黑衣男子也順勢走了上去,和她并肩而立,倆人同樣黑色的衣袍被風吹的衣角糾纏不休。
寂靜的山崖上面,只剩下烈烈的風聲音,還有紅楓林中吵雜鳥兒的聲音。
山崖下飛來了閃着光暈的螢火蟲,一閃一閃的在山崖上面飛舞。
女子伸出手,一只螢火蟲便飛到了她的手上,一閃一閃。
清秀絕倫的臉上,扯出一抹如花般的笑意,她扭過頭,把手中的螢火蟲遞給他,聲音淡淡,卻如一彎清泉一般潺潺好聽,“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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