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琴女
只見這女人香肩微露,臉上也施了胭脂,素色水袖飄搖,舉手投足之間,盡是輕盈可人。讓人看了,心裏莫名的舒服。
衣服是宇文姬給宇文靈挑的,那女人說,今兒晚上來的人多,要好好打扮打扮,體面一些才是,不然被人笑話了去,多不好。
宴會還能有什麽,不過是幾個人互相吹捧罷了,宇文靈單手撐着腦袋,靜靜的看着他們吹。
打量那些人的時候,她不忘看被潔兒心心念念的那個王爺。聽那些人說,這次反黨說星象異動,借口叛亂,也是這王爺給壓下去的。潔兒聽了這,本就盯着對方不放的眼神,更是帶了些仰慕的意味。
這王爺……宇文靈細細的看着。和魏泠長得不一樣,卻也好看,畢竟能當昭儀的女人,她娘親長得也一定不賴。
是一種陰柔的美,唇紅齒白,膚若凝脂。偶爾低頭一抹笑,可用“風情萬種”來形容,只是長長的睫毛眯起眼會搭在一起,笑着,也有種壞壞的感覺,怪撩人的。
他扭頭,目光正好和宇文靈對上。那男人一愣,繼而含笑,對她點了點頭。
宇文靈看了卻皺眉。
他笑的太“柔美”,眉宇間那溫潤如水,似乎她伸手掐一下,就能在他柔嫩的肌膚上掐出一手水。宇文靈根本不會相信這種男人會以一當千的,戰場殺敵。
只怕是個挂名廢物,這小白臉放戰場上最多能活三分鐘。
注意到了身邊這男人與宇文靈之間“眉來眼去”的小動作,魏泠面無表情的,将手裏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一邊會察言觀色的小國君主,也是時開口:“不知魏王可喜歡音韻之聲?”
“還算喜歡。”
“我國有一奇女子,琴技出神入化,可叫母牛聽了落淚,死人聽了叫好,麻雀聽了也能若鳳凰般起舞,不知皇上沒有沒興趣……欣賞欣賞?”
“若是有此等奇事,那朕還真想見一見那奇女子。”
“嗯。”那君主聽了點頭,擡手拍了三下,似乎在示意殿外的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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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過了半天,沒動靜。
那君王尴尬,又拍手三下……還是沒動靜。
宇文靈挑眉,那男人要幹什麽?
就在那君王覺得面子實在有些挂不住了,殿外才進來一個女子,抱着木琴。
身後還跟着兩個侍衛,似乎是将這女人給強行推上殿堂的。
長得是個标致的人兒,銀紋繡百蝶度花裙,裙是淡藍色的,配着她那墨色長發中的藍色發帶,如畫中人一般,美好。
不過眉宇間盡是冷冽之氣,她看着魏泠,不下跪,不行禮。
“墨韻,可否為魏王,彈奏一曲?”示意她多次進殿,她不出現,最後還要侍衛給他将人推上來。這女人不給他面子,當着衆人的面,他要表現出一個君王的氣度來。所以他當下只能忍着,面上笑眯眯的問那叫墨韻的女人。
“什麽曲子,我不會!”她冷聲道。
“你!”那君王語塞,氣惱。
“那你,會什麽?”魏泠這時候,慢悠悠的開了口。
“我什麽也不會!”她不怕魏泠這男人,話裏明顯帶刺。
“好大的膽子!”那君王終于是忍不住了,自己挑的人,在這個節骨眼上不給他臺面下,是真把他不放在眼裏!
“你抱着的那琴,甚好。”魏泠倒是對這女人挑釁的态度不惱,也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
“我抱什麽東西,與你何幹?”墨韻冷笑。
“既然這麽不情願,你今兒來這裏是為了什麽。”那王爺大概也是看不下去這女人莫名其妙的惡劣态度,開口問說。
“我,并非自願而來。是有人,為了臉面硬拉我來的。”
“我素以為,曉通音韻之人,都是如音韻般可愛的……看你這般如市儈潑婦般的,應該是不懂任何音韻的,錯不了。”那王爺笑的溫潤,“怕是君王赴宴之時,帶錯了人。”
“應該,應該是啊!”王爺特地給了自己個臺階下,自己當是感激不已的,“都是那些奴才們眼拙!唉!”
“既然這樣。”那王爺軟笑着,“那琴不錯,落在如此粗魯的女人手上,也是可惜。”
他指了指琴,對墨韻道:“你不懂音韻,可惜了好琴。我出價黃金百兩,欲購之。”
“……”墨韻聽着,一愣。
見那女人沒反應,王爺又問:“如何?”
宇文靈看到那叫墨韻的女人,低着頭,抱着木琴的手抖着。許久,她才說:“一曲‘花間序’,但願你這聖上會喜歡。”
宇文靈笑笑,對着一邊的宇文姬說:“不情不願彈出來的曲子,難聽的很。”
“難聽嗎?”宇文姬疑惑。
“強扭的瓜不甜。”
“啊。”宇文靈看着墨韻,“不知他這不為富貴折腰的态度,是打哪來的。”
不過有趣的緊。
“罷了。”魏泠到底是城府深密,一眼就看出了這女人對自己有萬般不滿,便道,“怎麽?你是對朕有何不滿?”
墨韻聽了,擡眼直視魏泠:“你當為君王,正壓反黨如此血腥殘忍,那些無辜的婦孺老人,你為何一個都不放過?城外血流成河,你卻在此行酒作樂,衆人歌功頌德。什麽千古明君,我看你,也不過如此。”
“反黨,我殺的。”那王爺依舊笑的溫柔,接話道,“如果我不殺了他們的家人,震懾天下,之後只怕那些刁民,越來越放肆。”
“可他們也只是受人利用!他們的親人,孩子妻妾,都是無辜的啊!”
“你在我的面前……說無辜?”王爺說的話都染上了笑腔,“人命,只有該死和不該死兩種。你這女子,你以為有什麽權力,在我面前為那些該死之人喊冤屈?”
“……”那王爺,不過是笑面虎一個罷了。他太殘忍,刀劍刺殺嬰孩,都不見他有半分憐憫之色。
墨韻閉了嘴,她知道,自己這麽一鬧,命是肯定不保了。就算魏泠不殺她,自家國的君主,是不會放過她的。
但她不過是想替那些已死之人,讨一個公道罷了。
肮髒的貪欲,總是被這些帝王,披上和平的皮囊。那些無辜人的絕望尖叫,總是會淹沒在殿堂的絲竹管弦之聲中,像極了權力的詠唱。
“可是啊……”宇文靈偏頭對坐在一旁的宇文姬耳語,“我還真想聽聽她的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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