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坦誠

告白後的兩天，舒逸就沒找到機會和簡然說一句話，甚至連單獨接觸的時間都沒有。就算是故意找簡然說工作上的事，她總能拉着一個同事一起來。

舒逸為此既苦惱又煩躁，他的運籌帷幄一碰到簡然就崩壞卻又毫無辦法，“莫非不是天女而是克星？”舒逸喃喃自語，一會兒笑一會兒又眉頭緊鎖，不經意間草紙上寫的全是簡然的名字。

思索了一晚上，舒逸覺得總是這樣也不是個辦法，他決定第二天就去向簡然要個結果。可是當他鼓起勇氣走進簡然辦公室之時，卻發現她的工位是空的。

“簡然人呢？”舒逸轉身問向部門經理鄭澤。

鄭澤馬上堆笑回答：“簡然前天向我申請去參加集團總部的人力資源會議，我同意了。”

聞言，舒逸面露愠色，“當初下發的文件裏不是要求部門經理參加嗎？”

鄭澤下意識吞咽了口，結結巴巴為自己辯解：“可上幾次也是他們員工參會的，不是……不是您也沒說什麽……”

鄭澤偷偷觀察舒逸的臉色，正好對上他不悅的眼神，鄭澤瑟縮了下。

“事不過三。”舒逸撂下這句話，甩袖子走人。

誰不知道集團裏的會議一般都是□□大會，所以老油條鄭澤才能推就推。可明知道是這樣，簡然還是去了，這擺明了是躲着自己。怎麽就忘了逃避一直都是她的拿手好戲？

這下好了，三天內是見不到簡然了，舒逸忽然就像洩了氣的皮球。

三天對于有心事的簡然來說過的實在太快了。和舒逸的突然告白相比，□□會都變得可愛多了。

到現在簡然都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幾次她都想沖過去再問問舒逸，可是一看見他，就渾身不舒服，甚至連呼吸着同一片空氣都覺得尴尬。

簡然認為自己待不住了，她必須逃開舒逸遠遠的，所以迎着衆人敬佩的目光毛遂自薦參會。簡然管不了那麽多了，能逃一天算一天。

可惜今天就回來了，簡然還是沒有想好該怎麽面對舒逸。行程緊密使得她更是身心俱疲，看了眼出租女司機老實的面相，簡然抱緊背包在後座打盹。

她依稀夢到陳昱向自己求婚了，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接受。這時陳昱單膝跪地拿出婚戒，衆人起哄聲四起，簡然羞澀中透着激動迎向未婚夫，撞入眼簾的卻是舒逸那張臉！

簡然一個激靈，驀地睜開雙眼頓時睡意全無。這個夢真實到可怕。長舒幾口氣，摸着胸口，簡然依舊心有餘悸。興許是剛才動作有些大，引得司機頻頻側目，簡然愧疚的示意她無事，順便改道向梁歡家駛去。

她不能再一個人胡思亂想了。

那以後梁歡離婚了，她前夫還算是良心發現，留給她一套房産。這套60多坪的房子雖不大，但地處市中心，也夠梁歡住了。一場青春最終落得一套房，簡然反正心裏挺不是滋味的，對于婚姻定義她更覺得像搭夥兒過日子。

站定在梁歡家門前，簡然收拾好紛亂的思緒，這才感覺到腳磨得疼。第一天出差鞋就被踩壞了，她只好随便買了雙應付，三天下來還沒有磨合好。簡然松了松鞋，在梁歡這裏就跟在自己家一樣，她懶散随意的敲響門，“快給我開門，腳好疼。”

門在下一刻便開了，可簡然卻傻眼了。

是舒逸… …

簡然邁出的左腿懸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如果不是舒逸扶着門把手，她真想立馬甩上門。顯然舒逸也沒料到。整個人也是愣怔的。還好梁歡在這時及時趕過來，拉着簡然進了屋。

“你要來怎麽不提前招呼一聲啊。”梁歡忙着給簡然找拖鞋。

“我也是臨時起意。”簡然趕緊把腳往鞋裏拱拱，環顧自周發現還有一名男子，有點眼熟，應該是舒逸的朋友。“既然你們有事我就先… …”簡然朝他們點點頭，轉身去開門，她巴不得快走，随便什麽理由。

“我們沒什麽要事，就是吃個便飯，你留下來吧，”舒逸反身又将門關上，話語間還有些許懇求的意味。

梁歡眼珠子一轉，看着舒逸露出揶揄，當即她把簡然拉回來，“留下一起吃呗，請他們來吃飯是因為舒逸通過蕭飒的關系給我找了份編輯的工作，我得表示感謝。本來說要去外面吃，但你們都說我手藝好，我就來露兩手，你正好幫我打個下手，讓客人幫忙多不好意思。”

話已至此簡然也不好走了，碰見舒逸不說，還得當苦力，她覺得自己腦子裏有坑才會到梁歡家。

在廚房裏忙活着還好，四人圍坐在桌子上就尴尬了，剛好她還和舒逸挨着坐，簡然只好不動聲色的往梁歡那邊靠。

舒逸将簡然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他不滿的瞟了她一眼，然後故意把筷子弄掉，彎腰拾起之時連帶着将凳子大幅度的朝簡然挪了挪，落座後得意的對着她笑。

簡然氣的夾起一片黃瓜狠狠的咬了一口，全當它是舒逸出氣。舒逸被逗樂了，也不顧還有梁歡和蕭飒在場，沖着她一個勁的笑。他笑的很開心還透着股傻氣，連簡然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舒逸這分明就是犯規，簡然覺得不是自己沒出息，換成別的女性估計也會被盯的臉紅心跳。她慌忙端起碗猛扒拉了幾口飯菜，噎得差點背過去，不過這也比讓他看見自己羞紅的臉強。

這座城市地邪，總是怕什麽就來什麽，一桌子豐盛的飯菜，簡然卻食不知味。

幫着梁歡收拾好碗筷，蕭飒說還有別的事就先走一步，看着梁歡起身相送，為了避免單獨相處的簡然也随着告辭。結果郁悶的是蕭飒不同自己一路不說，舒逸卻像個跟屁蟲似的黏了過來，簡然幾次拒絕，都被舒逸巧妙的一一化解。

梁歡見狀，一臉暧昧的笑着說道：“晚上走夜路，有個男的一起總是安全的。”

身處市中心，簡然看着滿街霓虹和明亮的路燈，內心相當無語。

舒逸順着接過話，“你放心，我一定做好護花使者。”

鬧市區人來人往的，再糾纏下去也不好看，簡然白了眼又一次把自己賣掉的梁歡，拔腿走的飛快。

從梁歡家出來，有很長的一段都是單行道，不然簡然早就打出租逃之夭夭了；現在，舒逸就像個小尾巴似的尾随在後，無論是自己有意走快或是放慢速度，他總是很好的保持一段距離。這比并肩而走更令人在意。

簡然一個勁兒的暗示自己不要管舒逸，但他實在是太有耐心了，明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掉入了圈套。簡然停下腳步回頭，迎着舒逸怒視。

她晶亮的雙眸在路燈的映襯下更加璀璨，只是泛着寒光讓舒逸有些不舒服，他跟着定在原地，擺出無辜的表情問道：“怎麽不走了？”

“你一定要這樣麽？”簡然反問，不耐煩的語氣很明顯。

“我只是想護送你平安到家。可是… …”舒逸話鋒一轉，變得委屈巴巴，“看你不願意和我太近，也只好這樣。”

那豈不是直接各走各的更好… …

簡然冷冷一笑，不再搭理舒逸裝可憐，繼續前行。

也許是走的又快又急，磨腳的地方漸漸更加不适，簡然不得不放慢腳步。她有些懊悔忘記問梁歡要創可貼，還不是因為後邊那個陰魂不散的哪裏都有他，簡然又在舒逸頭上記了一筆。

這一路既沒有便利店也沒找到藥店，簡然奇怪的走路姿勢越來越惹眼，舒逸也忍不住趕上來關心：“腿不舒服？”

“沒事。”簡然冷漠回應，緊跟着快走幾步。

鑽心的痛感湧上來，簡然再無法逞強，随意的坐在馬路牙子上查看，不出所料，雙腳後跟磨出兩個大血泡，左腳前腳掌甚至被磨爛。舒逸看着別提多心疼了，當即在簡然面前蹲下，示意她上背。

“不用。”簡然把臉轉向一邊。

舒逸也執意不起身，“都成這樣你就別任性了。”

簡然裝作不以為意的樣子說道：“穿新鞋這是常态。”

“前面的路還長着呢。”舒逸的倔脾氣也上來了。

“我能走！”說着，簡然就要重新穿上鞋。

說時遲那時快。舒逸一把奪過鞋直接扔到旁邊垃圾桶，口氣有些兇，“我看你還穿不。”

“你… …”簡然被舒逸的霸道氣的臉都紅了，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幹脆直接光腳走了。

“你想生病？”舒逸快追兩步作勢将簡然抱起。衆目睽睽之下，簡然羞憤到不行，她使出全身勁兒捶打舒逸，要求他将自己放下。

舒逸絲毫不為所動，“抱着或背着，你自己選吧。”他說的不可置否，冷眼瞧着可勁兒折騰的簡然。

這一鬧騰，側目的人更多了，簡然看出根本沒有妥協的餘地。她收斂了動作，垂眼不看舒逸，不情不願做出選擇：“背。”對這種蠻橫的人，真是懶得多跟他說一個字。

伏在舒逸的背上，別提有多別扭了。屬于他的氣息撲面而來，簡然被弄得無所适從。

她的不自然舒逸也感覺到了，他知道簡然此刻一定全身緊繃。曾經他也這樣背着她，可那時的簡然興奮的有說有笑，歡快的像只小黃鹂。舒逸有種“時光無情，親密不在”的沮喪，可下一瞬名為“不甘心”的情緒湧出，他思索了會兒，眼睛眯了眯，扶緊簡然全力狂奔。

簡然驚呼聲在耳邊呼嘯，可即便這樣害怕，她依然沒有摟住自己… …

舒逸突然心灰意冷，他停下來，步伐都變得沉重了。

路燈将兩人重疊在一起得身影拉的斜長，舒逸看了眼，更加壓抑，難道美好真是只能是影像麽？

“你是不是很讨厭我？”這是猶豫了很久才問出口的話，可是問完舒逸就後悔了，他怕承受不住簡然的回答。

簡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舒逸的告白令她措手不及，至于今後的關系以及該怎樣相處簡然更是迷茫。

“果然… …”

等了很久也沒等到答案，舒逸一顆心沉到了底。

他悶悶的聲音顯得很幽怨，讓簡然的心情随之也是悶悶的。“不是讨厭。”簡然忙出聲否認。

舒逸一頓，“那是怎樣？”話音裏是不帶掩飾的歡喜。

“這我也說不好。”

“你怎麽想就怎麽說，不用太顧及我。”舒逸一下子如釋重負，整個人都變得輕快了。只要不被簡然讨厭，剩下的都好說。

“舒逸，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了，我跟你實話實說吧。到現在，我依然覺得你向我告白挺不真實的，因為不知道要怎麽回應你，所以一直都在躲，其實我現在自己都說不準明天還會不會繼續躲着你。”

簡然說的很慢，顯然是認真的苦惱着，舒逸心頭熱乎乎的。“我不會為難你，也不會逼你，所以你不要有負擔，更不要像碰到瘟疫似的躲着我。”觸到了心中的痛，舒逸又沉重起來。

舒逸卑微的模樣竟讓簡然産生了愧疚感，鬼斧神差的應了下來。

“這周末一起去看G市看五月天的演唱會吧。”舒逸試探簡然的口風，“梁歡和蕭飒也去。”

她非常想去看五月天，可有沒有做好與舒逸同去的準備，簡然左右為難。

舒逸知道簡然糾結，他嘆了口氣，開導說：“上次你買了票結果被王總叫去陪客戶了，所以這次單純是補償。”

“這事你怎麽知道的？”簡然回憶了下，除了梁歡她沒有跟別人提起過。

“那天你在梁歡家喝的爛醉… …”

“除了這些我還說了什麽？”

簡然一呲嘴，露出鋒利的小虎牙，看上去奶兇奶兇的，舒逸寵溺的笑着說：“你還答應我這次一起去。”

簡然沒有說話，舒逸乘勝追擊：“我喜歡你，所以你要像對待你的其他追求者一樣公平，給我表現的機會。你不要有壓力，你只需享受這個過程，知道我的付出我的好，相信時間可以檢驗真心。”

簡然細細品着舒逸的話，覺得這是她聽過的最動聽的情話，必須承認這一刻是心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