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Ⅰ.《古堡歌聲》16
林束念出那句童謠後,整個墓園陷入沉寂,頭頂烏鴉的叫聲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四周一時安靜得有些可怕。
在這樣令人窒息的安靜中,粗重的喘息尤為明顯。
張泉白張開嘴,半天說不出話,一股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竄起,霎時傳遍全身,幾乎凍僵血液。
極度恐懼下,他甚至忘了呼吸,直到感覺窒息的痛苦,才拼命大口喘起來。
他都快忘了那首童謠了!
忘了連續幾次的兇殺,似乎都是照着童謠來進行的。
顫顫巍巍的視線挪向石堆下的屍體,瞄一眼後又快速移開。
之前不敢細看,現在看清屍體的狀态,這樣的身首分離,不就應了那句“砍兩半”的歌詞嗎?
可兇手不就是地上那個變成怪物的老人家嗎?如果之前是他在照着童謠殺人,那現在他死了,兇殺不就該停止了嗎?
為什麽,連他的死,也對應了童謠呢?
張泉白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越害怕。
他的大腦裏充斥着恐懼與疑惑。
在林束的提醒下,泰哥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二話不說,上前便扒拉石頭,一邊動手一邊喝斥兩名跟班幫忙。
壓在屍體上的石頭很快被清理掉,沒打馬賽克的屍體張泉白不敢細瞧,偏頭望着別處,時不時問兩句:“有沒有?找到了嗎?”
不僅石牆邊,連着之前打鬥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惜一無所獲。
“會不會是放在房間裏?”張泉白提議去老人之前休息的房間找,但沒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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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哥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兇狠的眼神浮現戾氣,看着有些可怕。
他霍然轉身,一言不發地走向城堡。
張泉白被他這一舉動弄得摸不着頭腦,剛想轉頭向林束求問,卻見林束雙手插兜,以一種校園漫步的姿勢,也往城堡方向去。
小女孩尾巴一樣寸步不離地跟着,後面的衣擺明顯看起來皺巴巴的。
小女孩看着林束皺巴巴的衣服,眉頭輕蹙,大大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懊惱和害怕。
“哥哥,”三步并作兩步跑到林束身側,小女孩把自己一直握着的拳頭舉到他面前,“你看,我有新的糖果。”
她打開手掌,掌心裏躺着一顆藍色紙張包裝的糖,那是一種接近天空一般的淺藍。
林束垂眸望向小女孩,小女孩讨好地朝他笑笑,舉了舉手,“哥哥,給你吃。”
林束并沒有接過她的糖,而是問道:“你今天吃了幾顆?”
小女孩心虛地閃了閃眼眸,不敢與林束對視,“沒、沒幾顆。”
“沒幾顆是多少?”林束就像個擔心小朋友吃太多糖會長蛀牙的家長一樣,逮着小女孩細問。
小女孩不敢說謊,垂下腦袋,用手比了個數字,比完似乎怕林束生氣,急聲解釋道:“我一緊張或者害怕的時候就會想吃糖,這個世界比我以前經歷過的要可怕,不知不覺就……吃了這麽多了。”
她擡頭怯怯地望着林束,“哥哥,你不要生小風筝的氣,更不要不理小風筝,好不好?我可以把所有糖果都上交給哥哥。”
說着她雙手捧起自己的小包包,像上貢一樣遞給林束。
“哈哈哈,小妹妹,你真是太乖了,小孩子吃點糖沒什麽的。”把這一幕看在眼裏的張泉白忍不住笑起來,小女孩童趣的表現讓他短暫地忘記了任務世界的兇險與害怕。
笑罷望向林束,想替小女孩求情,別真的收繳了她所有的糖果。
本來一個小孩子被拉入異空間就已經夠可憐的了,如果再沒收她喜歡的糖果,那也實在太慘了些。
在這種朝不保夕的環境裏,命都随時可能丢掉,多吃點糖果長蛀牙了又算得了什麽。
“在這裏就別管那麽嚴了,小孩愛吃讓她多吃點也沒什麽。嘴裏含着甜甜的糖開心些,總比哭起來好吧。”
“不是甜的。”回應張泉白的不是林束,而是小女孩自己。
“啊?”張泉白愣了愣,沒明白小女孩的話。
小女孩歪頭望向張泉白,那神态跟林束有幾分相似,“糖果,不是甜的。”
她慢慢重複了一遍。
說完也不管張泉白能不能聽懂,蹦蹦跳跳地跟在林束身後,繼續往城堡裏走去。
“糖不是甜的,還能是什麽味道?”張泉白摸了摸後腦勺,滿頭霧水。
小女孩與林束的對話從前面傳來。
“哥哥,你真的不要我的糖果嗎?”
“嗯。”
“藍色這顆也不要?”
“嗯,留着自己吃。”頓了頓,補充了句,“但要少吃點。”
“好的呢,我聽哥哥的。”
張泉白眼神流露出羨慕。
真是友愛的一幕呀,他也想有個這麽乖這麽聽話的妹妹呢。
還算輕松的氣氛,等到了大廳後,瞬間蕩然無存。
張泉白嘴角的笑意還未散去,剛擡腳跨進大門,注意到大廳裏凝重壓抑的氣氛,“怎麽——”
話未說完,視線落在大理石長桌上,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那、那、那是——”他瞪圓眼睛,想說服自己是看錯了,卻見林束直接上手戳了兩下,仿佛得到驗證般自語道:
“果然,這是第三個被燒毀的人偶……只有玩家死了,對應的人偶才會出現在壁爐裏嗎?”
說着目光轉向門口的張泉白,張泉白被他看得頭皮發麻,脊背竄起一陣陣寒意。
“你的人偶呢?”林束問。
“人偶?我的人偶?”張泉白慌亂地在自己身上搜,可他搜了個遍卻沒找到自己的那個人偶——明明早上的時候還在的。
他着急忙慌地在身上亂摸,越找不到越急,幾乎要哭出來。
人偶不見等于下一個被殺目标,此時的張泉白已經忘記自己不久前剛被“謀殺”過,只是沒成功而已。
“沒、沒有,找不到……是不是我的也被燒掉了?”張泉白哭喪着臉說道,可憐兮兮望着壁爐,卻又沒那個膽上前去看看,自己的人偶到底有沒有扔裏面。
泰哥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我剛才裏裏外外翻了一遍,就翻出一個被燒掉的人偶,如果還有一個的話,我眼瞎看不到嗎?”
張泉白絲毫不在意他的惡劣态度,甚至還感到一絲安慰——至少他的人偶沒被燒掉,那他暫時還不用死。
“或許掉在了外面,比如……塔那邊。”蕭佐慢條斯理地開口說了句。
恐慌中的張泉白眼前頓時一亮,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轉身便想去高塔那邊找回自己的人偶。
沒走出兩步,驀地停下,臉上帶着尴尬讨好的笑容回身望向衆人。
他一個人沒膽子去那邊。
最後是林束陪張泉白前往高塔。
蕭佐原本也想跟去,見他要跟着,小女孩也默不作聲站了出來,睜着雙無辜的大眼睛望着林束。
林束冷漠無情地拒絕了兩人。
“你們另有任務,”平淡無波的視線掃過大廳的玩家,“找到剩餘的屍體部位。”
泰哥眉頭一皺,語氣不善,“你在命令我們做事?”
不等林束回答,兩道不同的嗓音同時響起。
“遵命,伯爵大人。”
“好的,哥哥。”
泰哥:“……”
臉更黑了,不想說話。
默契回答的小女孩與蕭佐對視一眼,彼此又很快嫌棄地移開。
林束沒管他們的眉眼官司,徑自将剩下的話說完,“我有一點建議,或許可以去廚房和仆人工作的地方找找看。”
說完要說的話,林束也不管別人什麽反應,轉身朝大廳外走去,張泉白愣了下趕緊追上。
“哎,你怎麽知道要去哪裏找……找那些東西?”
林束沒理他,擡頭望向高塔那邊,步子雖然邁得不快,但方向明确,選的最短途徑,沒走一點多餘的路。
沒得到回答的張泉白也不氣餒,接二連三問了好幾個問題,林束抽空“嗯”一聲,他便覺得滿意了,一個人可以不停頓地一直說下去。
“……老爺子最後成為兇手是我沒想到的,那麽和善的一個老人家,不管誰遇到事都會幫一幫,安慰幾句,讓我想到我去世多年的爺爺……誰能想到,死的兩名玩家竟然都是他下的手呢,他明明還關心過那兩個人來着。”張泉白一邊說,一邊搖頭嘆氣。
“老爺子家裏好像沒什麽人了,唯一的孫女兩年前被标記拉入異空間,再也沒出來……果然這種游戲不适合老年人玩。”
“那适合什麽人玩?”
林束突然問了句,張泉白都有些沒反應過來,“啊?哦……像我們這樣的年輕人?我現實世界裏是個游戲宅,雖然膽子不大,技術也菜,但什麽游戲都會玩一點……所以現在大概……還挺适應的?”
林束側頭看了他一眼,剛剛還吓得兩腿發軟站都站不起來的人,此刻除了臉色還有些發白外,看起來倒是恢複了正常。
“不過我覺得,你其實是那個适應最好的——”
“到了。”林束停下腳步。
張泉白擡頭一看,果然已經到了高塔底下,他聊天聊得太投入,居然都沒發現。
或許是因為在這位“伯爵大人”身邊,非常有安全感?
張泉白不好意思再繼續勞動林束,撿了根木棍一邊彎着腰扒拉草叢,一邊繞着塔底仔細尋找。
林束不遠不近站在那看他找,沒有幫忙一起找的意思。
天色變得更加暗沉,高塔旁邊的墓地籠罩在濃重的灰霧中,離得遠的墓碑只能看見模糊輪廓。
先前喧嚣的墓地恢複寧靜,幾只烏鴉落在黑色的墓碑上,如果不是偶爾轉動一下腦袋,幾乎完全發現不了。
林束若無其事收回目光,随意往張泉白掃去一眼,發現他已離開原來的位置,應該是走到塔的另一邊去了。
頓了頓,從物品欄中取出一本羊皮筆記。
之前指出老人是兇手,以及在老人死去時,林束有收到兩次系統提示。
一次是日記再次解鎖新內容,一次卻是全新的提示。
【天賦技能:當前解鎖進度(……50%)】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技能,也不懂怎麽解鎖的,但看現在這個進度,或許能在這個任務世界結束前完全解鎖開。
要期待一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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