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Ⅱ.《橋塌啦》08

“你帶來毀滅, 也帶來新生。”

林束聽到公爵這句話，心中微微一動，任務之外, 對這位公爵産生了一絲好奇。

想到上個任務世界，說他帶來毀滅能夠理解，可“新生”又是指什麽？

而且這位公爵說的話，也不太像任務世界裏的NPC能說出來的。

看到旁邊有張石凳, 林束走過去坐下，雙手搭在膝蓋上，坐姿乖巧地擡頭望向公爵, 問道：

“然後呢？”

這個角度, 林束其實能看清這位公爵的面貌, 但他只是眨了下眼睛，沒什麽反應。

倒是維斯孔蒂公爵，在看清林束的長相和他此刻的神态時, 似乎稍微愣了下，再開口時，語氣變得更加和緩了些，有一種大人哄小孩的意味在裏頭。

“然後我試圖破除這樣的預示, 但——”

林束了然地問道：“你失敗了？”

“是的, 我失敗了。”梅切納斯坦然承認，“我原本以為陛下是一切的源頭，也是破局的關鍵所在，為此做了很多嘗試——”

林束聽到這裏打斷道：“嘗試是指……觸怒國王陛下被關起來？”

梅切納斯沉默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 才緩緩說道：“或許……奈祿只是太絕望了吧。”

奈祿？林束想, 這或許是那位國王的名字, 看起來，公爵大人跟國王的私交應該很不錯。

還有，做為一個國家的王，有什麽會讓他感到絕望。

這或許跟第二個任務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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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麽絕望？”林束直接了當地問了出來，他以為公爵不會告訴他真正的答案，然而梅切納斯的回答讓人意外。

“……我不知道。”梅切納斯坦然道。

林束默默望着公爵。

不知道國王為什麽絕望，卻知道他在絕望……

這位公爵大人，看起來好像回答了他所有的回答，對他幾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卻又好像什麽都沒回答。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說話就這種神棍風格。

感覺從公爵這裏問不出更多信息，林束起身準備離開。

看着一言不發便要走的林束，梅切納斯平靜溫和的面容沒有任何變化，和林束不問他為什麽要被關在這裏一樣，他也沒問林束來見自己的目的。

兩人的這番見面交談，在外人看來，是有幾分莫名其妙的。

“如果你想做什麽，告訴瓦羅加，他會替你安排。”梅切納斯平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林束頓住腳步，回頭。

“瓦羅加？”

梅切納斯注視林束的眼神，平靜包容，像大海悠遠遼闊，無法窺見底下的潛湧。

“府裏的管家，把你的需求告訴他，他會替你安排好一切。”

換作其他人，這時或許要問一句，“你為什麽要這樣幫我？”

但林束只是靜靜看了梅切納斯一會兒，淡淡“哦”了聲，然後轉身離開。

……

對于公爵的話，林束并不全信，但這并不妨礙他回到公爵府後，告訴瓦羅加——也就是老管家，自己要調查孩童失蹤案。

之前還對林束有幾分防備的老管家，在聽到他這句話後，卻沒有任何質疑，只默默看了林束一眼，然後給了他幾名人手。

吃過晚飯，林束準備外出繼續調查，出門時，他看到守在門口的老管家。

“你為什麽一定要等到天黑出去調查？”老管家看着林束的眼神，就像看一個不聽話非要跟大人對着幹的叛逆孩子，似乎還帶着兩分恨鐵不成鋼。

林束奇怪看他一眼，“不是你告訴我這個點出門的嗎？”

老管家：“……”

看不出林束是不是故意這樣說，老管家心累的閉了閉眼，無聲嘆息一聲，“給你的人就在外面，至于能幫到你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說着往回走，背影看起來略沉重。

“夜裏越來越不太平，大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唉。”

對老管家最後的感嘆林束完全左耳進右耳出，倒是前面那句話他聽了進去。

能幫多少忙看他自己……那就是說他想百分百壓榨——哦不是，是百分百幫忙也沒問題了？

林束對此頗為期待。

出了公爵府特意在門口張望了一圈，沒看到什麽人，林束也沒在意，邁步走入逐漸灰蒙下來的街道。

天還沒完全黑下來，街上依稀還能見到幾個行人，還有攤主在收攤，但都行色匆匆，因意外滞留，此時心急地想往家趕。

像林束這樣悠閑地在大街上逛的人，除林束外，那是真沒有了。

挑着擔子匆匆回家的小商販，看到林束這個不回家還在外到處亂逛的人，動作猛地一頓，眼中流露詫異震驚。

本着不管閑事的原則，小商販低下頭繼續趕路，卻在經過林束身邊時，似有不忍，壓低嗓音勸說道：“小兄弟，這麽晚了快回家吧，別讓家裏人擔心。”

林束擡頭看了看前方，這裏離中心大橋還有一段距離。

“為什麽？”他問小商販，“吃過晚飯出來散散步不可以嗎？”

小商販一臉驚訝地扭頭看向林束，好像他說了什麽難以理解的話，“散、散步？”

林束點頭，悠閑地好像自己确實只是飯後出來散個步，“不可以嗎？”

他問得真誠，但小商販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放棄勸說，加快腳步趕路，生怕晚一步會被傳染到什麽可怕病毒似的。

目送小商販背影消失在暮色裏，林束四下環顧，發現街上已經空蕩蕩，一個人都看不見了。

在林束看不到的拐角處，三名騎士裝扮的人正隐在暗影中，望着他的背影。

“隊長，公爵大人要我們出手協助的人就是那小子嗎？……他腦子好像有點問題啊。”年輕的聲音隐有些抓狂。

“……你想違背公爵大人的命令？”一個冷沉的聲音響起。

“當然不是！可、可這小子大晚上的出來溜達，不像正常人會做的事嘛，萬一他要去跳中心橋，難道我們也要幫忙送他一程不成？……卡娅，你說是吧？”

清冷的女聲道：“只要是公爵大人的命令，我都會去做。”

莫菲特無語，“……那公爵大人要你去死呢？”

卡娅冷冷瞥了他一眼，“大人不會下這種命令……如果下了，我自會遵命。”

莫菲特：“……”

隊長雷加打斷兩人的争執，“好了，快點跟上去，別讓人真的上了中心大橋，到時不好跟公爵大人交待。”

林束沒有去中心大橋，他走到中心大橋附近的街區停了下來，雙手插兜擡頭望了望天，又随意地四下張望了下，然後低頭站在那裏，似在思考着什麽。

三名騎士藏在拐角處，見林束突然站着不走了，很是奇怪。

“他在幹什麽？”莫菲特疑惑問道。

另外兩人沒說話，沉默地注視着林束。

“我們就這樣跟着，不現身嗎？”莫菲特問兩名同伴。

“在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前，還是小心觀察為上。”身為隊長的雷加謹慎回答，“如果他需要幫助，我們再出手不遲。”

雷加的話音剛落，便見低頭站着的林束突然動了，他上前幾步來到一戶住宅前，擡起手——

“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響起，在夜晚寧靜的大街傳出很遠，聽得不遠處的三人心髒也跟着“咚咚咚”跳起來。

“他、他在幹什麽？”莫菲克看得瞠目結舌。

然而讓他們震驚莫名的不只于此，在敲了幾下且靜靜等待片刻沒得到任何回應後，林束移動腳步，又來到下一家舉起手，同樣頻率的敲門聲響起。

安靜的夜裏聽不到任何聲響，整片街區甚至整座城都籠罩在夜色裏沉睡過去——惟有此刻的敲門聲，一聲接一聲，并不響亮，卻似乎傳去很遠。

遠處的夜色愈加黑沉，路燈好像失去作用，沒有一絲光亮透出，是全然的黑暗。

原本寂靜的黑夜，仿佛被沉悶的敲門聲驚擾，暗夜裏生出一些窺伺的目光。

莫菲克心驚膽戰收回望向遠處的視線，顫巍巍落回到敲着門的林束身上，“他難道不知道……夜裏最好不要出門……更不要……随便敲門嗎？”

卡娅跨出一步，“我去讓他停下，玩鬧要有個限度。”

但沒等她有下一步動作，正在敲門的林束忽然看了過來，視線精準落在三人的藏身處，卡娅的腳步猛地頓住。

莫菲克心中一驚，“他發現我們了嗎？”

敲門聲停下，夜色下的長街恢複安靜。

但在這個角落，粗重的呼吸聲卻清晰可聞。三人沒再說話，目光與林束遙遙對視。

隊長雷加很肯定，他們追蹤的目标确實發現了他們。

無聲對望中，忽然響起一聲“嘎吱”，正望着林束的三人驀地睜大眼睛，露出震驚神色，雷加更是手按在腰間佩劍上，作為随時攻擊的姿勢。?

只見林束身後的門，緩緩地開了。

黑漆漆的門洞，亮起一盞如豆油燈，映照出一張慘白面容。

林束對着這張慘白的臉點點頭，像被主人邀請的客人般，自然從容地擡腳走了進去，進去前，還不忘對藏身拐角的三人招招手。

那意思再明确不過……來呀，一起來作客呀。

原本如臨大敵的三名騎士，見此不由面面相觑，一時判斷不出，開門的與進門的，到底哪個更不對勁。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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