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弘揚中華民族……

初到汴京, 即如今的河南開封，陳曉芸自覺頗為刺激。

說起開封，陳曉芸第一印象是一句有力的歌詞：開封有個包青天！

陳曉芸帶着章雲西一同到了脂粉地, 藏在北宋勾欄瓦舍之中。

她想起小時候看的那部經典穿越小說, 具體內容記不得了，唯一清晰的劇情是漂亮的女主在青樓中, 往耳邊別了一朵花, 跳卡門。

當時的她與書中的男主們感同身受, 覺得女主的才藝展示驚為天人，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

現在想來，那确實是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們剛從地鐵車廂出來, 入眼便是絢麗而明亮的色彩。

宛如轉瞬之間，掉入了未知異世界。

陳曉芸聽到了咿咿呀呀的歌聲及樂器演奏的聲響。

唱歌的女子嗓音極為嬌軟。仔細聽來, 那唱的詞也讓人腳軟。

對于陳曉芸來說，刺激的不僅僅忽然降落于勾欄，還有章雲西同學方才所問她的話。

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他？

陳曉芸也不知道答案，不想正面回答。

她岔開話題, “我們去找柳永吧。”

“柳永？”章雲西看來并不認識柳永其人。

陳曉芸拍了拍他的肩膀，“弘揚中華民族文化, 你我有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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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雲西點頭，繼續問：“你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我？”

并不像別人擁有高超養魚技巧的陳曉芸愣住了。

這麽锲而不舍地問她嗎？

樸實的陳曉芸只好垂下眼睛，裝可憐：“我怕和你說了以後，你會罵我神經病, 報警抓我。”

她說的其實也是實話。

“你怎麽可以這麽想呢？”章雲西看起來也有些受傷, “莫名其妙失去一個重要的朋友還挺讓人難過的。”

章雲西回想了一下在現實那種悵然若失之感，着實不是很好受。

被年輕貌美的章雲西說是重要朋友這種事情，陳曉芸真的有些頂不住。

試問誰不想做自己喜歡的偶像的重要朋友？

尤其是外邊兒還有歌聲琴聲在為他們配樂, 陳曉芸腦殼暈得差不多了。

陳曉芸：“下次如果你還是忘了我，我會馬上告訴你，我帶着你時空旅行過。”

“真的？”

“我是沒問題啦，到時候你不相信我怎麽辦？”

章雲西笑了起來，“我會相信你的，希望你也相信我會相信你。”

聽起來像在說什麽繞口令。

陳曉芸：“有沒有什麽接頭暗號？”

章雲西思考了一下：“我的小名叫東東。只有我家裏人知道。”

東東？

陳曉芸差點笑出聲了，“看來學習東方文化，勢在必行，你名字都叫東東了。”

章雲西：“你還可以說我七歲那個夏天，被狗咬到了食指。”

“為什麽會被咬？”

“我把手伸到狗嘴巴裏了。”

“……”

陳曉芸退後一步，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看起來靠譜的章雲西。

她笑道：“七歲的男孩，不是狗都不理嗎？”

章雲西也有點不好意思，“當時比較調皮。”

陳曉芸還仔細看了看他的手指，“有留下疤痕嗎？”

章雲西：“沒有哦。”

陳曉芸想到這位同志小時候幹出把手指伸到狗的嘴巴裏這種事，又笑了起來。

畢竟她笑點真的很低。

“我很容易相信別人的，所以你一定不要放過我。”章雲西鄭重地提醒。

陳曉芸也鄭重地點頭：“收到。”

他們在靡靡之音中，交談了好一會兒。陳曉芸才想到自己應該去找柳永了。

“跟我來。”

“去哪兒？”

“命運會指引我們到達目的地的。”

“？”

果不其然，他們剛走幾步，就碰上了一位中年男子，喝得有些醉了。

他一身青色長袍，年約四十，身材瘦削，臉色微紅。

“柳先生！”陳曉芸主動出擊。

“是陳姑娘？”方才還有些散的眼神馬上清醒了些，“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陳曉芸點點腦袋，還順帶介紹了章雲西，“這是我同來的友人章雲西。”

“你們遠道而來，今日我請你們吃酒吧。”

柳永帶着他們正式踏入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陳曉芸萬萬想不到自己逛勾欄的初體驗來得這麽快。當初李白會去胡姬的酒館喝酒，可從來沒有帶上過她。

純潔的她還沒做好準備呢。

身着豔麗裙子的女子一個個出現，各色各樣的香氣交雜于一起，讓人眩暈。

陳曉芸看到了白膩的肌膚，銀鈴般的笑聲，還有各樣的發髻及發飾。

她腦子發昏，覺得每個女子都很美。這般溫柔鄉，怎能不讓人心魂颠倒？

陳曉芸最後還是靠章雲西扯了一下，才清醒了過來。

章雲西很少拍古裝劇，小時候愛看的欄目也不是《還珠格格》等。

他乍然看到那麽多穿得古色古香的女人，還有雕梁畫棟，确實失了神，略微茫然。

“我們這次到哪裏了？”

“北宋的，某處勾欄？”陳曉芸有點不好意思了，竟然帶着男生跑到這種地方來，不是逼着人家不守男德嗎？

“勾欄？”

“就是青樓？”

“青樓？”

陳曉芸萬萬沒想到章雲西的文化水準竟然連“青樓”二字都不認得。

她語重心長道：“你還是要多方面、全方位地學習的。”

章雲西：“那青樓是什麽意思？”

陳曉芸沉默了幾秒，“古代看歌舞表演的好去處。”

“這樣。”章雲西因為身邊濃郁且散不去的香氣，不住向陳曉芸之處靠近。

柳永原本就在飲酒，為了迎接他們，加點了很多菜色。

可能已經到了下半場，來賓只剩下一兩個，和兩三個漂亮姑娘，

當然了，路過他們的姑娘可多得不能再多。

陳曉芸驟然看見那麽多貌美如花之人，在溫暖的氣息中，有點明白為何有人不願意離開溫柔鄉，而流連于這種地方。

然而，不守男德之人，依舊不是什麽好男人。

不守男德的柳永仕途十分不順，整日流連于勾欄瓦舍。但正因心中悲郁之情不能發，從而創作出了那麽多脍炙人口的詞。

當年某門課上，老師感慨這些天才詩人在仕途不順之時最高産，寫出的作品最有感情，其中蘊含的深意更容易讓人探究。

确實如此。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每個女孩子失戀的時候，文筆都堪稱大文豪，寫出的東西往往都情真意切。

陳曉芸這次進來的世界，坐标是《雨霖鈴》。這首詞寫于柳永科舉失敗，準備離開汴京，與情人分別之時所寫。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陳曉芸感覺自己似乎又要學到了一招能把作品寫好的小技巧。對此，她認為寫不好也不是什麽大毛病，還是循序漸進吧。

上一次，她向李白學習了作詩技巧，這一次應該可以向柳永學習一下作詞技巧。

話說回來，他們這次會有什麽任務？

陳曉芸選的可不是小說，而是一首不算長的詞。

應該布置任務的柳永此刻沉迷于喝酒，與身旁的女子互訴衷腸。

他們過來的時候，正值飯點。

陳曉芸與章雲西都餓了，于是默默吃桌子上的飯菜。

汴京酒樓的飯菜做的還挺精致的，還帶着一些新意。

自從暑假與陳曉芸分別後，章雲西控制飲食很長一段時間了。

此時的他清楚地知道，在這種如夢境的現實之中，吃多少也不會胖。于是他開始暢快地吃了起來。

他們悶頭吃了很久。

廚師的手藝不錯，飯菜不僅精致，還鹹淡适宜。在他們吃飯的同時，唱詞彈琴的聲音一直傳來，非常促進食欲。

陳曉芸認為，如果是在現代吃頓伴随着才藝表演的飯菜，還挺昂貴的。

今日的世面又漲了一次.jpg

章雲西吃飯期間，觀察了一下周圍，看到女人們豔麗的穿着，結合“歌舞表演”，終于弄明白“青樓”一詞的真正含義。

這個認知讓他差點被酒杯中的酒嗆到。

“茶花女？”他問。

《茶花女》是法國作家小仲馬的著作，通過一名妓.女的愛情悲劇揭露了社會現實。

陳曉芸自然看過《茶花女》，知道章雲西終于自己明白了這裏是什麽地方。

“嗯。”陳曉芸趁別人未注意到他們，與章雲西咬起來耳朵，講了講柳永在文學史上的地位。

柳永的詞，可是在後世則傳唱千年。誰也否認不了他的才華。

可惜才華不代表着适合做官。《雨霖鈴》寫在他第四次科舉落第後。他的官場夢依舊未能實現。從古至今，依舊很多人卯着勁考公務員。柳永這算是再次考公務員失利了。

距離他真正進士及第，卻被奉旨填詞的時間還有十來年。

二人吃得飽飽的，開始認真欣賞他人的歌唱。

一頓飯吃下來，陳曉芸發現柳永是真的受歡迎。

他們坐下來也未有多長時間，已經有很多女子過來與柳永談天說地，還有的問柳永何時能出新的詞。

陳曉芸覺得自己也有些醉了，不知是因為女子們漂亮的裙擺，亦或者燒得旺旺的炭火，還有仿佛來自天邊的音樂。

人間仙境，莫過于此。

離開這種地方，确實是會悲傷到寫一首詞來抒發內心的不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