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我沒有身不由……

直到柳永先生徹底醉倒, 陳曉芸才開始糾結現在該如何是好。

醉酒之人扛起來還挺難的。

她也不知道是該挪還是讓他直接睡在這裏。

幸好也不用她糾結太久，一旁的女子便已經找人将他擡走了。

陳曉芸和章雲西沒有挽留，畢竟那女子肯定比他們更熟悉柳永。

只不過, 忽然被落下的二人面面相觑。

他們該去哪裏？

住在這樓裏顯然是不太現實的。

他們應當不用擔心柳永的安危的。現在就去外邊兒, 找個地方住下吧。

好在這裏不像唐朝有宵禁，不然沒有地方住了。

沒想到, 他們走到外面, 寒夜的風一吹, 把二人吹得極其清醒。

“好冷。”陳曉芸被凍得打了個冷顫。

章雲西贊同：“我也有點。”

陳曉芸懷疑自己是不是和低溫度有不解之謎，怎麽老是來到這麽冷的季節。

尤其是他們還穿着夏天的衣服。

陳曉芸穿了運動褲和T恤。章雲西則比陳曉芸多穿了一件防曬衫，好歹是男明星, 需要稍微防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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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起了直接調頭回樓裏暖和暖和的念頭。

不愧是“寒蟬凄切，對長亭晚, 驟雨初歇的季節。”

幸好還不到漫天飛雪的寒冬臘月之際，不然他們走出樓的那一刻就會被凍僵，從此與世長辭。

他們往回走又沒有地方休息，還是繼續勇敢地去外面找個地方住吧。

陳曉芸輕車熟路地找到了能夠住宿的客棧, 為他們開了兩間房。

店的前臺正在打瞌睡，被叫醒後原本有些不爽, 但是他被小費觸動了。

陳曉芸已經能坦然地接受自己是個富婆的事實了，在這種非現實世界之中。

章雲西還沒能接受自己居然一直在吃軟飯的事實。

他甚至想起來，這位小妹妹曾經說出去找他要錢，卻沒有, 還要裝作不認識他。

他直接問：“你不是說要找我還錢的嗎？”

陳曉芸知道這個怎麽回, “你幫我買了個新手機呀。其實，你寫的文章也是有稿費的。上次你的稿費也到我這裏了。”

章雲西勉強被她說服，不被說服也是沒辦法的事。

誰讓他沒有宋朝的貨幣。

他若是離開了陳曉芸, 可能要被凍死在這冬夜。

章雲西向富婆屈服了，睡在了宋朝的溫暖被子中，還有暖爐在旁。

他們安安穩穩地睡到了第二日上午。

按照慣例，陳曉芸會想先在這地方吃頓好的，擁有點特色那種。

一日之計在于晨。

早餐極其重要的。

然而，他們都沒有禦寒的衣服。若是保持着這樣的穿着，應該沒命吃早餐了。

陳曉芸這次買衣服不去裁縫店，直接去了當鋪，買了兩件皮毛大衣。

棉花直到明朝初年才大範圍種植。很可惜，這家當鋪沒有棉襖賣。

她以往看電視，不知為何別人能把衣服也給典當了。現在想來，至少是能為他們這種穿越人士提供點溫暖。

穿好衣服的他們終于能找個地方去吃頓好點兒的早餐了。

描寫汴京生活最為著名的莫過于《東京夢華錄》。《東京夢華錄》裏記載了北宋時期的汴京城衣食住行方方面面。

陳曉芸上次沒能來成的地方，這次被她來到了。

可惜如今是秋天，不然豈不是《清明上河圖》這幅畫的原版再現？

章雲西則是愣愣地看着周圍的熱熱鬧鬧的人事物。

他保證，這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神奇得景象。上次在美國，其實那些風景也不算沒見過。

但是汴京，是真沒見過。

昨日天都黑了，看到的東西都隐隐綽綽。現在整個古色古香的世界呈現在他的眼前時，真實迷亂了眼睛。

“如何？”陳曉芸對他笑。

女生的笑為這秋意帶來了些暖意。

“奇跡。”

陳曉芸為他居然會用這兩個字，鼓了掌。

因為這次文學時空副本的主人是柳永，總不能不去找他。

他們先是找了家馄饨店。

陳曉芸可愛吃馄饨了，無論是上海馄饨還是汴京的馄饨，都各有風味。同理，她還喜歡吃灌湯包。

她平時在家吃的最多的早餐都是白菜加榨菜，最多炒個雞蛋。看到別人吃油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真是羨慕得不得了。

吃罷朝食，陳曉芸還打包了一個油餅。若是柳永先生未曾吃，便可送給他吃。若是他吃過了，她自己就可以吃，兩全其美，豈不樂哉？

柳永難尋，勾欄瓦舍卻常在。

她憑着問人，終于找到昨日他們待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地方。

煙花之地白日尚未營業。

這難不倒沒人能看的見的兩位年紀輕輕的小同志。

他們溜了進去。

晝出夜伏的營業時間，讓樓裏靜悄悄的，偶爾有起床的聲音，但是不多。

“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章雲西有些躊躇，悄無聲息的，仿佛是偷溜進來幹一些法律上禁止的事情。

“我們不就是進來找人而已？”陳曉芸理直氣壯地回答。

“你說得對。”章雲西馬上贊同了。

況且這樓建造的質量十分好，很擋風，還挺溫暖，比街上舒服。

他們的裝備尚未購置齊全，在大街上晃悠了一圈，才因為走動暖和了起來。

命運這次沒有指引他們到達正确的地方。

他們一直在樓裏亂竄。當然了，也沒有進別人房間進行搗亂。

白日裏的家具裝飾比起夜晚的，又別具一番風情。

陳曉芸認真看裝飾的努力感染了章雲西。

好好的青樓，被他們背着手，慢悠悠踱步看遍，硬生生像被逛成了博物館。

「青樓博物館」今日正式挂牌。

陳曉芸真心覺着自己需要找個機會學會鑒賞文物，開發新技能，免得到時候畢業即失業。

多門技能，多條活路，哪天【開眼】離開她了，她也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大人了。

“陳姑娘，章公子。”

直到有人呼喚，他們的目光才從樓梯拐角處的花瓶中抽離。

“柳先生，早安。”

柳永不知此時何時，也同樣問候。

尊師重道的陳曉芸連忙将手中的油餅遞出去。

收到油餅禮物的柳永愣了好一會兒才道謝。

他領他們出了這樓，到了一家茶館。

一壺熱茶沁人心脾，暖心，還解宿醉。

陳曉芸與章雲西都從他手中得來兩本綢緞面的本子。

陳曉芸的任務這次居然不多，區區一萬字加上背個書，相當于白賺。

章雲西的是五千字加背書，一看就能夠很快完成，吧。

“你上次一萬字都寫了，這個五千字對你來說，肯定是超級簡單。”

陳曉芸迅速安慰。

“是嗎？”章雲西頗為不确定。

“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好的，我可以。”

畢竟40多分的論文也是論文，只要達到字數限制，這個世界就不會将他們羁押。

陳曉芸和章雲西接收到任務，心情是完全不一樣的。十萬字都寫過的她對這區區一萬字，已經沒有什麽感覺，還要抽出時間來學習別的。

當然啦，他們也有了時間去游覽此地。

“挺好，我又可以天天睡到自然醒了。”章雲西開心起來。比起能每天毫無負擔地睡懶覺，這五千字實在算不上什麽。

陳曉芸挑了挑眉，道：“兄弟，我懷疑你是因為想睡覺才找我做朋友的。”

“不是的，是因為曉芸很有趣，和你做朋友很開心。”章兄弟反駁得很快。

章雲西說自己很容易被騙。陳曉芸其實也很容易相信別人的話。既然章雲西都誠心實意地說是因為她有趣才和她做朋友的，那她自然不能不相信了。

他們僅僅買了件大衣，裏邊兒依舊是夏日衣服。

陳曉芸便先暫別柳永，準備去購買一些衣物及生活用品。她自己還是有帶換洗的衣服的，然而章雲西可沒有。

他們找到家裁縫店，挑了布，加錢緊急趕工做衣服。

幸好章雲西也抗凍。

只要風度過得去，溫度什麽的并不是首要條件。

心情一旦放松下來，就開始游覽之旅。

陳曉芸生活在南方，從小見到的四季并不分明。這一年來，她竟然經歷了很多地方的四季轉換。

可每次見到樹葉轉黃飄飄而下，還是忍不住駐足欣賞一下。

她抓了片黃葉子于手上。

章雲西：“你喜歡葉子？”

陳曉芸也送了章雲西一片，“這不是葉子。”

“那是什麽？”

“是秋意。”

章雲西拿着葉子，努力地欣賞這秋意。

陳曉芸此時像極了帶孩子秋游的老師，帶領孩子欣賞生活的點點滴滴。孩子到時候回家就能發現生活的美，寫出一篇能打A+++++的秋游記敘文。

她對他的期待也不大，能寫完那五千字，把《雨霖鈴》這首詞背下來就行。

陳曉芸：“人生總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時候，就比如現在你要背書。”

“身不由己？”

他這般問，臨時上任的小學老師馬上知道他是不明白這個成語是什麽意思。

“就是不得不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我沒有身不由已，我的身體很由己。”

陳曉芸被笑到了，“你好有意思。”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