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1)

裝潢高檔整潔的別墅內。牆上的時鐘,都非常有藝術設計感。

周宜看了眼時鐘,才十點。她自己臉也沒洗,便又上樓。她住的那個房間,洗浴室幹淨無塵。周宜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額頭突突的疼痛,她忍不住擡手摸了下,疼痛的位置有紗布包紮。她想到自己被鄒正飛害的縫針線,氣不打一處來。如果她因此毀容了,她一定要去找鄒正飛算賬。

不,鄒正飛現在還打斷拖沈術下水,她決定,自己拿到手機,便找鄒正飛算賬。

她刷牙洗臉後,擦拭臉上的水。看到自己額頭那塊正方形的紗布,她又嘆了口氣,她想掀開看看自己到底傷成什麽樣,可又怕影響傷口恢複。

她腦袋暈暈的,躺在床上,蓋好被子,又熟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之際,有一個阿姨一直敲門,喚道:“小周,午飯好了,你記得起來吃飯。”

她敲了幾次,最後開門進來。

周宜聽見聲音,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了下那位大約也是五十歲左右的阿姨,她嗓音無力:“阿姨,我暫時不餓,等餓了我再下去吃。”

那位阿姨和善的笑了笑,轉身離開,替她又關好門。

周宜作為病號,一直睡到下午四點才行。

醒來後,她下樓,把早飯、午飯連在一起吃了。

那位徐阿姨是宋叔的妻子,她做了一些清淡的瘦肉粥,還炒了蔬菜、熬了雞湯,一直保溫着,等她下來。

周宜看到一桌子的熱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居然因為她的貪睡,讓別人額外忙碌到這個點。

周宜吃飽飯後,坐在客廳歐式的單人沙發上,靜靜地等着。

徐阿姨特別照顧她,還切了些水果,端到她面前。

周宜沒心情吃,這裏畢竟不是她自己的住處,她很不習慣。

她在沙發上,一直等到晚飯時間。

宋叔打電話給沈術。

她聽到沈術說在外面應酬,很晚回來。

宋叔看到在客廳裏穿着病號服,頭發散亂的周宜,好心替她提醒沈術:“小術,家裏小周一直在等你回來。”

“……我知道了。”沈術只是簡單的說了這三個字。

沈術收起電話。他忙着處理鄒正飛送來的圖紙,鄒正飛要改建六層樓高的那座商業樓。他坐在大德蘭酒店的包廂內,身邊是鄒正飛的人。

聽到宋叔說周宜此刻在家等他,有一刻,他的心口動容。被一個人等着,是件很幸福的事情,然而對他來說,極其奢侈。

周宜跟宋叔和徐阿姨一塊吃晚飯,晚上她的吃的很少,便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沈術回來。她急需自己的手機。

周宜自認自己就是個倒黴蛋,額頭被鄒正飛害得挂了彩,現在就連等個人,也一等就等到半夜。

她真懷疑沈術分明是故意的!

淩晨一點,沈術推開門進來,黑色襯衫外剪裁精致的西裝敞開,他彎腰換鞋。

周宜在沙發上蓋着毯子,已經睡醒一覺,頭發散亂,她坐起身,疲倦的背靠在沙發上,用無比怨念的眼神瞪着他。

沈術表情冷淡,裝作沒看見她,也不搭理她,挺拔的身影徑自往二樓走去。

他經過她身邊時,周宜明顯聞到一股濃濃的酒氣,難怪她覺得他的眼神比平時風情迷離了,她不得不承認,他這個樣子更帥 。

等等!現在不是她花癡的時候,他手上好像什麽都沒拿。

她的衣物、行李手機呢!

想到自己等了一天終于等到他,周宜放下沙發上的薄毯,緊随其後跟着他上了二樓。推開他卧室的門,燈光大亮的男士卧室內,她沒有看見沈術的人,只看到他的黑色西裝外套被随意丢在了灰色沙發上,洗浴室的門虛掩,她沒有多想,直接走過去推開門,出聲道:“沈術……”

剩下的話又被她吞回了肚子裏,她只呆呆地看着明亮的燈光下,沈術裸|露出的精瘦健壯的背脊。

沈術雙手解皮帶的動作停頓下,他微蹙眉,扭頭看她:“有事?要進來跟我一起洗?”

“不是,不是。”周宜忙擺手,臉頰漲紅。

沈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背對她繼續解着皮帶。

他以進為退,果然。周宜不好意思再繼續看下去,好心的替他關上了門,倚在牆邊兒對着門說::“我的行李、手機,你什麽時候拿給我。”

門內男人簡短的幾個字:“我忘了,明天拿給你。”

啊!周宜氣得對着浴室的門,張牙舞爪。她想推開門進去撓他,可他在光着身子洗澡,她不敢進去。

她氣憤道:“我需要手機跟家裏人聯系。”

她想到上班的事情,又苦惱:“我還沒跟公司請假呢,估計人事部門肯定記我曠工,又要扣我工資,全勤獎也沒了。”

門內嘩嘩的流水聲,她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她的訴苦。

這裏是他的卧室,比原先在她房子裏的他那間卧室要大三倍,寬敞幹淨,深藍色的被褥和窗簾,讓她記起,他特別喜歡藍色。

她很尊重他,沒在他房間內随意走動,也沒有動他的私人物品。

室內整潔有序,除了他的男士用品和衣物,沒有一點女人住過的氣息。她心裏猜測,他還單身?

她忍不住吐槽:“早知道你過的這麽滋潤,而且還故意躲着我,我是不會自讨沒趣,登報發你的什麽尋人啓事。”

浴室門被打開,沈術穿着藏青色睡袍走出來,性感的胸膛半露,幹淨的短發帶有未擦幹的晶瑩水珠。他看到周宜倚在門旁,側過身立在她面前,一張臉眉清目俊,目光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他靠得太近,呼吸的空氣中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酒氣和沐浴露的清香,周宜下意識擡眸迎上他,吞了吞口水,伸手朝向他:“我的手機。”

沈術沒回她,他一手撐着牆壁,明知故問地詢問:“什麽尋人啓事?”

周宜立刻搖搖頭:“沒什麽,我胡謅的。”

她可不想把自己過去因為對他的執着做的傻事說出來,豈不是要被他嘲笑。

什麽樣的尋人啓事,沈術已經看到過了。他黑眸看着她因為緊張而泛紅的臉頰,發自內心,真誠地問她:“周宜,如果你愛一個人,你會等他多久?”

周宜想不通他問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她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如果他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跟我說明後,我會等他一段時間。反過來,如果對方什麽都沒對我說,我是不會傻傻地等他的。”

“所以你現在開始接受嚴元誠?”他冷淡地在她耳邊問。

“……沒有啊。”周宜否認,不過提起嚴元誠,她還是很關心他的:“你知道嚴總現在怎麽樣了嗎?”

沈術陰郁的雙眸瞪着她,臉色沉下。

周宜見他陰晴不定的,不敢離他太近,她慢慢地往旁邊挪動身子,與他保持較遠的距離後,她聲音才有了些底氣:“你把手機給我,沒有手機,我怎麽聯系人。”

沈術薄唇動了動:“聯系嚴元誠?”

周宜不避諱,“當然,他是我領導,對我也很好,我肯定想問下他的情況。”

沈術轉過身,朝着茶幾處走去,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淡淡地回應她:“我可以給你手機,不過你不準聯系他。”

“……”他又怎麽了?她跟嚴元誠只是上下屬關系啊。

不過為了拿到手機,為了暫時穩住沈術,周宜答應:“好。”

其實,沈術已經知道,嚴元誠通過一些手段,洗脫了自己的嫌疑,現在像是沒事人般,繼續在鄒正飛身邊做事。不過,他不想把嚴元誠的事情告訴周宜。

沈術手裏的杯子放在茶幾上,他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從裏面掏出她的手機,遞給她:“你的手機還你。”

周宜立即展顏歡笑,她雀躍的跑上前,接下他手裏自己的手機,咧嘴感恩戴德:“謝謝你沈術。”

沈術看着她臉上明媚的笑容,一時間有些恍惚,前一刻她還對他氣憤無比,這一刻,因為他一個小舉動,她又對他開懷大笑,她還是那樣的單純。

他叮囑道:“這幾天你暫時住在這裏養傷,哪裏都別去。”

周宜有些為難:“不好吧,這裏是你的家,我住這裏不方便。”

沈術冷淡道:“又不是住在一個房間,有什麽不方便!”

周宜:“……呃。”話糙理不糙。

“除非你想跟我住一起。”

“呃,不用,不用。” 周宜急赤白臉地拒絕。

天色已經晚,周宜額頭上的傷又疼了,她想起早上丁戈和他說的事情,關心地問:“沈術,你真的要把商業樓租給鄒正飛嗎?他經營的都是不正當的生意,可能會牽連到你。”

沈術坐在沙發上,點了支煙,冷靜地說:“你不用管了,這件事我會處理。”

周宜在他身旁,又問:“那我過幾天可以正常出門生活嗎,他不會再找我的麻煩吧?”

沈術說:“你再等幾天,我會跟他協商好。”

“……”周宜臉色泛白,她咬着嘴唇,心理內疚。還是因為被她連累,沈術才會跟鄒正飛合作。

“謝謝,我不打擾你,早點休息。”周宜說完,自己走出門,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因為沒有換洗的衣服,她沒洗澡,便躺在床上。

她打開手機,上面赫然發現有她老媽打來的電話,現在時間太晚,她準備明天回電話給她老媽。

周宜心裏很氣憤,明明她什麽都沒有做,為什麽鄒正飛會要找人對付她!

也因為沈術好心幫助她,他才會被鄒正飛抓住把柄利用。

周宜翻動手機內之前從塞納夜總會錄的視頻,她猜想,如果這些視頻被捅倒媒體流傳出來,鄒正飛會不會受影響?如果他進去了,那她就可以不用再顧慮有人會對付她,也不用顧慮沈術會被威脅。

她額頭上的傷口還疼的厲害,周宜心煩意亂的聯系了本地的大媒體,她匿名把這些脫衣舞的視頻發給了大媒體。

媒體記者回複她:“這些視頻很快會各大網站傳播,到時候,影響大了,夜總會負責人肯定會被帶走調查。”

周宜道謝。

第二天清晨,周宜起床給公司人事部門請病假。她又回電話給她老媽。

章英接到她電話,才松了一口氣:“你這2天幹什麽了,打你電話也不接。”

周宜心虛,她這幾天像是亡命狂徒般,被人追着威脅。她笑了笑,安撫章英:“老媽,我這兩天頭疼,請病假在家休息,就沒聽到手機聲音。”

章英疑惑:“好端端的,怎麽頭疼?要不要我跟你爸去看你?”

周宜立刻搖頭:“不用老媽,可能是換季着涼,我看過醫生,已經好多了。”

她現在只期待額頭不要留下疤痕,不然她老媽問起她來,她都不知作何解釋。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媽姜英在電話那頭,依然心有餘悸:“周宜,你電話不接,我和你爸還以為你出事,擔心死了。”

“……”周宜幹笑兩聲:“老媽,你別瞎想,我好着呢”

姜英嘆了口氣:“周宜,我和你爸就你這麽一個女兒,我們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我們希望你能回來,不要一個人在外飄蕩。”

周宜蹙眉,她握住手機的手攥了攥,父母是她這輩子最親的依靠,但是她心底裏不想回去,她不想回家聽親戚們的說三道四。

徐阿姨上樓來喊她下去吃早餐,順便把她的行李拿了上來。

周宜換上自己的衣服,心裏還誇贊沈術,他真的說到做到,還是把她的衣服拿給她了。

她下樓後,客廳裏依舊沒有沈術的身影。

周宜吃完早飯,向門口走去。

“小周。”宋叔叫住她:“小沈說你不能離開。”

周宜回身:“我到院子裏走走,應該可以吧。”

“小沈交代,你不能出這個房子。”

“……為什麽?”随即,她拉開門,外面陽光甚好,只是一只腳剛踏出門外,一個高大威猛的黑影擋住了她。

周宜被吓了一跳,她向後退了一步,定睛看去,才看清外面站着的人是陸岩!

就是上次沈術讓他去平縣接她的保镖。

“周宜,沈總說你不能離開。”陸岩說道。

周宜眼睛看着他,打商量:“我出去曬曬太陽,幾天沒看到陽光,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發黴了。”

本就冷漠無情的陸岩,壯碩的身體杵在門邊兒,話語嚴肅:“周宜,沈總說過你不能離開,我不會讓你走出這門。”

她笑了笑說:“你們沈總只是建議我哪裏都別去,在這裏養傷,怎麽到你這裏,就成了他不讓我出門?”

陸岩回道:“可能是你聽錯了,沈總确實讓我守在這裏,不準你走出門半步。”

周宜:“……我還覺得你聽錯了呢!”

胳膊拗不過大腿,周宜與他僵持在門兩邊,沒轍兒。

宋叔看見周宜還一動不動的站在門邊,便說:“小周,你要是無聊可以在別墅裏到處看看,看一下小沈生活的環境。”

周宜回到客廳沙發上坐下,她猶豫地說:“算了,我在他家亂動東西不好!”

宋叔也沒好再說什麽,他大概知道,周宜和沈術兩人的關系,現在很別扭。

晚上,沈術與丁戈一同進門。

周宜坐在客廳玩手機,她見到沈術,想談談白天不讓她出門的事情。他腳步極快,直接上二樓。周宜欲言又止,只是視線看着他。

“呦,周宜,你在呢。”進門的丁戈訝異的言語做作的過分。

“是啊。”周宜收回看着沈術連背影都迷死人的視線,淡淡的回應。她心裏卻說裝吧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總看見你像望夫石一樣專心的等他回來,心裏一定高興壞了。”丁戈一臉愉悅笑意。

“……你別胡說。”周宜反駁她。

丁戈與周宜在樓下聊了幾句,周宜問他:“鄒正飛的人,還在跟他要租約嗎?”

丁戈沒詳說,只是籠統的概括:“他們已經開始施工了。”

周宜愁眉苦臉,她懷疑自己爆出的塞納夜總會的涉黃視頻不管用嗎?

丁戈見她焦慮,安慰她:“周宜,沈總做這些都是為了你,他為了你,一再破例答應與鄒正飛交易。”

“什麽樣的交易?”周宜問。

二樓傳來沈術聲音:“丁戈,上來開會。”

丁戈急匆匆回周宜:“哎呀,沈總叫我,不跟你說這些了。”

丁戈不肯與她多說,周宜心裏更加過意不去。

她偷偷上樓,腳步放的很輕,走到緊閉房門的書房門前,她耳朵貼在門板上,卻什麽也聽不見,奈何他這裏的膈應設施太好。

聽不到信息,周宜便回自己的暫時住的房間內,躺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天花板發呆。

沒幾天,媒體記者給她回信息。

舉報塞納夜總會涉黃的事情,這幾天已經發酵到整個湳市的人都知道了,也驚動了局裏的人。

塞納夜總會被勒令歇業整改6個月,相關經營照也被吊銷。

然而鄒正飛沒事,倒是何大漠被請去喝茶。

影響鄒正飛賺錢的人,他掘地三尺,也會把人挖出來。

雖然是匿名舉報,但媒體記者,為了自保,立刻把周宜的手機號供了出去。手機號在當今社會,不是秘密,通過手機號,可以知道機主的姓名。

鄒正飛知道是她搗的鬼,他立刻對沈術劈頭蓋臉的批評。他氣憤的就差爆粗口:“小沈,你看看她幹的好事!我本來想在北城開家夜總會多賺點,結果倒好,你的周宜直接讓我掙錢的塞納夜總會歇業!”

大德蘭酒店的包廂內,沈術坐在餐桌一旁。他還能說什麽,他只是冷靜地替她善後:“鄒叔,很抱歉,我回去會好好訓她。”

鄒正飛平日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此刻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戾脾性。他說:“這事沒完,小沈,你必須把她交給我,我親自處理她。”

沈術英俊的面容上,眉宇緊蹙,旁邊鄒正飛一直逼迫他,他沉思良久,說了句:“鄒叔,你給我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鄒正飛說:“小沈,鄒叔我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三十年,待人接物從來真誠,不過我最痛恨的就是被人出賣,有句話說得好:誰擺我一道,我要她的命。反正錢和人,我得占一樣。”

要錢,那就是他要逼迫沈術做些違法的事情。要人,就是他會要周宜的命。

綠禦景山莊。

一向早出晚歸的沈術,中午竟然回來了。

他上樓,推開周宜房間的門,徑直走了進去。

周宜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她聽到動靜,轉頭看過去,瞧見他沉着俊容,一臉不悅的樣子。周宜讪讪地轉回臉,躲避他看她的視線。

沈術修長的腿站在她身邊,他居高臨下,低沉着嗓音訓她:“周宜,塞納夜總會的事情,我不是早就提醒過你,讓你不要管嗎!”

周宜被他一頓訓斥,她大氣不敢出。可她沒覺得自己錯,她嗫嚅:“我不希望鄒正飛用我威脅你,你一直不想跟他合作,是我害得你一再破例,讓利給他。”

沈術墨眉緊皺,他雖然很氣,仍從容:“周宜你實在是蠢,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道你為什麽會被他盯上?”

周宜咬着嘴唇,緩慢的擡頭,她被他的不悅,吓得膽怯,她怯怯地望着高大的他:“為什麽?”

沈術在她身邊的沙發上坐下,他氣息沉冷,回望着她:“因為他知道了我們曾經的關系,他認為利用你,可以威脅到我。”

周宜語塞:“不是因為我工作上犯了錯?”

沈術搖頭,他氣息清冽:“是因為我,才害得你被他恐吓。”

“你別這麽說。”周宜不希望他內疚。

沈術雖然很歉意,但他聲音嚴厲:“我把你留在這裏,盡量與鄒正飛協商,讓他不要影響你的生活。結果你倒好,你現在自己往死路走!”

周宜其實也知道自己這一步走錯了,她沒讓鄒正飛進去,反而把自己和沈術都搭進去了。

忽然,門口有咚咚兩聲敲門聲,是丁戈站在門旁,他彙報:“沈總,不好了,鄒正飛下了江湖追殺令,賞金50萬取周宜一條性命。”

他話音落,周宜吓得嗚一聲哭了出來,她低頭雙手捧住臉,哭得不能自已。

沈術擺擺手,示意丁戈下去。

江湖追殺令是什麽意思?周宜不懂,反正她感覺自己沒命活了,以後也不能正常的出門。估計出門就得遭人毒手。越想,周宜哭得越大聲。

沈術看着他,聲音沉冷:“你現在知道錯了?”

周宜哭得抽噎。

沈術:“早知道這樣,你做事之前,為什麽不跟我商量一下。”

“……”周宜睜開淚眼婆娑的眼眸,遇到到這樣的事情,她本就很害怕。只是看到沈術依舊作勢罵她的樣子,她更委屈,站起身,跑到床邊,坐在床沿背對他,哭個不止。

沈術看着她背脊顫抖,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他點了根煙,站起來,靠近她幾步,依舊責備道:“你總是這麽固執,早就讓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你偏不聽。”

“嗚嗚嗚……她現在後悔了。”周宜哭得更大聲。

她在他面前,從來都是很堅強,過去甚至還強大到可以安慰照顧他。沒想到,她居然被吓哭了。上一次,還是在平縣,她聽到關于丁戈的事情,大概也哭成這樣吧。

沈術視線從她身上移不開眼,茶幾上有紙巾,他擡腳準備過去拿。

又是一道敲門聲。

林曼嬌穿着職業裝,長相年輕豔麗,她留着及肩短發,氣質幹練。

她看到房間內的場景,女人坐在床邊哭泣,男人站在一旁無所适從。她兀自調笑:“沈術,你這是幹什麽呢?怎麽把小姑娘給惹哭了?”

沈術視線從周宜身上收回,沉默地抽煙。

周宜雙手捂着臉,她沒想到自己哭居然還被人撞見,覺得自已經沒臉見人。哭得聲音小了些,她透過指縫偷看那名女子。

林曼嬌細細打量周宜一番,笑道:“這麽柔弱的小姑娘,頭上還帶着傷,你也舍得欺負。”

沈術:“……”

周宜:“……”

其實她不是被沈欺負哭的。

周宜用手抹眼淚,沈術看到,從茶幾上抽出一張紙巾,走到周宜身邊,把紙巾塞進她手中:“別哭了,你現在後悔也沒用!”

林曼嬌笑道:“沈術,你就不能安慰她兩句嗎。”

沈術:“……”

周宜:“……”

林曼嬌:“算了,看你也不會安慰人,我來找你談訂婚的細節,如果你忙的話,我下次再來。”

沈術毫不避諱:“出去說。”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門外,朝樓下走去。

林曼嬌笑道:“你真的不去安慰她?她哭得那麽難過。”

沈術淡淡地語氣:“她是個成年人,該為自己的錯誤負責。”

周宜:“……”

屋內,周宜已經擦幹的淚水,再次流下,之前是因為怕死哭泣,現在是因為聽到沈術居然要跟這名女子訂婚,她一時心裏難受,趴在床上哭個不停。

自從他突然離開,到現在馬上要三年了,三年的時間,只有她還停在原地,而沈術早已經有了他自己的生活,甚至馬上有他自己的家庭。

如果不是她自己找他,又不自量力的觸怒鄒正飛,她想,他應該可以跟鄒正飛正面抗衡很久的。

說來,周宜覺得她自己錯的離譜,如今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她收拾行李,準備下樓。湳市現在治安很好,她不信,自己出門就會沒命,她要去報警。

走到旋梯旁,她聽見樓下客廳裏,沈術與林曼嬌的談話。她偷偷往下看去,那兩人都是氣場十足,十分默契的翹着腿坐在沙發上。

林曼嬌年輕靓麗,為人禮貌謙和,開朗有趣,沉默寡言的沈術應該也非常喜歡這樣的未婚妻。

周宜背靠在牆壁上,心事沉重。

她該離開了,以後真的也不會再聯系他。

樓下林曼嬌笑意盈盈的出聲:“你爸和我爸商量,月底三十號給我們辦訂婚宴。訂婚結束後,我爸會退出林氏集團,出國生活,等我掌控林氏集團,我就不用再聽他擺布。”

沈術沉冷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悅之色,他只是淡淡地口吻:“好,我也希望事情都能推進。”

林曼嬌點點頭,開玩笑道:“別說你急,程自中最着急,因為那些事,我們倆都不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沈術一手搭在沙發扶手上,心情稍輕松:“你回去告訴程自中,事情結束後,我會把更多的管理經驗都告訴他,讓他能夠跟你一起經營好林氏。”

林曼嬌紅唇翹起:“謝謝你,之前他跟在你身邊兩年,覺得受益匪淺,從一竅不通,到現在已經獨當一面,能幫到我很多。”

兩人聊得并不多,走之前,林曼嬌提醒他:“沈叔叔和梁阿姨讓我轉告你,他們叫你晚上回去吃飯。”

沈術面無心緒:“我暫時沒空。”

林曼嬌:“好吧,我幫你轉達給他們。”

林曼嬌走後,沈術只是坐在客廳裏,手裏翻閱丁戈送來的文件。

周宜提着行李下樓,腳踩在臺階上,發出響動。

沈術從文件上擡頭,尋聲望向她。

周宜低垂腦袋,躲避他的視線。她直直的朝着門口走去。

沈術放下文件,站起身,擋在她面前,問道:“你去哪?”

周宜只是看着面前那雙修長的腿,老實交代:“我打擾你太久,我要離開這裏,我會回老家,如果鄒正飛真的派人對付我,我會去報警。”

以前沈術好言相勸她離開,她死皮賴臉地賴着不走,現在被鄒正飛恐吓,就老老實實準備回老家。

沈術低眸望着她耷拉的小臉,平靜地語氣不像是吓唬她:“你有五十萬嗎?外面現在都是鄒正飛的人,想在外面自由走動,你得出得起這個錢。”

周宜五官皺成一團,自己想抗衡鄒正飛,居然要她花五十萬買自己的小命,可是她才工作幾年,哪有五十萬!她懊惱:“我出不起五十萬,我會去報警。”

沈術擡起手,溫熱的觸感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擡起臉看他,兩人視線對上,他薄唇動了動:“你在這裏安心住下,我不覺得你打擾到我。”

周宜眼眶紅腫:“可是你都要訂婚了,我在這裏只會給你和你未婚妻帶來不便。”

沈術見她又要哭了,堅硬的意志松懈,他放開她的下巴,溫柔的摸了下她的腦袋,像是安慰她:“你要真想離開,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好去處。時間不會太久,在此之前,你住在這裏,不要再給我添麻煩。”

周宜好奇,吸了吸鼻子,問:“我能去哪?”其實她也怕,她怕自己回到老家,萬一鄒正飛還不放過他,追到她老家怎麽辦,那她父母也會有麻煩。

沈術語氣冷靜:“下個月月初,林曼嬌父親出國時,我派人送你出國。那天鄒正飛不會查到你離開。”

周宜再次哭喪着臉:“出國?五十萬我都出不起,我哪有錢出國啊!我每個月的工資,一半交房租,剩下的錢,我自己花了,現在手頭上攢的,是準備買房用的。國外開銷那麽大,我負擔不起。”

她噼裏啪啦說了一大通。

沈術站在沙發旁,聽得認真,他瞥了她一眼:“你有手有腳,可以在國外工作。”

“……”周宜還是很擔心,覺得不妙:“國外我人生地不熟,住哪裏,在哪工作?語言障礙怎麽克服?”

沈術:“那邊有我的朋友,夫妻倆是香港人,他們可以給你安排工作和住處。”

周宜拍了拍胸口,“那還好,我能将就在那生活。”

見她被自己說通,沈術點了點頭:“上樓去把行李放好。”

周宜沒再反抗:“哦。”

她又提着行李,上樓去。

這一次,她學聰明了,老實的聽從沈術給她安排的後路,也避免自己給他和他未婚妻惹麻煩。她很識趣,會主動離開他們的生活。

到樓上,她又回頭,遠遠地望着樓下的沈術,疑問:“那我出國後,多久能回來?”

沈術面向她,豎起食指:“一年。”

周宜信任沈術,她相信,一年內,他應該能把鄒正飛給說通,不讓其再來找她麻煩吧。她更希望沈術能把鄒正飛送進牢裏,別再出來禍害人。

回到房間內,周宜坐在床邊發呆,想到自己在鑫安集團的職位,她拿出手機,用手機打辭職報告,不過這時候,她不敢發。等她出國,離開鄒正飛的眼線,她再發送到人事部門的郵箱。

晚上沈術沒有出去應酬,居然留在家中吃晚飯。

周宜被徐阿姨叫下去的時候,她看到沈術坐在餐桌前。她僵硬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該不該過去坐下吃飯。

他倆現在的關系很尴尬。

徐阿姨熱情的拉着她:“小周,過去吃飯。一會兒菜冷了,不好吃。”

“謝謝阿姨。”

周宜道謝,被徐阿姨拉着坐在了沈術的對面!她拿起筷子,低頭吃飯,只是直起身夾菜時,不可避免與他眼神對視上……

場面一度尴尬到極點。

他像個沒事人,優雅的夾菜,慢條斯理的吃着。

周宜更多的是埋頭吃飯,偶爾夾了幾次菜,放進碗中。

沈術見她很不自然,出聲道:“周宜,我們還是朋友,你不用委屈自己。”

周宜長籲一口氣,擡起頭,小心地問:“你沒生我的氣?”畢竟,她給他惹出這麽大的亂子,也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沈術墨眸望着她:“你只是低估了鄒正飛的勢力,說起來,是我沒有及時處理好,連累了你。要怪,你應該怪我。”

“我沒有怪你。”周宜很肯定的說。

其實,她除了幫自己,更想要幫他,就是因為幫他,才會爆出塞納夜總會涉黃的視頻,結果,他倆都沒敵過鄒正飛。

沈術看了眼她額頭上觸目驚心的縫線傷疤,上面摸了膏藥,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留下疤痕,他低頭盛了碗排骨湯遞到她面前:“別光吃飯,喝點湯。”

周宜接下碗,與他客氣:“謝謝。”

沈術應了一聲,繼續優雅的吃着飯菜。

周宜想起白天林曼嬌的事情,她擡起頭,對他笑笑:“你未婚妻真漂亮,性格也很可愛,祝福你們。”

沈術筷子在手中頓了下,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出自你的真心祝福?”

“當……當然。”周宜結巴的那一下,暴露了自己,她是真心祝福他們,可是心裏控制不住還是會有些難受。在知道他要訂婚的時候,她趴在床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她低頭拿起勺子,一口接一口的喝湯,掩飾自己的露怯。

周宜深吸一口氣,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這個問題困擾她,她非常想知道。

沈術不在意,淡淡道:“我們是鄰居,從小認識。”

“……”青梅竹馬?她說:“很般配。”

得到答案後,周宜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僵硬,她慶幸自己一直低着腦袋,他應該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垂下腦袋默默的吃着,又含糊道:“我住的房子,裏面的東西能不能別動,我跟你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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