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女屍案

沈初一到公主府,福安長公主聞訊趕過去,同去的還有公主府的府醫。而陸洵則換上喜服,出去大廳敬酒。

大廳有楚君瑞坐鎮,熱鬧得很,幾杯酒下肚,見陸洵遲遲不來,也敢壯着膽子開他玩笑。

反而是陸洵一到,場面便冷了下來。沒喝幾杯,陸洵看着安靜得不像席面的場景,幹脆離開,回院中查看沈初的情況,把前廳交給楚君瑞。

沈初這邊還沒醒來,府醫正在開藥方,索性都是外傷,腹部被踢的一腳避開了要害,不算嚴重。

昏迷中的沈初,眉頭皺得緊緊的,汗珠大顆大顆流下來,似乎被困在夢魇之中,掙紮不脫。

夢中的她什麽也看不到,四周黑洞洞的,隐約聽到水聲,聽到有人在笑,那種空靈幽遠的笑。

讓人聽到禁不住起雞皮疙瘩,心也跟着懸起來,她顫抖着聲音,大喊,誰在那裏。

回應她的,依舊是那肆意且帶些幽怨的笑。

她真的怕了,眼淚忍不住留下來。她拼命想要沖破那片黑暗,卻怎麽跑,也跑不出去。

此時房中只剩下陸洵,陸洵也很快注意到沈初的異樣。

看着她滿頭汗,陸洵擰幹毛巾,笨拙地替她擦拭,一聲又一聲地喚她的名字,試圖喚醒她。

“沈姑娘,沈姑娘,初兒…醒醒,別怕,我們到家了。”

夢中的沈初,隐約聽到有人喚自己,那聲音有點熟悉,但又似乎挺陌生的。

“是誰?你在哪裏?”沈初無助地詢問着,仿佛遇到了那根救命稻草,想要拼命抓住。

聲音不斷傳來,夢境變化,黑幕跑開,她又回到了那間破廟中,那壯漢正要将她丢入井中。

“初兒…醒醒,已經到家了。”聲音再次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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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洵突然出現在沈初的夢境中,他的身影漸漸與聲音重合,沈初終于不再害怕了。

大概過了近一刻鐘,才緩緩醒過來,入目是一片紅色,腦子還在發懵的狀态。

“水。”沈初的喉嚨幹啞,她好不容易醒來,下意識的尋找水,來解決問題。

陸洵單手将她扶起來,喂了兩杯水,沈初的腦子才漸漸清醒,也看清楚身邊之人。

只是身體還很虛弱,渾身沒有力氣,只好接着躺下,陸洵幫她撚了撚被角。

“可要再睡一會兒?”陸洵關切地詢問。

今日的陸洵似乎格外溫柔,與平時一點也不像。沈初目不轉睛地看着他,輕輕地搖搖頭。

“我讓人熬了粥,吃點?”陸洵繼續問到,沈初還是繼續搖搖頭,沒什麽胃口。

“我還是繼續睡會吧。”沒多久,沈初眼皮又沉下來,昏昏欲睡。

待沈初睡着了,陸洵沉着臉離開。

……

大理寺董大人已經讓人将所有屍體都收斂起來,全部送去義莊。

包括荊棘叢中找到的,共計十三具屍體,有的有的已成為森森白骨。

經檢查,皆是女屍,查看骨頭年齡,都是十幾歲的豆蔻少女。

不僅如此,這些屍體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衣不蔽體,死前遭受過侵犯。

董大人離開義莊,并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到大理寺,一個人呆呆坐在工位上,心情沉重。

他也是有女兒的人,他家閨女六歲,生的乖巧伶俐,他甚是疼愛,總想給她最好的,生怕她受委屈。

今日看到那麽多正值妙齡的姑娘受到這等遭遇,他心中也不好受。

天子腳下,朗朗乾坤,究竟是什麽樣的惡魔,做出這等散盡天良的事。

那些姑娘的父母,又是何等痛心。他不敢深想。

他也不想回府上,看到他可愛的女兒,就會想起那些慘死的姑娘。

如此喪心病狂的惡魔未能抓到,他如何能安心,而且此事明日一出,京城有女兒的人家都無法安心了吧!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驚醒了沉思中的董大人,他擡眼望去,看到的是陸洵那俊美的臉龐,觸及到那銳利的目光。

“說說吧!”陸洵随便找個位置坐下,看似随意地道。

董大人神情凝重地将事情經過娓娓道來,以及自己檢查得出的結論也一并說出,說到最後,竟有些哽咽。

他一向感性,容易觸及內心,感同身受。與他相比,陸洵的反應就顯得更為冷漠。

“該死。”陸洵緩緩吐出這兩個字,他不知道綁架沈初之人與殺害少女的是不是同一個人,但是他覺得都該死。

他緩緩閉上眼睛,吩咐道:“這幾日派人到京城周邊排查,看看有沒有失蹤人口,有沒有報案卻未得到審查的。”

說完,陸洵站起身,往門口走去,“回吧!”

第二日,女屍案曝出,百姓們惶恐不安,紛紛到大理寺衙門,請求盡快破案。

昌平帝震怒,下令大理寺牽頭,刑部協助,辦理此案。

陸洵下令查訪失蹤人口,接連數十日,一番查探下來,倒是有些收獲。

“大人,京都城郊貧民确實有失蹤人口。”董浩欲言又止,眼神閃躲。

陸洵斜眼一瞥,冷聲道:“繼續說。”

“可是……可是,那幾戶人家都人去房空。詢問鄰居,就說搬家了。”

找不到人,那說明剛得的線索毫無用處。

正在他們一籌莫展之際,見到一衙差匆匆進來行李。

“何事?”董浩問到。

“回大人,乃一老翁,到京兆府鳴鼓報案,關于女屍案,府尹大人做不得主,讓小人将狀紙與老翁帶來大理寺。”

“這是狀紙,還請大人過目。”衙差雙手上呈狀紙。

董浩看完,冷哼一聲,随即大笑起來,轉頭對陸洵笑道:“大人,這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了,乃是天助我等,快看。”

陸洵接過狀紙,片刻就看完了,吩咐董浩道:“升堂,再派人去狀紙所提到的小厮偷偷抓捕。”

“切記要掩人耳目,莫要打草驚蛇了。”

公堂之上,老伯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着他的艱辛。

因為家境貧寒,老伴難産早死,他只有這麽一個女兒,取名巧兒。

女兒懂事,到今年剛好十五歲,就想去富貴人家幫忙打打雜,賺點錢,替老父親分擔。

尋不到門路,碰巧鄰居家小子鐵柱在長汀伯的農莊上做活,就說介紹巧兒入莊打零工。

不曾想去了兩個月,都沒有消息,老伯尋到莊上,也不見人。

偶然得到消息,說巧兒被安排入伯府做活,老人家又尋了過去,被當成尋釁滋事的混人打了出去。

老伯沒死心,日夜守在伯府門口,直到遇上一個在伯府做活的同村姑娘。

那姑娘同他說,巧兒被主家相中,要去過好日子了,讓他別在門口轉悠了,免得主家不高興。

老伯當然不信,他的女兒他了解,不可能不清不楚,沒有音信,不可能丢下他這個老父親。

“所以,草民沒有放棄,總覺得長汀伯府有貓膩,就每日守在伯府後門。”

“接連守了十日,就見鐵柱鬼鬼祟祟從後門入伯府,沒多久就用平車拉了兩個大箱子出來。”

“草民跟上去,不曾想被他們發現了,他們便恐吓我,給銀子收買不成,便想對草民下毒手。”

“好在草民受傷時遇到了行俠仗義的大俠,這才得以保住性命,一直躲躲藏藏。”

“那日……那日,草民去了義莊認屍……”說到這,老伯整個人匍匐在地上,哽咽得說不出話,“我的巧兒……還請大人替草民做主,替我的巧兒申冤啊……大人”

說完,老伯失聲痛哭,不停地用力磕頭,沒幾下,頭破血流,但他依舊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陸洵一個眼神,陸九意會,直接上前阻止。

“本官自有論斷。若你所言皆是實情,本官定然會秉公處理。”

說完,陸洵就退堂離開,留下董浩來安撫老人家的情緒。

老伯的出現,陸洵覺得并非巧合,倒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動整個案件的發展。

而那個救下老伯的“大俠”,也非常可疑。不管是誰,做了何事,一旦冠上一個行俠仗義的名頭,似乎就會顯得合情合理。

只是這種一般只會出現在話本子上的人物,通常會遠離京城這樣的政治中心,逍遙自在。

還有老伯狀告的長汀伯府,這可是康王岳家,已逝康王妃的娘家。

事情兜兜轉轉,似乎又與康王府扯上關系了。

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刻意為之,針對康王府?

陸洵閉上眼,捏了捏眉心,大聲喊到:“陸九。”

“安排幾名擅長追蹤的兄弟,監視長汀伯府的一舉一動,另派幾人,關注康王,看看都有誰與康王接觸。”

“再派人暗中保護報案的老伯,別讓人害了。”

“是,屬下領命。”陸九領命退下,房中又只剩下陸洵一人。

他拿出自己的匕首,一下又一下的慢慢擦拭。

很快,那個帶巧兒入伯府的鐵柱被抓回來。

陸洵只見了他一面,并不急着審問他,而是把他直接關進大理寺牢獄之中,專門讓人挑一間最靠近刑訊處的牢房。

在那間牢房中,不僅能清楚的聽到受刑人的尖叫哀嚎聲,日夜不斷。

還可以看到受刑人血肉模糊的身軀,被獄卒拖着從眼前過,如同一條死狗。

這對于沒見過什麽世面的小厮來說,簡直是精神上的巨大折磨。

那個叫鐵柱的小厮晚上都不敢睡覺,本就做了虧心事,一閉眼就感覺冤魂盤旋在牢房之中,随時能索他的小命。

就這樣沒幾天,那小厮就奔潰了。再次見到他,整個人都有些神經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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