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困局
他一見到陸洵,就像見到了救星,從牢門縫中伸出手臂,揮動着,想抓取什麽,還不停大聲叫喚。
“大人,大人,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鐵柱睜大了雙眼,眼白都開始泛紅了。
“放我出去吧,大人。”嚎叫幾聲,眼淚鼻涕都跟着流了下來。
突然他一轉頭,看向牆面,“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沒殺人,殺人的不是我。”
陸洵眉頭緊皺,沒想到這人膽子那麽小,“打開。”
獄卒打開牢門,鐵柱從裏面想要沖出來,被直接打倒在地,腦子瞬間清醒了。
看着眼前的陸洵,慌忙跪在地上,直接爬到陸洵腳邊,渾身顫抖,似乎很害怕。
陸洵坐在陸九給他端來的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鐵柱,問道:“聽聞你有話要對本官說?”
他明明在笑,但是鐵柱沒有感受到一絲溫和,反而覺得瘆得慌。
“是……是,小人有話說。”鐵柱整個人匍匐在地上,依稀能看到那輕微抖動的肩膀。
“那就說吧!” 陸洵端起茶碗,用碗蓋輕輕撥動浮在表面的茶葉,喝了一小口。
陸洵話音一落,就有文書帶着紙筆進來錄供詞。
鐵柱顫顫巍巍地道:“人不是我殺的,是我家世子,長汀伯世子殺的,人是他殺的。”
雖然從他進來開始,就沒有人跟他提過為什麽抓他,但是他只做過這麽一件虧心事,而且官府也貼出了告示。
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就準備着跑路,而他就是在逃跑路上被抓回來的。
“我家……長汀伯世子愛鮮嫩的小美人,草民也是聽莊上管事說的,聽說尋到美人送到府上的,都有豐厚的賞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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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前,草民休息回村,正好碰到鄰居家的巧兒妹妹,她說她想找個活計,補貼家用。”
“草民當時看到巧兒嬌俏的小臉,就想到管事所說的賞銀,便起了壞心思……”
鐵柱一字一句,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來。
“半月前,府上管事突然來莊上找草民,說幫忙運點東西,給十兩銀子賞銀。賞銀如此豐厚,頂草民一年的收入了。”
說到這裏,鐵柱擡眼看了看陸洵臉色,随後低下頭,“草民沒想到……沒想到運的是兩具屍體。”
“其中一個是巧兒,她屍體上都是傷痕,草民……草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鐵柱奔潰大哭起來,悔不當初。
在場所有人都在默默地聽着,也默默地看着他哭。不管他先前知曉多少,既然他已經做出這等事,害了人,就不值得別人同情。
哭了将近半刻鐘,鐵柱才慢慢停下來,沒有人催他,但是他一停下來,就有人繼續盤問:“除了巧兒這事,你還知道什麽?”
鐵柱搖搖頭,整個人像失了魂的木偶,沒有生氣,很頹喪。
“草民是莊上的人,知曉的并不多,也沒有世子害人的證據。”
猶豫了一下,鐵柱接着道:“但是,那天同我一起運送屍體的福貴應該知道不少。”
“他是世子的長随,不是第一回 幹處理屍體的事了,破廟中的枯井,也是他帶路去的。”
陸洵若有所思,擺擺手,讓人将鐵柱帶走,“換間牢房。”
人還有用,可不能被吓死了。
從大理寺牢房中出來,陸洵回到公辦的房間之中,癱坐在椅子上,仰望着房頂,心中思索着對策。
鐵柱的供詞,他是相信的。
但長汀伯府有爵位,又是康王姻親,若無證據,僅憑一個下人的供詞,無法将他歸案定罪,貿然前往傳喚,反而會打草驚蛇。
就這樣呆着,到下衙陸洵也沒有想到合适的對策。
回到府上,與沈初一同用飯,一直在神游,機械地吃飯。
“你怎麽了?為何一直夾同一個菜,其他菜也嘗嘗看。”沈初看着陸洵神游,忍不住說道,邊說邊往他碗中夾菜。
“啊?”陸洵猛地回神,嘴裏還塞着食物,有些呆愣。
見狀,沈初忍不住捂着嘴笑起來。随後陸洵回過神來,也不說話,無奈地望着沈初,看她笑得花枝亂顫。
他寵溺地看着,嘴角微微翹起,往沈初碗中夾了一塊藕片。
兩人成親大半個月了,沈初身上有傷,陸洵也因為女屍案忙得暈頭轉向,故而兩人至今未能圓房。
陸洵不愛說話,但是一得空就會回府陪沈初用飯。
他喜歡和沈初呆在一塊的閑适感,喜歡聽她碎碎念,講些家長裏短,這讓他感覺很溫馨。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也同我說說吧,可是案件沒進展心中煩擾了?”言歸正傳,沈初停止笑聲,詢問道。
陸洵本不想與沈初談論這些,畢竟這算不得什麽好事,他也不想讓沈初知道他不美好的一面。
但看到沈初亮晶晶的雙眼,充滿了好奇,又不忍讓她失望。
“有人供出幕後人,但身份特殊,我想不到好方法拿下他。”說到工作,陸洵神情逐漸變得嚴肅。
“是誰呀?如此喪心病狂,愛美人本沒有錯,但是不能罔顧她人性命啊!”
沈初義正言辭,對于這種人,向來喜歡武俠故事的她,忍不住想要大罵一頓。
而陸洵聽到她憤慨之言,突然靈光一閃,“美人”二字凸顯出來。
“對啊,他愛美人,哈哈哈……”陸洵突然大笑起來,心中豁然開朗。
因為靈光閃現,心生一計,陸洵心中不甚歡喜。
高興激動地心情,刺激着他自己,他竟然起身,直接走到沈初身後,将她環抱住,把頭靠在沈初頸窩。
帶着撒嬌的語氣道:“初兒,初兒妹妹,你真是我的福星,抱抱。”
沈初先是因為陸洵的動作而一驚,而後又被陸洵撒嬌式的話語雷住,這個人都僵住了。
這……這是陸洵?這是她夫君?這……怕不是個假的吧?
“初兒,你怎麽不說話?”問着話,陸洵的臉頰還蹭了蹭沈初頸窩,沈初禁不住起雞皮疙瘩。
然而“嬌憨可愛”的陸洵卻好像沒有發現沈初的不對勁,任然在喋喋不休,還越說越開心。
沈初聽他說了許多話,才慢慢接受現實。她曾經在書中看到過,人幼時受了刺激,會出現性格分裂,會又兩個或兩個以上不同的性子。
難道陸洵就是如此?沈初忍不住猜測到。
……
另一邊,枯井女屍案一曝出,讓長汀伯世子寝食難安,不停地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書房寬敞,長汀伯世子來來回回踱步,焦急地等待消息。
門被敲響,他頓時來了精神,直接竄向門口,拉開房門,急聲問道:“如何?”
長随對長汀伯世子行禮,随後轉動着他的吊梢小眼睛,小聲安撫道:“世子莫急,外面人多眼雜,容奴才進書房,再細細給您回禀。”
“那進來吧!”長汀伯世子直接将那長随拉進房中,滿臉焦急之神色,“快說!”
“世子莫怕,要小的說,那辰郡王也是徒有閻王的虛名。”長随笑得谄媚,“那事查不到世子頭上,奴才已經提前将知情者都……”
說到這,長随并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将自己右手掌往脖子上一抹,長汀伯世子立刻就意會了。
兩人相視一笑,長汀伯世子拍了拍長随肩膀,似乎放下心來,連說話聲音都大了許多。
“還是你有辦法。”又繼續詢問道:“本世子聽說一直沒殺成功的老翁去報案了?”
“萬一那活閻王順藤摸瓜,又查到本世子頭上,那可如何是好?”想到這一茬,長汀伯世子的心又揪了起來。
“你方才說陸洵徒有虛名,可是打探到什麽消息?”複而,長汀伯世子又燃起了希望,雙眼亮晶晶地看着長随。
那長随故作神秘,湊到長汀伯世子耳邊,道:“世子有所不知,如今半個月過去了,案情進展停止不前。”
“奴才聽聞,今日早朝上,聖上當着衆大臣的面,訓斥了陸洵,說再限十日,查不出來,就滾蛋。”
長随滿臉幸災樂禍,若有其事地繼續道:“依奴才看,他估計快失寵了。”
聽罷,長汀伯世子雙手一拍,大笑起來,“哈哈哈,如此甚好,本世子心安矣。”
長汀伯世子屬于那種記吃不記打的人,現下聽聞陸洵辦案進展不行,暫時不用擔心,他心中的各種小心思又開始泛濫起來。
他勾勾手,待長随湊過去,一挑眉,吩咐道:“你得空再去給爺尋個美人。”
此話一出,長随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他實在沒有想到,長汀伯世子心大到這個程度。
但也只是一瞬間,他便恢複原本的笑臉,勸阻道:“還請世子三思,如今正是風口浪尖,低調些為好,免得引起姓陸的注意。”
“等這陣風頭過去,奴才再幫您多尋幾個,您還愁沒有美人?”長随笑容逐漸放大,顯得越發猥瑣。
而長汀伯世子聽着,也覺得有道理,跟着長随一同笑起來,越笑越歡,連那一身橫肉都跟着顫動起來。
長随的勸說,長汀伯世子是聽取了,不僅賞賜了長随銀子,還聽他的話,好幾天都沒有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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