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套中套

“而掌櫃問我是否有準備,其實問的是我們準備用什麽方式結賬。”

“我回複的‘老瓜’便是指銀子。”

何舒啓主仆二人聽得認真,陸十一說完後,他兩異口同聲地說了句,“原來如此。”

“那你當時說我‘新上跳板’又是何意?可是說我新入行?”何舒啓繼續發揮他不懂就問的良好品質。

“是了。”陸十一點點頭,想着何大人終于要開竅了。

随從則皺着小臉,抱怨了一句,“買個私鹽,還那麽多規矩,那麽多黑話,真是麻煩。”

……

何舒啓這邊,在緊張地調查取證,而陸洵就相對舒适多了。

一路上悠哉悠哉的,各州郡官員夾道歡迎,吃穿住行,樣樣都是最好的,甚至比他在京城用的還要精致。

他雖是貴族子弟出身,位至郡王,官至大理寺卿,但是他并不是一個特別講究的人。

一個不是特別講究的人,遇上一群以為你講究,非要讨好你的人,也很頭痛的。

“郡王遠道而來,下官有失遠迎,還望郡王恕罪。”

陸洵掀開馬車一看,果不其然,又跪了一片,這梅州城叫得出名號的官員,估計都來了。

梅州下一站便是金州,陸洵本想直接往金州去,不停留了。

但看這架勢,恐怕不能如他的願了。

“都起來吧!”說完這一句,陸洵就放下馬車簾子,車夫立馬驅使馬兒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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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官員心有不滿,但看着陸洵一隊的護衛,各個威風凜凜,儀表不凡,連兵器都比他們這些地方護衛亮堂些。

只能面面相觑,把那些不滿的小心思,收回肚子裏去。

梅州知府一路跟在馬車旁,不停地介紹他們梅州的風土人情,盡管得不到回應,也沒有放棄。

接風宴相比前面那些州郡安排的,檔次低了不少。

也不能說不隆重,客觀地評價,則是梅州的接風宴是正常規格,而前面的那些都太浮誇了。

這一對比,陸洵對這個看起來憨厚的肖大人,有了些許好感。

起碼他沒有一味地拍馬屁,而是非常執着于介紹梅州的那些民俗、景致。

每次提起,都是眼中有光,笑容滿面,滔滔不絕。

而其他人則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偶爾還會附和幾句。

在肖大人熱情邀請,想讓陸洵多留兩日,來感受梅州風土人情時,陸洵果斷拒絕了。

“多謝肖大人盛情,只是本王公務在身,還要去往下一個地方。”

眼看着肖大人神情從期待到失望,陸洵默默地嘆了一口氣,接着道:“梅州是個好地方,又有肖大人這樣的父母官,乃是梅州的福氣。”

這番話是陸洵對肖大人的肯定,入城之後,陸洵悄悄派人出去調查了,這個肖大人民間風評甚好,是個為民辦事的好官。

既然是好官,那麽陸洵也不會吝啬那兩句肯定的話。

聽到這話,肖大人熱淚盈眶,覺得終于有人懂他了。

他跟很多上面來的人介紹梅州,推薦梅州,但是沒有人放在心上,沒有人懂他想要帶領梅州走向繁華的決心。

第二日一早,肖大人就候在驿館門口,跟在馬車後面,将陸洵一行人送出城去。

看着漸漸遠去的馬車,肖大人嘆了一口氣,帶着略微落寞的語氣道:“欽差常有,知己難得啊!”

這個小插曲對陸洵來說,并沒有什麽影響。

離開梅州之後,陸洵收到了幾封來自金州的信件。

陸十一在信中提到訂購的私鹽,要在三日後驗貨,詢問陸洵能否在此之前趕到金州,參與驗貨。

因為訂購的是大批量,驗貨會接觸到那家店鋪的幕後管事,也有可能直接去到他們的作坊倉庫直接提貨。

陸十也收到了陸十一的來信,他在小鎮已基本站穩腳跟,跟那些鹽販子也有生意往來。

陸十一所提到的那家渲染閣他印象深刻,據他了解,這家渲染閣是小鎮為數不多的私鹽老鋪子。

明面上賣布料和成衣,暗地裏實際上是最大的私鹽交易商。

他也曾經去探查過,想要同他們做生意,但是他們警覺,都拒絕了。

這次居然願意跟陸十一這個只見一面,還不了解的人談生意,簡直出人意料。

事出反常必有妖,陸十不得不懷疑其中有詐。

難道對方已經認出陸十身份,故意詐他們?還是對方內部出了什麽事,急于将手中存貨轉出去?

無端的猜測,除了傷腦筋,徒增煩惱之外,別無用處。還不如實踐來得直接,真實,更具有說服力。

“十三。”

陸十一喚了一聲,一名着藍衣的儒雅男子走進來,作揖行禮。

“你去派人到渲染閣附近,輪流盯着,看都跟哪些人接觸。”

陸十三常年在場上混,專門負責陸洵的各種産業,正好最近金州有事要忙,便來了金州。

事情辦完了,又聽說陸洵要到金州辦案,已經整整一年沒見過自家主子的陸十三,非要死皮賴臉的等着陸洵到來。

他手頭沒什麽事,就主動來幫陸十做事。

“可以,只是……”陸十三頓了頓,又接着道:“十哥,那渲染閣後院有高手把守,不好跟太近,這樣恐怕也跟不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對于陸十三說得這點,陸十表示認可,“先派人去跟着,以防萬一,我們再尋找別的突破口。”

“主子快到了,到時候聽從主子的下一步安排。”

“是。”一聽到陸洵快到了,陸十三就興奮,雙眼發亮。

……

幽深的小院中,樊郡王正在用膳,楚越興沖沖地快步走進來,“義父,義父。”

“這麽大個人了,老是毛毛躁躁,成何體統?”樊郡王眼皮都懶得擡一下,用懶洋洋的語氣,教訓道。

“是,孩兒受教了。”楚越還是難掩興奮。

“孩兒今日前來,有要事想您彙報。”

“合适呀?”樊郡王讓人添了雙筷子,眼神示意楚越坐下說。

楚越從懷中掏出五百兩銀票,遞給樊郡王,“義父,這是最新一筆訂單,有了這一單,咱們的存貨基本就能全部放出去了。”

如今正是風口浪尖之時,為長久做考慮,樊郡王想要暫停手頭生意,等這陣風吹過之後,再另作打算。

但是,金州的雨季已經開始了,鹽極容易受潮,若是等風頭過去再尋買家,恐怕那批鹽,就要廢了。

樊郡王比較謹慎,并沒有楚越料想的那般高興,而是皺了皺眉頭,詢問:“可派人去查了底細?”

“如今正是緊要關頭,最後這一批貨雖然重要,且對方出價極具誘惑力,但是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

楚越收斂了笑容,“孩兒謹記義父教誨,已經派人去查過了,是從嶺南來的客商,到時候回去,他們要從海上走。”

“孩兒打探了一下,”說到這,楚越停下話頭,屏退左右,神神秘秘地湊到樊郡王身邊。

“孩兒聽聞,他們有門路,想把這批貨賣到東榆國去,運輸走水路,從海上運過去。”

“賣海上東榆國去?”  樊郡王若有所思,腦中靈光一閃,仿佛開辟了新的天地。

“是啊,義父,孩兒想着,若是咱們也有門路,能賣到海上去,那咱們生意不僅能擴大,也不必受那麽多限制了。”

樊郡王放下手中筷子,摸了摸自己稀疏花白的胡子,眼珠子滴溜溜直轉。

“越兒,你親自出馬,盡力搭上海上這條線,待時機成熟,取而代之。”

最後一個詞從嘴裏出來,樊郡王蒼老下垂的雙眸,瞬間狠厲起來。

父子兩相視一笑,覺得分外暢快,好似已經看到了那用金銀鋪滿的未來之路。

“主子,餌已經抛出去,就等着魚兒上鈎了。”陸十一偷偷潛入驿館,向陸洵彙報最新進展。

“只是那人滑頭得很,屬下初步接觸下來,發現他的背後,還有人。”

這個倒是在陸洵的意料之內,畢竟真正的幕後推手,不可能那麽容易就答應見面。

“繼續跟進,必要時,加點料,加快速度。”

“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最後與本王見面的,定然要是那個最終之人。”

過程就交給手下人自由發揮,他只要結果便可。

人人都覺得自己是掌局人,深思熟慮,環環相扣,布下一個又一個套,都想做最後那只黃雀。

只是并不是每個人都能走到最後,勝利者,只能有一個。

“公子,老馬傳信回來了。”那姑娘雙手奉上信件。

孟子義瞥了一眼那封信,帶着戲谑,接過來,粗略看了一遍。

“讓老馬加點料,京城的好戲快開始了,怎麽能少了關鍵人物?呵呵……”

沒多久,陸十一就發現不對勁了,因為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就發現私鹽販子對他越來越殷勤。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主子,不止那一家,別人也來尋屬下,想與屬下做生意。”

“如今渲染閣那邊更是主動得很,今日那人說,主家要見您。”

“屬下暗中派人調查,發現咱們編的背景,及那銷往海外的說辭,已經在小鎮傳得沸沸揚揚。”

“像是有人故意為之,從中插一腳,想要挑起矛盾,不知是敵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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