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會面

“呵，”陸洵冷哼，“目前看來，對我等有利。”

“無需多管，你做好本王交待的事便可，其他的本王另尋他人跟進。”

既然有人推波助瀾，那麽他便大方些，成全對方又如何？

樊郡王确實也開始着急了，明明是他們先搭上的線，如今有人橫插一腳，對方似乎也很有實力，且完全調查不到背景。

通常查不出背景的，要麽背景實力雄厚，別人比不過他，故而調查不出有用的東西。

要麽就是太弱了，完全沒有什麽價值，不值得去調查。

樊郡王猜想，與他競争的，定是屬于第一類。

“越兒，看來咱們要展現最大的誠意了。”樊郡王的眼神逐漸變得幽深起來。

他所說的“誠意”，不僅是字面上的意思，還暗含着他們渲染閣在私鹽□□上的實力。

他對于自己苦心經營的事業，還是非常有自信的。

“是，義父。”楚越能明白樊郡王的意思，但見面時間他還有些顧慮，“只是義父，見面安排在鹽倉，會不會過于冒險？”

“無妨，”樊郡王将手頭的傳信放在燭火紙上，紙張霎時間灰飛煙滅。

“金州是我們的地盤，量他們也翻不出什麽風浪來。”

樊郡王胸有成足，輕蔑一笑。

當日夜深人靜之時，陸十一偷偷潛進驿館，“主子，魚兒上鈎了。”

陸洵端坐在上首，沒有太大的反應，魚兒會上鈎，也在意料之中，但是又比意料之中要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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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片刻，陸洵将桌子上的私印遞給陸十一，吩咐他道：“十一，你去一趟梅州，找肖大人協調，借用五百兵将。”

“于會面當日，埋伏在城外，等待本王信號。”

“是。”

“另外，讓陸十去暗中調查推波助瀾之人，若是本王沒有猜錯，那人來自京城。”

“是，屬下領命。”陸十一走後，陸九在一旁躍躍欲試，但陸洵根本沒有點到他。

他只能收起自己期待的小眼神，誰讓他是主子的貼身護衛呢？這種需要往外跑的任務，一般都與他無緣。

金州城中暗流湧動，各家都在蠢蠢欲動，積極部署，都想要分一杯羹。

“義父，鹽倉中已經部署完畢，都是專業的殺手，一旦談不攏，摔杯為號。”

樊郡王點點頭。

為了突顯誠意，且證明自己後臺夠硬，樊郡王打算用自己的真面目去談生意。

這樣做，對此次談判有益，但是危害也不小。畢竟做得是私鹽買賣，掉腦袋的活。

所以，他們要做足了準備，一旦談不攏，就要一舉消滅對方。這樣，他的身份才不會暴露。

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會洩露秘密。

另一邊，陸洵也在部署。他這次過去就帶了四個人，擅長用毒的陸八，專業暗殺陸十二，武力值最高的陸七，還有小尾巴陸九。

“主子，咱們帶的人是不是太少了？”畢竟去到別人的地盤，危險系數特別高，陸九覺得有必要慎重些。

“少嗎？”陸洵輕笑，“不少，足夠了，多帶人，那是擡舉他們，而本王并不想。”

“你給陸十去個信，明日我等出發，就讓陸十去接應十一，到時候兵将直接就近埋伏。”

“哎，屬下領命。”這麽一說，陸九就明白了，也放下心來。

七月二十八，一大早，天陰沉沉的，還飄起了蒙蒙細雨，潮濕的空氣攜帶着些許泥土、植被的清香，溫潤着鼻腔。

離約定時間還有兩個時辰，陸九已經開始給陸九易容了。

陸九與陸十一拜的是同一個師傅，兩人都選學了易容術，并且陸九的技術還要比陸十一高超幾分。

很快，陸洵就從五官俊朗的貴公子，變成了膚色偏暗，留着小胡子，還略帶油膩的中年商人。

“主子，您看看可還有需要改進之處？”陸九給陸洵遞了銅鏡，詢問到。

陸洵看着鏡中完全陌生的樣子，滿意地點點頭。

鹽倉地址偏僻，陸洵他們行至半路，就有人前來接應他們。

來人要求蒙上他們的雙眼，再帶他們進去。

“看來，貴閣并沒有與我們合作的誠意，既然如此，也沒必要浪費各自的時間了。”

陸洵嘲諷道，說完直接轉身離開。

他堂堂大理寺卿，什麽事沒見過，這種小伎倆，還想給他下馬威？呵！

“這……”引路人沒想到陸洵如此果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快去去找楚爺。”領頭人吩咐了一句，便小跑着追上陸洵，舔着臉，讨好地笑道：“爺，您別誤會，如今緊要關頭，屬下們這才謹慎些。”

“我家老爺可是非常看重您的，您消消氣，大人不計小人過。”

陸洵擺足了架子，等着那人勸了幾遍才松口，回去繼續談生意。

領頭人也松了一口氣。

一行人拐來拐去，來到了鹽倉所在地，正巧碰到楚越匆匆趕來。

他以為陸洵負氣而走想要去勸他回來，沒想到他們已經到門口了。

楚越主動上前見禮，作揖，“閣下可是嶺南楊老爺？”

“正是在下，潘老板，幸會幸會。”楚是國姓，故而楚越做生意，對外都說自己姓潘。

“裏面請，裏面請。”生意人，對于場面上的事，最在行了。

楚越很快就撇開方才在門口的沖突與不愉快，把雙方間的氣氛調動起來。

仿佛雙方是多年老朋友，重逢敘舊。

而樊郡王早已端坐等候在鹽倉內，雙方一見面，氣氛瞬間凝滞。

“請坐，楊老爺。來人，奉茶。”

“這位是在下父親，咱們渲染閣的當家人。”

楚越也看出了氣氛不對，他義父繃着一張臉，一點也不像和氣的生意人，所以他趕緊打圓場。

“潘老爺。”陸洵沒想到幕後人居然是京城有名的慫包樊郡王。

陸洵易了容，這便是他的優勢。

他能知曉樊郡王身份，樊郡王卻認不得他，敵明我暗。

陸洵還想借此機會，來挖那個藏得更深的。

事情發展，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陸洵心想。

會談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入正軌，整個交談過程，樊郡王處處想要壓制，顯得分外強勢。

陸洵則采用迂回戰術，一直在繞圈圈，打太極，一直吊着，不給準話。

“哼”。

樊郡王怒拍桌子，冷哼一聲，大聲質問，道：“我看楊老板完全沒有與老朽合作的誠意，又何必多此一舉？”

随着這一番動作，現場氣氛越發劍拔弩張，特別是樊郡王這邊的人。

陸九幾個也感受到了殺氣，警惕地觀察四周情況，手也放在了兵器上。

只有陸洵依舊氣定神閑，仿佛這一切都與他沒有關系。

“潘老爺何必動怒？”陸洵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桌面，“潘老爺說在下沒有誠意，在下是不贊同的。”

“畢竟，在下也未感受到潘老爺的誠意。”陸洵眉眼一挑，帶着些許戲谑。

随後，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詢問道：“還是說，周圍的殺手，是潘老爺安排來迎接在下的儀仗隊？哈哈哈……”

陸洵嘲諷地大笑起來，樊郡王聽完這番話，氣得臉色發青，竟然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你……”樊郡王渾身顫抖，指着陸洵，想罵卻罵不出口。

看着樊郡王搖搖欲墜的身影，楚越趕緊上前扶住他。

雖然生意很重要，但是在楚越看來，還是沒有樊郡王在他心目中來得重要。

故而他扶住樊郡王的瞬間，還不忘摔掉了桌子上的茶杯。

摔杯為號，埋伏在四周的殺手聞聲而起，拔刀直接沖向陸洵。

陸洵飛身而起，躲過攻擊。陸十二右手一伸，發出暗器，對方不察，直接中招倒地，當場斃命。

陸七陸八迎敵而上，陸九依舊留在陸洵身邊。

打鬥異常激烈，陸洵等人以五對多，鹽倉空間有限，他們逐漸後退，往外面殺出去。

陸九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信號彈。

“來了。”陸十一領着五百将士沖進去，陸洵等人的壓力瞬間變小。

楚越與樊郡王見對方有援兵，看服侍還是在編軍隊的，猛然意識到上了當。

樊郡王在京城時，僞裝成不學無術的纨绔六十年了，沒落皇族，不知吃了多少虧，被多少人欺辱過。

好不容易到了如今的地步，有個機會能讓他以新的形象，重新站到大家面前，堂堂正正活在陽光下。

不曾想一念之差，竟中了他人圈套，這叫他如何能甘心？

“義父，義父，快走。”樊郡王在這緊要關頭失了神，這樣楚越焦急不已，也不管那麽多了，拉着樊郡王就跑。

只是樊郡王那老邁的身體，如何能經得住激烈的逃命運動？

沒跑幾步，就直接摔倒在地。

陸九見狀，怕他們跑了，與陸七陸八三人呈合圍趨勢，殺了保護楚越他們的護衛。

直接将刀架在樊郡王與楚越脖頸間，嘲諷道：“郡王爺，您這是要去哪？”

這一聲“郡王爺”直接喚回了樊郡王的神思，“你……你到底是誰？”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陸洵，陸洵，哈哈哈……”樊郡王大笑起來，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流下來，顯得分外悲怆。

他癱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很頹喪。以往的他，雖然年邁，但精氣神十足。如今卻是有了一絲死氣。

“沒想到啊，沒想到，老夫自認為演技高超，能力出衆，這才做到今日這般成就。”

“不曾想老天爺跟我開了個玩笑，我居然栽在了一個黃毛小兒手中。真是可笑至極，可笑至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