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你輸了
對面的人穿着一身高定黑色西裝,濃黑的短發被打理的一絲不茍。金絲邊的眼鏡使得本就白皙的面孔更多了幾分書卷氣,可是卻擋不住那人骨子裏的張狂與驕傲。
夏冉下意識的閉了下眼睛,心想壞了。真是忙的出了問題,連幻覺都出現了。
這是親友桌,伴郎伴娘都被安排在了這裏,也就是一會擋酒用的。離夏冉最近的是譚曉筠的表妹,這些天大家都在一起幫忙彼此都十分熟悉,看見她這樣不免有些擔憂的問,“夏冉姐,你沒事吧。”
一桌上的人也都紛紛看了過來,目光多少帶着些關切。
夏冉這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她搖了搖頭臉上還帶着僵硬的笑意,随後嘴角上揚把這個未完成的笑展開,略帶歉意的對着桌子上的人點點頭,“沒事,剛剛跑的急了,餓的我有點頭暈。”
伴娘們都知道她臨時有時,中途趕回了公司一趟。大家紛紛笑着說:“那趕緊吃,一會兒我們還有重要使命呢。”
夏冉點點頭,都忘記了随口說了些什麽。直到她坐下,身體都仍處于一種不受控制的僵硬中。她低着頭,看似在專心致志的處理着手中的餐具,可是餘光卻不自覺的往對面看。
她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重複,像是隐藏在地獄深淵裏魔鬼的輕聲低喃。
付時遇,回來了。
不是幻覺,不是眼花,那個原本在美帝風光的人此時和她僅有一桌之隔。
夏冉心中有無數的疑問,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自己一會應該已什麽态度對待他?
她現在的腦子有些擋機,她把一切罪過歸于這一路奔波的腦缺氧,誓死不打算承認是因為突然見到付時遇而變得不正常。
那些都可以放一放,她現在最擔心的是——自己狀态還夠ok嗎?無論是出于什麽心理,時隔八年後的再次相遇,她非常不想在付時遇面前失了氣勢。
這些其實只發生在瞬息,在外人眼中她不過是在不緊不慢的拆碗筷罷了。只有夏冉自己知道,自己平靜的外表下刮過了多少風浪。
夏冉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擡起頭來時眼中一切歸于平靜。臉上帶着十分親近人的淺笑,得體又大方。
沒在往對面的方向看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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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進行了一半,新郎新娘已經有點頂不住。他們這桌的人開始紛紛下場,他們總共八個人,之前就決定好兩兩一組陪完剩下的半個場。
能喝的帶着不能喝的,夏冉酒量中等算是機動型人員。大家便商量着讓她和那個一直沒露過面的伴郎一起,他們最後一個下場。
要是能喝最好,不能喝他們這組也就陪個四五桌,在夏冉的能力範圍內也不會太勉強。
當時夏冉欣然同意了,可是誰都沒人告訴她,這個人是付時遇啊!
她看着桌上的人已經紛紛站起,開始往外走時,她下意識的把人叫住了。
“彭哥,我——”
她這聲一出,拿着酒杯往前走的人們都下意識的回頭。被叫住的人是彭星河的表哥,他在這裏虛長幾歲一切活動都聽他的安排。
夏冉一下子成為焦點,連付時遇都開始往她這看。她頓時覺得有些頭皮發麻,算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她輕咳了一聲,沒看付時遇只是對着彭哥和他旁邊的女伴有些歉意的說:“我這兩天一直加班,我怕一會兩杯下肚就暈了。要不彭哥我們一起……”
彭哥在這酒量一絕,原本和他一起的姑娘據說酒量特別不行。可是夏冉實在是沒做好和付時遇一起尴尬敬酒的準備,她知道這麽做不合适,因此十分愧疚的看着那個姑娘。
那個姑娘表情有些猶豫,可是面對着夏冉略帶哀求的目光時,心一下軟了。
她也不是不能喝,她知道夏冉這段時間是真的忙。就在剛剛還臨時被叫到了公司處理問題,又是加班又是喝酒的可能真得出事。
姑娘張了張嘴,“好啊——”
夏冉頓時十分感激的看着她,就差對她雙手合十了。
可是姑娘剛發出音節來,話音還沒落,就聽一直沒說話的付時遇忽然開口,“沒關系,我帶你。”
夏冉的笑頓時僵在了嘴角,随後她感受到了一起不可忽視的視線向她看來。
帶着打量,帶着疑惑,是那種赤裸的十分失禮的目光。
夏冉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怒火,她有什麽好躲的?
她擡起頭,僵硬的嘴角再次上揚。第一次對上付時遇的視線,卻像如對陌生人般感激道:“那就麻煩了。”
這個結果大家都十分滿意,彭哥笑着拍了拍付時遇的肩膀,“行,那就這麽着。我們趕緊上吧,星河那小子頂不住了。”
彭星河不舍得自己老婆喝,自己一個人喝的雙份,現在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大家見狀也不在磨叽,拿着酒杯直奔自己的戰場。
夏冉也拿起桌子上的酒杯,錯過付時遇先走了一步。
付時遇看着走在前面的人,不解的皺了皺眉,随後加快了兩步追了上去。
兩人并排走着,誰都沒有說話。可是彼此間的氣息卻又不知不覺的交纏在一起,讓空氣都變得尴尬焦灼。
即使是在這百人的酒宴上,也不能讓夏冉感到輕松自在,身邊人的氣場像是要把她和外界隔絕起來。
她真是糊塗了,高中就調皮搗蛋讓老師頭疼的付時遇怎麽可能不會喝酒呢。她剛剛的借口和理由真是傻透了,想到這夏冉搖搖頭兀自笑了。
一直在暗自觀察她的付時遇詫異的問,“你笑什麽?”
夏冉身體僵了僵,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的說:“沒什麽。”
付時遇還想在說些什麽,但是看着即将要到他們負責的酒桌上,便也暫先作罷。
夏冉臉上已經帶上了甜美的微笑,拿着酒杯穿着落地禮服,一步一搖晃。
付時遇眼睛微眯,看了她幾秒忽然笑了,真是有意思……
他們負責的這幾桌都是雙方的遠方親戚,彭星河那邊的親戚夏冉先打頭陣。一桌子人看着她一個姑娘家家的也不好說什麽,意思意思兩人一人一杯也就過去了。
到了譚曉筠親戚那邊,夏冉幽幽的看着付時遇。意思是,上次我先了,這次應該你來了。
付時遇應酬慣了,場面話張口就來,哄得長輩們都十分開心。可是問題也相應出現了,長輩們向
來最愛和他這樣長的好看的小輩開玩笑,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就是無法脫身。
夏冉沒辦法只能跟着喝,她後悔了,這明顯戰略失誤。應該所有桌都是她打頭陣才對,她邊笑着喝着邊用眼神瞟向其餘幾人,發現他們有的已經完成了任務又坐回去開吃了。
她那個氣啊,和付時遇有關的總沒好事,夏冉暗自腹诽着。
等三杯下肚,一桌人便饒了夏冉,可是付時遇便沒那麽好脫身了。他臉上仍是客氣的笑着,可是心裏卻在暗自叫苦。他平時應付的不是業界精英就是功成名就的企業家,一套不動聲色的推來推去被他玩的游刃有餘,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對付熱情的老人家完全用不出來那一套。
夏冉饒有興致的看着熱鬧,看着他紅的白的啤的往嘴裏灌,莫名的有些解氣。忽然,腰被人不輕不重的戳了下。
這種略帶敏感的部位被人碰到總是讓人反感的,夏冉臉色一下子沒控制住變得有些難看。她順着方向看過去,便見付時遇的胳膊肘保持着回縮的狀态。
夏冉心中的氣頓時得到質的飛躍,她目光不善的看向付時遇,同時臉上卻不忘帶着得體的笑。
付時遇邊笑着接過長輩倒過來的酒,邊看着夏冉,意思再說——想辦法。
夏冉白了他一眼,表示——我也沒辦法。
就是明擺着不想幫忙,付時遇才不會放棄,用眼神不依不饒的看着她。夏冉也不甘示弱的看過去,随着時間的流逝這個對視漸漸的變了味道。
他的眼睛依然那麽明亮澄澈,像是藏着一汪清泉忍不住被吸引。夏冉忽然想起以前在學校,課間無聊人們玩的大眼瞪小眼,誰先笑誰就輸了。
這種浪費時間的游戲按理說她是不會參與的,付時遇課間更是有玩不完的點子才不會有功夫幹這些無聊的事。
可是他們兩個就莫名其妙的,面對面的坐在了一起。那個時候兩人正在較勁,她是學委每天為了
收付時遇的作業費勁了功夫,付時遇也被她催煩了,兩個人有些不對盤。
年少時,總是可以為了一點小事就一較高下,以為這樣便搬回了一盤。
他們那場比賽啊,可是引起了小範圍的轟動。大半個班的同學都圍了過來,正常情況下超過三四秒鐘就會決出勝負的游戲,他們生生玩了三十秒還沒出結果。
直到上課鈴響,老師把同學們轟回了各自的座位,他們也沒能看到結果。
其實在最後一秒的時候,是分出了勝負的。
這麽多年過去了,夏冉仍是能清晰的回想起,當年付時遇貼在她耳邊得意的說“你輸了”時,那意氣風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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