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敬酒
夏冉已經忘了那時在最後一秒為什麽沒忍住笑了,也許是因為付時遇的眼睛太亮太好看,也可能是覺得自己真是無聊透了玩這種幼稚游戲,或者僅僅是因為那天的天空很藍教室窗外的花開的很燦爛。
人們說男女之間對視超過十秒,就會愛上對方。
其實可能在第十秒以後,她就輸了。
從那個時候就輸的徹底。
付時遇現在執拗的和她對視的樣子,像極了當時玩游戲時那個勁,夏冉頓時有些洩氣。
她沒好氣的瞪了付時遇一眼,下一秒嘴角變上揚了起來,眼睛微彎的十分讨喜。她随便拿起桌子上的酒給自己的倒上,臉上的笑意更加深了幾分,“叔叔嬸嬸,你們也是吃點菜,這大半桌子菜都沒動呢,到時候涼了影響口感。”
其實這時候早就涼的差不多了,還上哪找什麽口感吶。付時遇挑挑眉,完全沒有這是在為自己開脫的自覺,反而半看熱鬧的站在一旁看着。
夏冉臉上笑容不變,接着說:“你們先吃着,我們去和別桌的長輩打聲招呼,回來再陪你們喝個盡興。”
她特意把“長輩”兩字加重了些,希望這些人還有些長輩的樣子。雖然她沒表現出半分,可是卻已經生氣了。即使這麽多年過去了,夏冉對于酒桌文化依舊深惡痛絕。
大家一聽也覺得有點過了,那個拉着付時遇為首喝酒的中年男人拍了下腦門,像是才知道還有其他客人要招待的樣子,滿臉不好意思的笑道:“呦呦,那你們快去,我們這一高興的喝的都忘了。”
夏冉仍是得體的笑,“對,結婚這種喜慶的日子大家都高興,叔叔嬸嬸先吃我們一會再來。”
說完便将之前倒滿的酒一口氣喝完,從頭到尾臉上的笑容沒多一分也沒少一分。
付時遇看着她将整杯酒一口悶時,終于從看戲的狀态抽離出來,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随後也跟着敬了一杯,兩人便換了另一戰地。
扭頭的那一瞬間夏冉眼中便沒了半點笑意,雖然嘴角仍是上揚,卻怎麽看都有些敷衍。
她走了兩步閉眼緩了一下,剛剛她也沒來得及看,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麽爆棚,随手拿都能拿到五十幾度的白酒。雖說不至于醉,可那一下喝的猛了,心跳有點快,有點難受。
“沒事吧?”忽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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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冉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徹底沒了笑容。這個聲音少了幾年前的少年氣,雖然仍是好聽卻帶着幾分的陌生。
她心中忽然燃起了無名火,斜睨着身邊的人似笑非笑道:“這就是你說的帶我?可真是讓人招架不住啊。”
付時遇有些尴尬的摸了下鼻子,“那什麽,我家裏的老太太也不像這樣這麽難纏吶。”他看着夏冉已經有些微紅的臉,輕聲問,“喝醉了?”
那聲音就像是一片羽毛飄在了夏冉的心上,又癢又難受。想撒的脾氣也被撓的褪去了幾分,只是冷硬道:“沒有,不過再來這麽幾次就說不準了。”
付時遇靜靜的盯着她看了幾秒,像是在思考着什麽。依舊是那種不加掩飾的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
夏冉不自覺的垂下了眼睑,生怕這種無聲的對視會洩露出什麽情緒。就在她有些惱怒時,卻聽付時遇有些遲疑的說:“你好像……變了不少。”
那聲音輕飄飄的,卻如一記重拳砸到了夏冉的胸口上,有悶又疼。
人越長大越怕見到故人,怕別人發現你再不似少年時單純可愛。可是這句話最不應該由付時遇嘴裏說出來,夏冉在心中冷笑,你有什麽資格。
夏冉氣的胸口悶痛,可是臉上的笑卻越發甜美,看着他不置可否道,“是嗎。”
她現在真的是一句話也不想和付時遇多說,随即向着下一桌快走了兩步。
付時遇頃刻間便從後面緊跟上來,“你一會別喝了。”
白酒那種喝法還沒倒,倒真是讓他大吃了一驚。他不禁又微微側頭看了眼身邊的人,也不知道這幾年夏冉的變化怎麽會這麽大。
夏冉沒理他,自顧自的往前走。
見人沒搭理自己,付時遇不禁皺了下眉,聲音微微提高,“聽見沒有。”
夏冉這次停了下來,像是真心求問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別人給我倒酒,我能不喝嗎?”
“你一個女孩,你要是不喝誰還好意思真要你喝,這又不是商務酒會。”像是想到了什麽,付時遇忽然問,“你經常參加商務酒會嗎?”
不然這酒量怎麽練出來的,以及這種下意識的沒法躲酒的習慣。
還沒等夏冉回答,他又問,“你現在在做什麽工作?”
這些問題太過“老朋友”,夏冉覺得他們的關系不屬于“老朋友”這種親密關系。
索性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其他桌席,夏冉沒回話也不覺得尴尬。
大概兩個人在心裏已經達到一致性認同,夏冉主動拿起酒杯對着一桌子人笑着說場面話。她臉上紅撲撲的,在帶上沒有任何攻擊性的笑容,把一桌子人哄的都十分開心。
果然如付時遇那樣,她不喝單是笑笑也沒人逼她。
一連幾桌走完,兩人終于完成了任務,都松了一口氣。夏冉雖然之後沒再喝,可是已然上了臉,那粉紅的臉蛋像是人間蜜桃,好看的讓人挪不開眼。
反觀付時遇,除了一身酒氣,臉色有些發白外,像是沒喝過一樣。
兩人回到自己的桌子時,其他也全部回來。有兩個喝多的已經被人送了回去,大家都喝了酒一時間玩心大起,不知道誰提議的玩真心話大冒險,等他們坐下的時候之前的人已經玩的火熱朝天。
“哎,夏冉姐你們可回來了!我們正玩呢,快來人多熱鬧。”譚曉筠的表妹一手拿着筷子轉圈一邊對他們說着。
彭星河的表哥看他們來了也是笑笑,“沒喝多吧,坐下一起玩玩。”
于是兩人也被怕加入了游戲。
夏冉心中苦笑,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又是被人連拉帶哄的玩游戲啊……
她下意識的用餘光看了眼對面的付時遇,只求“遇到付時遇就水逆”的這個魔咒已經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消退。
大家喝了酒,問的問題也越來越沒下限。一桌子年輕男女也都懶的再裝紳士和淑女,十分放飛自我的問着十八禁問題。
竟然從初戀,問到初吻,最後甚至問到了……第一次。
夏冉喝的有點頭暈,正興致勃勃的聽着別人的八卦,聽着聽着發現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滿臉迷茫的環顧了一圈,像是一只迷失在森林裏的小鹿。付時遇眸子變得有些幽深,一時間想把人給帶走。她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招人,他甚至已經看到桌上的其他男士眼神都有些變了。
身為男人,那種目光他再熟悉不過。是面對有吸引的獵物,産生的絕對興趣和貪婪。
可是他卻十分想聽到那個答案。
“夏小姐,輪到你了。”一道十分溫潤的聲音傳了過來,将她從迷茫中解救出來。
夏冉尋着聲音看過去,便見他虛扶着一只筷子,而尖頭正指向她這個方向。
她這才從看客的身份脫離出來,明白了自己的出境。夏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問,“啊,不好意思,我剛剛沒聽清,麻煩你在重複一遍。”
她這話一出,桌上的人神色各異。有失望的,有呆愣的,甚至有不屑的。
葉正初像是也意識到了現在的尴尬,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是我的問題唐突了,這杯我替夏小姐喝了。”
這人是譚曉筠和彭星河的高中同學,聲音溫潤長的也十分耐看,頗有些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感覺。
他說完就要喝,這種人情夏冉哪敢要,忙到着,“那什麽,我剛剛有點走神,真沒聽見。就算你要替我喝,也得讓我知道是什麽問題吧。”
葉正初微楞,似是沒想到會是這樣。于是他耐着性子又重複了一遍問題,只不過說完臉色微紅。
“我們這一輪的問題是——第一次是在多少歲。”
要是換別人說,這句話多少有些下流的味道。可是換到葉正初身上,正經的像是在做學術。
夏冉終于明白剛剛那一桌子人為什麽是那樣複雜的表情了,她不答倒像是故意裝瘋賣傻似的。
不知道怎麽,原本雜亂的酒桌忽然變得有些安靜,像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她的答案。
夏冉笑了笑,實在不知道怎麽游戲到她這,好像玩的有些認真了。她的笑容有些僵硬,大方的對着一桌人說:“十八歲。”
她這答案一出,有人拍手叫好,也不知道誰吹了聲口哨。
夏冉愣了楞,疑惑的問,“我這個……不是在這裏最小的吧。”
她剛剛可是聽到十六歲這個答案的,也沒出現她這個效果啊。
葉正初溫和的笑了笑,“大概……大家是覺得夏小姐看上去這麽乖,不像是會這麽早就……”
“呦,葉先生還會看面相吶,不如給我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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