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死了

一直沒說話的付時遇忽然開口，嘴角帶着笑，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麽，葉正初看着那個笑好像帶着某種敵意。

他不知道這莫名的敵意是因為什麽，愣了下便笑着答：“付先生一表人才，肯定很受女生的青睐。”

付時遇嘴裏叼着根煙，垂着眼睑玩着手裏的打火機，似笑非笑道：“這個你也沒看準，我也是十八歲。”

說完還擡起頭，若有似無的往夏冉那邊看。

夏冉心跳漏了半拍，在詫異他說話這麽沒分寸、明顯在挑事的同時，也不明白他現在的意圖。

果然這話一說完，桌上有些人已經在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們。

葉正初尴尬的笑了笑，“付先生違反游戲規則了啊，怎麽還沒輪到你，就自曝了。”

彭表哥也在旁邊笑，“可不小付，得懲罰你。就罰——一會輪到你要說出個更勁爆的給我們樂呵樂呵。”

“行啊。”他點上煙，滿嘴爽快的答應，同時又不着痕跡的看了眼夏冉。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她和別人眉開眼笑的就來氣。

夏冉心裏有事，随意的将筷子轉了個圈，也沒看輪到了誰，便低着頭扒拉着碗裏已經涼透了的菜。

雖然很多年沒見，她早已不了解付時遇的脾氣秉性。可是當年他說話可是十分有分寸的，能把人際關系處理的很好。怎麽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不但沒有長進，反而越來越回去了。

果然在美帝待久了，人都飄了。

游戲還在繼續，她卻覺得索然無味，只想回家悶頭大睡，把這段時間差了覺全都補回來。

玩着玩着氣氛又忽然熱烈了起來，夏冉擡着眼皮看了眼。哦，原來是輪到付時遇了。

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麽問題整他好，有個玩的開的小姑娘目光十分大膽的看着他，問，“最想在哪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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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人都有些尴尬，都想着——現在的小姑娘說話也真是沒個分寸，一會下不來臺不好意思的還不是自己。

不過他們又都十分好奇付時遇會怎麽應付。

夏冉拿着筷子的手頓了下，就算對他沒那份心思了，可是卻忍不住好奇想知道答案。

她想知道，看似一臉書卷氣文質彬彬，骨子裏卻十分叛逆不安分的付時遇，內心深處的欲望究竟到了什麽程度。

想到這，她不禁有些興奮，就連困意和疲倦都掃去了不少。

接着，就聽付時遇十分字正腔圓的說：“教室裏。”

再繼夏冉之後，酒桌上出現了第二輪起哄叫好，以及配合的口哨聲。

夏冉挑了挑眉，這個答案中規中矩，有點失望。

年少情窦初開的時候，大家藏在內心的躁動不安大多相同。都想挑戰一下權威，教室大概是那個時間段的少年少女都想過、卻又不敢也不會嘗試的地方。

大家是真的喝高了玩嗨了，付時遇旁邊一個長得有些野性的男人，沖着他揚了揚下巴，像遇到知音那般十分懂的說：“而且還得是教室的講臺上對吧。”

付時遇沖着他眨了下眼，搖搖頭，“在教師的座位上。”

他說完押了口酒，竟說不出的撩人。

在場的女生不少都紅了臉，付時遇向來有這種本事。從小到大，追求他的女孩就無數，夏冉都替好多人遞過情書。

沒想到僅僅一個酒席的功夫，就把這麽多人的魂給勾走了。

夏冉在心中冷笑，果然無論性格怎麽變，這招女孩喜歡的本事一點都沒變。甚至随着時間的推移，他比當年更多了些讓人移不開的氣質，以及越來越熟練的手段。

教師的座位上……她可不想看現場直播。

上學的時候，她身邊被安排了不少不聽話的學生。付時遇就是其中的一員，就坐在她的斜前面。

對于這種安排，夏冉真的不勝其煩，每次催他們交作業是最為頭疼的一件事。真的是又浪費精力，又讓人心裏不愉快。

可是老師卻堅信這些不愛學習的學生是可以被同化和感動的，只差身邊人的帶動和激勵，于是她自然而然的成為那個普動衆生的人。

如果說，她在高中時代有什麽最一以為傲，可以拿來談資的東西。一定不是穩定年紀前十，而是她成功的讓付時遇回歸的正道。

付時遇和那些學生都不太一樣，雖然他不學無術不按時交作業，甚至有的時候會逃課出去玩，可是他的成績卻不差的。

雖然不能和她比，但是考個十來名倒是沒問題的。為此老師也是一陣頭疼，和付時遇談了無數次心，都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材。

事實證明，老師的眼睛果然十分毒辣。高三的那一年，付時遇忽然努力了起來，成績竿頭日上，很快便和夏冉不相上下。

老師感到的都快哭了，以為是自己苦口婆心了兩年，終于感化了學生，讓他迷途知返，不至于日後後悔。

可是只有夏冉知道，付時遇的突然努力大概是因為她那時的一句話。不過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事後，她又不敢肯定了。

得是多自戀啊。

不管是因為什麽，付時遇被安排在她的斜前桌，算是不幸中唯一讓她能開心點的事。

至少付時遇長的好看，多少能賞心悅目些。

每當她擡頭看黑板時，總是能看見他白皙卻又十分立體的側臉。甚至能看到他修長的脖頸，以及喝水時上下滑動的喉結。

反正她身邊就是放問題學生的命，放付時遇在總比放別人來好的多。

當年老師安排座位時，她是這樣太真的想着。可是後來，她發現她還是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暗中标好了價格。

付時遇簡直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劫難。

那個長的野性的兄弟聽到這個答案有點惋惜的搖了搖頭。

這個插曲很快接過，由付時遇重新抽一題，再次開始。

因得付時遇這個問答題将氛圍渲染到了一個新的小高潮，大家都在期望新的問題更刺激一點。

付時遇從臨時做的紙條裏随便抽出來一個，他看了眼上面的內容挑了挑眉，被眼鏡遮擋的眸子中是看不出的意味深長。

随後他手中筷子一轉，兩圈後筷子停了下來，尖端慢慢指向了夏冉。

夏冉看着那直直指着她的筷子，沒由來的有些緊張。可也就是那麽幾秒便調賬好了狀态，笑盈盈的看向了他。

難道還怕他不成。

可是當她擡起頭，對上付時遇墨黑般的眸子時，她又沒出息的心跳漏了半拍。甚至沒給她再次調整的機會，付時遇用頂好聽得聲音緩緩道：“當年那個第一次的人，現在你們怎麽樣了。”

夏冉一時間覺得空氣都變得粘稠，眼前只有付時遇那張好看到不像話的臉。随着歲月的沉澱，原本的少年氣變得越發沉穩，那是時光打磨出來的魅力。可是除了氣質的改變，時間對他來說真的十分寬容，白皙的皮膚沒有一點老态。

不像她，卸了妝如果細看的話，就會看到眼尾的細紋。

所有人都在等着答案，企圖得知一些纏綿悱恻的八卦談資。

夏冉忽然對着付時遇笑了笑，半真半假的說：“第一次的那個人啊……”

付時遇不自覺的屏住呼吸，身體前傾，然後他就聽到了讓他差點掀桌的答案。

“——他死了。”

席間的人頓時鴉雀無聲，周圍像死寂一般安靜。夏冉低垂着眉眼，實在很難在她表情上看出什麽，一時間大家竟難判斷真假。也不知道作何表現，要是真的……這人可就成了心裏白月光了，就這麽被人大咧咧的拿出來談，實在是不合适。

就在一群人既尴尬又無措時，他們聽到有些清冷的付時遇竟然提高聲音問，“怎麽就死了。”

那聲音幾乎咬牙切齒，甚至連放在桌子上的手都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上面青筋暴起。

衆人奇怪的看向付時遇，心想着這人也忒不懂事，這不是揭人傷疤嘛。

彭表哥尴尬的笑笑，剛想插科打诨跳過去。就見夏冉眨了眨眼，對着桌上的人玩笑道：“下一個更好嘛。”

“夏冉姐你太壞了，”譚表妹眼睛都紅了，“我還以為是真的，都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你。”

夏冉揉了揉她的頭，看着她發紅的眼圈誇張道：“呦，你這姑娘怎麽這麽多愁善感吶。”

桌上的人也都松了口氣，還有個剛分手正難過的姑娘受了啓發一下子釋然，十分豪邁的喝了杯酒，“沒錯！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大家一下子被逗笑，哈哈哈的笑着，只有付時遇臉色鐵青，那架勢像是要和人打一架。

有了夏冉的這個模板，接下來的人回答的就十分容易了。不是“死了”，就是講述甜蜜蜜的戀情，一桌人酸的要死還不忘祝福99。

到了付時遇這，大家就在祝福釋然和祝福99這兩種可能中等待着，沒想到他竟然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把面前杯裏的酒一口悶了。

連最喜歡的位置都敢直言不諱的付時遇，竟然拒絕回答這麽個簡單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她還是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暗中标好了價格。——《斷頭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