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彌補過錯
……啊?
之所以要找個搭檔一起去調查, 不就是因為雨宮翠具有相當清醒的自我認知,擔心在碰上敵方戰鬥人員之後白給嗎?
畢竟他的異能力只加腦力不加戰鬥力,本身的體術又只是平平,在偌大的港口黑手黨之中堪稱墊底。雖然精通槍械, 但若是對上戰鬥異能者, 說不定連拖延一兩分鐘都做不到。
而太宰治……非戰鬥型異能、體術稀松,小腦瓜裏裝滿了并不能即時生效的陰謀詭計, 完全和自己是一個類型的智力英雄。突然沖上來頂替了保镖的位置, 非要和自己組個脆皮組合深入敵營,這算怎麽回事?
雨宮翠在辦公桌上層層疊疊的文件上掃了一眼, 頓覺已經看穿了對方想要摸魚的真相。
于是試探着提議:“這個, 是不是有點過于高看敵人了?如果您打算去的話, 我可以通知中原幹部随行——”
“才不要臭蛞蝓呢,”太宰治孩子氣地撅着嘴,用唱歌般的聲音回答,“就·由·雨·宮·和·我·一·起·去·吧~這是首領的命令!”
這完完全全是在賭氣了。
搬出身份來壓人,毫無疑問昭示着太宰治不打算改變決定。再質疑下去就會被扣帽子,雨宮翠一邊疑惑着向來算無遺策的首領為何會突然抽風,一邊敷衍地應了是。
【人間失格】能将敵人的異能力消除, 被強行化作常人的異能者也不過是一梭子彈就能解決的生物。如果真的像自己一樣嬌弱, 太宰治是絕對無法坐穩黑手黨首領的寶座的, 或許是自己太過在意對方, 因此産生了不必要的擔憂罷了。
反正就連敵人是否是異能者都還尚不确定, 或許只是有人栽贓陷害罷了。
畢竟地處橫濱, 在三方勢力的監視之下, 搞不出多大的幺蛾子。懷揣着這種想法、像慈愛的母親一樣下意識包容了對方少見的任性, 雨宮翠清點了一支小隊出來, 跟随着因為有其他下屬在,已經又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黑暗化身模樣的太宰治,徑直去往了蝶美株式會社的所在地。
“最近一周裏,先後有四位高層死亡,但無奈的是,盡皆被警方判定為自殺或意外事故……所以直到現在才呈報上來,實在是萬分慚愧。”
太宰治身為官方蓋章過的“橫濱傑出青年企業家”,巡視麾下産業并沒有隐瞞蹤跡的必要。雨宮翠在出門前就通知了蝶美的社長,所以一衆人剛剛到達,就被畢恭畢敬地迎進了貴賓室,由兩鬓斑白的社長帶領餘下的高層們親自泡茶,一同奉上的還有更為詳盡的資料。
“因為始終沒有定論,在報告中用的也是‘疑遭異能力者暗殺’這樣的模糊字眼。不過,雖然自始至終找不到任何證據,完全視為意外的話,又未免太過巧合了。”
靜室之中茶香彌漫,一衆英年早禿的大叔們眼觀鼻鼻觀心,細微的汗珠順着锃亮的頭頂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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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做了壞事心虛,只不過之前雖然對自家公司有□□背景有所耳聞,沒想到出事之後,那個兇名赫赫的港口黑手黨居然真派了這麽多人興師動衆地過來……
雖不清楚領頭的人究竟是何身份,不過那股讓人偷眼打量都不敢的壓迫氣勢實在令人膽寒。如今公司內部人心惶惶,派來的援軍越是兇神惡煞,這些被同事接二連三的慘死所震懾的高管反而越是安心,就差抱着對方的大腿哭着喊救命了。
太宰治和站在一旁的秘書交換着看完了資料,神定氣閑地抿了口茶水,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含笑不語。
意味深長的眼神在室內衆人的臉上挨個打量,原本就分外刺骨,此時更是由于對方身後一衆面含殺氣腰藏武器的黑衣人的存在而愈發難以忍受。
氣氛像是水泥一樣凝固開裂,沉重到幾乎無法吸入肺部,每滴汗水墜落在地面上摔碎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這是仿佛被上刑拷問般的痛苦體驗,就在高管們感覺緊繃的心弦都快被壓垮的前一瞬,重壓忽的撤去,取而代之的是青年摻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從無至有地震顫着響了起來。
“如何?”
使用異能力觀察良久的雨宮翠輕輕搖了搖頭,表示并沒有發現。
“他們不知情。還是從外部競争對手開始查起吧。”
無視了大口喘着粗氣的地中海大叔們逃出生天的表情,雨宮翠把更多的資料推到太宰治面前,簡明扼要地講解了兩句。
“抛去那些無足輕重的小廠家不論,主要生産日用品的蝶美最主要的競争對手是名為‘嘉吉’的制造企業,兩家的産品互為競品,共占據了約百分之六十的市場。其他競争對手的資料也都在這裏,請您一并過目。”
本以為出外勤還需要看文件這點會讓摸魚達人太宰治感到失落,沒想到後者似乎并不在乎,翻動紙張的樣子甚至還稱得上興致勃勃。
“說了這麽多,雨宮有在意的對象嗎?”
“……沒有。畢竟現階段沒有證據,各方都稱得上有動機。”雨宮翠頓了頓,“不過,半月之前蝶美高層通過了一項決議,準備進軍中高端家具市場。”
嘩啦啦的紙頁合上,瞬間理解秘書言下之意的太宰治把文件随手抛在一旁,用征詢意見的語氣問道:“下一步準備去哪裏調查看看?”
“不用在意我的安排,既然您來了,既然聽憑您的意見行事。”
在外人面前,雨宮翠發揮了十成十的演技,烘托太宰治英明神武的首領形象。後者顯然也很吃這一套,聞言站起身來,語氣輕快地吩咐道:“那就去被暗殺者的遇難地點看看吧。”
雨宮翠沒有異議,不如說,只要太宰治提出的不是“我們一起入水看看吧”這樣本性流露的建議,他就準備按照貼心小秘書的人設盡力遵從。
不過屏息凝神,居然真的從那個太宰嘴裏聽到了如此靠譜的安排,雨宮翠頓覺老懷大慰,要不是人多眼雜,簡直恨不得ruarua對方頭毛,再塞顆糖獎勵一下了。
或許是內心想法過于直白地表露在了臉上,對面的首領笑容微僵,其下隐藏的不知是幽怨抑或委屈。
他趕緊振作精神,揮去了那些不靠譜的念頭,緊跟過去在一旁指路。
“我事先調閱了警視廳的資料看過,這就帶您去案發地點,請跟我來。”
警視廳的專業人士判定并非他殺是有道理的。兩人帶着浩浩蕩蕩十幾位成員抵達目的地之後,雨宮翠用異能力仔細調查一番,同樣得出了意外事故的結論。
蝶美株式會社的高層們已經不再陪同了,他和太宰治之間的交流頓時輕松随意不少。随行的成員們三三兩兩地散開,把途徑此處的路人驅散,太宰治雙手閑散地插在風衣兜裏,靠在黃色警戒線旁的一株柳樹上,擺明了連腳步都懶得挪動一下。
“何必那麽認真呢,”摸魚人士對勤懇社畜發出了沾沾自喜的嘲笑聲,“‘港口黑手黨對此事非常上心,首領親自出馬調查’,只要向外界傳達這樣的信息就可以啦。”
在一旁用濕巾擦着手的雨宮翠點點頭表示贊同:“的确。‘僞裝成意外不希望被人發現真相’和‘一周之內制造四起案件來挑釁港/黑’,兩者之間過于矛盾了。”
“嫌疑人基本鎖定在那幾家競争企業之中,特別是原本就占據國內中高端家具市場的制造公司‘白鳥’,雖然存在感不高,但動機十足。‘嘉吉’還是‘白鳥’,只看哪一家接到這個消息之後有所異動,幕後黑手也差不多确定了。”
只要頭腦清晰,輕易便可根據隐藏其下的脈絡、追溯刻意龜縮幕後的兇手。
只是……是否過于簡單了些?
現階段證據不足,不論做什麽判斷都為時過早。雨宮翠垂下眼睫,自己也略帶好笑地認為自己過于多心,非要把普普通通的商業鬥争無止境深化,不過是毫不出奇的日常事務罷了。
有自己和太宰一同調查,不順利反而說不過去吧。
連續四起的“自殺和意外死亡”都是異能力者的手筆,現場并沒有留下什麽有價值的信息。港口黑手黨出動的消息已經迅速從四面八方擴散開去,一衆人回到了蝶美的公司大樓之中,還未等待多久,嘉吉株式會社的社長已經攜帶重禮出現在樓下,點頭哈腰地前來拜訪。
幹巴巴的小老頭用手絹不住擦拭着頰邊滲下來的汗珠,幾乎不敢正眼看面前沙發上殺人如麻貌若夜叉的黑手黨首領,指天發誓之前的意外事故絕對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系。
他言稱嘉吉上上下下一直遵紀守法,連稅都不曾漏繳過一分一厘,多年來和同行也一直堅持公平競争(小老頭拼命朝蝶美的社長抛了許多眼色,後者權衡之後勉為其難地謹慎點頭),絕不是□□的惡徒。
雨宮翠全程旁觀,收下禮物之後和顏悅色地把老人家送出了門,表示一定不會冤枉任何一個遵紀守法的橫濱市民,對方這才心事重重地離開了。
在為這位識時務的來訪者拉開雷克薩斯的車門時,後者飛快地朝四周打量一眼,确認沒有可疑的家夥之後,才壓低聲音含混地提醒了一句。
“白鳥財團的發家史并不幹淨,他們是橫濱的外來戶,前塵舊事都藏得很好……那位大人若是有心,盡可以去搜羅看看。”
看起來只是在往同行身上潑髒水罷了,但雨宮翠心頭一動,依舊決定回頭找找看。
像是做出了榜樣一樣,嘉吉的社長離開沒多久,其他或多或少和蝶美有過競争關系的大小公司們也按捺不住,以各種方式遞來了自白書。
雨宮翠将名單稍作整理,看見上面自始至終不曾出現過白鳥財團的名字,不由得挑了挑眉。
夜色漸深,已經沒有再等的必要。
打道回府的途中,他将嘉吉社長的話轉述給太宰治,兩人随即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警察才需要證據,黑手黨只需要懷疑。反正是橫濱的外來人士,港/黑對這些家夥向來沒什麽呵護之情,看來明天有必要讓中原幹部上門,進行一場和諧愉快的友好談話。
“又是些死鴨子嘴硬的滓渣,以為像鴕鳥那樣把頭插進沙地裏,就可以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嗎?”
太宰治興趣缺缺地點評,“港口黑手黨最近太推崇互惠互利共同發展,市民們都要忘記我們的本色了,這可不太好。——要我說啊,雨宮,這全都是你的錯。”
畢竟推動單純的暴力集團往經濟領域轉型是雨宮翠做出的決策,他這麽說好像也沒什麽錯。但雨宮翠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把所有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沉痛又誠懇地接受上司批評的懵懂新新,聞言彎起眼睛笑了笑,用臻至化境的陰陽帶師功力刺了回去。
“說得也是,我考慮得還是太片面了。今後這種事關港/黑命脈的大事,果然還需要首領您事必躬親才行,文件什麽的,我還是不幫忙處理了吧?”
開車的司機表情繃得死緊,生怕一個不小心笑出聲來,被頂頭上司惱羞成怒當場槍斃。
吃了個軟釘子的太宰治将注意力從白鳥財團身上移開,注視着身邊好整以暇地微笑着的秘書,在司機視線的死角裏擺出一個相當誇張的委屈表情——
與之相反的是,胸腔中所湧動的是……某些像是細微的火苗一樣舔舐着心髒壁壘、帶來奇妙的癢意的溫暖感覺,給予“自己還活着”這件事再一次有力的确信。
但并不痛苦。
恰恰相反,是讓人忍不住心生眷戀的東西。
還未想好下一句要說什麽,手已經像追逐燈火的飛蛾一樣,不由自主地擡了起來。就這麽觸碰一下,然後對那個人的驚愕表情露出詭計得逞的笑容,聲稱這是報複——沒錯,就這麽做,這相當合理。
至于對方究竟會怎麽想,他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嗎?
【我很清楚雨宮的秘密。——然後,把這當做是回應也未嘗不可。】
在手指觸及略顯疑惑的少年的面頰之後,幾乎按捺不住想要說出口的話、和腦海中已經構思完畢的粉飾之語,必須從二者之間挑選其一。
時間被魔法所放慢,畫面一幀一幀地逐個跳過。眼見指尖已經快要落到瓷色的肌膚上,然而喉嚨異常地幹渴,幾乎吐不出一個字。
他的嗓音喑啞:“我……”
就在下一個剎那之間,原本神情柔和地偏着頭等待他的雨宮翠勃然色變,從座椅對面猛撲過來,用體重狠狠把他壓在了司機座椅的靠背後面。
“小心!!!”
驟然響起的巨大爆炸聲、路面的土石破碎、擋風玻璃哀鳴着化為碎片的聲音淹沒了他的示警。二人所乘坐的轎車離爆炸的中心點還有一段距離,但依舊被沖擊波所攫,像是塑料玩具一樣被凄慘地掀飛開來,狼狽地打了幾個滾後撞上了路邊的護欄,停下不動了。
要不是首領的座駕經過特別訂制,這次爆炸毋庸置疑就能要了車裏三個人的命。
意識有短暫的離體,但在片刻的昏沉之後,渾身上下傳來的刺痛感讓雨宮翠愈發清醒。變形的車門已經打不開,他小心翼翼地活動肢體,把依舊雙眼緊閉的太宰治從空蕩蕩的窗框裏拖了出來。
車隊已經被爆炸切斷,看樣子是在路中央埋下了可以遠程操控的炸/彈。他越過四下散落的汽車部件和叢生的火焰,半拖半拽地把太宰治藏到相對安全的角落裏放平,随之折返回來,跪在地上試了試司機的呼吸,多少松了口氣。
但不幸正處于爆炸點中心、以及比起這輛車距離更近的那些,恐怕就沒這麽幸運了。
确認車輛沒有爆炸之虞之後,他沒有擅自挪動司機,只是在做了簡單的壓迫止血之後,把對方身側的槍/支拿出來,放進了自己的懷裏。
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太宰治身邊之後,發現他已經醒了,正嘗試着搖搖晃晃站起身來,這讓雨宮翠有些心安。
同一輛車的後座,沒道理被他擋在身上的太宰傷得比他還要重。
後者鳶色的眸子警惕地朝這邊看過來,認清來人後神情一緩,視線随即在他身上的幾處顯眼傷口上複雜難明地停留了幾瞬,才若無其事地移開。
“你還活着啊。”
“您以為您是自己飛到角落裏的嗎,太宰先生。”
沒好氣地嗆聲了一句,雨宮翠無心和不講口德的上司多做糾纏,只是急匆匆地問道,“能走嗎?”
太宰治一瘸一拐地挪到他身邊,用行動回答了這個問題。
策劃爆炸的一方不論出于何種動機,最優先的目标肯定是殺死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太宰治。沒道理引爆炸/彈之後就任由幸存者離去,必定還存在确保行動成功的後手。
最佳的選項無疑就是遠離現場隐匿蹤跡,然而對方動手的地點非常巧妙,是一面環山、一面臨海的雙向公路,不僅車流稀少,也根本沒有可供藏身的地方。
山坡上植被雖然茂密,但陡峭到幾乎呈六十度角,選做逃跑路線的話未免也太過為難兩個傷員了。信號又被早早切斷,手機無法向外發送任何求救信息,雨宮翠只能一邊懊悔着今早不該包容太宰治的任性,一邊盡快往前方距離數公裏遠的民衆聚居區趕去。
借助地形之利周旋一會兒,努力拖延到察覺不對之後出發的港/黑援兵到來——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夜色深深沉沉,幾近伸手不見五指。拿出此生最快的速度在路途上奔行,最終到達目的地時,整個肺部像塞滿了火炭一樣刺痛着。
扶着膝蓋喘息了幾秒鐘,雨宮翠回頭往墨一般濃郁的夜色裏眺望,只覺得心頭的不安感愈發濃郁了。
手機依舊沒有信號,周邊寂靜得像座死城。明白這裏依舊屬于對方的狩獵場,雨宮翠不再遲疑,在太宰治的帶領下迅速拐入小巷,壓低聲音急促地提出了建議。
“我們分頭行動吧,太宰先生。”
對方的腳步聲放慢了一瞬,并沒有應聲。他強行按捺住焦急心緒,進一步飛快解釋道:“追兵必然不是一兩人就能解決的,如果兵分兩路,毫無疑問逃脫的幾率更大一些。這次我不可能再一味順着您了,您像這樣前進就好,我要另外挑一條路了!”
太宰治還沒說話,不知龜縮在大腦哪個角落裏的系統卻突然跳出來給自己加戲,凸顯了鮮明的存在感。
【本系統不涉及任何利益關系,以純路人立場對宿主的所作所為發表評論!畢竟将本世界的時間倒流重開一次十分耗費能量,宿主以獲取盡可能多的信任值為條件發起交易,本系統才勉為其難答應的,因此不允許任何故意破壞攻略進度的行為!】
還沒等它吧啦吧啦說完一堆屁話,毫無耐心的雨宮翠已經主動脫隊,鑽進太宰治身邊一條更為隐蔽的岔道中去了。
【……】系統氣得電子音都産生了波動,恨不得化為實體沖出來搖晃雨宮翠的腦殼,【根據本系統300個T的經驗總結來看,宿主應當跟上去共患難、共患難!而不是為了活命臨陣脫逃!信任值只差六個點就及格了,非常值得拼一拼!】
六個點?
什麽時候又漲了嗎?
已經無暇關注這些細節,雨宮翠在一怔之後,徹底無視了這個小白癡叽裏呱啦的叫嚷聲,在漆黑的暗巷的邁着貓一樣輕巧的步子七拐八拐,重新回到了建築群邊緣的路口處。
——幾乎已經能聽到,夜色之中追兵們的腳步聲。
距離他和太宰治抵達這裏,也不過剛剛幾分鐘而已。這些人咬得如此之緊,而己方的體力已經快要耗盡,被追上不過是遲早的事。
趁着現在還有選擇,他想多少彌補一下早上那個錯誤……比如,試着把追兵引開。
雨宮翠默默斂息,在等待心跳放緩的間隙裏,突發奇想地敲了系統。
“你觀察周圍借助的并不是視力,那麽關于當前敵人的數量和位置,是不是也一清二楚?”
系統的聲音相當警惕:【宿主想做什麽?事先聲明,本系統是有原則的系統,絕對不會給宿主開這種可恥的金手指!】
“那我就要死在這裏了。信任值還沒達到六十,肯定會全部清空,你之前回溯時間、連接文豪野犬兩個副本花了那麽多力氣,這下全白費了。”
【!!!】
“相反,要是這次能活下來,肯定會有相當豐厚的收獲。沒有冒險投資哪有回報呢,如果什麽都不願意付出,最後的下場很可能是一無所有的啊。”
本來就已經吃掉過一次原則、在雨宮翠的威逼利誘之下把人送回了這個已攻略過的副本的系統沒有糾結太久,稍一權衡之後,幹脆利落地飛快妥協了。
伴随着【這不是金手指,最多只算小小的程序運行錯誤】的嘟囔聲,雨宮翠的眼前出現了一副淺綠色的雷達地圖,前方的十餘個紅點分外醒目,正以驚人的速度向此地逼近着。
他深深地、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冷靜地彈開了手槍的保險。
“謝了。”
即将離開這片人聲渺茫的建築群,向着視線前方的通明燈火前進。而邁出腳步的下一秒,太宰治的動作驀然停下,朝着身後的無邊夜色着投去視線,卻不知落點在何處。
——他似乎,聽到了槍聲。
異能力已經開始使用,雨宮翠借助超越人類的精準觀察力和機械一般的高速計算,在夜色之中藏起身形,全身貫注地盯着地圖上的紅點,在不時放冷槍釣上魚兒的同時,迅速規劃撤離的道路。
子彈只餘下幾發而已,正面對敵是不可能的,他在帶着他們躲貓貓。
雖然趁其不備幹掉了兩個,但為首那個似乎是異能力者——在包抄過來的時候,這個身形瘦長的家夥用手中的長刀斬出半圓的刃芒,随手劈開了攔路的牆壁。
估摸着太宰治已經跑遠,雨宮翠也沒了和這些家夥兜兜轉轉的興致,準備擇機悄悄離開。
這片地方七拐八拐的小巷和高低錯落的房屋為他争取了時間,卻也讓對方的頭領肉眼可見地煩躁。在低頭看了一眼時間之後,高瘦的男人低罵了一聲什麽,幹脆讓下屬們圍住了方圓數百米的一片區域,自己則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利器。
明亮的刀芒飛入建築叢中,像是切割豆腐一樣将鋼鐵與水泥分為兩半。磚石摩擦着墜落碎裂的哀鳴聲讓雨宮翠有些心驚,在瞥一眼地圖之後,不得不無奈地打消了也許能夠逃脫的僥幸心理。
不過三分鐘左右,為了避免被倒下的牆壁砸成肉泥,他不得不從藏身的地方露出蹤跡,高舉着雙手出現在了對方的視線之中。
“何必如此緊追不舍呢,我們又沒有仇怨。”他面色誠懇,曉之以理動之以利,“只要諸位當做沒看到我,港口黑手黨可以給出雇傭金的十倍,就當交個朋友。”
盯着他的男人似乎有些意動,但還是惋惜地搖搖頭,手中的長刀再次舉了起來。
“我是專業的,要講信譽。不過,若是你肯交代港/黑首領的位置,我倒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雨宮翠眼睛都不眨一下,言辭流暢地交代道:“車輛損壞之後,我們去了相反的方向,我朝港口黑手黨的駐地前進,他應該是沿路返回蝶美株式會社那邊了,白鳥的諸位可以去追追看。”
男人頗為懷疑地看了他一眼,随之把這消息的真假抛之腦後,手中長刀斬落,已然做好了殺人滅口的準備。
雨宮翠迅速向一旁躲閃,準備借助建築物的殘骸隔開這一道刀芒,然而先前封鎖四周的小喽啰們已經飛快地聚攏過來,黑洞洞的槍口讓他動作一僵,被迫停下了動作。
響亮的槍聲在不遠處響起,雨宮翠下意識閉起眼睛,腦海中已經放起了走馬燈。
明明好不容易把信任值刷到了五十四……稍微,有點可惜啊。
這次再失敗之後,太宰治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依舊是從天臺上一躍而下嗎?若是沒能改變那個結局,總覺得不甘心、到底還是不甘心——然而已經沒有退路可走了。
等到念頭一轉,準備咨詢一下系統自己還有多少次失敗機會,恍然之間,才發現自己依舊好好地站在原地,而面色猙獰、難以置信地倒下的,卻是對面持刀的高瘦男人。
大腦混亂了一瞬。
槍聲再次響起,擊倒了數名追殺者,令包圍圈出現了些許破綻。雨宮翠趁機就地一個翻滾,在子彈的歡送之中左沖右突,氣喘籲籲地鑽進了友軍所在的掩體之中。
手持還在冒煙的□□手/槍,身着黑風衣的青年轉頭看向他,未被繃帶包裹的那只眼睛折射出鳶色的暖光。
是太宰治。
是啊,只可能是太宰治。
作為對救命之恩的報答,雨宮翠狠狠扯住上司的領帶迫近對方,幾乎無法克制揮拳砸下的沖動,發出了低吼着的質問聲。
“讓你往前走!!!我帶着這些家夥在這裏繞圈圈是為了誰?!跑回來做什麽,覺得自己能一打十嗎?!!”
被幾欲擇人而噬的兇戾眼神瞪視着,快要窒息的太宰治晃了晃手中的□□,一本正經地作答。
“應該可以,彈藥還有十幾發呢。”
言下之意,一發子彈解決一個人,完事了還有的剩。
氣笑了的雨宮翠擡起手來,惡狠狠地揪住對方的臉頰死命拉長——在腦殼壞掉的上司口齒不清地喊着“好痛好痛”出聲求饒之後,才咬牙切齒地松開了手,心中滿是要被迫和這個神經病一同殉情的凄涼感。
“為了不讓我毫無價值地死掉,”他卸下彈夾,低頭計數剩下子彈的數量,“你必須活下去,知道嗎太宰桑?”
沒有等候對方的回答,雨宮翠迅速安回彈夾,借助系統提供的小地圖,毫不拖泥帶水地向着夜色之中連連開槍。
而嘴唇翕合之間,那些近在咫尺的回答,同樣淹沒在了接連轟鳴的槍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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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飚着機車趕到的時候,戰況已經接近尾聲。
子彈在觸碰到這位重力使的一瞬間就紛紛墜落在地,無法造成任何威脅。他幹脆利落地處理了殘餘的敵人,留下活口用來問話,随即按了按頭頂了禮帽,略顯煩躁地向着面前的夜色中喊了一嗓子。
“喂,還活着嗎?”
太宰治把早已射光子彈的手/槍一扔,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雨宮翠身上,一副命不久矣的嬌弱模樣,磨磨蹭蹭地從掩體後面挪了出來。
“黏糊糊的小蛞蝓是爬過來嗎,是爬過來的吧?虧我把性命都交托到中也的手上,居然等到現在才慢吞吞地過來,果然是想借敵人的手謀害我吧!”
雨宮翠無視了說着喪良心話的上司,有些驚奇地打量着匆忙趕到的中原中也,稍微估摸了一下時間,覺得遠遠未到預計之中車隊順利返程的時候——也就是說,趕在爆炸發生之前,這位幹部就已經從港/黑大樓出發前來接應了。
“為了以防萬一,在離開蝶美株式會社的時候就給中也遞了消息。”
注意到他的表情,太宰治輕笑着解釋了兩句,眼睛裏湧動着的卻盡是寒芒,“不過在橫濱對我這個首領動手,居然真有如此大膽的家夥……看來接下來一段時間,有事情可做了啊。”
辛苦布局将大魚引出,白鳥財團就算并非主謀,也絕對在其中占據了相當重要的角色。
中原中也在發現狀況不對後就已經通知了駐地,趕來收拾殘局和救治傷者的車隊都還在路上,抵達尚需一會兒。太宰治腦海中百轉千回,構思了數十個将對方趕盡殺絕的法子,依舊覺得不夠解氣。
兩名下屬正在一旁低聲交換着信息,被打暈的俘虜堆在小矮人那架花裏胡哨的機車旁,似乎只剩下一口氣。
夜色靜谧,月光浮動,如果不考慮周邊的一片狼藉,實在是個談心的好天氣。
他愉快地插入另外兩人的談話之中,以不變的微笑面對兩張冷臉。
“在說什麽呢,讓BOSS也稍微聽一聽?”
——被某個關鍵詞觸動,原本躺在斷壁之後的血泊之中、生死不知的瘦削男人,強撐着睜開了眼睛。
港口黑手黨的,BOSS?
那個家夥,就毫不設防地站在離他如此之近的地方,簡直愚蠢地令人發笑。生命正一點一滴地從體內流逝,但是,如果能強撐着做出最後一擊,把這個開黑槍的無恥小人一同拖入地獄,好歹算是夠本了吧?
在恨意的支撐之下,男人逐根收緊手指,竭力舉起顫動的長刀,向着聲音的源頭揮出了最後的刀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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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宮翠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醫院的病床上。
窗外日光明亮,在爆炸中所受的外傷都被仔細處理過,纏上了雪白的紗布。他試探着動動四肢,覺得沒有什麽大礙,便小心翼翼地坐了起來。
右手手背上打着吊針,周邊沒有能交流情況的看護人員。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腦袋回想,尚還清醒時的最後畫面似乎是太宰治猛撲過來、在眼前驟然放大的面孔。
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雨宮翠蹙着眉頭摸了摸後腦勺上高高鼓起的腫包,随即按了牆上的看護鈴。匆匆趕進來的不是護士小姐,而是眼神飄移、明擺着有些心虛的幹部中原中也。
“你醒了?也是,原本就沒什麽大礙。”
橘發的青年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由于不适應這幅場景而略顯僵硬,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
“咳,昨天晚上的清掃,是我太大意了,不小心漏掉了一個……那家夥用異能從背後攻擊了你和首領,差一點就得手了。”
雨宮翠若有所思地點頭,瞬間在腦內理順了所有關節。
“明白了,所以太宰先生才會把我推開。異能産物應該對他不起作用,也就是說,沒造成什麽什麽後果吧?”
中原中也頓時顯得更尴尬了,有些坐立不安地換了個姿勢。
“是、是的,我也是這麽覺得的,所以出手時……沒太顧及他……”
就在他惱羞成怒地沖向始作俑者、準備用重力碾碎這個暗中偷襲的小人的時候,後者毫不在乎自身安危,将手中長刀用力擲出,越過中原中也命中了躲閃不及的太宰治。
安慰的話語卡在喉嚨口,雨宮翠和面色懊惱的中原中也對視,花了許久找回自己的聲音,幹巴巴地出了聲。
“……太宰先生他,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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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