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Ⅷ 闖入者
黑匣子(七)
少女的死亡,讓我徹底成為了這個班級的一員。
就像是填補空缺一般,一個人離開,一個人填充,而後又維持了穩定的狀态。
然而扭曲的現狀讓我的胃硬生生的抽痛,恐懼融入胃液泛上喉嚨惡心的人想吐。
如果沒有那個人的陪伴,我恐怕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融入異類的感覺并不美好,更何況我不過是可憐吧啦的卡在一個微妙的平衡點上,我還沒有獲得對方的認可,他們之間始終隐藏着一種牢不可破的紐帶,無形的阻絕着我的探究。
這種紐帶是因為什麽形成的呢?
隐約的,我似乎明白那是什麽。
出于一種好奇亦或是不知名的心理,我開始不固定的跟蹤班裏的同學,有時候甚至觀測外班的人。然而一切毫無進展,所有人都像是故意排斥着我這個闖入者,用一些虛假的演技粉飾太平,妄圖掩蓋肮髒的真相。
第一個發現我的異常的是我們的美女班主任,那個塗着紅唇的嬌小女人毫不留情的将我拎到她的辦公室,一邊批評我這次考的沒有上次同第二名拉來的差距大,一邊言不達意的問着一些古怪的問題。
【“林延,你究竟想學到什麽?”】
帶着眼鏡的女人微颦眉低頭翻着卷子,絲毫不擔心我偷看了別人的成績。
【“我們到這裏來只是為了教書,林延,你是我唯一的學生,我明白印桐的事對你影響很大……但是不管你抱着怎樣的心思又想學到些什麽,老師希望你能勇敢的活下去。”】
然後第二天,她便消失在了我的世界裏。
chapterⅧ闖入者
我是被一陣爆破似的轟鳴聲吓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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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因為低燒的原因,在被林延撿回來的這段時間裏我總是會不自覺的昏睡過去。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思緒還有些恍惚,我望着近在咫尺的白色驚魂未定的喘着氣,而後才後知後覺的轉過頭看向事故發生的地方。
一身黑衣的青年緩緩放下踹門的腳,踏着一地破破爛爛的金屬碎片趾高氣昂的邁進來。混亂的視野裏被壓在沙發下的宅男正一臉怒氣的往外爬,柔柔弱弱的大小姐跌坐在茶幾邊上,被波及到的額頭似乎受了點輕傷。
而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我正被林延牢牢的攬在懷裏。
林延揉了揉我的頭發松開了抱着我的手,慢條斯理的站起來走過去拍了拍不速之客的肩。我看到他的側臉上似乎揚起了一個頗為友好的微笑,卻總有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喂!”黑衣的青年偏過頭對林延扯了扯嘴角,“我看到”
然而話音未落煙塵飛揚轟鳴聲再起,我只來得及看清林延擡腿的那個動作,等一切塵埃落定,莫名闖入的不速之客便面容扭曲的蜷縮在了雜亂的地板上。
“今天還真是熱……”
視野裏金發的青年拉扯着領子回頭沖我笑了笑,而後一個擡腳,莫名其妙的入侵者便哀嚎着滾出了大門。
“放心好了,他還沒死,”林延背對着我蹲下身,揪着那人的頭發輕笑道,“踹壞了我們家的門,賠償之前才不會那麽簡單就讓你壽終正寝了呢!”
“你說是不是,印桐?”
關我卵事……
視野裏耀眼的陽光籠罩着那個仿若被神明眷顧了的幸運兒,我看着他回眸輕笑唇邊猶帶一絲邪氣,就像是平白賺了甜頭來邀功的小孩。
倒是比平日裏那副裝模作樣的假笑順眼了一星半點。
“我破譯了那段代碼,顯示出的經緯坐标指的是這棟房子,”幾步外的宅男咳了兩聲試圖喚回我們的注意力,“我以為你們會有辦法。”
“辦法總會有的,”林延微垂睫羽幾步邁回我邊上,“我們缺隊友。”
“有什麽好處?”
我看見宅男推了推他那個厚得幾乎跟牛奶瓶底一樣的眼鏡一本正經的問道,便聽到林延故作友好的聲音響起。
“能找到這裏的就算不是神助攻也至少不會是豬隊友,組個團,某種程度上……至少比單獨行動要好得多。”
林延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同他上二樓,柔弱的大小姐坐在髒亂的地板上從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安靜得就像個精美的花瓶。宅男收拾了他的東西留下一句“我明天再來”毫不猶豫的扭頭就走,我站在樓梯上不由自主的回頭又瞟了一眼那個少女,見她擡着那張梨花帶雨的臉怔愣的望着我,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怎麽……看上人家了?”
耳邊傳來細微的熱氣,我扭頭推開林延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垂眸無視了他徑直走進房間。印晴還在睡,安靜就像個不谙世事的睡美人,我無視了硬要擠進來的林延擡手抽出了書架上的一本書,黑底鑲金的表皮,看上去倒是高端大氣上檔次得緊。
可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我挑着眉擡手抖出書裏夾着的那本畫冊,薄薄的冊子摔落在棕紅的木地板上,窈窕的長腿美人橫跨了整張封面,正妩媚的拉扯着自己身上那一點可憐巴巴的碎布條。
“……”我偏頭望着林延挑眉笑道,“沒想到你居然有這麽高雅的愛好。”
“是啊……”林延摸了摸下巴裝作一副認真思忖的模樣,“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那還真是大開眼界……”我蹲下身望着那本冊子笑着伸出了手,“林同學你的需求量可真稀少。”
然而離指尖不遠的冊子突然被人一腳踢開,我仰頭望着那個輕笑着的僞君子挑了挑眉,耳邊一縷碎發掃過,視野翻轉,我便失了反抗的先機。
“他們不是你……”
我聽到那個壓在我身上的家夥低聲喃呢着。
“印桐……”
耳邊一暖,暧昧的空氣勾勒着惑人的話語引人沉淪,我眨了眨眼睛望着蒼白的天花板驀的想笑,而後便那麽突兀的笑出聲來。
“你是gay嗎?”
“如果你希望的話……”
“我當然希望,”無法壓抑嘴角驀的揚起的輕笑,我轉過頭輕吻着林延金色的發絲低聲道,“那樣就可以讓你斷子絕孫孤獨終老了。”
“真是殘忍……”
林延笑了笑爬起來坐到對面的單人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撐着腦袋低頭看向我,看起來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
“沒辦法,”我打了個哈欠坐起來,頭靠在床沿柔軟的褥子上,“我對硬邦邦的男人沒什麽興趣。”
“我可以成為第一個。”
“神農嘗百草不是也把自己吃死了?”
“……”林延像是放棄了一般窩進沙發裏,而後自言自語似的呢喃着,“真是說不過你……”
“我是在第三天醒過來的,你睡下後的第三天,醒來後的一個小時裏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召集隊友,所以我使出渾身解數努力黑了中央網絡15秒的時間。”
“你知道為什麽嗎,印桐?”
他閉着眼睛嘆了口氣,像個神棍似的掰着手指細數着。
“因為我們鬥不過它。”
“第四天的時候醒了兩個人,第五天六個,第六天十個,第七天三十個,今天十五個。”
“一共醒來了65個人。”
“這座小城脫離世界的時候幸存了3600個人,因為饑餓,猜忌,恐慌,以及某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原因在九天內死去了80人左右。”
“question one:在陷入沉睡的這些天裏,死去了多少人?”
“question two:他們,是因為什麽才死去的?”
“印桐……”沙發上的青年突然擡頭沖我笑了笑,喉嚨裏就像含了一瓣變質發苦的蘋果,“我們鬥不過它。”
※ ※ ※ ※ ※ ※
三千四百五十五
八天,在沉睡中被奪去生命的,至少有3455個人。
我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怔愣着無法合眼,晚風輕拂着窗簾上下翻飛,任由月光撫上陽臺陰冷的欄杆,漸次沉澱幽寒。
下午的時候林延給我解釋了目前的現狀,縱使不甚明晰,卻依舊比我自己猜得的要多的多。
【“我同你說過吧,脫離世界的三天前,我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
林延窩在柔軟的沙發裏皺了皺眉,就像是想起了什麽令人惡心的東西。
【“有個奇怪的男人打錯了電話,他在電話裏提到了一個實驗計劃,他們稱之為”】
【“seed”】
林延合眼似是在回憶什麽,眉頭卻緊皺着依舊沒有松開的意思。
【
【“我無法改變他們的決定,我很苦惱,他們試圖說服我自己這是一個為了延長全人類生命的偉大計劃,但是,”】電話裏的男聲停頓了片刻,而後聲音便染上了些許哽咽的哭音,【“死的人太多了,這個計劃一旦開始,死的人就太多了。”】
【“我無法承受這樣的罪孽……我覺得他們是在逼我,他們一定是在逼我!”】
】
【“然後那個男人就像是瘋了一樣在電話那邊狂吼亂叫着……”】林延皺着眉看着我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再接下來電話裏便只剩下了忙音……”】
【“那時候我以為他瘋了……”】他突然合了眼,将臉埋進雙臂之間,【“後來我突然覺得,也許他并沒有瘋。”】
【“印桐,你知道嗎……他可能死了。”】
思緒從回憶中掙紮出來,視線飄過陽臺撞上對面窗戶冰冷的玻璃,我怔愣的望着那塊反光的銀牆發了會呆,才意識到那個是我曾經的房間。
因為中央空調的威壓,我已經保持了很久不關窗戶的習慣。
在過去的十幾個夜晚,林延躺在我現在躺着的地方,清楚的看着我那間屋子裏的每一個擺設。
甚至連床頭的裝飾盆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現在,窗戶關上了。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而後背脊不由自主的竄上一陣陰寒。我無法控制自己像是死不瞑目般死死的盯着對面的關得嚴嚴實實的窗戶,思緒凝固僵化呼吸停滞,直到,聽到細細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然後有什麽東西沾上了對面的玻璃,像是墨水般的污漬由一點逐漸擴大,最後勾勒出一個黑色的人形。
那個人正隔着窗戶看着我。
從像是頭部下方的地方裂開一道白弧,漸漸橫跨整個漆黑的頭部。
我突然意識到我應該閉上眼睛,然而縱使眼睛因疲勞而酸澀,我卻像是失去了控制的木偶般僵直不動,硬化的思緒裏只剩下了一句話。
它看到我了。
它看到我了它看到我了它看到我了它看到我了它看到我了它看到我了它看到我了它看到我了它看到我了它看到我了它看到我了它看到我了它看到我了它看到我了它看到我了
它在沖我笑。
我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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