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hapter ⅩⅩⅣ 騙子

脫離世界的二十七天,下午14:30,全員在市立醫院集合完畢。

托了Christie的福,上午11:00前所有人整裝待發。為了預防分離和被攻擊的情況發生,林延列舉出了所有應準備的應急裝備并提供了相應的基礎用具,至于不在建議範圍內的超綱物資則一律由自己負責,隊伍不會進行一切有可能剝奪你思維能力的包辦代替。

于是集合的時候,我看見程銘逸扛了把殺傷力詭異的安全斧。

生存游戲本來就具有一定危險性,所謂的團隊也不過是利益共同體一種粉飾太平的說法,畢竟我們這群相識不過短短幾天的人不可能存在同生共死之類的大義,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個體,只不過因為生存才被迫合作而已。

這也是我一開始不相信林延的原因之一。

盡管表面上裝出暧昧的樣子互相接近,然而剛接觸幾天就讓我情根深種實在是強人所難,畢竟一見鐘情不過見色起意,日久生情不過權衡利弊。我們原先雖說是一個班的,可彼此之間并沒有産生過什麽能讓我從直男變成基佬的重大事件,在我的記憶裏那段青澀得可笑的高中生活雖說偶爾有點小小的插曲但大致上還算正常,而林延現在所表現出來,就像是和我生活在了不同的維度一樣。

可惜大抵沒人能躲過這家夥火力全開的愛情攻勢,我也一樣。

素有城市越野之稱的路虎超載着颠簸了一路終于安全的停在了全市最大的醫院門口。程銘逸開了門被韓傑一腳踹下了車,正準備回頭罵上兩句卻見肇事者也被人踢了下來,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腦袋有些好笑的去開另一邊的門,可惜還沒來得及跨出去,就被人拽了回來。

昨天夜裏沒怎麽睡好的林二少爺此刻正散發着無差別攻擊的起床氣,他望着我似是還沒反應過來般愣了愣,而後慢條斯理的将自己腦袋上那頂鴨舌帽扣到了我頭上。

這張臉目前辨識度太高,為了以防萬一被人打成篩子,還是遮着點好。

全隊唯一的奶媽抱着□□Christie坐在副駕駛座上,此刻正享受着程毅難得的紳士風度。程銘逸啧啧了兩聲發出了單身狗的不滿,Christie倒還是老樣子,見我脫離了林延的掌控便撲過來成了我的腿部挂件。

“就外觀來看跟昨天沒什麽差別,”韓傑推了推眼鏡調出了移動終端上的照片,“根據昨天實地考察的結果來看,內部似乎依舊保持着市立醫院的原始裝潢。占地兩萬多平,門診部加住院部的前後各五層雙樓格式,并沒有出現什麽擎天柱山河瀑布之類的非人改造。”

“不過現在就不一定了,畢竟以那些人一夜之間改天換地的能力,折騰出什麽都不稀奇,”韓傑關了移動終端推了推眼鏡,“哦對,太平間在門診部負一層。”

程銘逸偏過頭啧啧了兩聲:“簡直跟恐怖游戲一樣。”

“可惜是會沒命的。”

林延望着市立醫院緊閉的大門下了結論,那雙藏着幾縷翡翠色的眸子劃過瑟縮在我身後Christie,吓得小姑娘硬生生的打了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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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醫院蒼白的牆面曝曬在耀眼的陽光裏,緊閉的窗戶倒映着陽光銀色的剪影,郁郁蔥蔥的樹木在風聲中喧嚣不止,嬌小的雀鳥掠過樹梢紮入天際,帶走最後一絲鮮活的生命力。

足以容納幾百人的一樓大廳門洞大開,就像在歡迎誰的光臨。

距離游戲開始,還有18分鐘。

※ ※ ※ ※ ※ ※

一語成谶。

時鐘上顯示的時間無情的預示着我已經昏迷了一個半小時的事實,狹小的注射室裏空無一人,我望着蒼白的天花板微怔了片刻試圖回憶起這之前發生的事,卻除了“昏迷是由于強烈的電擊造成的休克”外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林延說的倒是沒錯,這場恐怖游戲危險系數挺高,可能一不小心沒命了。

移動終端嗡嗡作響持之以恒的吸引着注意力,我瞟了一眼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腕,費了好大功夫才制止它繼續折騰我的傷口。

我不知道是誰把我捆在了這裏,不知道是誰在我的手腕上劃了一道口子,甚至不知道我為什麽會躺在這種地方。

失血過多造成的昏眩大大減少了我可以汲取的氧氣,陣陣發黑的視野使我意識到倘若不想辦法解開這些繩子,用不了半個小時我就能擁抱死神的鐮刀。

腰帶裏的刀片還安靜的躺在它應該在的地方,那個捆人的家夥大抵沒什麽經驗,畢竟如果是我,就絕對不會把人和床固定在一起。

雖然有點痛,但只要胳膊可以動,就不算是走投無路。

漫無目的的胡思亂想着試圖減輕疼痛帶來的副作用,我好不容易割斷了繩子搖搖晃晃的爬起來卻差點頭暈目眩的栽回去,犯罪現場選在醫院的好處大抵是缺不了藥材,滿櫃子的繃帶倒是剩了我撕床單的功夫。

病床正對着注射室的藥櫃,作為一個做不出□□也沒辦法制毒的良民,我只能大概摸索了一下櫃子裏有沒有可以開挂的東西。配藥盒的标簽條上有一張藥品清單,藥櫃中間的抽屜裏有個鐵盒子,我挑了挑眉将單子上沒标記的藥從櫃子裏取出來,剛好六個,正對着鐵盒上的密碼。

……呵呵

鐵盒裏有張儲存卡,插到移動終端裏能讀出來一個視頻文件。我看着二百多M的文件上那個漆黑的預覽圖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貞子之類的東西,而後迎着明亮的太陽點開了視頻。

【“我不知道她會踩空……她就那麽掉下去了……我不知道……她還那麽年輕……還那麽……”】

色澤單調的視頻裏面色蒼白的男人輕聲呢喃着,摟着他的醫生一下下的拍着他的背,溫柔的就像在哄一個孩子。

【“我不知道……我沒想害死她……”】男人垂眸神經質的重複着說過的話,而後擡頭望向光屏外的我,兩行血淚滑落眼眶。

【“如果她恨我,那就來取我的命好了。”】

#剛掰彎了自己就發現全世界都是基佬##制作組總想用老掉牙的橋段唬我怎麽辦我好像寄刀片#

窗外活力四射的太陽毫不留情的炙烤着地面,我翻着白眼關了視頻,咬着半截繃帶将傷口又纏了兩圈,猶豫了片刻還是拎着櫃子裏翻出來的木勺捅了捅窗戶。

不是什麽能雜碎的材質而且鎖的緊緊的,值得慶幸的是沒再通電了。

昏迷前太過激烈的電擊讓我心有餘悸,我瞟了一眼手腕上的移動終端,那幫家夥就是用這玩意兒折騰我們的,要是能卸下來倒是一勞永逸。

可惜這東西是身份證明,如果卸下來,大概就成了黑戶了。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變成黑戶要面對什麽,在搞清楚那幫深井冰會不會真的讓黑戶變成“不存在的人”之前,我還沒那麽大勇氣舍生取義。

由窗戶向外望去能看見不遠處的門診部标識牌,我貼着玻璃向下望了望,約摸着我現在應該在住院部二樓的地方。來時帶的裝備被人摸了個精光,我摸遍了整間注射室死活沒找到一件攻擊性武器,最後只能退了一萬步在口袋裏裝了三只注射器。

尖細的針頭穿過外套內層的口袋暴露在空氣裏,我扯了一節醫用膠帶将它固定在衣服上不至于動作一大給我來一發麻醉劑,才敢貓着腰小心翼翼的蹭到門口。

狹小的玻璃外籠罩在燈光下的走廊空無一人,對面輸液室的門半開着只能看到前排的幾張椅子,明亮的燈光裏走廊白色的瓷磚牆倒映着滅火器的剪影,而後“啪”的一聲,只留下“安全出口”指示牌瑩綠色的亮光。

停電了。

我握緊了口袋裏的注射器咽了口唾沫猶豫着是否要趁機溜出去,好在這場游戲不存在阿飄之類的東西,否則我還得考慮開門殺會不會直接給我個first blood。走廊裏響起輕緩的腳步聲,模模糊糊的似乎還夾雜着誰低聲的咒罵,電光火石間我咬了咬牙閃身躲在了門口的矮櫃旁,但願門外的家夥沒警覺到一進門就來個地毯式掃射,不然這個開門殺估計能讓我死不瞑目。

“咔噠”

寂靜的空氣裏突然響起的開門聲激得我頭皮發麻,移動終端上明亮的光線透過半開的門縫落在我面前的地面上,細小的光砂影影綽綽散落在柔軟的光暈裏,我幾乎是下意識的掏出口袋裏的注射器灌在來人的腿上,而後一個翻身反擒對方的手将其壓倒在地上。

大幅度的動作帶來的眩暈感激得我有點想吐,那家夥沒有說話的意思,我反手從口袋裏拔出另一只注射劑,冰冷的針頭刺向對方纖細的脖頸,幾乎是甫一挨上,我便聽到了求饒的聲音。

“程……程銘逸,”背對着我的青年哆哆嗦嗦的讨饒着,“我是被害者。”

※ ※ ※ ※ ※ ※

這是一場游戲。

脫離世界的第二十七天下午三點,根據那個深井冰的要求我們全員準時邁入了市立醫院的大門。迎接聽話的好孩子的既不是什麽怪蜀黍也不是摻了毒的棒棒糖,事實上進門的同一時刻移動終端上傳來的電流就讓我瞬間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已經被人捆在了病床上放血。

這不是什麽好玩的事,如果我再醒晚一點,估計可以直接擁抱米迦勒而後被一巴掌抽去地獄服兵役。深井冰的幫兇依舊好好的挂在我的手腕上,我掙紮着揉了揉自己因失血過多而昏眩的腦袋解開了移動終端的休眠,透明的電子光屏上除了林延的一通簡訊外,其餘全是陌生號碼發來的郵件。

大抵和那個深井冰脫不開關系。

寫得滿滿當當的郵件除了長篇累牍的中二病宣講稿外還有一封任務說明,洋洋灑灑幾十字牛頭不對馬嘴,但大概與我們的生存率脫不開幹系。

【我做了一件錯事,倘若死亡可以平息你的怒火,請取走我的性命還他以安寧。】

……

媽媽快看這裏有中二病!

任務說明裏提到的身份卡并不在我身上,想來八成是被那個割腕狂魔順手牽羊了。我草草上了點藥包紮了傷口順便摸了三只注射器防身,還沒來得及邁出注射室,就浪費了一支在程銘逸身上。

“什麽叫浪費啊喂!”仰躺在地板上大口喘氣的青年欲哭無淚的抱怨着,“我的腿到現在還動不了呢!”

“這叫防患于未然,”我從他身上收繳了一把折疊刀,雖不實用但總比注射器好,“萬一來的是那家夥的手下,我還能眼巴巴的給人家送頭?”

“怎……怎麽可能,醫院裏目前只有咱們七個啊,”程銘逸瞪大了眼睛擡起身小聲的驚嘆道,而後一個沒撐住又栽回了地板上,“小……咳,小少爺你沒看任務說明嗎?這不是咱們七個的單人副本嗎?”

“你相信那家夥說的話?”

“……”程銘逸噎了一下,半晌才不甘心的嘟囔道,“不相信有什麽辦法?咱們的小命都在人家手上捏着呢。”

他指的是之前被電暈的事。

移動終端确實是個隐患,然而在找到好的解決方法之前我暫時不會動它,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代價太大,我可不是九命妖貓身加無數buff閑的沒事幹竟玩命的折騰。

就程銘逸自己的說法,他的身份卡是“被害者”,根據卡片背面的規定,他只要遇見“妹妹”和“醫生”就會開啓保護狀态,同“醫生”合作就可以殺死“未婚妻”,簡單來說就是角色扮演。雖然不知道這個“殺死”是哪個層面上的死亡,但排除怪力亂神之類的東西,移動終端上的電擊就是個前車之鑒。

要是這麽個“死”法,那還真是糟糕。

那一針下去的威力并不怎麽大,至少程銘逸現在已經可以坐起來了。我瞟了一眼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翻了個白眼,移動終端震了兩下,透明的光屏上彈出一條信息,是林延。

【一樓急診室。】

“林老大?”程銘逸捏了捏腿上還有些僵硬的肌肉探頭探腦的蹭過來,“他讓你去集合?帶上我呗帶上我呗,你別看我這德行,我其實還是挺厲害的,偷襲暗算一個頂三絕不拖組織後腿!”

“所以被我一針紮地上了?”

“……”程銘逸癟癟嘴從地上爬起來活動了一下腳腕,“那是個意外!大白天的誰知道少爺您貓地上啊,貓地上還竄的那麽快,我連個影都沒看清就被你一巴掌摁地上了。”

怪我咯?

“要跟上就快點收拾,”我默默翻了個白眼将綁好的鞋帶塞進鞋裏,随口問了一句,“對了,你那把安全斧呢?”

身邊不再有人說話的聲音,我站起身皺着眉擡頭望去,程銘逸背對着漫進房間的夕陽一動不動的望着我,僵硬得就像一座石像。

“我把他留在一樓的垃圾桶裏了,”那個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青年扯着唇角艱難的笑了笑,聲音就像從喉嚨裏擠出來似得幹澀難聽,“沒辦法,那玩意兒不太好帶。”

而後他咽了口唾沫,驀地故作輕松的沖我笑了笑。

“那玩意兒太沉了,我帶着總覺得心理壓力過大啊。”

“所以你把它丢掉了?”

“對,”程銘逸眨了眨眼睛像是終于回過了神,“所以,我把它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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