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佞臣第四十五步

“大少爺，二少爺回來了，帶回來不少東西呢。”

書竹樂颠颠的跑進屋，一擡眼就看見自家少爺将小公子抱在懷裏，小公子臉頰紅撲撲，喘息有些粗重，頓時讪讪一笑，“那個，小的先下去了，呵呵呵呵……”

書竹掉頭就跑，跑出去的同時還不忘将門關上。胡離扭了扭身子，雙手去推蕭淇奧的胸膛，“蕭大哥，你快放開我，要不然，我……我真的要用力了！”

“嗯？”蕭淇奧擡眼笑眯眯的看着胡離，對胡離的威脅絲毫不當回事，反正胡離也不會傷了他。

胡離瞪了蕭淇奧一會兒，率先敗下陣來，“鴻永回來了，我們去看看吧。書竹說他帶回來很多東西，也不知道再往西北走是不是會比永安城更冷。”

“嗯，是更冷一些。”蕭淇奧将人抱起來放在軟榻上，從一旁拿過來厚厚的鬥篷給他披上，“走吧，去看看。”

蕭鴻永在他們剛到西北的時候，就帶着一對兵馬前往當初北賢王的老巢黃域關下的黃沙城。黃沙城是沙漠中的一個綠洲，當初将北賢王分封到此地，就是因為此處貧瘠，即便北賢王有什麽心思，也無法短時間內有什麽作為。

但即使再貧瘠的地方，兩三代人下來，總能做出些事。

蕭鴻永被派過去一是為了查看黃沙城的情況如何，二是為了以防有北賢王的餘黨未盡，好盡早将他們一網打盡。

蕭淇奧和胡離到前堂的時候，秦俞翼已經跟蕭鴻永聊了起來，正說着黃沙城的情況。

“黃沙城因為是逆賊當年盤踞之地，且黃沙城是黃域關下最大的綠洲，百姓們生活上倒還可以。”蕭鴻永想到在黃沙城見到的百姓，皺起眉頭，“但黃沙城的百姓已經習慣了那逆賊的統治，我們貿然過去怕是很難讓那裏的民心歸順。”

“看來，那邊的情況比永安城要麻煩的多。”秦俞翼微眯着眼睛，他倒是對黃沙城的情況有些興趣。倒是可以試試上奏折與父皇說說，看能否派他前去。

“正是。”蕭鴻永點點頭，“臣曾經見過有商家拒絕賣給軍士們東西，怕是一時之間難以教化黃沙城的百姓們。”

“對黃沙城，首要做的便是消除百姓們心中的怨恨，否則就如鴻永所說，接下來朝廷想要将黃沙城如此重要的城池收服就不好做了。”蕭淇奧牽着胡離走進來，溫聲道。

“大哥。”蕭鴻永對蕭淇奧拱手，還不等站起來，蕭淇奧壓了壓手示意他坐下。

“蕭員外郎的意思是？”秦俞翼對于蕭淇奧極為相信，既然老師這麽說，一定是有什麽辦法了。

Advertisement

“殿下日安。”蕭淇奧牽着胡離先對着秦俞翼問安，在秦俞翼示意不必多禮後，便坐在蕭鴻永對面，笑道，“據知，北賢王并不是什麽良善之人，黃沙城內的百姓與其說是因為北賢王那逆賊被殺而怨恨朝廷，倒不如說是因為一場戰争讓他們的安穩生活一去不複返而怨恨。只要讓百姓們知道朝廷出兵是解救他們于水火之中，而不是在破壞他們安穩的生活，想必百姓們就不會再如此排斥朝廷了。”

“蕭員外郎所言不無可能，”秦俞翼點點頭，轉而說道，“不知蕭員外郎可收到消息，任職西北府的知府即将上任，同行而來的還有三萬大軍以後會常駐西北。”

蕭淇奧點點頭，“已經收到消息了，知府已經在路上了，年關前便能到達西北。”

“看來是沒錯了。”秦俞翼伸了伸懶腰，站起來笑道,“我得趕緊去寫折子給父皇，好讓父皇能讓我在西北多留些日子，之前獻上去的新礦打造的兵器，父皇那裏還沒個準信，也不知道能否入了父皇法眼。”

“殿下不必擔心，那兵器自然是好東西。”胡離打了個哈欠，一臉輕松的勸道。

确實如胡離所言，收到兵器的慧明帝看着比以往兵刃鋒利了不止一分的刀劍，滿意的不是一星半點。

慧明帝甚至親自下場演武了一番，感受着一刀砍斷對面侍衛手裏的佩劍時，慧明帝更是大笑出聲，就連入冬後有些發虛的身子都看着好了許多。

真真應了那句話，人逢喜事精神爽！

“好，不錯！”慧明帝愛不釋手的摸了摸鋒利的劍刃，把一旁伺候的福明公公吓得眼睛都直了，生怕一個眨眼，這鋒利的兵刃就傷了尊貴的陛下。

“小八說還有兩個匠人一起送來了皇城，匠人呢？”慧明帝将刀劍放在一邊的錦盒裏，轉頭問道。

“回陛下，匠人們被安置在驿站。”福明公公将手中的濕帕子遞給慧明帝，恭聲道。

“嗯，叫劉尚書去見見那兩人，讓他們重新打造一把軍中常用的大刀和長木倉。”慧明帝扔下帕子，繼續道，“聽說這兩個匠人改進了熔爐，若真的得用要好好的賞！”

“是，陛下。”

“小八也快回來了吧？”想到幾日前已經出發的新任西北知府，慧明帝披上福明公公一直拿着的厚厚鬥篷，“把他現在住的晚玉宮好好找人修整修整，還有幾年才能出宮建府，總不能一直住在那麽偏涼的宮殿裏。”

“是，陛下。”福明公公想到也快要回來的蕭淇奧，眼皮都沒動一下，“蕭員外郎也該跟着八殿下回來了，前兒凝妃娘娘還念叨，說蕭員外郎如今也開始給陛下辦事了。”

“哦？”慧明帝坐上禦辇，福明公公緊跟在禦辇邊上，“陛下您忙于朝政，怕是忘了蕭員外郎是凝妃娘娘的侄兒。”

“嗯，是侄兒沒錯。”慧明帝眯了眯眼，“聽說蕭愛卿的夫人重病，請太醫了？”

“請了，還是拿了蕭老夫人的浩命牌子請的文太醫。”

“嗯，着太醫院注意着些蕭夫人的病。”慧明帝将身上的鬥篷攏了攏，想到蕭老夫人的彪悍，心裏也是嘆氣。當年的蕭老夫人可是連父皇都敢對着幹的人，如今竟開始吃齋念佛，足不出戶了。

西北府新任知府還是沒能趕在大雪封路前趕到永安城，最後的路程是頂着大風雪走的，一行人因為常年生活在溫暖的地方，染了風寒的人不少。

新任的知府紀風肅曾經是淮南府的知府，若不是任期滿了，又得罪了老上峰，也不至于被分派到西北這窮山惡水的地方。

看着自家夫人和自小嬌養的女兒一路風雪跟着過來，手上都凍起了凍瘡，紀風肅心疼的不行，但又不敢将他們留在皇城。天高皇帝遠不是說着玩玩的，若是真的遇上什麽人要欺負他們母子，他這隔得這麽遠，便是再想也使不上勁兒。

好不容易到了永安城，紀風肅也是松了口氣，不管西北這地方再不好，以後除了駐軍，自己就是這地方最大的官員，想要讓自家夫人和女兒過得好一些，還是能做到的。

“紀大人，一路可好？”

秦俞翼今兒穿着正兒八經的皇子袍服，外披着一件內裏猩紅的披風，自從練武後四肢修長的身材即使是厚重的披風也擋不住。

“拜見八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紀風肅看着年輕的皇子騎在馬上，笑容溫和的看着他，不知怎麽的，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後來當了國丈的紀風肅想起此時的情況，只連連感慨，一定是當時年幼的帝王就已經有了傳說中的帝王霸氣，也一定是他慧眼識珠，早早就知道八殿下是可跟随的人。

“紀大人快請起，一路而來，想必身體疲乏，還是快些回府休息一番吧。”秦俞翼下馬，親自将紀風肅扶起來，讓紀風肅整個人都呆了一下。

“多謝殿□□諒，老臣就帶着妻兒先回去了，明日再去想殿下請安。”紀風肅不是不想這會兒就跟這位殿下好好聊聊天，說說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但是前幾日就病了的女兒還在馬車裏昏睡着，能早一步安頓下來都是好的。

“嗯，去吧。”送走了紀風肅，秦俞翼嘴角一勾。

老師說過紀風肅此人最是知恩，也最是固執，否則就不會被分派到西北這個誰都不想來的地方。不過，就算不說這些，他還指望着能在西北多留些日子，到時候與紀風肅見面的次數必然少不了，他可不想給自己惹些不必要的麻煩。

老師已經帶着胡離哥哥去了周邊的村子，說是要體驗一把真實貧苦百姓的生活。想到走之前被捂着嚴嚴實實的胡離，秦俞翼抽了抽嘴角，他可不相信哪個貧苦百姓會穿着貂絨的衣服。

“蕭大哥，不是說今兒那位紀大人就回來嗎？我們就這麽走了合适嗎？”胡離将毛茸茸的領子往下撥了撥，下巴處被貂絨掃來掃去癢的厲害。

“怎麽不合适，我們很快就會回皇城，不需要與那位紀大人有太多交流。”蕭淇奧看着胡離一個勁兒的和領子較勁兒的樣子輕笑一聲。

“可是，不是都說要跟同僚們打好關系才行嗎？蕭大哥明明之前就是這麽做的。”胡離頭也不擡，腳下的雪花軟綿綿的，像是踩在了棉花上面，“蕭大哥，這個我不穿了，反正我也不冷。”說着胡離就把身上的貂絨衣服扯了下來，收到了乾坤袋裏，只穿着一件略厚的棉衣。

蕭淇奧知道胡離不會冷，也就不強求着它，之前還是因為他喜歡窩在屋子裏又嫌棄外面冷才每次都給他穿的厚厚的，暖暖的。

胡離深吸了口氣，帶着冰涼的空氣讓胡離打了個哆嗦，“這裏跟極北之山不一樣，極北之山雖然常年冰川不化，但是沒這麽冷。”

看着胡離瞬間就忘了之前還在糾結的事兒，蕭淇奧也不再提起。倒不是他真的不喜歡跟新任的知府打好關系，而是他希望西北這塊地方能成為八皇子的起跳板，能成為八皇子最堅實的後盾，這需要八皇子自己去跟紀風肅打交道。

“別亂跑，這兒雪厚的很，別摔倒了！”

像是應和蕭淇奧的話一般，胡離“砰”的一下就摔進了雪地裏，沾了滿滿一身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