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佞臣第四十六步

自打從蕭鴻永口中得知了黃沙城的情況後，秦俞翼就已經上奏想要在西北多留一些日子。天氣不好，大雪封路，但慧明帝準許的旨意還是很快就下來了，秦俞翼心情好得不得了，帶着蕭鴻永便要點兵前去黃沙城，還是被蕭淇奧勸住了。

紀風肅剛到西北，總要有人幫着他安頓下來，将之前他們已經打開的商路一事和新礦石一事都跟紀風肅這位新上任的西北知府交接明白才行。

秦俞翼也知道黃沙城就在那跑不了，晚去些時間也無妨。便從第二天開始，配合着蕭淇奧将西北的情況和永安城如今的商路和新礦石都一一交接給紀風肅，讓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明白此地的情況。

紀風肅是個有能力的人，若不是性情過于耿直，說不得這會兒已經在皇城任一個清閑又安穩的高位，不必來西北受罪了。在蕭淇奧和秦俞翼兩人的幫助下，不過短短半月就對西北的事務得心應手了。

秦俞翼見此情況，直接點兵帶着蕭鴻永等人直接奔赴黃沙城，恰巧近幾日天氣還算不錯，雖然路上的大雪還是覆蓋了道路，但已經沒有刺骨的大風了。

而蕭淇奧則帶着胡離整裝待發準備回皇城，畢竟紀風肅已經接任，他們也沒有留在西北的必要了。

紀風肅看着蕭淇奧一行人的馬車出了城門越來越遠，只能感慨一聲，“這些人是不是早就盼着他來呢，他這才剛剛接手西北知府，就一個個的都跑了。”

西北知府紀風肅穿着厚厚的衣服，一步一挪的回了知府府衙。西北無法像淮南一樣，除了知府府衙還有一棟紀府宅子給他，只能是住在府衙的後院。好在知府府衙建的夠大，即便是後院也跟以前淮南的紀府差不了多少。

紀風肅的女兒這半月下來，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正帶着丫鬟在院子裏散步，看着她爹像鴨子一樣，一擺一擺的走過來，捂着嘴嬌笑道，“爹爹，八皇子和蕭大人都走了嗎？”

“走了走了，都走了。”紀風肅擺擺手，半月相處下來，他已經知道八皇子性情豪邁，與朝中的流言所說的一樣，喜好武藝。起碼這半月裏，八皇子每天都會去鍛造房敲敲打打，也每天都回去軍營裏練兵。

至于蕭員外郎，他至今也沒摸透這個人的底細，看上去對什麽事情都溫溫和和的，也不摻和西北的政事，但據他觀察，八皇子有時候會下意識的去等着蕭員外郎去做決定。

這蕭員外郎絕對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的蕭淇奧這會兒正因為逗毛了胡離而差點被趕下馬車，胡離一個人窩在馬車一邊，看都不看自從來了西北後就逗他逗上瘾的蕭淇奧。

大雪封路說起來簡單，但是真正去走的時候就知道有多麽困難了。整個官道幾乎看不見在哪兒，若不是有人熟識方向辨識，怕是能走丢了。

而且雪地裏馬車更是得時時看着，否則變回陷進雪裏，被雪困住。

他們不過剛剛離開永安城，走出永安城門外那段被百姓們清理過的官道，就差點被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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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跟着他們的侍衛能力卓越，雖然走的艱難但還是緩慢的一點點的往皇城的方向挪。

走出大雪覆蓋的地方便走了整整十幾日，這十幾日每個人都累得不行。不光光是身體上的疲累，更有的是心理上的負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很容易讓人迷失方向，也很容易讓人産生厭倦感。

走出大雪覆蓋的北方，每個人都松了口氣，包括蕭淇奧和胡離。蕭淇奧算是深刻的認識到真把胡離惹毛了，胡離不理他的決心有多大，這十幾日除了睡着了胡離會不自覺的往他懷裏蹭，其他時候都是板着一張臉，抱着已經沉甸甸的赤戟一句話都不跟他說。

路過途中的城鎮，下車休息的時候，胡離跟客棧的小二都能笑眯眯的說話，一看到他瞬間就閉上嘴，冷下臉。讓蕭淇奧好一番尴尬，也好一頓反思。

越往南路上的雪越少，每個人心情都好了起來。一路上不理蕭淇奧的胡離也漸漸的放緩了臉色，不再對着蕭淇奧橫眉冷對。

沒有了大雪的覆蓋，整隊人趕路的速度快了不少，雖然耗費了不少的時間，但還是趕在年關前回到了皇城。

而立志要在年前都不理蕭淇奧的胡離，回到蕭府的時候是被蕭淇奧抱下去的。沒辦法，胡離還是無法跟活了兩輩子且奸猾的蕭佞臣相比，胡離一軟蕭淇奧就見縫插針的将胡離本就不怎麽堅定的意志徹底摧毀。

到了皇城後，更是被按在馬車裏親的暈暈乎乎的，嫩嫩的嘴唇都微微腫起來，一眼就能看出是遭遇了什麽。

胡離埋在蕭淇奧的懷裏，假裝自己睡着了一樣一動不動。抱着他的蕭淇奧感受到懷裏人僵硬的身體，笑得春風得意，讓聽到他們回來等着他們的蕭父都側目不已。

蕭淇奧也不在這個時候再逗胡離了，将他放回房間裏，給他蓋上被子，俯身在他微腫的嘴唇上輕輕的點了一下，“好好休息，睡吧。”

蕭淇奧笑意滿滿的離開後，胡離睜開眼睛摸了摸自己有些刺痛的嘴唇，想用靈力消去又不舍得，最後糾結着糾結着就睡着了。

蕭淇奧剛回來，跟蕭父說了幾句話，宮裏就來了聖旨。慧明帝體諒蕭員外郎一路車馬勞頓，特許明日再進宮面聖。

蕭淇奧示意書竹拿了一個小荷包遞給那位來傳旨的小公公，在小公公滿意的笑容下将人送走。

“西北一行，可有什麽收獲？”蕭父看着即使在西北待了這麽久了的蕭淇奧仍然面如冠玉，絲毫沒有被西北的風吹糙了面皮，不禁感慨還是他家兒子會保養。

“西北一行的事稍後兒子再跟父親詳談，母親的病如何了？”雖然夏八一直給他傳着消息，但既然他回來了，總要讓人知道自己還是挂念着自己的母親的。

“你母親的病反反複複的，便是拿着你祖母的浩命夫人的牌子請了文太醫，也還是……”蕭父嘆口氣，他就算跟夫人的感情算不上太好，但總歸是自己的夫人，還是希望她能盡快好起來。

“文太醫也無法嗎？”蕭淇奧微微皺起眉，低聲道，“将母親送回來的時候只以為母親是染了風寒，兒子在西北也無法得知府裏的消息，沒想到母親的病竟然還沒好。”

“誰料得到呢？”蕭父也跟着皺起眉頭，“剛從避暑莊子送回來的時候只是虛弱無力，每日裏有些嗜睡，便叫了大夫。結果幾服藥下去後，卻越發嚴重了。後來沒有法子，便請了文太醫過來，文太醫只說你母親是心事郁結于心，心病還得心藥醫。可她能有什麽心病呢？”

“兒子先去看望母親，待會兒再跟父親詳談。”蕭淇奧站起來，蕭父跟着一同站起來，拍了拍蕭淇奧的肩膀，“我也一同去吧。”

蕭淇奧和蕭父一同去見了蕭母，蕭母正躺在床上，無神的望着床幔，劉嬷嬷接過丫鬟端進來的藥碗，心裏嘆了口氣，面上卻仍然沒什麽變化，還是那個厲害的嬷嬷。

“将夫人扶起來，夫人該喝藥了。”

小丫鬟趕緊輕手輕腳的将蕭母扶起來，後背墊上厚厚的枕頭，劉嬷嬷俯身将藥遞到蕭母的嘴邊，輕聲道：“夫人，吃藥了。”

蕭母的眼神這才有了一絲波動，看着劉嬷嬷遞過來藥匙，微微張開嘴，喝了一口。

劉嬷嬷的背仿佛又彎了一些，伺候着蕭母喝完藥，給她擦淨了臉，将藥碗遞給小丫鬟。

“出去吧，給夫人專門熬得人參粥去看着點，待會兒送過來。”

“是，嬷嬷。”小丫鬟低着頭退了出去。

小丫鬟退出去沒多久，門忽然被打開，劉嬷嬷正小聲跟蕭母說着話，聽見門被打開，回頭怒道：“不是讓你們在外面伺候着嗎？怎麽……都……老爺，大少爺！”

蕭父看着屋子裏黑漆漆的沒有什麽光線的樣子皺眉，“去将窗戶打開，這黑漆漆的沒病也要憋出病來了。”

劉嬷嬷讷讷的去打開窗戶，外面的冷空氣一下子灌進了屋子裏，整個屋子都一下子明亮起來。

原本一直躺着沒有反應的蕭母卻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一樣，厲聲叫道：“關上，都關上！”

蕭父皺眉，看着仿佛瘋魔了一般的蕭母示意劉嬷嬷先關上窗戶。劉嬷嬷趕緊将窗戶關好，蕭母也瞬間安靜下來，再度恢複了之前的樣子，劉嬷嬷心酸的看着蕭母卻因為蕭父和蕭淇奧在而不敢說些什麽。

蕭淇奧微微皺眉走到床邊，夏一下的蠱蟲在人身上有什麽表現他都知道，但蕭母這種情況卻不在裏面。

“母親，淇奧來看您了。”蕭淇奧坐在床邊，看着蕭母平靜的眼睛宛若一潭死水一般毫無波動，“母親？”

“大少爺別叫了，夫人聽不見的。”劉嬷嬷垂着頭，咬着牙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正常一些。

蕭淇奧淡淡的看了劉嬷嬷一眼，重新站起來，“母親的病不是說是心病嗎？可知是什麽讓母親如今郁結在心？”

劉嬷嬷低着頭，雙手絞在一起，“夫人的心病便是大少爺，您回來了夫人應該很快就好了。”

蕭淇奧對劉嬷嬷的話不置可否，蕭父皺眉，“心病是淇奧？劉嬷嬷你是府裏的老人，說話怎麽也這麽沒着沒調的！”

劉嬷嬷眼皮子一抖，眼看着就要跪下。

“父親誤會了，想來是兒子去了西北，母親長久未見兒子，擔憂兒子才會心有郁結吧。”蕭淇奧的話讓蕭父點點頭，不過看着劉嬷嬷低着頭的樣子，心裏還是不怎麽滿意。

“劉嬷嬷盡心照顧母親也辛苦了，待會兒去賬房領十兩銀子吧。”蕭淇奧笑着說道，他要讓整個蕭府都知道，他跟蕭母絕對是“母子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