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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淑琳難掩心中的氣憤,厲聲呵斥,“給我跪下!”
婆子沒被吓到,小娃娃卻被吓着了,從凳子一滑,站穩後順勢就跪到地上。
溫淑琳看着他熟練的動作,更是覺得愧疚不已。
她上一世是被鬼迷心竅了嗎?在這季府不管不問,每日只顧算着日子盡快離去,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這種事情她都不知,她的确失職的很。
那婆子以為是後娘要收拾這小娃娃了,心裏暗暗松了口氣,還心道繼母果然沒一個好的,擠出個笑容,嘴上說着讨好的話,“夫人辛苦了,這般忙碌還要過來探望小少爺,小少爺不肯好好吃飯,奴正說他呢!”
上一世她便是這樣被糊弄過去的吧,讨厭這季家,讨厭這孩子,好幾次撞見類似這樣的場面都聽信了下人說的話,還真以為是這孩子不聽話。可悲可嘆,真是眼瞎心盲,白長了這一副眼珠子。
那婆子見這新夫人不說話,惡向膽邊生,随即還告起了狀來,“夫人,你瞧這小少爺也不止是第一次這般糟蹋糧食了,奴好言相勸少爺仍是不改惡習,依奴所見不如打上一頓,打的疼了,興許少爺便記得住了。”
溫淑琳臉色瞬間變得更難看了,若不是她在早先在外聽到這婆子說的話,怕是也會像上一世般信了她的話了。
“去将府上的奴仆都叫到正房來。”
“這?”那婆子滿頭霧水,往常她這般說了,夫人不是道了聲知道了便什麽都不管轉身就走的嗎?怎的今日還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見她不動,溫淑琳眸光暗了暗,沉聲道:“怎的?夫君去了我便使喚不動你了?”
“不敢,不敢……只是……”那婆子嘴上說着不敢,卻偷偷擡眼掃向小少爺,怕這孩子等她走了便告狀,後又想起這小少爺也才三歲,至今話都說不全能懂什麽?這才安下心來退了出去。
等人走後,溫淑琳才疾步過去,将娃娃抱在懷中。小娃娃今日是清醒的,突然被抱住,有些抗拒又不敢動,在她懷中僵硬的挺直了背。
溫淑琳冷聲問道:“她經常對你這般?”
小娃娃不明就裏,有些害怕,但還是聽懂了她的意思,遲疑着點點頭。
溫淑琳心知許是剛才被她吓着了,将娃按在懷中安撫的順着撫摸他的背,語氣不太自然的柔聲勸慰:“放心,待會兒我替你收拾她。過了今日,往後在這府上我保證再無人敢欺負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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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娃娃顯然不太明白她話語間的意思,怔怔的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往日他還沒靠近阿娘便被她身邊的丫鬟給呵退了,今日還是第一次被阿娘緊緊抱在懷中,他只覺得這個娘親的懷抱好香好溫暖。
“姑娘,府上奴仆都到正房等着了。”進來的是她的陪嫁丫鬟柳眉。
溫淑琳将小娃娃遞給她,囑咐道:“你抱他去後院廚房尋些吃食,要溫度适宜,易消食,适合小娃娃吃的。我自個兒去正房。”
“是。”柳眉應道,今日姑娘好生奇怪,往常她不是一向厭惡小少爺的嗎?怎的今日會出現在小少爺房中,還讓她去替小少爺尋吃的,真是奇哉怪哉。
大爺在世時因着要去鄉下收租子,時常外出不在府上,這季府裏原來的丫鬟小厮一個個都奴大欺主,陪嫁過來第二日她便知了,也曾明裏暗裏的暗示過姑娘,奈何姑娘恨透季家,也不知是不想管還是故意裝作不知情。
主子都不發話,她這個丫鬟也不敢多說什麽,只得跟着裝作不知。只是可憐了這三歲娃娃,小小年紀就沒了親爹親娘。如今姑娘總算想通了,舍得分一分心思在小少爺身上倒是件好事。
季府奴仆一共有十人,并廚娘一人、婆子四人、小厮一人、門房一人、丫鬟二人、馬夫一人。
溫淑琳踏出房門,便見正房門口早已站了十人,個個都在交頭接耳。
下人們見溫淑琳從游廊行了過來,個個又趕忙閉嘴,定定的看向她。
這位新夫人打從嫁過來起,便對府上之事不管不問,府上丫鬟小厮也只遠遠的看過她,還未這般近近打量過。
如今細細看來,這主家夫人果真如傳言般長相美豔,即使在孝期一身素白,頭上只簪了朵素白絹花依舊是光彩奪目,難掩窈窕身姿。
有那麽兩個大膽的小厮瞧着溫淑琳的樣貌,一時忍不住還多看了幾眼,眼珠子接連轱辘轉了幾圈,不知道心裏又升起了什麽龌龊的想法。
溫淑琳唇角微彎,到了正房門口也不慌說話,轉身進了房中,自個兒搬了根凳子坐到門口。
被從不管事的新夫人突然叫來此處,下人們心裏也難免有了疑慮,都紛紛猜測着,難道是因着這段時間大爺出殡太忙,大家太過勞累,夫人要發賞錢了?一想到此,衆人不免摩拳擦掌心有期待。
溫淑琳卻是待坐定片刻後,方才緩緩開口,“今兒個是我第一次管家,是我來起個頭,還是大夥兒自己說?”
“說什麽?”
“叫我們來又不說,反倒讓我們說?”
見這新夫人神态溫和,語調柔軟,底下人難免有了輕視之意,有的還有些不耐煩,更有甚着對着這新婦翻了個白眼。
這便是沒有人管教的奴才,當着主人家的面都敢這把交頭接耳使眼色甩臉子。
溫淑琳也不惱,嘆了口氣,語氣更是柔了幾分,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大爺去了,小叔又不知何時歸家,這府上生意我一介女流又弄不懂,無法接下,如今特殊時期,銀錢都需得省着用。”
溫淑琳頓了頓,頗有些無奈,“如今府上只剩我與小少爺二人,哪裏還要這麽多人伺候,所以你們瞧,為了顧全大家臉面,是誰主動求去好呢?”
桐林縣就這般大,被主家嫌棄打發的奴仆,日後再難找活計。溫淑琳這個舉動已經是算好了的,若是肯主動求去,她便大發慈悲放了這些人一馬,否則……
這十人你瞪我,我瞪你,沒一個願意上前主動求去。
季府人丁不興,大爺季林成在世時,滿府主子加起來也才四位。大爺時常不在家,二爺又時常在外讀書游學。溫淑琳自己帶了陪嫁丫鬟,真正需要照顧的也只有小少爺而已。可想而知這府上的活計是多麽輕松,這些人的日子過得是多麽惬意。
若是離了這季宅,哪裏還能找到這樣的主家?自然是誰都不想走的。
就是這般好的主家,這些人卻還要陽奉陰違,奴大欺主。
溫淑琳等了片刻不見動靜,涼涼的甩出一句話,“怎的?都不願走?那……既然如此,誰若主動說出府上他人是如何苛待小少爺的便可留下。”
此話一出,就如水花濺進油鍋,十人頓時炸鍋了。幾人我看你,你看我,表情各異,有心虛的,有糾結的,有害怕的。
倒是廚房的胖廚娘率先上前開口,“夫人,按理說小少爺小小年紀是吃不得那麽多吃食的,但我每日替小少爺做的三餐,碗碟端回廚房後都是空空如也,奴看着像是被其他人給吃了。我只是一介廚娘整日只能在竈臺上打轉,具體是誰便不知了。”
廚娘要管府上所有人的吃食,自是沒工夫到處閑逛,主子的飯菜也是由其他下人在送,自然可以将之排除在外。
“嗯。”溫淑琳微微颌首,臉色不變。
有人開了口子,後續自然無人在瞞,這些人瞬間吵鬧了起來,有撒謊抵賴的,有強行推脫的,溫淑琳有幸見識了一回狗咬狗。
苛待小娃娃最多的便是今日溫淑琳撞見的那個婆子,另有兩個丫鬟并另一個婆子也在其內。其餘小厮們平日很少來後院,雖有耳聞,卻不參與其中,倒是還好。
這府上女仆統共就那麽幾人,竟然除了胖廚娘其他都參與其中,可見一個府上沒有個像樣的女主人就是這般後果。
溫淑琳厲聲訓道,“這可真真是厲害了,我竟不知這後院被你們這些丫鬟婆子一手遮天了,我這正當的女主人倒是成了擺設。”
話音落地,面前瞬間跪了一地。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是中了主子的套後,為時已晚。沒有做過錯事的,只害怕得了個知而不報的罪名被牽連。做過的心裏發慌,臉色發白,冷汗直冒,只求今日主子能大發慈悲放過她們。
雖說這事也怪自己不管不問,府上下人才敢這般隐瞞,可溫淑琳還是氣怒不已。
想她在娘家時,下人們無不是勤勤懇懇做好的自己分內之事,誰敢這般對主子?這季家的奴才無非是仗着這娃娃爹不管娘不疼,又不太會說話才會如此。
溫淑琳閉上雙眼,深吸了口氣,再睜眼時已經将怒火壓了下去,吩咐小厮去将人牙子喊來,将那兩名婆子與兩名丫鬟各打了二十個板子都發賣了,充耳不聞他們的求饒聲,轉身往廚房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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