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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言可畏, 溫淑琳哪裏敢大喊大叫,只能強忍着憤怒,她心中十分惱恨, 完全想不通, 明明只是一場意外, 他一個當小叔的憑什麽那麽生氣?

況且她現下怎的也算是個傷患, 受了驚吓不說,還遭他這樣對待!她忍不住心裏直罵他,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着前些日子才對她好上了一些,結果全是假象。

季林鐘回過頭尋到抱着阿旭的柳眉,将溫淑琳丢上馬車,把白柳擠到一旁, 親自架着馬車下山離去。

柳眉不知發生何事,心裏隐隐替主人發慌, 小聲詢問溫淑琳,溫淑琳卻白着臉不吱聲,不知在想些什麽。

阿旭在馬車駛發後就醒了過來,整個人有些迷茫, 還不知道大人之間發生了何事, 一路還懵懵的看着窗外。

一回到家,季林鐘就吩咐白柳将阿旭拎去書房監督練字,又回過頭來把柳眉趕出屋子,此刻屋內只餘他二人。

季林鐘闖進來的時候, 柳眉正在替溫淑琳上藥, 是以溫淑琳鞋襪都未穿,一雙白玉的小腳正好露在外頭, 在裙擺之間若隐若現。

一想到蘇永文也看過她這雙白皙的玉足,甚至在手中撫摸把玩過,季林鐘心中心中熊熊怒火再次沖上頭頂,整個人震怒不已,好似他心愛的東西被他人奪走一般。

幾步跨到床邊,在溫淑琳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他大力的掀起她的裙擺,握住那只受傷的玉足,盯着上面被蛇咬過的傷痕,眼中晦暗不明。

溫淑琳腳被擡起,被迫往床上仰去,這樣的姿勢直讓她心裏彷徨不安,看着季林鐘的眼神有幾分羞色,又帶了些懼意,“小叔,別……別這樣……”

大拇指輕輕的摩擦着光滑的皮膚,他仔細的檢查着玉足上有沒有那人留下的痕跡,整個人靠的及近,臉幾乎都快貼到她的腳背。

聞着上面的幽香,季林鐘怒極反笑,唇角帶了絲邪氣,聲音聽不出喜怒,“怎的?嫂嫂不喜歡?”

越是平靜,越是暴風雨要來臨的前奏。溫淑琳沉默着搖了搖頭,敏感的感知到有危險,身子有些發抖,想要将腳收回來,那人卻緊緊抓住不放。

察覺到她身子在微微顫抖,腿往後縮,整個人抗拒着自己的觸碰,季林鐘心中更是難以言喻的氣怒,用力的狠狠揉了揉那只玉足,幾乎是低吼出聲,“那他這樣碰你的時候,你喜歡嗎?”

被蘇永文背在背上的時候你笑靥如花,我只是輕輕一碰,你卻滿身抗拒。

溫淑琳顫了顫,不知怎的,想起上一世他拿着自己與表兄私下往來的書信質問她時的情形,不由得紅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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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般質問的語氣,也是這樣怒紅的雙眼。唯一不同的是,當初那手是掐在她脖子上,而不是在腳上。

只是這一世的她雖然害怕,卻不至于被吓得淚盈滿眶,只委屈的紅着眼睛偏過頭不與他對視,冷漠的回道:“我不知道小叔在說些什麽?”

一口一個小叔,叫的他十分紮心。

丢開她的腳,季林鐘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讓她正視起自己來,咬牙切齒的低吼道:“不知道?我讓你不知道!”

“嫂嫂既然嫁進我季家,就是我家的人了,怎麽?還想着走嗎?”

“那蘇永文許諾了嫂嫂什麽,讓嫂嫂才沒認識多久,就巴巴的眼睛裏只瞧的見他?”

“嫂嫂是有多缺男人,大哥才死沒過多久便不甘寂寞。”

……

各種奚落傷人的話不計後果的脫口而出,只為發洩那一時氣憤後的爽快,完全沒考慮過如何收場。

只是這些話沒吓住溫淑琳不說,還适得其反的激起了她心中的反骨。溫淑琳早已不是上一世的溫淑琳,又怎會一直由他這般咄咄逼人?

她“啪”的一聲,一把将掐着自己下巴的手打開,坐正身子,銳利的眼光緊緊望着眼前之人。

長期的隐忍只為這一刻毫無畏懼的針鋒相對,她擲地有聲的朝他吼道:

“小叔現在是以什麽身份在質問我?”

“長嫂為母,小叔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輩分?”

越是有壓迫,越是有反抗,溫淑琳不知怎的越說越來勁了,“我與蘇公子現下雖沒什麽關系,可将來就難說了。小叔承諾我三年後放我歸家,難道忘了嗎?

“你!”

想過她會害怕,想過她會哭泣,萬萬沒想到她會反擊,僅僅幾句話便将憤怒的失去理智的季林鐘給打回現實。

是啊?憑什麽?

本朝并不強制婦人守寡,三年孝期後選擇權是在溫淑琳手中,而不是他。

他有什麽資格來管她?

一想到自己竟然拿她毫無辦法,一想到兩人三年後不會再有交集,一想到三年之後她要改嫁別人。他心裏只有種難以言喻的失落與疼痛。

季林鐘想起了那夜的夢,夢中她嫁給了蘇永文,直到此刻他好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早在不知何時,她就就闖進了他的心房,他現下的憤怒都是出自對蘇永文的嫉妒羨慕恨!

嫉妒蘇永文可以光明正大對她起了心思!

嫉妒蘇永文可以與她光明正大攜手!

嫉妒蘇永文是個正人君子與她足夠般配!

而他,不過是曾經害死過她,懷疑過她,還曾利用過她,至她于險境的小人。

甚至現在心中還對她有了非分之想。

他有什麽資格在這裏憤怒,有什麽資格去嫉妒,又有什麽資格來質問她。

晃神間,他似乎看到了大哥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二弟,她是你嫂嫂!】

【二弟,你可對的起我?】

熟悉而又冷漠的聲音久久回應在他腦海。

他對不起大哥,對不起阿旭。

季林鐘只覺得胸口悶的發慌,悶的發痛,不是那種尖銳的痛苦,而是像壓力千斤重物在他胸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壓得他甚至不能呼吸。

他再也忍不住,沖出房間,他甚至不敢在待在家裏,只能茫茫然的走在大街上,不知去往何方。

枉他上一世自以為光明磊落,自以為替兄報仇,自以為殺了謝志清與溫淑琳便是懲奸除惡。

卻不知,他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只看的見自己想看的東西。他的格局太小,眼界太窄,他連看清事情的真相的資格都沒有。

重生之後也是如此,自以為擁有上一世的記憶,以上位者的角度去看待別人,卻不知自己其實只是芸芸衆生的一個。

他算個什麽東西,他不過是個凡夫俗子,他根本掌控不了自己。人有的七情六欲,他都有,甚至他心裏還藏着一個卑劣的自己。

一個對嫂嫂動了不該有的心思的自己,企圖攔下所有人靠近她的自己,甚至慶幸大哥已死的自己……

不,不是這樣的!

那是他曾經相依為命的大哥,他怎麽會盼望着慶幸着他已死?

恍惚間,他擡眼看向街角那面紅色的酒字,仿若看到了救星,腳毫不猶豫的大步邁了過去。

酒莊小二一見有客上門,正想熱情招呼,一錠銀子便落在他懷中,男人面無表情,眼睛裏卻有帶着萬千愁緒,聲音也透露出種種疲憊,“上最烈的酒,越多越好。”

“好勒,客官,這就給您上來。”

否管對方是何人,有錢就有酒!這就是酒的好處,無關情感,無關身份,無關人心,只要有錢,你就能買到。

幾個酒壇擺滿一桌,季林鐘掀開蓋子,濃烈的酒香撲鼻而來,他抱壇痛飲,酒入喉中,辛辣無比,連着喝了小一壇,酒意上頭,他雙頰頓生嫣紅,只覺得心中的愁意好像去了些許。

如此才好,醉了才好,醉了便什麽都不知道了,他還是他,嫂嫂還是嫂嫂……

季林鐘走後,溫淑琳愣在房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心中隐隐有些快意,為這突如其來的勇氣,為那敢于反抗的揮手。

遙想之前那般小心翼翼做人,不是示弱就是裝可憐,季林鐘卻得寸進尺。而今自己這般硬氣,他反而卻退縮了。

她全然不知如今的季林鐘對她動了別的心思,此刻正在用酒來麻痹自己。她心裏卻無半點波瀾,只覺得今日這樣便好,早該這樣的。

世人常言“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不是沒有道理。一個人心裏強大了,才會無所畏懼,才會敢去反抗曾經害怕過的人事。不知不覺間,季林鐘上一世對她造成得那些陰影逐漸從她心裏消失,她知道自己真的不在怕他了。

其實早該想通的,本來就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就沒有必要在害怕那些已經經歷過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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