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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伸手拉住了她。
“哎喲對不起,沒撞着吧?”
一口流利的B市方言,清脆悅耳,擲地有聲。
何筱擺了擺手,還沒說話呢,對方卻猛地抓緊了她的胳膊,聲音拔了一個高度:“何筱?”
何筱詫異地擡頭,盯着面前的女人看了好一會兒,才不太确定地反問:“你是——卓然?”
卓然立刻松開了她,清秀的臉蛋上面無表情:“我變化有那麽大麽,你竟然認不出來?”
何筱一時無言,反應不過來地猶盯着她看,直到卓然的嘴角勾起一抹似嘲似諷地笑,她才驟然回神,移開了視線:“我沒想到會遇見你。”
卓然雙手□白大褂的兜裏,頗為清閑從容的樣子:“我上禮拜剛分過來的,你怎麽樣,得什麽病上我們骨科來?”
何筱不太想跟她多說,倒是那位年輕醫生很是熱心地插了幾句嘴。
卓然挑挑眉:“塗醫生這幾天不在,要不我帶你去做個檢查,拍個片子,看情況開點兒藥?”
“不用麻煩了。”
何筱保持客氣地拒絕,她有慣服的藥,真的不用這麽麻煩。
然而卓然卻不這樣想,她微微偏了偏頭,回頭看了眼,又轉過身問何筱:“我怎麽感覺你是在躲我,為什麽,害怕?”
何筱的腳步微滞,她回過頭,直視了卓然十幾秒,突然笑了:“卓然,我有七年沒見你了吧,你這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怎麽還沒改?”
卓然神色微變,她挺直了身子,揚起了下巴:“得,好心當成驢肝肺,你随意。”
何筱卻突然改主意了。
她看着卓然,笑得很是柔和:“那就麻煩你了,卓醫生。”
卓然帶着何筱,先是驗了血,然後又到放射科拍了個CT。全程都冷着一張臉,一些原本對她獻殷勤的男醫生也不得不敬而遠之。自然也少不了非議,不過卓然可不在乎,因為她本身就是這軍區總院的一個話題人物。
軍醫大畢業,兩個月前空降到了軍區總院。業務優秀,人長得又漂亮,更別提還有個在二炮某基地當參謀長的父親。可以說,卓然比她自己知道的還要引人注意。
不過她對外人很少笑,妥妥的冰山美人範兒,倒是在她身旁的何筱,看起來要親切溫婉許多。
何筱看着在她前面,走得飛快的卓然,忍不住出聲叫住她:“哎,我說你能走慢點麽?”
卓然扭過頭看了她一眼,神情雖有些不耐煩,但到底還是放慢了腳步:“結果得一個小時才能出來,去我辦公室等會兒還是怎麽?”
“不了。”何筱微微一笑,“我回家。”
卓然一怔,微怒:“你故意耍我是不是?”
何筱是挺看不慣她随便給她甩臉子的樣子的,不過倒也真不是故意:“我爸媽都上班,我中午得回去給他們做飯。反正我現在也在用藥,晚兩天,不打緊。”
“合着你自己比醫生還清楚。”卓然冷哼一聲,“那好,慢走不送。”
何筱也知道卓然看自己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了,七年、八年、或者更久。她們兩個的恩怨說起來雖然幼稚,但要解開還真不是那麽容易。
于是何筱笑了笑,轉身離開。
中午只有老何一個人回來。
何筱一邊陪他吃飯,一邊說起上午的事。老何也還記得她,上來第一句就是:“是不是搬到新大院後,總是撺掇其他小女孩兒不跟你玩的那個小姑娘?”
何筱有些無語,卻還得承認老何這形容是挺貼切的。卓然跟程勉一樣,都是在新大院認識的,在她搬過去之前,他們就一直住在那兒。她搬過去之後,不知怎麽就招惹了卓然,她帶領着全院的小女孩就把她給孤立了。
那時候的卓然也像現在一樣打眼,用一個人的話形容就是——連院裏衛生隊養的兩條兇狗都願意跟她玩兒,齊齊地蹲她面前沖她搖尾巴。
說這話的人,就是葉紅旗。因為他老是被那兩條特聽卓然話的狗追着咬,滿大院地跑,熱鬧之極。
想起那個場面,何筱忍不住笑了笑。
老何擡頭看了她一眼:“是不是見着她,又想起以前在大院裏的事兒了?”問完不等何筱回答,又說,“看來B市是個吉祥地方,老碰見以前部隊裏的老熟人,今天是卓然,上次是誰來着——老程家那小子,程勉?”
何筱被問得莫名有些心虛。
雖然老何壓根兒就不知道她跟程勉之間的事,可他直接這麽指名道姓地問,何筱心裏還是打了個突。
她嗯了一聲,沒多說。
“好幾年沒見了,能在那當口遇見這算是有緣,可得好好感謝人家。這樣,趕明兒請他來家裏吃頓飯,我掌勺。”
何筱被父親這乍起的興致吓了一跳:“您別聽風就是雨的,他現在應該還在東北拉練。再說了,我媽在家呢,您直接請一位軍人到家裏來,她能樂意嗎?”
老何也醒過神來,笑了笑,感慨道:“老糊塗了。”停了停,又問,“程勉他爸爸,現在還在二炮?”
何筱想了想,撒了個小謊:“我沒細問。”
問不問老何也都清楚,畢竟在部隊待了十幾年。
“老程是個有本事的人,瞧着吧,以後肯定是還要往上走。”說着嘿嘿笑了兩聲,“不過他再怎麽升,曾經也是我的手下敗将。”
還有這麽一出?何筱不解地看着父親。
老何悠悠然地盛着湯,“程勉他爸跟我一樣喜歡象棋,可惜技不如人,輸給我了好幾次,從此以後我跟團長下棋,他就只有在一旁看的份兒。”
說着老何嘿嘿一笑,似是很是得意。
而何筱看着父親的樣子,卻微微有些心酸。
在家休息了兩日,何筱就去上了班。
春節在即,許多工作亟待收尾,再加上她之前請了一周的假,所以何筱很是忙了一陣子。之後好不容易放假了,又忙着買年貨過年,她就把去醫院拿片子的事兒徹底抛到腦後了。等她再想起來的時候,年都已經過完了。
想起卓然那張冷冰冰的臉,何筱覺得她還是盡快找個時間去趟醫院的好。
為了跟人錯開,何筱挑了個自認為人少的周五。
可醫院裏仍舊到處都是人,她直接去了卓然的辦公室,敲了兩下的門,就聽見裏面傳來她的聲音:“請進。”
卓然正在跟人講電話,看清是她之後有些意外,跟電話那頭的人交代了幾句就挂斷了,看着何筱,微微挑了挑眉:“怎麽着?腳全好了,就忘了這檔子事了?”說着扔過來一個白色的大袋子,“沒什麽大問題,按照之前塗醫生開的藥吃就行了,注意靜養。現在感覺怎麽樣?”
何筱低頭看片子,随口答道,“好多了。”
其實還是有些疼,不能沾水,也不能用力,尤其是在這雪後未霁的天氣,當真是受罪。
卓然喝了口溫水,嗓音清冽:“何筱,其實你是故意的吧?片子出來這麽多天你都不來拿,結果今天程勉一來,你也跟着來了?”
何筱一愣,擡頭反問:“程勉——他也在醫院?”
卓然哼一聲:“後面那棟樓,四樓401”
自從上次那通電話之後,程勉就再也沒有聯系她。
過年的時候給趙老師拜年,從她的三言兩語中得知他們在東北拉練完又趕着參加了場演習,要回來得過完年了。
何筱沒有多問,只是除夕那天晚上,給他發了條新年快樂的短信——直到今天,都沒收到回複。
天色陰沉沉的,冷風刮到身上,凍得她縮了縮身子。等她走到後面那棟樓的時候,渾身已經涼透了。
撩開門簾子,一股暖氣撲面而來,何筱沒忍住,立時打了個噴嚏。正尴尬着,聽見有一個人在前面叫他,一擡頭,就看見程勉跨着大步向她走來。
一上來就抓住她的胳膊,打量一番,問道:“住院了?”
何筱被他這突來的一問打亂了陣腳,看着他略顯緊張的表情又頓時明白他是在說她的腳,心裏微微有些好笑:“沒有,我就是來拿個片子。你怎麽在醫院,是不是演習的時候出了意外?”
程勉明顯地松了一口氣:“不是我,是連裏的一個兵。”說完不禁笑了笑,将清俊硬朗的臉勾勒出一個很好看的輪廓。他不是傻子,聽得出來何筱在擔心他。
何筱看到他笑,反倒覺出一些尴尬來:“那你趕緊去看看他。”
“跟我一起去吧。”程勉握住她的手,目光柔和又帶點期待,“人你也認識。”
何筱看了看他,沒有拒絕。
受傷的兵是張立軍。
程勉跟何筱進到病房的時候護士正在幫他換藥,許是碰到傷口了,張立軍疼得嗷嗷叫。
護士估計已經習慣了,面不改色地繼續替他上藥。
一米八幾的張立軍看上去有點兒委屈:“護士姐姐,我這是摔斷了腿啊,你能不能對我溫柔點?”
護士拿他沒轍,也是跟他熟了,張口就來:“我已經小心地不能再小心了,你還算不算個軍人,這點兒疼都不能忍?我都替你們連長覺得丢人。”說着看了程勉一眼。
程勉咳嗽一聲,看向別處。
小護士又看站在他身旁的何筱一眼,端着東西不大高興地走人了。
門一關上,張立軍哭喪個臉看着程勉,要是能動,就差給他跪下了:“連長,我求您,我求您以後千萬別來看我了,我也二十好幾了,找個對象不容易,這不老家那個剛給我掰了,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小護士跟我對上眼,結果您一出現,人立馬轉移目标了!”
張立軍是個老兵油子了,敢跟領導開開玩笑。
果然程勉沒生氣,反倒是覺得自己有點兒冤:“我怎麽覺得你得謝謝我?”
“是啊,別不知好歹。”跟着程勉一起來的張立軍的班長宋曉偉就手給了他腦袋一巴掌,“咱們連長統共就來了兩回,這麽容易看上別人的,你小子娶回家能放得下心麽?”
程勉立刻表示贊同:“還是老兵覺悟高。”
兩人這麽一鬧,張立軍唯有哀嘆一聲,大字狀地躺回到了床上。宋曉偉眼尖瞅見了站在門口的何筱,連忙把張立軍從床上提溜了起來。何筱本來就被他們逗得不行,見狀就讓他躺下了。
張立軍摸着腦門,厚着臉皮說:“嘿,我竟然也有嫂子來探病的待遇了,別的不說,咱們偵察連,我算是頭一個吧?”
一句話,傷了程勉和徐沂兩個人。
程連長臉上挂不住了,真想擡腳踹他,可顧及到他的傷,忍住了。看向何筱的臉微微有些無奈,似乎是後悔讓她來了。
何筱也格外瞅了他一眼,程勉立馬低聲對她說:“覺悟啊,要有覺悟。”
笑笑同志在心底切了一聲。
她對程帥帥同志吸引女人的本事,不僅有覺悟,那簡直就是——非常有!
作者有話要說: 哎,攤上這麽兩個大領導,偵察連的兵也不容易啊~哈哈
封面為啥換了我也不知道,等我周一問下編輯哈,還會換回來滴~
☆、16、
都說基層連隊歡樂多,何筱這回算是真正體會到了。
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程勉送何筱到醫院門口,看着她有些行動不便的腳說:“打個車送你回去吧。”
何筱搖了搖頭:“我家離這也就兩站地,還不夠起步價。”
“那也行。”程勉想了想,擡起頭說,“我背你回去得了。”
何筱一驚:“那怎麽行?”這麽多人看着呢。
“怎麽不行。”程勉笑了笑,烏黑的眼睛似是裹着一層霧氣,濕潤清透,“不是說以觀後效麽?不給我表現機會,你拿什麽考察我?”說着徑直站在她面前,曲腿蹲了下去,“上來吧。”
何筱可沒程連長那麽淡定,只是低頭的時候掃過他軍裝肩章上那一排明亮的五星,最終還是沒有拒絕。
“要是沉,你就放我下來。”她動作輕慢地摟住他的脖子。
程勉端穩了她,重量壓在身上,說話時聲音也低重了下來:“放心吧,負重五十公斤我都跑過,你這點兒不算什麽。”
似是怕她不信,說完就猛往前跑了一段距離,何筱一個沒防備,被他吓得差點兒尖叫出聲。
“你慢點兒!”何筱使勁捶了捶他肩膀,肩章硌的她手疼。
程勉被她逗樂了,抱緊她又是一陣猛跑,驚得路人都跟看瘋子一樣看着他們倆。
跑到人流多的地方,程勉終于慢了下來。他的呼吸仍舊是平穩的,何筱可被他吓得心髒砰砰跳。
“你故意的吧程勉?”何筱又是氣又是笑。
程勉笑了笑。這種靠擁抱感覺到她重量的方式有多美好,她估計還不知道,他也不準備告訴她,打算自個兒偷着樂,免得沒下次。
“你樂什麽?”何筱又問。
“我哪兒樂了?”程連長耍無賴。
“嘴都咧到耳根後頭了。”
程勉一聽,頓時樂大了。
一到家門口,何筱立馬從他背上下來了。
程勉看着她笑,指了指頭頂這棟高樓:“說吧,幾層。負責送貨到家。”
還送貨到家?何筱拿出電梯卡,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坐電梯。”
程勉頗有些受傷:“沒領會精神啊,不請我去你家坐坐了?”
有這樣不請自來的麽?
何筱斜他一眼,有點兒想笑。
“下次吧。”她想了想,說,“找個更合适的機會。”
聽到她說下次,程勉就笑了,可嘴上還是沒松口:“那這次怎麽算?”
他問得認真,何筱一時還真被他問住了。
程勉看她愣怔怔的樣兒,沒忍住,擡頭揉了揉她的頭:“今年元宵節,你去我們那兒過吧。”
今年春節程勉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及時回複何筱發過來的那條短信。雖然只有寥寥四個字。
那時候拉練剛結束沒多久,又趁熱打鐵地舉行了一次演習。又兩個星期操練下來,人都虛了不少。手機是早就沒電了,而且演習規定也不能使用個人通訊工具,回到連裏一打開手機,何筱的短信跳出來的那一刻,程勉覺得自己整個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用他們連最喜歡打游戲的文書趙小果的話說,這叫滿血複活。
何筱一聽,有些意外。
在部隊大院生活那麽多年,她當然知道過節的時候就是軍人最忙的時候。非但不能回家,還得時刻保持戰備警戒,不能放松。很多家屬為了跟丈夫團聚,只身來隊,在部隊這個大家庭裏過年。每年年底,就是部隊最熱鬧的時候。何筱意外的是,他會讓她過去。
“去你們那兒?這樣好嗎?”
“沒事,那麽多家屬都過來了,多你一個不算多。來吧。”
何筱看着他使勁邀請她的樣子,嘴角禁不住勾起一個弧度,等她意識到之後,連忙低下頭順着被他弄亂的頭發。
“那你趕緊回去吧,我上樓了。”
程勉看出了她的不好意思,笑了笑,比了個OK的姿勢,正了正軍帽,轉身離開。何筱站在樓梯口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陰沉的天色下,筆直挺拔,越遠,反倒越顯得高大。
回到了家裏,田女士正坐在沙發上打毛衣。見她進來,張口便問:“怎麽現在才回來?”
何筱低頭換鞋,随口說道:“見了個朋友,聊了幾句。”
她現在撒謊是眼都不帶眨的,可田女士哪裏是那麽好應付的,她觑了何筱一眼:“你什麽時候多了個當兵的朋友,還能送你回來,我怎麽不知道?”
何筱心裏一咯噔:“您看見了?”
“要是我沒看見你還打算瞞着我是怎麽着?”田女士哼一聲,“說吧,到底怎麽回事,一五一十給我交代清楚。”
一股審犯人的口吻,何筱聽了有些無奈。
“有什麽可交代的,人您認識。”
“我認識?”田女士驚訝地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
“程勉。我初中班主任趙老師的兒子。”
何筱自認為用了最安全的介紹方式,可田女士一下子記起來的卻是:“就是在部隊大院成天撺掇你亂跑,不讓你在家好好學習的老程家的那小子?”
何筱:“……”
“那小子不是上軍校了嗎?怎麽,一下就分配到B市來了?”
“他們一家都在這兒,程伯伯現在是二炮一基地的副司令員。”
田女士嚯一聲:“那老程現在可不得了了,在往上估計就是軍總的位置了。”轉念一想,又說,“不過也不稀奇,人老程打越南回來就進軍校學習了,說是立功了,誰知道有沒有走他們家老爺子的關系。”
何筱一時有些意外:“這些您都還記得呢?”
“能忘嗎?跟你爸在部隊待了那麽些年,想忘也忘不了。”田女士斜她一眼,“怎麽遇見他了?”
“您問老何,他都知道。”
“合着就我一個人不知道了?”
何筱被問的有些不耐煩:“又不是多大的事兒。”
“誰說這不是大事兒?”田女士站起身,雖然沒何筱高,可也得在氣勢上壓着她,“別以為我不知道啊,以前在大院住的時候,那小子就對你有意思,不然他不能天天往咱們家跑。你真當你媽是傻子,連這都看不出來?”
何筱沒想到母親會這樣直接,有些哭笑不得,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她比了個暫停的姿勢,轉身回了房間。
田女士猶不放心地站在門口跟她說:“我跟你說啊笑笑,你跟程勉做朋友媽不反對,可別往深裏處,聽見沒?”停了停,沒聽見她的回應,又扯着嗓子喊了聲,“我說話你聽見沒?”
“聽——見——了!”
房間內傳來何筱壓抑,拖長強調表示不滿的回答。
田女士終于滿意,又念叨了兩句才算作罷。
何筱趴在床上,聽着母親愈漸小聲的唠叨,等到耳邊終于清靜下來,才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将整個人都埋進了被子裏。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研究生開學,事情非常多,網這兩天才辦好,所以停了很久沒有更新,任大家抽打,淚~
我發現每次想好好寫一篇文的時候,很多事情也就随之而來了,大概我就是這命TTATT 更新的話随榜,會盡快寫完的。:)
帥帥跟親媽一樣悲劇啊,還沒開始就被丈母娘嫌棄了~這挫命~來跟親媽一起哭~
☆、17、
褚恬年後初六就從四川老家回到了B市,第二天上何筱家來拜年,帶了不少特産,一口吉祥話讓田女士笑得合不攏嘴,硬留下她吃午飯。
何筱在一旁看着,在褚恬這個幹女兒還沒來得及變成親女兒之前,把她推進了自己的房間。
褚恬大喇喇地坐到了床上,何筱一邊給她倒水一邊問:“怎麽回來這麽早?”
“煩的。”
“煩什麽?”
褚恬接過何筱遞過來的水,悠悠地嘆了口氣:“我現在有點兒理解伯母為什麽總催着你去相親了笑笑,可能我們真到這個年紀了。”
何筱有些好笑:“怎麽?伯父伯母也催你了?”
褚恬煩躁地揉揉長發:“這事兒催也不行,遇不到合适的我就不願意嫁!”
“誰說沒有合适的?”何筱觑了她一眼,“我看徐沂就挺可你心的。”
“剃頭挑子一頭熱。”褚恬切一聲,“談戀愛這事兒可不是光我樂意就行的。”
聽這話,何筱還真樂了。她跟褚恬大學四年,只見過別人熱臉貼她冷屁股的,很少見她感情受挫的。沒辦法,這年頭美女就是有這資本。
“這麽說,徐沂還沒被你策反成功?”
“我倒是挺想向敵人內部縱深推進的,可架不住人死守陣地啊。”
“沒事兒,不丢人。”何筱玩笑似地開解她,“對方可是徐書記,你就算犧牲了,也是光榮且壯烈的。”
“得,我謝謝你。”
褚恬平躺在床上,眼睛睜着大大地盯着天花板。不一會兒感覺到身側陷了下去,她偏了偏頭,輕聲說:“笑笑,你說我是不是特欠啊?那麽多追我的我都沒看上一個,唯一一個我想追的卻看不上我。這算是報應?”
“你怎麽就知道徐沂看不上你?”
“這還用問?軍理工出身,有家底,有教養,投筆從戎有前途,長相有那麽好,這得多少人喜歡啊?用腳趾頭想也輪不上我。”
何筱噗地笑了:“恬恬,你看着挺了解他的,怎麽會把他想的那麽膚淺?光憑家境相貌,就能真正的認識一個人?”斜了褚恬一眼,她繼續說,“依我看,徐沂他不是看不上你,大概是你來得太突然,他還沒有心理準備。”
“這需要什麽心理準備啊?”褚恬有些委屈,“就好比打仗,敵情來的時候還得提前通知你一聲,讓你做好準備?還有,我倒是不想那麽膚淺,想多了解他,可是人家也不給我機會啊。”
何筱只好放棄地嘆了口氣:“說實話,我也看不透他。”
褚恬莫名有些沮喪:“同樣是女人,怎麽我跟你的待遇就差那麽多?”
“……”何筱微囧了一分鐘,說,“恬恬,你元宵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部隊?”
“不去!”某人果斷拒絕。
“真不去?”何筱斜眼看她,表示很懷疑。
“不、不去!”褚恬略有動搖,但還是很堅決。
“那好,當我沒說。”
何筱翻個身,開始閉目養神。只是沒多久,身後的人就開始躁動。輾轉反側,掙紮了又掙紮,她終于聽到褚恬豁出去的一句喊:“哎呀不管了,去就去!拿不下他,我還不信了!”
何筱失笑。
正月十五正好是周六。
路況并不算太好,早起就飄着雪粒子,到了傍晚就有下大的趨勢。不過這糟糕的天氣也阻擋不了人們過節的好心情,市區禁放煙花,很多人就駕車跑到了郊外,路途很是擁堵。
褚恬開着吉普車,跟着隊伍慢慢地往前挪,出了城車就快了很多。不過一個小時,就到了T師營區的大門口。
往日嚴肅莊重的地方,因為這過年的喜氣,氛圍也頓時柔和了不少。兩人把車停穩,下車等了将近十分鐘,接領的人才匆匆跑來。
褚恬裹着大衣,忍不住跺腳:“程連長,不帶你這樣的,大老遠我把笑笑給你送過來,你就這麽晾着我們啊?”
程勉一把握住了何筱的手給她暖着,對褚恬微笑道:“臨時開了個會,對不住了,裏面請。”
被給足了面子,褚恬頗為威風地擡頭挺胸走進營區。
何筱跟在後頭,想把手抽出來,試了幾次沒成功,也只好由他去。左右環顧了下,她問:“不是說每年來營區過年的嫂子很多嗎?怎麽我一個也沒看見。而且外來的車都不讓進,我看停在營區大門口的也就恬恬那一輛。”
“都在家屬樓,離營區不遠。“
程勉說着,偏頭看了看她。披肩的長發,随意地散着,濃密的眼睫毛上落了幾粒雪花,原本紅潤的唇色因為寒氣微微有些蒼白。他看着,下意識地握緊了她的手。
何筱感覺到了,抽了抽手,對他說:“程連長,注意影響行不行?”
程勉擡眼望了望,很坦然地帶着她繼續往前走:“沒事兒,今天能進來的都是家屬,不會有作風問題。”
何筱:“……”
到了偵察連宿舍,才知道徐沂不在的消息。
“書記本地人,過年都沒回家,家裏二老坐不住了,一個電話把他召回去了。”
“他該不會是知道我要來,躲我的吧?”褚恬有些洩氣,“你家也在本地,怎麽沒見你回去?”
“總得有個人值班吧。”程勉笑了笑,“行了,別生氣了。書記常年駐紮軍營,過後你随時來随時見。”
“我才不是想見他的。”褚恬口是心非道,在床上坐了會兒,一看是徐沂的床位,立馬火燒屁股地站了起來,負氣走了出去。
何筱也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是她邀請褚恬來的。眼看着褚恬出去了,她回過頭問程勉:“徐指導員不會真是因為恬恬來才走的吧?”
“真不是,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他都不在。”
“為什麽?”
“因為——”程勉猶豫了下,“今天是他哥哥的忌日。”
何筱吃了一驚,睜大眼睛看着程勉。
程勉把熱毛巾遞給她,擡頭對上她的視線,微微一笑:“徐沂因為當兵的事兒跟家裏鬧得很僵,他家條件很好,剛下部隊那會兒他的父親不止一次向我們首長要求讓徐沂轉業走人,直到他發了一次火家裏邊才消停。後來他就一直待在部隊,只有到了他哥忌日的時候才回趟家。”
何筱接過毛巾,低聲問:“那他哥哥是怎麽——”
死這個字,她說不出口。
“只知道是事故,問再多就違反保密守則了。”說着順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何筱緘默了,用毛巾輕輕地擦着手,好一會兒,才擡頭問道:“他哥哥——也是軍人吧?”
程勉一愣,笑了:“空軍,還是個英雄。”
部隊的節日向來都是簡單而熱鬧。一來是人多,二來是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能鬧。
何筱小時候沒少在連隊過年,因為在老大院的時候,辦公區跟家屬區就隔了一條有外事活動時才拉起來的警戒線,一到過年的時候,院裏的小孩兒都喜歡跑到連隊裏跟戰士們一起玩兒,不為別的,就圖個熱鬧,喜慶。
今兒是元宵節,雖不能像春節那樣大張旗鼓地慶祝,可該有的一樣也不會少。何筱一走進偵察連的食堂就被他們的陣勢震住了,滿屋子挂滿了彩帶和氣球,桌子上刷刷豎滿了好幾排的啤酒,各色美食擺在桌子上,先不論味道如何,光是這品種,就夠她數的了。
她看了程勉一眼:“辦的這麽豐富,得往裏面貼多少夥食費?”
程勉淡笑着看着,聽她這麽問,只說:“能這樣‘鋪張浪費’的機會一年也就這麽一兩回,再多也得往裏面貼。”
更何況,東西雖然多,但都算不上精致。都是一群二十一二歲的戰士,他們要的不是精致和昂貴,而是歡樂和滿足,來彌補不能回家團聚的遺憾。
這些,足夠了。
“來這邊坐。”
程勉領着她往前走,何筱擡眼望了望,頓住了腳步:“對了,恬恬去哪兒了?好長時間沒看見她了。”
話音剛落,就見褚恬從廚房鑽了出來,臉色緋紅,腳步不穩。後面還跟着炊事班長老朱,只見老朱苦着一張臉,想伸手扶她,又被褚恬給推開了。
程勉立馬把老朱叫到他面前來,老朱一張胖臉都快皺成包子了:“剛我們正在炒菜,這姑娘冷不丁地進了操作間,張口就要白酒。我以為她是哪個家屬,就給她拿了一瓶,沒想到人擰開瓶蓋仰頭就灌。你是沒瞧見那架勢,比連長您還猛!”
程勉眼皮子一跳,連忙打斷他:“喝了多少?”
老朱伸出三個手指頭:“三兩。”
三兩?
何筱也是一驚,目光滿是無奈地看着褚恬,見她踩着高跟搖搖晃晃的樣子,連忙走上前扶住了她。
褚恬睜着朦胧的大眼睛看了何筱一眼,認出是熟人,嘿嘿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笑,你、你別擔心。既然、既然來了,就得好好玩兒!”說完一把推開了她,直撲臨時搭起來的主席臺,小排長江海陽正在上面忙活,被橫沖直撞而來的褚恬吓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往邊上一躲,就被褚恬撲個正着。
江海陽一純情了二十五年的小處男頓時傻眼了,眨巴着兩只眼晴向程勉和何筱求助。孰料這兩人頗有默契地把頭一扭,都當做沒看見,小江排長只好在戰士們的起哄聲中把懷中的姑奶奶扶了起來,同時咬着牙問候他們程連長:您老不仁,別怪小的不義……
把褚恬送回程勉的宿舍安頓好後,會餐正式開始了。
因為何筱的到場,戰士們玩命地起哄程勉程連長,非要他對月作詩一首。程連長心說要他一軍校出身的理科生作詩,這不是找抽呢麽?可還來不及拒絕,人就被架到前頭了。
他站穩,見實在躲不過了,就擡手壓了壓:“這個,同志們,聽我說——”
戰士們嗷嗷叫了兩聲,沒人聽他說話。
“不是我推辭,實在是因為我來文的不行,沒那才情和水平。這樣——”程勉心情頗好地給自己倒了杯酒,“這杯酒,我一口幹了!”
小江排長帶頭喊:“要白的,不要啤的!”
好嘛,這才算他們的最終目的。程勉威脅似地指了指江海陽,又給自己倒了杯白的,仰頭,一飲而盡,頓時又換來一片鼓掌聲。
何筱在下面瞅着,輕輕地笑了。
她不敢說程勉這個連長做的很成功,但最起碼他做到了自己所認為的最好。威嚴,卻又不失溫和。
圍攻完了程勉,接着就是何筱。笑笑同志一開始想逃,被副連長老吳樂呵呵地攔住了:“同樂同樂,同樂同樂。”
這麽會兒功夫,江海陽就把啤酒瓶子杵到了她的面前:“嫂子,來一曲吧!”
戰士們跟着起哄:“來一曲!來一曲!”
何筱很淡定地對着江海陽笑:“我不會唱,你們可別為難我。”
這不是謙虛,更不是推辭,笑笑同志是真真兒的五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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