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習氣氛中,熬到了高考結束。成績,自然很不理想。
“後來我想想,也許當初大家都沒有錯,所有人都因為高考而壓力大到快要崩潰。但是當時,拿到高考成績的那一刻,我還是忍不住大哭了一場。”
“讨厭你的同學們?”程勉看着她,輕聲問。
“更多的是遺憾,我上不了我想去的學校,還沒有勇氣再來一年。”
看得出來何筱有些傷感,程勉故意逗她:“我記得,那時候趙老師問你長大了想讀哪個學校,你總是張口閉口清華。我在旁邊聽着牙根兒癢,因為你走了之後趙老師總是揪着我耳朵說:看看人家笑笑多有志氣!”
何筱還真被逗樂了,掐了他臉一把:“我什麽時候說過考清華了?我只記得自己說過要考北大。”
程勉趁勢握住她的手:“反正都一樣。”
“在你看來都一樣,反正你什麽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
何筱想抽自己手回來,抽不動,只好別過臉:“你怎麽會知道?我那時候最想讀的不是什麽北大,也不是什麽中文,從你考上陸指起,我想考的學校就一樣,那就是軍校。”
程勉微愣。何筱看他一眼,那雙微微泛紅的眼睛,像紮在心上的針一樣,刺得他猛然清醒過來,一把抱住了她。
何筱起先還有些掙紮,可他箍住她的力氣實在太大了,只得放棄,把臉埋在他的懷裏。
“對不起。”程勉吻了下她的頭發,聲音沙啞地說着。
何筱使勁地搖了搖頭。這怎麽能怪他?是她自己沒做好。
可程勉還是不停地向她道歉,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是為了什麽。他曾經以為她就這麽把他給忘了,卻不知道在過去的那些年,她還為了與他并肩而那樣努力過。甚至就在剛剛,他還因為田瑛的話而對他們的未來感到希望渺茫。程勉覺得她還真沒罵錯他,他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混蛋。
過了好久,程勉才松開手。
何筱恢複理智,頓時覺得剛才太難堪了,為了掩飾,她擡頭瞪了程勉一眼:“你真是太讨厭了,憑什麽你心情不好,得把我也惹得難受?”
程勉笑了,笑得特得意:“心有靈犀,笑笑同志,這說明你已經愛上我了。”
何筱又忍不住擰了他一下。
程勉腳下生風,幹勁十足地回到了偵察連。
剛進入連隊的大門,迎面走來了司務長,兩人打了個招呼,擦肩而過之時程勉又叫住了他:“孫汝陽那事兒處理的怎麽樣了?”
“別提有多好了。”司務長笑眯眯地,“那天那個女孩兒跟他媽媽一起來了,三人在咖啡廳裏談了一個多小時,出來的時候兩人親密的喲,他媽媽還以為我是小孫的什麽人,拉着我直問有對象沒,說家裏還有個親戚沒結婚。”
程勉:“……”
進了宿舍,程勉把何筱寫的稿子給了正在看書的徐指導員:“這是劇本初稿,你看看,給微調下。”
徐沂哦了聲,見他轉腳又要出去,不由得問:“你幹什麽去?”
程連長頭也不回地給了兩字:“取經!”
孫汝陽一臉忐忑不安地被請進了活動室,程勉正坐在一旁寫着什麽,見他進來,擡擡下巴示意他坐下。
“你跟你女朋友現在怎麽樣?”
孫汝陽怔怔地答:“我們倆挺好的。”
“怎麽個好法?”程勉頭也不擡地問。
孫汝陽有點兒摸不着頭腦地看着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程勉也意識到這個問法不太合适,他合上手中的筆,放下連長的架子,問:“她為什麽要跟你分手?”
“嗨,能有什麽,就是嫌我這段時間忽略她了,哄一哄就好了。” 孫汝陽不好意思地說:“說起來,連長我還得感謝你!”
“我聽司務長說你見過她父母了,他們沒有反對你們在一起?”程勉很是誠懇地問。
孫汝陽覺得今兒的連長有點兒怪,可又不敢不回答他的問題:“連長,說實話,就我目前新兵蛋子的身份,人父母肯定是不能同意。好在,我還有招。”
“說來聽聽?”
孫汝陽一拍胸脯:“我就跟他們說,我不會一輩子都是新兵蛋子的。明年我就考軍校,出來我就是軍官了!”
程勉:“……”他要不要告訴他,即便是成了軍官,也不一定管用?
扒了扒頭發,程勉向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人了。
孫汝陽有些不放心,臨走前還問:“連長,我軍校畢業,就能跟您一樣了吧?”
看着他充滿期盼的眼神,程勉只好認真地問答他:“原則上,是這樣。”
孫汝陽心滿意足地走了,程勉把手中的筆一扔,放松全身靠進了椅子裏。看着窗外越來越烈的日光,自嘲一笑:病急亂投醫,還真是要不得!
身為一名軍人,程勉能用于傷春悲秋的時間并不多。前段時間,駐訓結束沒多久,連裏就有一個戰士外出執行任務時遭遇車禍,當場死亡。那是一個今年年底就打算複員的兵,事出之後,連裏的氣氛很是低迷了一陣。
由于牽扯到責任認定以及賠款補償等,事情辦了兩個多月才有了結果。拿到賠款和撫恤金之後,戰士的家人就要帶着他的骨灰返鄉。考慮到他的雙親已經年邁,營裏決定讓程勉和戰士生前的班長一同護送他們回家,而且營裏和連裏都各拿出一份心意,由程勉一同交給戰士的父母。
來來回回用了将近一周的時間,剛回到連裏沒兩天,偵察連又出了一起士兵當街打人的事件。事出的時候程勉正在師部開會,當即被營長老馬召回,請假回家的徐沂也急忙往回趕。
“怎麽回事?”程勉一下了車,看見站在營房門口的副連長老吳,張口就問。
一向笑眯眯的老吳也笑不出來了:“是張立軍這小子,前天晚上喝多了,跟人打了起來。說起來這小子也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但是下手狠了點。那人家裏也是有點兒本事的,查出來之後找到咱們師裏來,現在大小領導都知道這事兒了,正在商量處理辦法。”
程勉眉頭一皺,二話不說地去了老馬的辦公室。
老馬正因為張立軍惹下的這個爛攤子接電話接的焦頭爛額,看見程勉進來,也沒什麽好脾氣。當即拿起一份文件,就想砸向他:“看看你帶的好兵!”
程勉也知道老馬正在氣頭上,暫時還不敢幫張立軍求情,只問:“什麽結果?”
“結果?拉去槍斃!”老馬發完脾氣,坐回了椅子裏,見程勉還讪讪地站在原地,哼了一聲,說,“你程勉帶出來的兵都是藝高膽大啊,給人一頓教訓就算完了,用得着非得打進醫院才罷手?”
“營長,您不知道情況。”程勉說,“這幾天剛送走我們連裏那個犧牲的戰士,張立軍跟他是老鄉,一個地方來的,交情很深,心裏不好受,才喝多了。”
“你別替他找借口!你我都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是被打的人理解不了,被打的人不松口,這事兒就沒法解決!”
程勉也不敢多說了,出來之後直接去了禁閉室。張立軍正關在裏面,酒早就醒了,正一臉木然地盯着牆看。
程勉站在他面前,原本想訓他,可是看見他一副頹然的樣子,還是忍下了:“知道你把人打成什麽樣嗎?”
張立軍擡起他,看清是連長之後眼睛閃過一絲跳躍的光:“反正沒死就是了。”
“胡鬧。”程勉低聲呵斥他一句,雙手撐在腰側,轉過身側對着他,“那人家裏有點兒勢力,事情不太好辦。這幾天師裏正在跟他們交涉,這事兒肯定是能壓就壓的。結果沒出來之前你就呆在這兒,用老馬的話說,好好反省。”
“知道了。”張立軍笑了下,“大不了年底走人。”
程勉徹底不想跟他談了,瞪了他一眼,關上門走了。
張立軍是回來的路上跟人打起來的,那天他請假出去,心情不好就到路邊小飯店喝悶酒,喝多了,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超過了銷假時間,索性就在街上溜達,快到公交站的時候看見一個男的站在一個水果攤前罵罵咧咧,腳還時不時地踢一下。張立軍過去一問那攤主,才知道這男的開車撞翻了他一箱水果,他要他賠錢,還反被那男的罵好狗不擋道。張立軍本來想跟那男的講講道理,但兩人都喝多了,講着講着就打了起來,結果就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那男的被斷了四根肋骨,張立軍臉上也被打腫了一塊兒。按理說那男的挑事在先,并不占理,可那男的家裏有本事,單看事出不到一天就查出來張立軍的名字和部隊番號找上門來就知道了。越過三級,直接找到了師裏,一開始就沒打算息事寧人。
老馬生氣也是有道理的,結果出來的那天,他把徐沂和程勉一起叫到了辦公室,張口就罵:“欺人太甚!”
程勉和徐沂對視一眼,問道:“師裏面什麽意見?”
老馬雖生氣,可他能力有限,也幫不了多大的忙。
“被打的那個家裏有人在政府,在京城,這事兒師裏是壓不下去了,只能給個說法。原本記個大過處分就算完,可那邊不依,說不給個滿意答複就往上告,不信把張立軍弄不到號子裏。”
徐沂想了想:“這事真要公事公辦,未必就是他們贏。”
老馬只是搖了搖頭:“一旦牽扯到地方,許多事都不好說了。”
三人俱是沉默了一陣,之後程勉開口問:“營長,您就直說吧,師裏面什麽決定。”
老馬嘆了口氣:“張立軍今年二期也滿了吧?再想留隊,恐怕不容易了。”
程勉眼神一凜:“讓他走人?營裏前段時間可是剛下過通知說要明年送他和另外兩個兵去學習的。”
“主要是影響太壞了。我們的戰士,逾假不歸,還喝醉了酒跟人在街上打架,這傳出去本來就不好聽。再者說了,張立軍不知輕重,一出手就把人打了個十級傷殘。本來很簡單的一件事,到了這種地步,矛盾不想升級都難!”
“那也不至于——”
“是不至于!”老馬打斷他的話,“可這不是你我說了算的!”
程勉還想說些什麽,可看看老馬為難的神色,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之後,程勉又找了老馬和師裏的領導幾次。老馬被他煩的幾近崩潰,最後一次還沒等他開口,就把他轟了出去:“即便是不出這檔子事,張立軍年底能不能留下來還是個未知數,現在借着這個由頭,名義上只記個大過,到了年底讓他走人,誰又能說是因為打架的緣故?總之把這件事了了就算完,如果真鬧大了,說不定你跟我都要受到牽扯,程勉你想清楚!”
最後還是張立軍來找他。
“連長,算了。我本身也有錯,而且不出這事兒,我年底也是準備複員的。”張立軍說,“我老娘身體不好,我得回去娶媳婦和照顧她。現在,我老鄉也犧牲在部隊了,連帶着他爹娘,我也得盡份心。”
程勉想勸他別着急,可張立軍的模樣一點兒也看不出來着急,反倒是平和和淡定了許多。看得出來,他是真想走。
程勉說不出話,揮揮手,讓他回去了。獨自一個人站在大太陽底下,回味剛剛老馬送給他的那句話:“不要太固執。”
不要太固執?
程勉眯眼看着陽光,微微自嘲。
他的腦子似乎确實是軸了,可內心有種力量,讓他不想就這樣屈服。對任何人,任何事。
☆、28、
28、
臨近八一,師裏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慶祝活動上去了。張立軍的事不再有人提起,只是偵察連兩位連首長覺得過意不去,私下裏又找他談了談。
偵察連的微話劇已經反複練了好多次,程勉忙得一直沒有時間去看,正式演出的前一天,話劇男一號江海陽江排長向他提出了抗議,要求連長觀摩把關。
程勉抽了個時間跟徐沂一起到場看了,而男一號卻因為領導到場,過度緊張,踩掉了主演女一號的小段姑娘的裙子,最後不得不以小段姑娘罵了小江排長一句流氓,提裙逃跑而告終。
在場觀看的戰士們送江排長一道齊整整的噓聲,程勉坐在後面,也忍不住笑了,陰霾多日的心情微微好轉。
散場之後,他負手來到後臺,對江海陽說:“你這還能行麽?我提醒你一句,明兒可就上臺表演了。”
江海陽愁眉苦臉地扒頭發:“頭一回,連長你相信我,我這是頭一回發揮失常!”
程勉挑挑眉,那表情明顯在說:信你才有鬼。
徐書記擱後面嘆了口氣:“這可代表咱們全連甚至全營的臉面,不能掉以輕心,請個人來指導指導吧。”
程勉看他:“請誰?”
徐沂假裝思考了下:“哎,這劇本誰寫的來着?”
程連長只用了一秒鐘就懂了,拍了拍徐書記的肩膀,轉腳就去向副營長老周請示了。
江海陽看着他們連長背影,啧啧兩聲:“這領悟力,真該讓連長來演這男一號!”
徐沂聽了,只是笑笑。
何筱接到程勉電話的時候正在跟卓然逛街,聽他說完,頭又大了。敢情她當完編劇,還得去當導演?
“你們就找不到別人了嗎?”何筱小聲抱怨,“不能什麽都是我一個人吧?”
“不行。”程勉很正經地拒絕,“我們徐指導員說了,這最谙原著精髓的,莫過于原作者。”
何筱忍不住訓他:“你能放過徐指導嗎?別老拿他當擋箭牌,都千瘡百孔了!”
程勉笑了,只要一跟她說話,他心情就很好。“過來吧,單間都替你申請好了。這可是首長特批下來的,沒結婚的享受不了這待遇。”
“不稀罕。”何筱咕哝了一聲。
“就這麽說定了。”程勉清了清嗓子,“明早九點,我在營區門口等你。”
說完,第一次主動撂了何筱的電話。
何筱睜大眼睛瞪着手機屏幕,卓然卻在一邊笑開了:“這程帥帥膽肥了啊,竟敢挂你電話。”見何筱有轉移目标的跡象,她連忙又說,“真打算去啊?不好吧,你這麽随叫随到,會把某些人給慣壞的。”
何筱現在已經不是随意讓卓然取笑的人了,她收起手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剛說到哪兒了?哦想起來了,你剛剛說,這幾天準備去趟西北?”
卓然立馬否認:“我可是去旅游,不是去看葉紅旗!”
何筱不說話,只看着她。
卓然被她看得臉燥起來,連忙舉手發誓般地說:“我說真的,誰騙你誰是小狗。一天時間,誰有空往大沙漠裏跑,我忙着呢!”
似是要驗證她說的話似地,卓然一說完,手裏的電話就響了。她愣了下,立馬接了起來,神色也随之慢慢凝重起來。
何筱在一旁站着,用眼神關切地詢問:“怎麽了?”
卓然有些緊張地挂斷電話:“我得趕緊回去了,我姥爺生病住院了,得回老家去看他。”
這麽巧?
愣怔間,卓然已經提起屬于她的東西,準備走了。
“我先走了啊,你自己慢慢逛吧。哦,對了——”想起什麽,她又跑回來,拉住何筱的手說,“我剛才開玩笑的,你可別因為這個不去,讓程帥帥知道不得砍死我,我最受不了他看我的眼神了。”
何筱失笑:“知道了,你趕緊走吧,路上小心。”
送走卓然,何筱一個人也回了家。第二天一大早早起,只跟老何說了聲,就出了門。老何也沒多問,只囑咐了句注意安全就揮揮手讓她走了。最近讓何筱倍感輕松的是母親田瑛不再動不動就提她跟程勉的事兒了,她不提,何筱也樂得不提,免得還要吵架。
坐上直通郊區的公交,何筱下車後又走了幾百米才看到營區的大門。程勉正在大門口站着,一身夏常服穿在身上,她只能看見他那張笑得很淡的臉和兩截露在外面的精壯小臂。那雙黑潤如水的眼睛,在看到何筱的時候,微微一亮。
何筱今天穿了件顏色靓麗的雪紡裙,襯得她小腿愈加纖細白嫩。那天跟卓然出去的時候還微修了下頭發,一層薄劉海搭在額前,長發披在肩上,末梢打了個彎兒,随意地鋪在胸前。
“我來晚了?路上有些堵車。”
即便是撐了把遮陽傘,可還是擋不住這悶熱的天氣。何筱臉被曬得紅紅的,鼻尖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程勉看着她,感覺自己也跟着燥熱了起來。伸出的手猶豫了下,還是一把把她拉過來摁到了懷裏。
何筱臉更紅了,使勁推他:“大熱天的,還在營區門口呢。”
程勉低聲說的也有些咬牙切齒:“我誠懇地給你提個建議,這種衣服留着你嫁給我以後再穿!”
何筱微怔,醒過神之後狠狠踩了他腳一下:“流氓!”
被罵流氓的某人飛快地在她臉上吻了下,之後松開了手,一臉坦坦蕩蕩地帶着何筱進了營區。
在遍地都是雄性的地方,女人的回頭率自然超高。何筱能理解,可被注視太多次了仍是臉紅,連忙用套在手腕上的發圈把頭發箍了起來。
程勉回頭看她一眼,笑了:“知道我是為你好了吧?”
何筱惱羞成怒地催他:“趕緊走!”
兩人一起進了偵察連活動室,歡慶八一的條幅已經挂了出來,裏面圍了不少人,大都在看小江和小段在演戲。何筱生平第一次寫劇本,又是第一次看見別人演自己寫的劇本,還真是有些好奇和期待。
因為故事背景放在了八十年代初,所以小江和小段還穿着八四年換裝前的軍裝,兩人扭扭捏捏地坐在一起,本來按照劇本的發展應該是談着純情的小戀愛,可看小段姑娘憋紅着臉使勁往一旁躲,小江排長舔着臉可着勁地往她那邊蹭,氣氛頓時就變得猥瑣了。
何筱忍不住側頭問程勉:“這姑娘哪兒找的,挺有意思的。”
程勉輕咳了兩聲,頗為不好意思地答:“有個嫂子在營區開了個小賣部,小段是她老鄉,在這兒幫她兩年多了,缺人手,就請過來了。”
還別說,小段這姑娘還是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請來的。本來營區的女兵就少,到了這種時候更是香饽饽,為了請小段出山,程勉特意派出了江海陽這一毛二的軍官級人物,憑着他那三寸不爛之舌把人姑娘忽悠了過來。
當然,有件事程勉是肯定不會告訴何筱的。那就是曾經徐沂提議讓何筱來扮演女一號,被他嚴詞拒絕了。現在程勉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何筱,越發覺得這個決定英明無比。
“幫我在這兒看看,我還有點事,先離開一下。”程勉扶住她的腰,低頭在她耳邊囑咐了句。
何筱不自在地往旁邊躲了躲,耳根瞬間就紅了。程勉看着笑了笑,松開她,轉身離去。
說是來指導的,但何筱站在後頭看了一會兒,發現其實他們并不需要自己。每個人都有自己演繹的方式,她不懂,也不需要去打亂他們自己。
老吳一個扭頭看見了她,忙招呼她過去。何筱擺擺手,還是被人圍到了最前頭。何筱已經習慣了被戰士們圍觀,漸漸地也能放開手腳了,她笑了笑,說:“我看了下,演的挺好,是一部合格的輕喜劇。”
正劇演成了輕喜劇,這還算好?戰士們都笑了,也沒人在意,大家就是圖個樂子。每年八一節T師都不放假,幹部和戰士一視同仁,如果沒有文工團下來演出,就只在晚上會個餐,放部電影。這一次正巧是建軍八十五周年,所以師裏面才辦了個慶祝活動。機會難得,大家都很珍惜。
正式演出是在晚上八點開始,何筱留在偵察連食堂一起吃了晚飯,而後跟大家一起去了八一禮堂。
家屬院裏也過來了不少人看節目,禮堂裏特意給她們留了幾排位置,何筱想坐到那邊去,卻被程勉拽到了最後排的位置,視野不好不說,他們兩個人單坐在這裏,倒還顯眼了。
何筱坐不住,硬是要走,被程勉給攔住了:“不許去那邊,人多鬧得慌,都沒法跟你說話。”
“誰跟你說話,我是來看節目的。”何筱撇撇嘴。
程勉笑了,他發現自己現在特別喜歡看她不情不願又反抗不了的樣子。
“哎,現在這兒要是只剩下你跟我就好了。”程勉突然感嘆一聲,一臉遺憾的表情。
何筱一下子就聽懂了他的意思,使勁地掐了他腰一把。程連長絲毫不在意,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裏。
演出開始的時候,程勉總算安分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何筱感到自己的肩膀越來越沉,回頭一看,某人竟然就在這嘈雜的氛圍中睡着了。她傾過身,拍了拍他的臉,被他一手制住了,之後毫無阻礙地繼續睡。
何筱哭笑不得,索性由了他去。
來晚了的徐沂恰好也看到了這一幕,眉頭一挑,也不往前走了,就在何筱的身邊坐下了。臺上正在演的就是他們連的話劇,徐沂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說:“這節目排練的時間不算短,只是這一個月來連裏也發生了不少事,我跟程勉都忙得沒工夫看。”
何筱心裏有些遺憾,卻仍表示理解:“工作為重。”
徐沂帶着淺顯的笑意說:“不過我看過這劇本,寫的很好,人物鮮明,感情——也表達的恰到好處。”
何筱的臉一片熱燙,幸虧禮堂裏現在是滅了燈。為防徐指導不經意地再說出一些讓自己尴尬的話,她及時轉移話題:“最近沒跟褚恬聯系嗎?”
徐沂一頓:“沒有。”
何筱有點兒不理解,同時也為褚恬委屈:“就算沒有緣分,當個朋友總是好的吧?你不能一直躲着她啊!”
徐沂偏過頭與她對視一眼,明亮的眼睛無奈地很明顯:“現在哪裏是我躲她,是她不想見我。”
何筱忍不住一噎:“怎麽回事?”
徐沂低嘆一聲:“大概是我前段時間矯枉過正,現在反作用到自己身上了罷。”
何筱聽了有些同情他,但是想起褚恬的性格,又開口寬慰徐沂道:“恬恬的性格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要是生氣,只要你哄一哄就好了。”
徐沂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希望如此,我沒追過女孩子,還真得向程勉學習。”
何筱無語地瞅了眼睡得跟豬一樣的某人,學習?學習他的厚臉皮,耍無賴?
節目結束的時候程勉醒了過來,各單位正在組織散場,他走到偵察連的隊伍裏跟徐沂交代了下,折回身對何筱說:“走吧,我送你過去。”
何筱看了眼紛紛離席的家屬們:“我還是跟着她們一塊走,在這住,不太好。”
雖然她來時已經做好了留宿準備,但老何和田女士大概都知道她去哪兒了,夜不歸宿的話,後果大概有些嚴重。
程勉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尖:“那是回家屬院的,跟你不同路。”
何筱有些猶豫,低聲問:“那我怎麽跟老何說?”
“已經這麽晚了,回去也不安全,何叔叔會理解。”人流匆匆從她背後走過,程勉攬住她的腰将她往前拉了拉,帶到離人行道較遠的地方。
何筱倉促間擡頭,看見他那雙近在咫尺的幽黑雙眸,心頭猛地一跳,幾乎是脫口而出:“那我給老何發個短信。”
程勉笑了,帶着她回了招待所。
T師的招待所在幹部宿舍樓後面,外表看似很簡單,但裏面的裝修卻是普通的不能比的。因為這是很多未随軍幹部家屬來隊的臨時住處,通常一住就是一兩個月,所以每一間的标配就是一室一廳一衛。程勉前天已經來過一次,簡單打掃了下,屋子裏挺幹淨,就是外面的熱氣浮了進來,讓人覺得悶得慌。
何筱一進屋,就直奔衛生間。匆匆地沖了一個澡,套上程勉的軍用短袖和短褲,又把衣服洗幹淨晾了起來。
洗完澡,何筱頓時感覺清爽多了,擦着頭發回到卧室,發現程勉正靠在床邊看她上午來時帶在身邊那本用來打發坐車時間的書。
“你怎麽還不走?”
見她催他,程連長頗有點兒傷心:“怕你認床,等你睡着了我再走。”說着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來,我替你擦擦頭發,趕緊弄幹趕緊睡。”
何筱斜他一眼,走過去把毛巾遞給了他。程勉又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她躺上來。
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何筱還是有點兒怕程勉的,因為有時候這人耍起流氓來還真是無所顧忌。程勉哪會兒不知道她那點兒小心思,提前點明:“別想歪了啊,純粹是幫你節約時間。”
“誰想歪了?”何筱臉漲紅地瞪他一眼,二話不說地躺下了。
還真好騙啊。程勉感嘆一聲,拿起梳子和毛巾幫她打理頭發。
“感覺如何?”
笑笑同志回:“你的小腿太硌得慌了。”
程連長深受打擊,伸手就把她腦袋挪到了大腿上。何筱反應過來掙紮着就要坐起,程勉制止了她:“別亂動,小心拔下來頭發。”
何筱渾身發燙,幹脆閉上眼別過臉,任由他擦拭着她的頭發。
慢慢地,程勉的動作越來越輕緩,何筱幾乎都感受不到了,全身心地放松下來,已經快要睡着。恍惚間她感到程勉把她挪了個位置,猝然睜開眼,對上程勉略顯促狹的眼神:“睡着了?”
“沒有。”她低下頭,小聲回答。
“睡吧。”程勉摸摸她的腦袋,“頭發已經幹了。”
何筱迷迷糊糊地嗯一聲,想起什麽,踢了他一下:“你也快走吧。”
都快睡着了還不忘攆他走?程勉失笑地彈了彈她的腦門,側躺在一旁,看着她睡覺。
洗過的臉就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白皙粉嫩,長長的眼睫毛時不時地顫動一下,呼吸也漸漸均勻了。程勉視線往下,不自覺地又落在平緩起伏的胸前。
這種能看不能碰的日子,程連長發現自己真是過到頭了。
心有靈犀一般,一直沒睡沉的何筱唰地一下睜開眼睛。四目相對,距離又是這樣的近,程勉感覺呼吸一滞。
何筱一眼就看透他的想法,剛動了動嘴唇,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他鉗住下巴,吻住了。
這不同于他們之前的任何一次接吻,從一開始程勉就處于明顯主導的位置,将她的雙手扣到頭頂上方,吻住她的唇滾燙而熾烈。
何筱喘不過氣來,眼裏很快就浮出一層水光,胸前起伏也越來越劇烈,程勉感覺到了,松開了她。何筱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還沒緩過勁來,就感覺程勉握住她的腰,沿着下颚慢慢向下吻去。
她終于有點兒害怕了,帶着顫音叫他:“程勉……”
程勉不為所動,她只好使勁推了推他:“程勉!”
程勉有些洩氣地抱住她,将她緊扣在懷裏,用沙啞的聲音說:“何筱,我想結婚,從來沒有這麽想,從來沒有。”
一直以來他都想慢慢來,可是當現實的阻礙越來越多的時候,他這個念頭就變得越來越迫切。
何筱聽到這句話,眼淚刷刷就流下來了,透過一層夏常服,沾濕了他的胸膛。
程勉不知何故,正要安慰她,就被她給捶了一下:“你怎麽能這樣?”
程勉沒說話,只是抱着她。
“你先松開我。”何筱見他沒反應,只好甕聲甕氣地又說了一句。
這回程勉倒是松開她了。何筱坐了起來,內衣和短袖都錯了位,她側頭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一直手已經伸過來了,替她理好了衣服。
何筱看向程勉,許久,才低低說:“我,我不是不願意,也不是,非要結婚。只是還沒準備好。”
程勉手一頓,擡眼看她。
何筱越發顯得不好意思,低頭小聲解釋:“我怕疼。”
女孩子第一次都是很疼的,這點兒程勉雖沒實踐過,但部隊裏混那麽多年,該知道的卧談會的時候都知道了。
聽完何筱的話,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壓在程勉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渾身都輕巧了許多,好像困擾他的問題都已經不在了。
“我知道了。”他抱住她的頭,在額前留下一個吻,“都是我不好,我站這兒不動,你随便打。”
何筱嫌棄地瞥他一眼:“皮糙肉厚,打你我還嫌手疼。”
程勉嘿嘿笑了兩聲,又很快恢複嚴肅:“趕緊躺下睡覺,熄燈號響了,要嚴格遵守我軍的內務條令。”
“你先滾蛋吧你!”
何筱拿枕頭掃了他一下,程勉也沒躲,挨了一下才心安理得地走人。
聽到關門聲,何筱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關燈躺下。許久,還能感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
☆、29、
第二天一早,何筱坐最早一班公交回了家。
昨夜睡得不太好,何筱腦袋有些沉,悄悄地打開家門,正準備溜回房間去睡覺,卻看見母親田瑛和父親老何表情嚴肅地坐在沙發一側,面前的茶幾上擺着的正是老何的手機,上面有何筱昨晚發給他的一條短信——爸,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再回家。
何筱有些意外地睜大眼:“怎麽起這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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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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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