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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你說我該怎麽辦?”停止哭泣之後,夏雨橙拉着程殷素的手問。

程殷素看着她,殘忍地說:“當然是打掉,難道你還想留着這個孩子?”

夏雨橙家境一般,父母親是小職工,家裏還有個上高中的弟弟,勉強供她念完學費昂貴的藝術院校,家裏就盼着她畢業之後找個好工作去供弟弟念書。夏雨橙并非不懂事,只是不管她怎麽努力都不夠出類拔萃,她連長相都損色他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她向來乖順安分。

要不是高然那晚上突然出現,程殷素無論如何也料不到一向安分守己的夏雨橙居然會做出這樣出格的事情。且不說她倆關系如何好,程殷素無法違背道德偏袒夏雨橙。讓她陪着她去找唐乾負責,程殷素表示做不到。

程殷素知道自己語氣冷硬,但也沒料到夏雨橙居然冥頑不靈。夏雨橙拼命搖頭,雙手緊緊護住肚子,莫名地激動起來:“他說了他會離婚,我并不是沒有機會的!”

程殷素簡直恨鐵不成鋼,幾次揚起了手想要打醒眼前的人,卻又生生忍住。

“夏雨橙你能不能看清事實?坦白說你這樣的行為很令我不恥,我之所以還肯來看你一眼那是因為我把你朋友。你瞧瞧自己這副模樣,你能鬥得過高然?還有啊,唐乾那種花心大蘿蔔說的話你居然會信,你都多大了能不能別這麽天真?”

提到高然名字的時候夏雨橙抖了抖,她曾經聽唐乾開玩笑說他家裏有個悍婦,她當時只是笑笑沒在意,沒想到那天高然突然沖進來伸手就打人。

夏雨橙害怕的樣子全落在了程殷素眼裏,她深呼吸幾下,在夏雨橙身邊坐下。倆人之間隔着一個拳頭的距離,沒有任何的眼神交流,程殷素看着虛空說:“唐乾的身份很複雜,當年唐家有難所以他娶了高然,這倆人之間有密不可分的利益關系,就算唐乾真離了婚,你覺得他那種人會願意娶你進門?就憑你懷了他的孩子?”

“唐家在南市也是有影響力的大家族,就算他肯認這個孩子,以唐家的行事風格只怕會在你生下孩子之後給你幾個臭錢讓你走人,你覺得你還有必要留着這個孩子?”

程殷素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夏雨橙一直沉默着,直到程殷素說完,她才開口:“這些我不是沒有想過,只是……”

程殷素不耐煩地打斷她:“沒有可是。你必須堅定自己,這個孩子無論如何留不得,想想你的将來,還有你家裏人。”

家人……這是夏雨橙最忌憚的。關于她的流言蜚語只怕現在已經傳遍了校園,她不敢回學校見大家最後一面,臉面算是丢光了。只是千萬不能讓她家裏人知道,她保守的父母,她不清楚他們聽到這種事情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夏雨橙好不容易克制住的眼淚又不知不覺奪眶而出,程殷素狠狠心,扳正了她的臉與她對視,“必須流掉,越快越好。”

***

“素素,我發現自己愛上他了。”坐在出租車的時候夏雨橙突然說。

程殷素突地轉過頭來,用詭異的眼神看着身邊的人:“你說誰?唐乾?”

夏雨橙卻在面對她過于直白的眼神下無所遁形,垂着頭數着手指頭,莫名其妙笑了起來:“知道你會瞧不起我。我很久以前就見過他了,那時候覺得這人真是好看,笑起來的時候能把我迷住了。後來經別人介紹認識了他,他很浪漫,對我很好。我原本就有點喜歡他,對他毫無保留。”

夏雨橙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模糊,但是從程殷素的角度能瞧見她飛揚的唇角。程殷素沒來由的煩躁,冷冷地打斷她:“別跟我說這些,我不想聽。”

夏雨橙身軀一震,擡頭看向程殷素的時候發現對方已經別開了頭。她這才記起來她們還在車上,她捕捉到司機正通過後視鏡窺視她們的動靜,頓時尴尬萬分。

下車之後程殷素當先走了出來,她腳步匆忙絲毫沒有要等夏雨橙的意思,夏雨橙在後面叫住了她:“素素,我根本沒有那麽多錢,手術以後再做行不行?”

程殷素眯起眼睛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個不聽話的小孩胡鬧,她嗤笑:“以後是什麽時候?等你肚子大了過了月份到時候就麻煩了。”她過來拉她,“不要猶豫了,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

挂號的時候程殷素挂了兩個號,她将其中一張遞給了夏雨橙,面不改色地說:“先去做個檢查。”

夏雨橙卻一直瞅着她手裏的那張挂號單不放,猶猶豫豫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素素,你這是……”

程殷素揚了揚手裏的單子,一派輕松:“不用怕,我陪你一起。”

如果她的結果也同她一樣的話,程殷素打算趁早做掉。

夏雨橙卻雲裏霧裏,她同程殷素雖好,但是一直不敢打探對方的隐私。除非程殷素願意主動找她說話,她們之間甚少交心。

叫到名字的時候夏雨橙又退縮了,程殷素無奈只能陪她一起進去。

兩人同進同出。雖然已經知道結果,可是當醫生告訴夏雨橙她已經懷孕四周的時候她還是木掉了,整個人不知道是怎麽走出來的。程殷素攙着夏雨橙,也有些心不在焉。

要交錢的時候程殷素才醒過神來,她翻遍包包才發現身上沒帶多少錢,包裏有卡可全都是楊正寬給她的,她一次也沒用過。楊正寬當時說密碼是什麽來着?完全沒印象了……可她這時候又不想去煩他。她走回夏雨橙身邊,稍稍安撫了她就給楊銘打電話,而楊銘居然關機。

事實上楊銘只是丢了手機,程殷素毫不知情。

求助無門,她捏着手機不知道該怎麽和夏雨橙解釋。夏雨橙卻像是松了一口氣,反過來安慰她說:“沒關系,改天再來吧。”

“……”

***

唐乾喜歡熱鬧,楊正寬跟他在老地方見面。歡都的老板最近換了人,服務生的姿色越來越正點,個個打扮得跟個清純的學生妹似的,唐乾手癢掐了一把離自己最近的那小妞的屁股,吓得對方大叫着跑了出去。

唐乾自覺沒趣,看着人跑掉的方向漫不經心地說:“真沒意思,沒上次那個大敢,我還以為也是個假正經。”

楊正寬傾身過來為他到了一杯酒,笑說:“陳易寒那假老外就愛裝模作樣,挑的人倒是符合他的性格。”

唐乾接過酒杯喝了一口,之後捏着手指間晃了晃,不屑地說:“陳易寒出了名的怕老婆,真是丢咱們男人的臉。”

“唐總難道不怕老婆?”

楊正寬有意無意地問出口,唐乾腦海裏立時浮現高然那張讨人厭的臉來,他将杯中酒一口飲盡,喟嘆着看對面陰影裏的人:“哎,咱們今天是來談正事的,今天不聊女人。”

楊正寬同他碰杯,透過玻璃看對面的人,笑得含蓄:“是該好好談談正事。”

一談就是幾個小時。

走出歡都的時候外面已經是燈火闌珊,唐乾走路搖搖晃晃,被秘書扶着還不肯安分,過來拍了拍楊正寬的胳膊。他打了個嗝,滿嘴的酒氣撲面而來:“我現在才回家,我看她敢不敢說我什麽。”

楊正寬扶了扶他,配合着笑:“唐總,你醉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楊總,上一次你送我的那小妞,水靈靈的其實挺不錯,謝謝啊!”

“誰說了今天不聊女人的?唐總真是貴人多忘事。” 唐乾突然一個趔趄,好在楊正寬穩穩接住了他,“你這是受刺激了還是怎麽的,剛才喝這麽多。”

唐乾擺擺手,“我這是高興!能跟楊總合作是我唐某人的榮幸,我平時酒量很好,很好……”

酒量好個球,每回見了小妞就得意忘形,結果沒到半打就倒下了。楊正寬在唐乾将要倒下的時候将他推給了他秘書,“送你們唐總回去。”

***

已經很晚,楊正寬看了看腕表,最終打消了要給程殷素打電話的念頭。

車子在他公寓樓下停了下來,司機見老板沒動靜,于是小聲提醒:“楊總,到了。”

楊正寬看着自家黑漆漆的窗口,呼出一口濁氣。沒有她的夜晚,他似乎有些不習慣。

楊正寬其實沒喝多少,但是一天應酬下來也有些吃不消。等電梯的空隙都覺得難捱,他開門進屋,太晚了也懶得開燈,摩挲着進了卧室。

他想倒頭就睡,大床近在眼前。突然腳下被什麽東西絆到,楊正寬堪堪穩住身形卻還是撞到了床頭櫃,巨大的聲響在靜夜裏被加倍的放大,他驚魂未定,就聽到一聲驚呼:“誰?”

楊正寬哪裏料到床上有人,只是這聲音太過熟悉,他定了定心神,心裏暖了起來。黑暗中他将床上的人連同被子抱緊了,準确找到她的耳朵,舔了一下。“怎麽沒在你家?”

程殷素剛剛還以為是小偷,直到感覺到她熟悉的氣息才安心。心還在撲通撲通大跳着,她費力地睜開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臉,聲音帶着濃濃的眷戀:“你回來了。”

“等很久了?”

“才沒有等你,我好困。”

楊正寬淡笑,撐着身體不讓自己壓着她,吻了吻她的額發,“我得去洗洗,身上都是煙酒味。”

程殷素聽聞之後湊近他聞了聞,之後皺起了眉頭,“臭。”她嘟囔着,翻個身摟着被子繼續睡了過去。

楊正寬見狀,頓時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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