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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女人帶着孩子找東西吃去了。

楊正寬找到他們的時候,小男孩正在津津有味地啃面包。他一靠近男孩就愣怔住了,面包從手裏掉了下來。

楊正寬彎腰替他拾起,上面沾染了些塵土,他盯着看了一會兒。女人伸手突然将面包搶了過去,随便拍了拍又遞給了孩子,面有難色:“謝謝。”

程殷素一直不說話,她眼睛死死地盯着這對母子,像是要從他們身上剜出個洞來。就是眼前這倆人出來攪局,她好好的訂婚宴最後淪為笑柄,她父親氣得暈了過去。一切不如意都源于眼前這兩人,她以為自己會恨,幾分鐘前還曾想過來找他們洩憤,等終于見到了,心裏反而恨不起來了。

男孩看起來很羸弱,淚痕挂在臉上,讓他看起來像只可憐的小花貓。他倒是不怕程殷素,眨巴着眼睛與她對視,程殷素一下子就心軟了。

男孩真正怕的是楊正寬,小眼神飄忽不定地瞄一眼,生怕他有什麽動作。

楊正寬見他這麽緊張,不覺好笑:“倒是挺聽話的,知道這裏面安全。”

他大手伸過去想揉一把男孩亂糟糟的頭發,卻見男孩突然僵硬。女人死死地抱住孩子,不大自然地說:“不是我們不想走,我身上沒錢了。”

楊正寬一愣,覺得詫異:“嚴老五居然小氣到這種地步了,讓你們娘倆辦事居然不給路費?”

女人唯唯諾諾地說:“他說了,成事之後可以從你這裏撈一筆,你要顧忌面子,不會不給錢。”她說完,快速看了一眼楊正寬。

楊正寬嗤笑:“算盤打得倒是挺精的。”

女人圈緊了懷裏的孩子,吸了吸鼻子:“我也不是為了錢,這麽陰損的事情不到逼不得已我是不會做的。”

話裏暗藏玄機,楊正寬警覺起來,追問:“嚴老五拿什麽威脅你們?”

女人一聽到“威脅”兩個字,一時間慌亂了,眼神閃躲着,支支吾吾:“你……你別想從我這裏套話。”

楊正寬也不急于一時,這女人不過是被人利用的小角色,他何必同她計較。他看了看腕表,半個小時過去了,楊銘居然還沒到。再看一眼狼狽的母子,他掏出手機給楊銘打電話。

這一次電話很久才有人接,楊正寬直截了當地問:“到哪了?”

電話那頭卻是司機的聲音:“楊總,小楊先生半路下車了,手機落在了車上,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楊銘真是越來越随便了,交代他辦事總是拖拖拉拉,這次倒好,居然放他鴿子。楊正寬想想都來氣,冷硬地對司機說:“你趕緊過來,不用管他了。”

司機在那邊忙不疊地點頭:“好好,馬上就到。”

收了線,見那孩子正在偷偷看他。

楊正寬轉過臉來的時候男孩又縮回了女人懷裏,低下了頭。他原本悶頭吃着面包,突然聽到程殷素一聲呼喝:“別吃,都髒了。”他不知所以,傻愣愣地擡頭,又看了看手裏的面包。果然髒了,可是他餓,他眼巴巴地望着女人。

女人捏了捏癟癟的荷包,有些無奈。

楊正寬見狀,說:“先去吃飯,我請你們。”

***

程海生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獨立病房裏,所有人都守在床邊。他元氣大損,連呼吸都有些費力。眼睛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楊正寬身上,他指着他,有氣無力地說:“阿寬留下,其他人出去。”

當時程殷素的手跟楊正寬的緊緊纏在一起,聽了程海生的話,她還不肯松開,執拗地看着病床上的人,嘴唇緊抿。

程海生輕嘆一口氣:“素素,你也出去。”

程殷素倔強的不肯松手,“我想知道你們說的什麽,我有權知道。”她一心以為程海生是因為那對母子的事情要責問楊正寬。

程海生咳了幾下,艱難地說:“與你無關,你不用知道。”

他的語氣冷然,讓程殷素眼眶莫名一熱。這時手裏一空,楊正寬松開了她的手,只是叫了叫她的名字:“素素。”之後看着她不再說話。

他也很堅持,誰都不待見她一樣,程殷素跺了跺腳,憤憤然跑了出去。

楊正寬過來将程海生扶起,順便搖高了床頭。程海生靠在那裏還是有些吃力,指了指床邊的椅子對他說:“坐。”

楊正寬不敢不坐,剛坐下就聽程海生質問:“地皮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辦。”

程海生什麽都知道了,白天有人來向他彙報的時候他就很想爆發,奈何身體太虛,一股氣血上湧,他眼前一黑差點背過氣去。他歷來信得過楊正寬,卻不想還會出這樣大的纰漏。

楊正寬不卑不亢:“明輝單方違約,對我們來說損失慘重,我已經聯系好了律師,開庭時間還沒定下來。”

程海生莫名激動:“出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還想瞞着我!”

楊正寬微垂着眼,“您身體狀況不是很好,而且唐乾那邊還沒有明确表态。他不傻,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怎麽可能會做,所以地皮的事情不是毫無辦法。”

一股氣頂了上來,程海生壓着胸口又咳了起來。楊正寬立馬站起來給他倒了杯水。水遞到了程海生嘴邊,他喝了幾口,感覺舒服了些。他突然抓住了楊正寬的手,枯瘦的手指蒼勁有力,他看着他眼睛:“阿寬,我把整個公司和素素都交給你了,不要讓我失望。”

楊正寬能感覺到這句話的分量,手上的壓迫感更是不容忽視,他承諾:“你放心。”

程海生手下用力抓住了他,指甲幾乎要陷入他的皮肉,聲音突然淩厲:“我怎麽能放心!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你讓我怎麽放心?”

楊正寬低眉順目:“明輝的事情我會盡快處理好,至于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我會跟素素好好解釋。”說完,他擡起頭來與之對視。

程海生不置一詞,直到從他眼裏看到了他的堅毅,他才慢慢松開他的手。身體轟然垮下,整個人重重滑倒在床上。

楊正寬幫他蓋好了被子,之後垂手守在床邊。

程海生閉起了眼睛:“出去吧,讓嘉怡陪着就行。”

楊正寬稱是,轉身退出。

想要靜養,程海生睡前把所有人都打發走了。盡管程殷素依依不舍,但見程海生已經睡下,無可奈何之下只能随楊正寬走人。外面還有蹲點的記者,就連出醫院大門的時候都費了一番功夫。

那對母子已經被司機安全送走。坐在車裏,程殷素腦海中浮現的是男孩的面孔。

盡管楊正寬說了孩子不是他的,可程殷素卻像吞了個蒼蠅似的難受,一些奇怪的想法突然冒出來,她自己被吓了一跳。等定了神,她轉身向他,“我有事想要問你。”

別的司機都用來引開媒體的視線,楊正寬親自駕車,全程關注着路況,沒聽清她的問題:“什麽?”

程殷素又有些後悔了,她最近越來越敏感,有時候多疑病犯了都覺得自己讨人厭。楊正寬見她不出聲,抽空看了她一眼:“你想問什麽?”

程殷素告訴自己不要疑心,不要犯蠢。可心裏憋不住話,她深呼吸一口氣,再次重申:“楊正寬,你老實告訴我,在認識我之前,你有沒有過別的女人?”

見他第一面的時候,程殷素被他驚豔到了,楊正寬不是那種典型的美男,五官并不是非常的精致,但是他身上的氣質吸引了她。站在一群人中,他身姿挺拔,鷹一樣銳利的眼神很迷人,程殷素只敢對視一秒。匆匆一瞥,但她還是記住了他。

這麽優秀的一個人,她不相信他之前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

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想過要進一步了解他的私生活,覺得只要在一起舒服何必計較那麽多。可是越到後來發現想要的越多,尤其是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他,她開始變得貪心。

程殷素相信那個孩子不是他的,可女人和孩子的出現還是膈應到她了。她開始斤斤計較,自私地甚至想要獨占。但她又害怕,如果楊正寬點頭,她可能會覺得心涼。如果他搖頭……想都不敢想。

她陷入了矛盾的痛苦之中。

楊正寬将車子停靠在路邊,轉身來看她。外面的夜色很黑,也是像這樣的夜晚,他們在車裏,他把她困在逼仄的角落。他只是想要讓她松口答應同他去出席一場晚會,那個時候她緊張地縮在角落裏,就如同現在。她那麽嬌小,身體藏起來,眼神卻倔強地看着他。

楊正寬小心探出了手,摸索着她的臉頰,聲音很緩,低沉:“沒有。”

程殷素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不讓她動作,執着地逼問:“那你有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楊正寬狀似認真地思索起來,最後才說:“看過一個女人的身體,不過是在認識你之前。這個算不算?”

程殷素臉上一陣熱,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她都不知道該怎麽接口,生怕被他戲弄。

男人偶爾看點片子再正常不過,她不知道楊正寬以前有沒有這樣的癖好,不過在認識他以後,她的确沒有發現。再說了,如果他見的是現實中的女人身體,她又有什麽好計較的,不到最後底線,她打心裏還是能夠接受的。

稍稍覺得安慰,她将他的手拿下來,借着車裏的光線一筆一劃胡亂寫字,悶聲說:“你不要背叛我。”

楊正寬空出來的那只手将她拉了過來,他吻了吻她的額頭,保證:“永遠不會。”

“永遠”其實是個讓人難以把握的詞,她就是愛他,所以他說的任何話她都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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