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程殷素每天都在醫院外面徘徊不去,盡管知道安祭就在那間VIP病房裏,卻一直苦于不能見面。醫院方面不允許任何人進去探視,将她擋在了外面:“對不起,高先生需要靜養,誰也不見。”

程殷素急切地說:“我要找的是我朋友,不是什麽高明。”

醫生依舊公事公辦地說:“這裏面住的只有高先生,請問你的朋友叫什麽名字?”

“她叫……”

程殷素剛要回答,就看到病房的門開了。一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她面上一喜,高叫一聲:“安祭!”

安祭也看到了她,臉上的疲憊一掃而光。她向程殷素走去,卻在半途被人截了去路。秘書擋在她身前,低眉順目:“安小姐,請留步。”

安祭挑了挑眉,“現在高明醒了,你還想要我怎麽樣?”

“總裁還沒有讓您走,我只能聽從他的意思。安小姐,希望您繼續配合。”

安祭氣得臉都歪了,雙拳在身側緊緊握住,但她知道沖動也沒用,她不是這幾個男人的對手,那樣只會顯得她粗暴。

看到安祭被人攔住了去路,程殷素不明所以:“安祭,怎麽了?”她想過去,可是醫生太防備,寸步不讓。

安祭看了過來,沖她安撫性地笑了笑。她繞過眼前的人繼續往前走,秘書示意保镖過來。安祭卻突然停下了,她強忍着沖動,“高明身邊的人都這麽沒規矩的,連總裁未婚妻也敢攔着?”

秘書聽了之後猛地擡頭,詫異地看着她:“您……您說什麽?”

安祭要笑不笑地看着他,輕飄飄地說:“我不想再說第二遍。讓開!”

安祭的話語有了一定的震懾作用,機會難得,她趁秘書失神的時候閃了過去,将攔住程殷素的那名醫生推開,之後抓起她的手,“走!”

程殷素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她抓住了手腕。

秘書突然回味過來,眼見安祭要跑,他疾聲大喊:“安小姐,您不能走!”

安祭哪裏聽他廢話,抓着程殷素就不管不顧地跑起來。身後有幾名大漢在追,這簡直不像是醫院,更像是黑社會混戰。程殷素被安祭拉扯着跑得不快,她喘着氣說:“安祭,你……你先放開我,我自己跑。”

安祭頭也不回地說:“不行,你太慢了。”

程殷素手腕處都被她抓得火辣辣的,身後的人緊追猛趕,雖然不明情況,但是她也知道情況緊迫。高跟鞋的脆聲在走廊上回蕩,路過的人幾次要與她們相撞,又被安祭機敏地躲過了。程殷素一陣驚悸,踉踉跄跄被安祭拖着。

突然一個急轉彎,程殷素不知道絆到了什麽,腳上一陣刺痛,她“哎喲”一聲,身體倒了下去。

安祭這才回頭,看到她倒下立馬停了下來,急急忙忙扶起了她:“怎麽了?”

程殷素扶着腳踝,冷汗瞬間冒了出來,她疼得難受,但還是對她說:“別管我了,你先走吧。”

安祭皺眉,蹲下來察看她的傷勢,“說什麽話,你因為我才受的傷,我怎麽能丢下你一個人。”

轉眼的功夫後面的人就追上來了,那幾個大漢一個個狼狽不堪,安祭見了之後嘲笑一聲,沒說話。

秘書黑着一張臉,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安小姐,我就說了您跑不掉。”

***

程殷素的電話一直在響,她卻不想接。她自己跑了出來,現在又落到這樣的境地,她沒臉跟他說話。

安祭偏頭看見了,篤定地說:“鬧矛盾了吧。”

程殷素望着她,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安祭卻莫名一笑,只是笑的有些慘淡,“你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說了意味深長的一句話之後就噤聲了,程殷素暗自想:幸福麽?她曾經也認為他對她是特別的,任何事情都遷就她,不管她多任性無理他都願意耐心哄着,可是那天晚上他卻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在她不願意的情況下強迫她。如果說他真的愛她,那麽怎麽會不尊重她?

遠的不說,就因為安祭這次的事情,程殷素立場堅定地說要來找人,可是楊正寬遮遮掩掩,就是不肯透露任何消息。程殷素沒辦法,趁他不在的時候自己跑了出來。跑出來的時候甚至覺得楊正寬太過涼薄,安祭好歹也是她的朋友,他怎麽可以限制她不讓她知道?她越來越發現他是自私的,有時候參不透他,這讓她心驚。

電話一直在響,程殷素聽得煩了,最後幹脆關機。安祭見她這樣也沒說什麽,各懷心事的倆人坐在餐桌邊,看着滿桌的飯菜沒有吃的欲望。

秘書突然敲門進來,打破裏面的沉默。“安小姐,總裁醒了,說要見您。”

安祭動也沒動,還将頭別開了。

秘書自顧自地勸說:“安小姐,別為難我們,也不要為難您自己。”

安祭猛地将手邊的筷子扔了過去,東西擦着秘書的耳朵飛過,他縮着肩膀,不溫不火地杵在那裏。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裏,她頹然站了起來,憤然說:“真是麻煩,還不如死了算了!”

程殷素腳傷還沒好,上了藥之後除了麻就沒有別的知覺,她要站起來,被安祭按住了肩膀:“你在外面等我。”

一等就是幾個小時。不過等來的卻不是安祭。

休息室的門被人猛地推開,程殷素一回頭就看到了面色不善的某人朝她走來。那一刻她心跳漏了半拍,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她突然覺得委屈,嘴巴一扁,眼巴巴看着他說:“腳崴傷了。”

楊正寬面色更加難看。原本就氣她,讓她好好在家別瞎操心她就是不聽話,自己跑出來就算了,居然可惡的又不肯接電話。要不是安祭打電話通知他來領人,他這會兒還在外面暈頭轉向。

終于看到她了,以為可以松一口氣,可還是不省心。他連忙蹲下來看她的腳,高高腫起了一塊,他的手指頭還沒碰到她就縮了回去。楊正寬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想要教訓又舍不得,最後什麽也不說,彎下身來将她抱起。

程殷素順勢勾住他的脖子,從她這個角度看到的是他堅毅的下巴,緊抿着,有些胡茬冒了出來。倆人都不說話。

高明的秘書為他們開了門,恭恭敬敬的樣子:“楊總,需不要需幫忙?”

楊正寬看都不看他,徑直抱着程殷素走了出去。

目送倆人離開之後,秘書“呸”了一聲,低聲說着:“神氣什麽,不過就是程家養的一條狗!”他一臉鄙夷地轉過了身,卻不防後面站了個人,他臉色一變,連忙垂下了頭,“安小姐,您怎麽出來了?”

安祭抱胸看着他,不理會他的問題,她扭頭看向了裏面,揚聲說:“高明,你養的狗怎麽也不好好管束一下,咬傷了別人怎麽辦?”

高明聽到了她的話,卻不明白這句話的起因。他氣還不足,躺在床上看着她,笑了笑:“晴晴,我現在沒有力氣,你幫我管着,怎麽樣?”

秘書一聽這話就繃緊了身體,戰戰兢兢不敢吭聲。安祭見了他這副模樣就覺得可笑,她對裏面的人說:“得了吧,你的東西我不稀罕。”

她這話一出,病床上的高明就猛地咳了起來。秘書急急忙忙跑進去察看,被高明制止了:“你出去。”

秘書猶豫不決,順着高明執拗的眼神看過去,看到的是某個身影。

安祭像個沒事人一樣立在門邊,直到秘書出聲提醒:“安……”

“知道了知道了,煩不煩。”不等他說完安祭就走了進來。一直到了病床邊,她居高臨下看着病床上那人,沒什麽好臉色,說話很沖,“你到底什麽時候能好,我可沒功夫伺候你。”

高明拉住了她的手,還好,沒有反抗。他獨自樂了,笑着看她:“只要你肯陪着我,我就什麽都好了。”

“好,那明天出院。”

秘書聽了之後大驚,“安小姐,這可不能開玩笑啊!”

高明皺起了眉:“你先出去。”

秘書這才走出了病房。

這裏面只剩下倆人了,安祭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擺,她想抽回手,可是不知道高明哪來的力氣,硬是跟她僵持着。他輕聲嘆氣,“晴晴,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以前是,現在也是。所以我知道,盡管說恨我,但你還是會留下來陪我。對麽?”

他那雙眼看人的時候那麽的專注,仿佛除了她就再也容不下別的東西。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安祭也許也會被他蒙騙。她心裏不甘,埋藏在深處的那些記憶時刻提醒着她、警示她。

眼眶裏有什麽東西在閃動,她的呼吸變得急促。

高明眼見不對,忙改口:“對不起,我不應該逼你。”

他的手一點點放開她的時候,安祭突然醒過神來,她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堅定地看着他:“上次你說要娶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高明眼睛瞬間瞪大,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他不确定地看着安祭,一時間忘記了回答。他的猶豫讓安祭積攢起來的勇氣慢慢消散,她漸漸松開了他的手。

高明卻突然将她身子拉低,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安祭不防有他,整個人撲在了他身上。他很用力地抱緊了她,聞着她身上的味道,聲音多了一絲哽咽:“晴晴,我是認真的。請你嫁給我。”

耳後根一陣溫熱,滾燙的液體流進了她的衣襟,安祭身體一直僵硬着,她想推開他,沒成功。這個男人最懦弱的一面不想被她看到,她的手漸漸擡了起來,最後輕輕落在他背上。她閉起了眼,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和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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