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車還沒停穩程殷素就跳了下去,楊正寬也顧不上找停車位了,緊跟着她。

在十米遠的距離程殷素就高聲喊人:“橙橙!”

夏雨橙好像是在路邊等車,她手上提着個塑料袋子,聽到有人叫她她恍然回頭。當看到程殷素向她跑來的時候,她愣了一下。接着視線往後,她看到了程殷素身後的某人,突然臉上一陣慌亂,她撒開腿就跑。

程殷素郁悶不已,還當她是在躲她。“夏雨橙,你給我站住!”

夏雨橙哪裏聽她的,越跑越急。程殷素上氣不接下氣,突然脖子一緊,已經被楊正寬抓住了後衣領。他皺了下眉:“別追了。”

程殷素指着前方說:“不行。”她推了推他,“你倒是幫我追上去啊!她又要跑了!”

楊正寬只是看着她,沒有動作。

轉眼間夏雨橙已經跑得沒了蹤影,程殷素挫敗不已,嘴裏說着:“我又不會把她怎麽樣,為什麽每次見了我都要跑?”

楊正寬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過來拉她:“回去吧。”

***

一晚上的好心情因為夏雨橙的出現而擾亂了,程殷素上了車之後就悶悶不樂,窩在椅子裏發呆。楊正寬想了想,說:“如果你真的想請她,改天可以讓楊銘試試。”

程殷素聽了之後眼前一亮,精神好了些,她滿含期待地看着他的側臉:“可以麽?楊銘行不行?”

楊正寬說:“她對楊銘似乎有些好感,也許更願意聽他的話。”

其實純粹是他猜想,但程殷素對這個答複很滿意,她笑了起來:“好。”

她樂呵呵拿出手機來的時候,楊正寬瞥了一眼,“做什麽?”

程殷素毫不思索:“打電話給楊銘,我跟他說。”她這話才說完就感覺空氣裏多了些冰涼味道,一擡頭,果然某人的臉色不善,她只好收起了手機,有些讪然。

幾秒鐘後楊正寬面色稍緩,他看着前方路況,漫不經心地說:“明天再打吧,說不定這個時候他已經休息了。”

程殷素覺得有些道理。

秋夜裏的風染了些寒意,楊正寬幫她搖上車窗,見她身子矮了下去。困意席卷,程殷素連着打了幾個哈欠,聽到身邊的人輕聲說:“困了就先眯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程殷素胡亂點頭,閉起了眼睛。

車裏恢複了安靜,只有引擎的聲音伴着呼吸的節奏。街上已經冷清,偶爾路過某些商店,有光從櫥窗的玻璃透了出來,照進車裏。楊正寬偏頭看了看身邊的人,本想說:“不要睡得太沉。”卻發現那人已經呼吸綿長,微張着嘴的模樣可愛。他笑了笑,不自覺地将車速放緩。

到家了程殷素還沒醒,楊正寬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素素?”

程殷素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似乎睡得很好。楊正寬不忍打擾,只好将她輕輕抱了出來。将她放在床上的時候她動了動,楊正寬問她:“醒了沒?你忘了,咱們今晚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做。”

程殷素處在半夢半醒之間,身下軟軟的床讓她忍不住哼了哼,也不知道聽沒聽懂他的暗示,她伸出手來推他,聲音軟軟糯糯的:“忘了就忘了,明天再說吧,我好困。”

楊正寬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臉。程殷素小小抱怨了句,幹脆翻身抱住了被子,整張臉埋進了枕頭裏,就打算這麽睡過去。

楊正寬真想拍她翹挺的小屁股,但又擔心吵醒她,只能小心将她身體翻轉過來,為她蓋好被子。

他又多看了她幾眼,最後轉身出了房間。

程殷素做了一個類似香甜的夢,夢裏她深處一片花海中,頭上戴着一個花環,她身上穿的是白色婚紗。站在花海中笑意盈盈,她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某個地方,那兒站着個人,确切地說是正向她一步步走來的男人。她似乎是猜得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麽的,所以心情又緊張又激動。卻一直看不到那人的臉,不管怎麽調轉鏡頭都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偉岸的,挺拔不屈。

當發現他走得太慢的時候,她有些着急了,挪動腳步想要跑上去。腳下卻像是被什麽束縛住了,她怎麽也掙脫不開。她急的一頭大汗,這時空中傳來了某個熟悉的聲音。

“素素。”

程殷素恍然擡頭,卻發現那人已經不見了。她孤零零站在花海裏反倒成了笑話,突然脊背一寒,本能地叫了出來:“楊正寬!”

身體突然間彈跳起來,程殷素滿頭大汗。睜開眼睛的瞬間看到的卻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因為太不真實,她不由得揉了揉惺忪睡眼。

定睛一看,傻了。

滿世界的花海,她果然沒有做夢。

她現在就被包圍在其中,地上布滿了紅色玫瑰花,一朵朵嬌豔欲滴。幾乎除了天花板空着,沒有哪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可她明明記得昨晚他們沒有買這麽多的花。

說不感動是假的,她吸了吸鼻子,探手過去卻摸了個空。楊正寬已經不在身邊。

接下來程殷素又頭疼了,這密密麻麻堆積在地上的花朵,她要怎麽樣走出房間?難道要讓她踐踏過去?

簡直是又甜又澀。好在還能夠得到手機,她給他打電話,鈴聲響了一下那邊就接了。

楊正寬心情很好的樣子:“醒了?有沒有很驚喜?”

程殷素笑容也是控制不住,卻嘟着嘴說:“驚吓還差不多!你把房間弄成這樣,我怎麽洗漱,怎麽出去吃飯。”

楊正寬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說:“這樣吧,弄個迷你遙控飛機,你讓它給你拿過來,想要什麽有什麽。”

程殷素沒好氣地說:“還不如我飛過去呢。”

楊正寬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昨晚睡了麽?”

這滿屋子的玫瑰花擺得整整齊齊,還要保證不驚動她,想是費了不少功夫。楊正寬倒是挺淡然的:“眯了一會兒。”

“你該不會客廳裏也擺滿了吧?”不要怪她瞎操心。

楊正寬故意吊她胃口:“你說呢?”

這也太不像他說話的風格了,程殷素才不會那麽無聊。正巧楊正寬說自己有事要忙,不等她回答就挂了電話。

程殷素看着滿屋子的花海苦惱,她伸了個懶腰,動作做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被某個東西吸引住,她驚叫一聲:“啊!那是什麽東西?”

她的話音未落,那個東西已經慢悠悠徑直朝她撲面而來。程殷素吓得都不敢動作,近了才發現那是架模型小飛機。她心裏一動,屏息靜氣。

飛機最後穩穩停在了她的腿上,螺旋槳漸漸減速,最後一切歸于平靜。程殷素還是不敢動,眼睛直直地盯着腿上的東西,卻發現機身裏有個小孔槽,那裏面被塞進了什麽東西,她顫巍巍伸出手,最終将東西抽了出來。

居然只是一張紙,程殷素納悶了。打開一看,完全震驚得說不出話,心情複雜難辨。她拿着那張紙,其實沒什麽重量,卻覺得有些拿不穩了。鼻子也是酸澀難受,她給那人打電話。

也是只響一聲就接通了,像是在刻意等她。

倆人都不打算先開口,很久很久,程殷素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畫的好醜。”

那邊的人似乎有些羞赧,聲音很低:“嗯,改天像你好好學習。”

她繼續挖苦:“你的心真特別,居然是黑色的。”

楊正寬摸了摸鼻子,“一時找不到紅色的筆。”

……

“老實交代,你都跟誰學來的這些哄女孩子的招數?”

那邊的人笑了笑:“特地去網上搜的,怎麽樣,管用麽?”

程殷素唾他一口:“不管用,俗死了。”盡管這麽說,眼眶還是紅了。

楊正寬感受到了,說:“別哭。”他清了清嗓,“你什麽都有了,我能給你的只有這個。素素,那是我的心,你要藏好了。”

淚水蔓延出來,程殷素一時沒辦法出聲,一個勁地點頭。兩邊只剩下呼吸聲,楊正寬輕輕喊她:“素素。”

“你這人怎麽那麽讨厭,一早上起來肚子還餓着,你居然把我弄哭了。”

楊正寬一愣,過後說:“嗯,是我的錯。一會兒接你出來吃飯。”

程殷素還在抽泣,鼻涕眼淚一把的。突然有淚水濺到了紙上,她匆忙擦掉,卻不小心把墨跡暈開了,她焦心不已,輕呼出聲。

楊正寬問:“怎麽了?”

程殷素覺得心裏難受極了,看着那張紙上的污痕,扁了嘴:“楊正寬,我把你的心給糟蹋了。”說着說着自己又哭了起來。

楊正寬一陣心悸,被她哭得心裏沒底,問了半天才明白是怎麽回事,他搖頭嘆息,安撫她:“沒事,那些只是表面東西,你只要知道,我的這顆心是屬于你的,這就夠了。”

程殷素嗯嗯啊啊應着,眼淚也漸漸停止了。

楊正寬說待會兒就回家接她出去,讓她在家準備準備。程殷素又為如何下床煩惱了一下,最後他說:“算了,等我回去,我馬上就到。”

挂斷電話之前,程殷素突然說:“你該不會是躲在外面看我笑話吧?”她聯系到那架遙控飛機,按理說近距離才能控制得了。

楊正寬莞爾一笑:“事實卻是,我把遙控器給了鄰居,跟你通完電話之後我才給他指示。”

難怪那麽及時。

程殷素覺得還挺有意思,開玩笑地說:“那你得好好感謝人家。”

“必須的。”楊正寬說,“先不說了,我現在就回去。”

“先別挂!”程殷素突然叫住他,促狹一笑,“你其實是躲起來了吧,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你是不是在害羞?”

楊正寬卻顧左右而言他,“電梯到了,一會兒見。”後面又着急着補充,“我忘帶鑰匙了,一會兒你真的要想辦法出來給我開門。”

死要面子的男人,連鑰匙都忘了帶,不是害羞就是緊張。程殷素将電話丢到一邊,躺倒在床上。楊正寬害羞是個什麽樣子?她還真沒見過。在腦海中自行想象,越想越是覺得開心,她大笑着,笑到一半又覺得自己挺神經病的。

她将那張紙高高舉起,突然放在嘴上吻了吻,最後又放在了左胸口處,貼着她心髒的地方,就像兩顆心緊緊靠在了一起。她閉起眼,發現原來等待也是一種幸福。

門鈴響的時候她身體一個激靈,下意識地跳了起來。地上的花雖然除掉了刺,可她還是要忌憚,小心翼翼終于走出了卧室。

門鈴簡直瘋了,她顧不得喘口氣就跑過去開門。

門拉開了,卻不是他。

程殷素臉上的笑霎時僵住。

來人帶着個鴨舌帽,緩緩擡頭。四目相對時,程殷素狐疑不決:“……是你?”

那人嘴角露出一絲笑,聲音嘶啞:“程小姐別怕,我是來給你送樣東西的。

他将一個厚厚的文件袋遞給她,見她不接,他又笑了笑:“我不會害你,相反,我是來解救你的。”

程殷素被他說得糊裏糊塗,東西也沒接,她心下警覺,想要關上門。

那人比她還快,用手擋了擋,說:“這件東西對你很重要,關于你未婚夫和別的女人亂.搞,難道你一點兒也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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