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人間(新)

————————————愛憎彈指一揮間,人間咫尺與天涯——————————————

夫妻二人略休整一翻,攜手去鐘老太君所居住的松巍院,路上,初初對沈骥道,“等一下老夫人若是問,請将軍不要說話,我來說。”

沈骥明白她的意思,應道,“好。”

鐘太君早、晚飯罷要各行五千步,沈恭的夫人張氏陪着她走完上午的五千,剛剛回房坐下。見到沈骥與初初夫妻兩個來了,老夫人眼睛微微一閃。

初初一進門便賠罪道,“媳婦今日晚了,誤了給老夫人請安。”

那時候人還不像後世的明清,動不動跪來跪去,雖提倡仁義孝道,但和後來的禮教殺人決然不同,那做婆母的甚至能将子媳當豬狗苛責使喚也被當做正常。大周的年代,人文開放、禮教寬松,某些風俗方面幾乎和當代有異曲同工之妙。

因此初初這賠罪,不用下跪,只深深欠身。

老夫人不言語,轉而問沈骥,“你西去的物什都收拾好了嗎?”

沈骥看向初初,初初便答,“都已經收拾好了。二爺的衣服、被褥都交給了林旺(注:沈骥的貼身小厮),夏天的衣服帶了三套,秋天、冬天的各備了五套,另有兩件大氅。公文、兵甲等箱籠交給了周成(注:沈骥的副官)。另外還有各種傷藥兩包,也分別給了二人。有什麽不齊備的,請老夫人添減。”

鐘太君直接道,“我不放心,讓于氏去看看。”于氏便是前兩日老夫人派到二房卻又被沈骥退回來的婦人。她聽聲站出來,躬身應是。老夫人當面發話,加上來之前初初言語交代,沈骥沒再說什麽,初初看了于氏一眼,“有勞于嬷嬷。”

沈骥一直沒有說話,但一直站在妻子身後,二人之間契合的樣子,鐘太君不悅皺眉,“你外面的事都停當了嗎,整日價泡在內宅。”

沈骥方道,“母親,今日是初初三日回門的日子,我想帶她出去走走。”

老夫人才想到,立刻厭惡地看了初初一眼,一個罪臣之後的孤女,向哪裏回門,虧他還大喇喇地提。一直陪坐在旁邊的張夫人溫和地笑道,“預備去哪裏了嗎?大慈恩寺的楓葉都該紅了,當可去看看。”

沈骥向她道,“正是想去那裏。”

思及沈骥即要離家,鐘太君不願意這時候發作,這才勉強同意。

沈骥騎着火龍馬,初初則乘坐一輛清油小車。那個時代乘轎者不多,因乘轎乃是“以人為畜”,于禮義不符,唯皇帝、王公、長者方能乘轎或肩輿,其他人多騎馬坐車,轎子要到宋以後才逐漸流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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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伯爵府出來向西,路過長安城最熱鬧的西市坊,這裏擠擠挨挨的許多店鋪,天南地北,哪裏的都有。初初将窗紗撩開一絲縫兒,看見皮膚黝黑身材高壯的昆侖奴,身穿色彩斑斓衣裳、露出蠻腰肚臍的胡姬,每一樣都覺得新奇。

也有許多貴族婦女,在夫君或家奴的陪伴下公然出行,有的帶着帏帽,長長的面紗撩起披在身後,露出容顏,有的則幹脆連帏帽都不戴,挎着男伴的手臂行走在街上。

“夫人,”看見綠色窗紗下鬓影晃動,沈骥笑着問道,“想要出來嗎?”

那影兒輕輕搖了搖,沈骥一笑,忽而下馬,從街邊的一個攤販那裏買來一包東西,過一會,将東西遞到車裏。初初接過,熱乎乎甜絲絲的泛着溫暖的香氣,打開一看,是糖炒栗子,上頭幾個已經剝好了的,她撚起一個放進嘴裏。

大慈恩寺位于長安城西郊的太興山,原名慈悲寺,為前齊哀帝初年所建,那位皇帝信奉佛教,慈悲寺的建造過程卻并不慈悲,為建此寺,勞民傷財,前後工期二十餘年,動用了數十萬民夫、千萬兩金銀。太祖攻破長安城時,曾有人建議毀去此寺,蓋因“其一磚一木皆民脂民血也”,太祖卻以其超人的視野和胸懷終于沒有聽取這個建議,将寺廟保留下來,更名為大慈恩寺。

時已近深秋,太興山天藍樹黃,時而有灼陽,卻已大有蕭殺之色。從山路拐一個彎,便看見寺廟的一方檐角從黃綠色的山葉中顯現出來。

不是初一十五,上山拜佛的人不多,沈骥乃是官身,得以由知客僧迎接進入寺院深處。

雖為寺院,大慈恩寺的房舍不是像後世一樣一入門便是一尊巨大的佛像,前面香火缭繞供人跪拜。它們錯落有致依山而建,巨大的鬥拱,黑色的疊瓦脊劃出簡潔而莊重的脊線,鸱尾微微上翹,簡潔秀拔。

初初與沈骥行到一處緩坡,只見下面一處庭院被擁在火紅的楓葉之中,白牆黑瓦的房舍十分拙樸,楓葉卻紅如流火,知客僧告訴他們,“這裏是知秋堂,現下楓葉正紅,是一年中最美的時候。”

有鐘聲從不遠處傳來,更顯得人間靜谧,沈骥對初初道,“去看看吧。”

燕赜走進知秋堂,看見照壁上寫着: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他看了一會,擡腳拐過照壁,一個知客僧站在牆角,見到他們迎上來,“檀越,這裏已有……”

一名勁衣侍衛立刻上前,“退去。”知客僧慣會察顏,見當頭的青年二十餘歲年紀,形容英俊,氣度非凡,身後跟着的幾人皆是昂藏矯健的龍虎之人,合十向青年施了一禮,默默得自退到原處。

初初站在樹下,手裏拿着許願的紅簽紙,察覺到什麽,轉過身。

皇帝炯炯的目光,她一下子站在那裏。

有一束陽光穿過火紅的枝葉,一片一片的葉子像火光中的蝶翅飛舞,就要燃成透明的影。澄光火影中,盛初初穿了一件櫻草色的長裙,鴉青鑲嵌緋色花紋的束帶,橙紅鑲淺金仙草紋大袖罩衫像是一片赤紅的雲霞披到了身上,或是那楓葉燃燒成火,灑下來。

她滿頭烏雲只簪了一根簪子,斜插着一枚小小的玉梳,略微冷淡的表情在流光中讓她看起來像一尊小小的玉人,燕赜知道她一向不愛裝扮,卻能把極致的簡單映照出異常繁麗。

兩兩相望中,皇帝向這邊走過來。初初奇怪自己居然沒那麽慌亂,但随着他靠近的步伐所帶來的一種受壓迫的感覺依然存在,這個人的氣勢太強烈,可笑的是,自己對他的畏懼竟是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他在幾步之外停住,初初抿抿嘴,向他欠身行禮。

“你怎麽會在這裏?”皇帝問,這一場不期而遇,他和她一樣措不及防。

“今日該當回門,夫君帶我出來走走。”

燕赜沉默了一下,“阿骥人呢?”

“在外面。”初初道。

燕赜揚起眉,“他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

“不是的。師傅說,這棵樹許願很準,但須得一個人才好。”

燕赜當然知道這棵樹的規矩,其實是,許願時與被許願有關的人最好不要在旁邊。輕輕問,“朕在這裏不妨礙你吧?”

初初搖頭,“無妨。”轉身欲将紅簽紙系在樹枝上。

皇帝卻擡手将紅色簽紙拿下,初初一愣,擡起頭,逆光中他的臉和表情都看不清,她只看見火一樣刺眼的陽光,和頭頂上繁複灼亮的秋紅。

“成風,”只聽他喚道,赫連成風接過簽紙,幾步即躍上大樹最高處,将它系到最高的一根枝上。

簽紙挂的越高,就越能夠實現願望……

沈骥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陛下。”

初初本怔怔地看着皇帝,聽到沈骥的聲音,丢下他,緩緩兒走到對方的身邊,“将軍,”她細細地喚,靠到他近旁。

兩個人之間和諧而又默契的樣子,少女無意識的對對方的依賴,燕赜依舊站在楓樹下,向着初初和衆人道,“你們都下去,朕有話和阿骥說。”

風卷起幾片紅葉翻飛在二人腳下,燕赜問,“阿骥,你還記得這裏嗎?”

沈骥走到他的身邊,“臣記得。”

被選中作為三皇子的伴讀,那年他五歲,燕赜只有三歲。彼時謝皇後身體不好,最後兩年幾乎都在這大慈恩寺的知秋堂度過,兩個孩子常來到這裏陪伴。

燕赜道,“我到現在,也只喜歡這麽一個女人。”一時間,仿佛看見當年父皇站在宮殿門口凝視的身影。

沈骥跪下,娶了盛初初,無論前情如何、動機如何,在這件事情上,他于皇帝确實有虧。

燕赜略微煩躁地擺擺手,“這件事朕也有錯。”一時間躁亂不已,他也是人,怎麽會沒有憤怒與遺憾,隐忍不發,不過是因為與他的情誼和對她終究是喜愛。但經此一事,他們每一個都不可能再回複到從前。

沈骥亦明白,只跪在原地默然不語。

“起來說話,”皇帝恢複了平靜,轉過話題, “吳必火的前鋒很順利,你怎麽看?”

“是,”沈骥緩緩站起身,“刀貴妃(令大寵妃)雖為女子,卻隐忍多謀,又唆動了大理數名大将,麾下并非無人。忽林詭谲多詐,臣以為,不宜太過冒進。“

燕赜贊賞地看了他一眼,“宋毅的前鋒突的太快,吳必火過于樂觀,朕不喜歡這樣。”一頓,“吳必火是老将,朕知道他希望速戰揚最後之名,你去之後,卻須多為朕考慮。”

沈骥單腿下跪,“是!”

皇帝沉默了一時,問道,“她與你母親,相處的怎樣?”

“母親不喜歡她,但……她應當能夠處理。”

皇帝看着他,“把她看好了,朕不保證會做出什麽事情!”

晚飯時,沈骥告訴大家自己要提前起程的消息,鐘太君點頭,“好,好,你此去若能參戰,必不要堕侮了你老子的威名。”沈恭與夫人張氏亦說了些離別話語,鐘太君急令于氏領着下人将沈骥的行囊馬匹随從備好,準備第二日一早出發。

唯初初默默無語,直到二人回房,準備将息,寬衣時她忽然從背後抱住他,纖細的手臂攬在他腰間,沈骥一愣,握住她的手。

“你真的要走了嗎?”她的聲音在身後細細的道。

沈骥拍拍她的手,将她從身後轉過來,抱到懷裏。

女孩開始細細地抽泣,将臉埋在他的懷裏不肯出來,沈骥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她,那一種依賴和柔情,整顆心像是泡在溫熱的水裏。

忽然,初初仰起臉,主動勾住他的脖頸,吻上他。

她的唇很軟、很涼,帶着嬌甜的香味,小舌頭怯怯地探進他嘴裏,勾着他到自己嘴裏逡巡。沈骥一瞬間就硬了,卻還是試圖從兩人的唇舌交融間退出,“早上太把你弄的狠了,我怕你禁不住。”

初初雙臂摟着他的脖子,軟軟的,他卻根本無法從這柔軟的禁锢中脫身,她細細地道,“我願意,将軍,讓妾服侍你。”

打橫兒将懷裏的嬌人抱到榻上,怕壓壞了她,沈骥将初初置在自己體上,豆綠色的上衣除下,露出裏面海棠紅繡着牡丹的抹胸,這一方絲帛的質料很好,又薄又透,可以透過這豔麗的紅看見裏面的風景,晃晃的,尖尖的,沈骥哪裏能夠再耐的住。

初初靠在他肩上,任他将自己的抹胸除下,沈骥扶正她,仔細欣賞燭光下小妻子曼妙的身體,暈黃的燭光在那瓷白的肌膚上好像塗上了一層光釉,美的不像是真的,他竟一時不敢下手,生怕自己一碰上去就裂了、碎了,或是亵渎了她,弄髒了畫。

初初星眸半閉,眼神迷離,柔順地含住他哺進來的舌頭。雙腿被打開的時候她偏頭咬住唇,沈骥壓住她的腿兒細細打量,手指摸上去,沉穩的聲音變得渾濁,“小初兒,你這裏真小,我一根手指都容不住。”說着就上下其手地弄她,初初輕輕哼哼着似是哭泣,

“怎麽了吾妻?”沈骥哄着她,讓她盡量放松去接受自己,他自己已是滿頭大汗,胸膛上也都是汗水。

初初有些愧疚,捂着小半臉兒,“我的身體不好,……”

沈骥吻她的耳朵,“嗯?”

初初咬住唇,她總是沒那麽熱情,面對男人們超人的欲望,首先是害怕的。身體濕的慢,皇帝以前急躁時甚至責備過她,說她生的這樣的身子,勾的人去弄她,卻又不允人盡興……

沈骥将她抱在自己上方,邊撫慰邊慢慢進入,初初靠着他頸子細細嬌喘,那聲音弄的他更行亢奮,卻抱着懷裏的嬌身子不舍大力,雙臂和上身的肌肉鼓脹得硬鐵一般。

初初扶着他的肩膀,自己慢慢兒往下坐,沈骥握着小蠻腰,向下掐了掐飽滿的小臀,這細細滑滑的一身,哪裏都想往死裏虐,哪裏又都舍不得,他喃喃道,“吾妻,你的身子很好,為夫真的要被你弄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欲望是簡單的,愛情卻是複雜的,親情和友情是單純的,愛情卻是豐富的,或者愛是簡單的,但人是豐富而複雜的。

套用瑪麗蓮夢露的一句話,如果你不能忍受我最壞的一面,也定不能享受我最好的地方。

三個人的感情,不是180度的平面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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