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海棠

————————————眼中歡事常稀有,明年應賦送君詩—————————————

沈骥與劉宗生商議完事情,回到自己房中。

門開了,他一眼瞥見角落裏坐着的身影,聽見他開門的聲音,動了一下,站起身。

将身上的佩刀解下來放在案上,沈骥轉過身,“初初。”

他站在夕陽的光裏,橙紅色光圈的影,他方正的下颚,充滿男子氣概和陽剛味道的臉和身影,這樣可親而陌生的人,初初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滿腹的話語,那些想要表達感激的意外的話,好像每一句都是多餘。

這男人為她做了那麽多,他從來都沒有想讓她知道過。

與他相比,自己是多麽的自我和狹隘。

“你……跟我們一起來嶺南的,有一個叫邱漢生的,他來了蘭州府說是投奔你……”

“邱漢生?哦,他的武藝很好。這次立了功,現在是一名別将(注:從七品下)。”沈骥回道。

初初有些意外,想一想卻在情理之中,“是嗎,那很好。”想一想道,“邱大哥是個好人,我欠了他很多,請你……多給一些機會給他。”

“好。”夕陽中他應承。

不知道再說什麽了,初初擡起眼睛看了沈骥一眼,“謝謝你,保重。”她匆匆道,轉身要離開。

“來找我就是要說這些嗎?”男人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他向着她走過來,縮短了兩人的距離。

眼眸驀的一下潮濕了,初初略微一停。

擡起腳的身子被拉拽到身後剛硬而溫暖的懷裏,一只大手撫上她的後頸,将她的臉貼到自己胸膛前,那溫熱熟悉的氣息,有力的心跳立刻砸到面前。“噓,噓,別說話,”沈骥阻止了她想掙脫的動作,聲音低沉微啞,“我明天就要走了,讓我抱抱你。”

懷裏的女子僵硬了一下,然後,柔順地偎在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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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着她後腦的手将她的頭托起,沈骥的嘴唇壓下來,初初一開始接納了他,然後開始閃躲。然而那托着她後頸的手、锢着她腰肢的胳膊是那樣堅決,她哪裏是他的對手,氣喘籲籲地張開了嘴,奉獻出自己的香甜和津液,接納他的,沈骥溫柔而堅決地将舌頭探進她的嘴裏,逡巡過每一個隐秘的角,吮吸、摩挲、舔舐,直到初初發出一聲嘤咛,沈骥放松了對她腰肢的鉗制,閉目隐忍了一下激動的情潮,在她眉角處輕吻了一下。

“你哪裏也別想走了,”沈骥擡起頭,看着她道。

“什麽?可是……”初初退後一步,搖頭拒絕。

“留下來,留在蘭州府!”沈骥止住她,“你現在懷了身孕,我不會再允許你回到朱提。”

“不可能,不可能!”初初大聲道。談到孩子,她強硬起來,大眼睛急迫地看着他,“你不會告訴皇上,不是嗎?告訴我你不會告訴他!”

沈骥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你以為我不告訴,他就會不知道麽?他一旦想知道,就會知道。”

初初猛烈地搖頭,“不不,不會的,我已經把所有的話都說清楚,他不會再想要我……”

“是嗎,”沈骥看着眼前女子現出的激動情緒,擡起她的下巴,“初初,邱漢生就是皇上的人。”

“什麽?!”美人兒有一瞬間驚呆了,然後,那雙水光淋漓的大眼睛,夕陽的餘輝開始在眼睛裏凝聚,一點點點燃成旺盛的火苗。

“初初,”沈骥喚。

“不要叫我!”猛地推開她的手,初初一步步後退,驚怒交加的,“好好好,”她指責着,“我以為我離開的痛快,實際上都在你們的掌握之中是嗎?毛皂、邱漢生……”想到一路上相處漸漸形成的那種家人一樣的親密,其實都是假的。

淚珠子成串的就掉下來了,要知道盛初初本性也是極要強的一個女子,否則哪裏來的那麽多故事。她下定決心斬斷以前的一切,沒想到到頭來盡在人家圈好的圈圈裏,一時間又羞又惱,又惱又恨。

又想到與他們二人之間的種種,如今弄到這樣錯綜複雜的關系裏,難道是她願意的?以前的怨憤也不知道怎的,這當兒一下子全冒出來,初初鐵青着臉,繞過沈骥直直地向門口走。

沈骥拽住她的胳膊,“初……”

“放開!”初初冷冷道。

“你不能走。”他耐心地道。

“呵,”冷笑着轉過臉,看着他,“難道說沒了你們,我就活不了了?你莫忘了,正是因着你們,我才……”怒火夾雜着紅暈,那張小臉如一江水揉碎了夕陽。

“而且,”她繼續說道,“我在你母親前立過重誓,一生都不再與你有任何糾纏。沈将軍,放開我!”

沈骥看着她,那雙眼睛——初初突然有些後悔,只是還犟着,別過眼。

因不知生死,古人對誓言極其重視,室內當下一片沉默,光線一點點地暗下來。

“你立了什麽誓,”沈骥沉穩的聲音,像亘古不變的泰山之石,“就讓它報到我的身上好了。”

初初一下子白了臉,手忙腳亂地去捂他的嘴,“你不要說……你明天就要走,你怎麽可以這樣說!”

沈骥捉住她的手,十指交握,初初眼淚止也止不住,“都過去了!為什麽就不能讓它們都過去?!”她再也撐不住,哇的一聲投進他的懷裏。

“三郎,三郎!”

是什麽人在叫他?燕赜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處所在,仿佛是仙境。

白色的霧霭缭繞,遠遠近近,有幾處山峰,樹木的枝桠上凝着的霧氣像是雪,不遠處竟開了一樹海棠。

“三郎!”

那個聲音又在喚,那麽嬌,那麽甜,帶着鈴铛兒的磁音,就好像是她似的,燕赜心裏頭,忽而好大一塊陰霾。

“嘻,三郎!”

是在上面,燕赜一擡頭,果然看見少女坐在枝桠上,兩只小腳兒晃啊晃得,黑色的略微濕潤的長發一直垂到腳邊,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絲衣,海棠花在她胸口處簪着,遮擋了些許白瓷瑩粉的肌膚。

她天真地笑着,帶着從未有過的嬌憨可人,兩只眼睛裏的光啊。心口那裏突然一抽一抽的痛起來,他一定是在做夢,她從未這樣子叫過他。

即使在夢裏,年輕的帝王仍然保持着一種尊貴的自持,“你……”

“呵,三郎,”初初打斷他,雙手撐着樹丫往下傾,豐潤瑩粉的肌膚露出來,玉桃子一樣鼓鼓的,滿滿的,燕赜感到一陣悸動,但緊接着那朵海棠花掉了下來,砸到他的臉上,清泠泠的露水讓他一震,就要醒過來——

“你再不來找我,我就跟別人走了哦……”

女孩子嬌嫩清泠的聲音,仿佛還回蕩在耳邊,燕赜睜開眼,幽深的眼睛裏,首先看到的是明黃色繡着百雀、仙草和瑞鳥的床帳,黑色繡着蟠龍的幡簾,禪悅香的氣息透過籠着的帷帳淡淡地漫進來,檀香中帶着一絲紅花涼草的氣息,這是他的寝宮,長慶殿。

掀開帳子,皇帝赤着腳走了出去。

“皇上,”值夜的宮人見君王起身,深深欠身。有人捧着大氅,有人捧着便鞋。

皇帝不理會他們,一直往外面走。

小太監追到門口,跪下來,“皇上,您沒有穿鞋。”

“開門。”皇帝淡淡吩咐。

守門的宮人不敢違令,沉重的木門被打開,兩個小宮娥為燕赜撩開棉皮簾。

是下雪了。

墨藍色的天空中,飄飄蕩蕩的白雪,大殿月臺下低矮的枝桠上的積雪,像夢裏缭繞着的雲霧,有幾枝臘梅已然開放,暗香浮動,在這冬日的清晨,絲絲縷縷地鑽到心肺之間。

皇帝繼續往前走,走下月臺,到一株梅樹旁。他身後的宮人們看皇帝衣衫單薄,又沒有穿鞋,十分地焦慮,卻簇擁着不敢上前。

忽而有一團雪,從枝頭上抛下來,如夢裏那朵海棠花,兜頭兜臉的一片冰涼,燕赜此刻的心中,如烈火一般的焚燒開來。

思念像一根針,一針見血。點點滴滴,汪成一池青碧,已經分不清裏裏外外,分不出這裏那裏。她不是生活的全部,卻絕對是生活裏那最好的一部分,最美的一處,最痛的一點。

此時此際,仰望着梅枝和白雪的年輕男子,褪去他身上繁複尊貴的帝王裝束和身份,不過是一個不滿的人。

将臉上殘餘的雪屑用手指勾了舔到嘴裏,燕赜轉過身。

如果不完整,還有什麽樂趣?

他返回到自己的宮殿。

今夜負責值夜的小太監,已經快跪到地上了,皇帝對他道,“讓石寶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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