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腐男人皇

卧室裏沒有亮燈,只有電腦的液晶顯示屏亮着,在容澗的銀邊眼鏡上反射着藍色的光芒。

容澗的QQ上有一欄好友分類叫做“手下敗将組”,還有一欄好友叫做“切磋組”,最後一欄好友叫做“強力陪練組”,知道這幾組裏面究竟是哪些游戲高手的人,都對容澗這種無恥自大到極點的命名方式十分無語。

“敗将組”一點開,排名第一的赫然就是在競技游戲界名聲響當當的“獨行俠”溫游,順便一提的是,“獨行俠”是他的ID,但是他的外號則是——老母雞,至于為何這麽叫,看他打游戲的時候護犢子護得多緊就明白了。

這一組的其他人也都是與容澗比賽過輸掉的家夥,都是些小有名氣的老手。

至于“切磋組”,也就是名字看起來正常而已,裏面也僅僅只有三個人,但這三個人的名號:狂風、PLAX還有坦克二號,任何一個競技游戲迷都不會陌生,因為他們統統是前幾屆NGC的冠軍。

目前這一組有多出了一個人——上次遇到的德國帥哥,上面是一只喜洋洋的頭像,ID被容澗修改成了“囧”。

最後的“強力組”卻只有一個頭像孤零零的呆着,而且終年隐身——JJrun!別看這ID是如此的猥瑣,但是就在三年前,這個ID卻代表中國在全球電子游戲競技賽上取得了巅峰榮譽!

當年,籍籍無名的JJrun!突然在WGC賽事上連斬數個來自美國、德國和澳洲的奪冠熱門選手,瞬間成為當時最大的一匹黑馬。

他依靠着最高達600的恐怖手速和精準微操控,以絕對的優勢一口氣打敗上一屆冠軍RET,狂傲地将全世界踩在腳下。

當他身披五星紅旗,站在巨蛋賽場的最頂端加冕人皇的那一刻,全球無數游戲迷為之瘋狂吶喊!

JJrun!自然也是從前的容澗心中最崇敬的前輩,也是他內心深處最想超越的對手。

不過他并不知道,這人正是曾經戲說人族和獸族兩只小攻互壓論的腐男人皇陛下。

兩人互加好友倒是一個機緣巧合。

當初心高氣傲的容澗,大膽向這位站在世界競技游戲界頂點的大帝提出挑戰,結果毫無意外地輸的一敗塗地之後,JJrun!輕蔑地丢下一句話“就你這點斤兩,想做總攻還遠着呢!”,他的頭像就再也沒亮起來過。

然而已經把過去的一切都忘光光的容澗,當然不可能知道這家夥有着多麽高的身價。

所以當JJrun!的頭像奇跡般亮起來,甚至主動跟他打了個招呼的時候,容澗直接敲了一行字過去:“你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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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Jrun!:“!!=_=凸小樣兒居然敢不記得老子是誰?!”

容澗無語地敲了一行省略號過去。

那邊的家夥語氣不滿:“速速想起來,否則本皇虐你一萬次!”

容澗的臉囧了一下,然後誠懇地敲字道:“請打120,他們會幫助你擺脫疾病的困擾的。”

JJrun!:“我去!你才有毛病!小樣兒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快來BQ對戰平臺,本皇不給你松松筋骨你還不知道鳳姐為什麽要嫁奧巴馬!”

雖然容澗并不清楚打游戲跟鳳姐和老奧之間的感情糾葛有什麽關聯,不過鑒于溫游那家夥這幾天被折磨得見他上線就躲起來,眼下總算有個送上門給自己玩的,何樂而不為?

于是容澗很爽快地說:“好!”

屏幕白光一閃,容麽麽的ID出現在右下角,整個戰場的名稱變成了:容麽麽的兵營、容麽麽的武器工廠、容麽麽的農民、容麽麽的金礦…

JJrun!一看見他這ID就快暈了,尤其當他看見“容麽麽的飛機場”的時候,終于忍不住開始拍桌子狂笑起來。

“這貨太猥瑣了!”

此刻遠在雲南西雙版納度假的前任人皇陛下,在賓館裏咧着嘴角,樂不可支地移動着鼠标。

JJrun!的本名叫君傑,他對容澗游戲水平的印象依舊停留在從前那個半桶水的程度上,不過自從去年容澗獲得NGC冠軍之後,他才終于稍微對這個祖國的後起之秀有了點關注,可偏偏這家夥沒過多久又出了車禍。

君傑還搖着頭惋惜了一陣,不料現如今容澗又複出了,難得上一回QQ的君傑看見大半夜裏唯一亮着的頭像正好就是這貨,好奇之下忍不住想試試他現在究竟到了什麽程度。

進入游戲的時候,依舊抱着玩耍心态漫不經心的君傑,萬萬沒料到自己居然有一天在陰溝裏翻了船!

容澗的打法很奇怪,開局既不挖礦也不建兵工廠,自顧自悶在家門裏面不知道幹嘛。

君傑簡直覺得自己只要派幾個農民,過去偷菜都能偷死他!

“…莫非有什麽陰謀?”

被陰謀論先入為主的君傑沒有冒冒失失開始進攻,只是規規矩矩加固自己的基地,根本不理會容澗怪異的舉動,頗有幾分任爾東西南北風的氣度。

可惜,胸襟廣闊的君傑最終迎來的是容麽麽的航空母艦…

“航、空、母、艦…”

君傑傻傻地看着屏幕:“這才開局十分鐘,他怎麽可能有錢一來就造航母?!有沒有搞錯?!不可能是外挂了吧!”

不過前人皇陛下到底經驗老道,他很快就鬧明白了原因——容澗除了一艘航母之外什麽都沒有,為了趕造航母連基地大門都賣出去了!

這個時候只需要一個農民就可以暢通無阻地攻下容澗整個基地,可惜君傑的老窩已經在航母的主炮下消失在茫茫歷史長河之中。

“我去!”君傑呆呆地望着自己變暗的屏幕和慘白的大字gameover,悲憤地朝着電腦豎起了中指。

人皇終究是人皇,很快從陰溝的陰影下走了出來。

君傑饒有興趣地問他:“你怎麽會想到用這種這麽大風險的打法?要是一開局我派個農民工過去你就玩完了。”

那邊廂,容澗甩了甩手,伸個懶腰回答道:“哦,其實我只是沒用過航母,想試試威力而已,但是沒想到原來你這麽不經打。”

原來你這麽不經打…

你這麽不經打…

不經打…

“我擦你#%¥……%&……##%!!”君傑的肺都要被氣炸了,“本皇不虐你一萬次老子就去做零!靠!”

容澗欣然應戰。

終于進入認真狀态的君傑,瞬間展現了世界頂級游戲王者的水準,後面一連打了五局,打得容澗毫無還手之力,次次都是慘敗而亡。

即使是以容澗堪比鋼筋的神經,終于也承受不住了,連舉了幾個白旗,趴在桌上直揉手。

“哈哈!認識到錯誤了吧!小樣兒,居然敢說老子不經打!”小肚雞腸的前任人皇陛下,用蹲馬桶的姿勢光着腳丫蹲在椅子上,哈哈大笑,“今天先放過你,咱們明天再戰!”

容澗無語地看着對話框裏自說自話的某人,心想這人神經病不是一般的嚴重啊,不過實力真的好恐怖,這種緊繃全身神經的壓力,即使對手是溫游的時候,他也不曾感受過。

終于松口氣的容澗又做了一遍眼保健操,耐心地舒展了會兒手指頭,等着電腦顯示最後的評價和手速測試,可誰知等了老半天還沒有。

“難道是死機了?”

容澗懶得等下去,鬧騰了大半夜,原先那股子興奮勁也下去了,他懶洋洋地拖着腳步,直接爬上床睡覺去。

沒有看見液晶屏上亮光一閃,第一局那個碩大而鮮紅的“S”級評價以及再次破記錄的最高手速450。

這個數據已經接近容澗曾經的巅峰狀态了。

床頭櫃上的時鐘指針單調地走着。

約是用腦過度,容澗很輕易就陷入了睡熟,夢境中時間流淌地極快,所有的影像都像是在錄像機裏面快進似的,人影綽綽看不真切。

夢裏似有些嘈雜的背景聲在回蕩,容澗卻獨自一人孤零零地蹲在角落裏,他抱着膝蓋,身體也蜷成一團,只有一個破舊的游戲機抱在懷裏陪他。

他冷眼望着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們,他們的臉都帶着一模一樣的譏諷嘲弄、或者虛僞的同情。

依稀從不遠處傳來女人的尖叫和哭喊聲,朦胧中有個高大男人的背影,在他的視線裏越走越遠,最終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遠方。

長發女子在後面踉跄着追,很快也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霧中淡的再也看不清。

容澗顫抖着伸出一只手,可是手臂太短太短,弱小的指頭在空中使勁地合攏,卻什麽也抓不住。

他張了張嘴吧,卻發不出聲音,在冰冷的冬天裏冒出了白色霧氣。

緩緩地,直到那只短短的小手已經凍得僵掉了,才又縮回去。

他依舊靜靜地蹲在那個角落裏,沉默地忍受着面前人影晃動,對他指指點點…

聲音消失了,人也消散了,單調的黑白背景也模糊起來,漸漸變成空洞的茫茫白色。

幼小的身體已經長得高大,就連懷裏游戲機都風化了,但是他還是一個人蹲在那裏,固執的不肯挪動一步。

就像一座冰冷的雕像,面無表情…

容澗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睜開眼睛的,他覺得自己已經盯着天花板望了很久很久,或許不是天花板,而是虛空中的某些東西,只是自己看不見。

就宛如自己內心深處沉睡的一些東西,他也看不見一樣。

“你終于睡醒了?”

一道優美低沉的男音忽然傳來,容澗下意識看過去,林焰修正穿着家居服雙手環胸倚在門口,牛奶懶洋洋地趴在他毛拖鞋上,瞥見容澗的目光,“喵嗚”一聲就蹦跶了過去。

容澗伸出手揉了揉幹澀的眼睛,再次睜開來發現林大老板已經直接站到了他床邊。

“都已經快12點了,你上輩子是豬嗎?”林焰修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電腦也不記得關,當電不要錢啊?”

容澗繼續縮在被子裏賴着,慢悠悠地道:“反正又不是我出錢。”

林焰修瞪他一眼:“快起床,今天要出門。”

“去哪裏?”容澗嘆口氣坐起身,直接就開始換衣服,一撈起睡衣就露出脖子和胸膛處深深淺淺的吻痕。

林焰修的目光在那上面一晃而過,刷的別開微紅的臉:“雲南那邊有個訓練營,不少高手都會參加,你整天窩在家裏練習也夠了,也該去親身體驗一下國內一流的競技水準是什麽樣。”

容澗倒是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連國際頂尖的水準都見識過了。

“我昨天在網上碰見一個神經病,我只不過不小心贏了他一局,他就一直追着我打。”容澗掀開被子走下床,一面苦逼地感嘆世風日下。

林焰修不在意地揮揮手:“別理那個神經病了,快準備一下,今晚的飛機就走。”

倘若那位人皇陛下知道自己被這兩個不靠譜的家夥稱為“神經病”,還不知道該怎麽吐血呢!

“這麽急?”容澗有些詫異。

“少廢話,照我說的做。”林焰修扭頭就走,他才不會說是因為今早過來的時候,看見電腦上那令人驚恐的數據才臨時下的決定。

“喂,林焰修。”容澗忽然出聲叫住他。

他停在原地微微側過臉:“幹什麽?”

“我是不是…進步了很多?”容澗聲音淡淡,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篤定。

“嘁,”林焰修嘲笑着走遠,“你少得意了,還差得遠呢。”

身後容澗略揚起一點笑容:“不損人會死麽…”

他換了一身休閑裝,梳洗完畢走出來,忽然注意到桌子上放着昨晚從舊樓裏帶回來的存錢罐,下面壓着兩張照片。

“重要的東西就不要亂扔。”林焰修不知何時又折返上來,手裏拎着披薩餅和牛奶,看了那幾樣東西一眼,淡淡道。

“謝謝。”容澗輕聲說了一句,接過午餐埋頭就吃。

卧室裏的氣氛忽然沉默下來。

林焰修的家居服也已經換掉,穿着白色條紋襯衣和黑色西褲坐在一旁的轉椅上,雙腿交疊,手裏把玩着M17的絕版鼠标,緩緩開口道:“你沒有什麽要問我的麽?”

容澗停下來,慢條斯理地咽下一口披薩餅:“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扔掉鼠标,林焰修站起來,煩躁地犁了犁頭發:“你以為我知道什麽?你的過去?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從來都絕口不提,就連溫游那家夥想必都比我了解的多!”

末了,他又面帶冷笑:“你們可是無話不談的哥倆好。”

容澗詫異地擡頭看了對方一眼:“是嗎?可我問他這個存錢罐的時候,他也答不上來。”

林焰修瞥了一下,斷定道:“悶騷。”

“不過有個問題,只有你能回答我。”容澗放下牛奶,抹了抹嘴。

“…什麽?”林焰修抿了抿嘴。

容澗盯着他的眼睛,問道:“昨天晚上,你為什麽…為我做那種事?”

某些少兒不宜的鏡頭随着這句話的出口,齊刷刷又在眼前翻滾了一遍,林焰修臉色忽青忽紅,忍不住怒喝道:“誰讓你問這個了?!”

“你。”容澗伸出一根指頭對準他。

林焰修噎住,随即扭開臉冷嗤道:“我問過你的主治醫師,他說你會因為性亢奮而出現短暫的刺激性記憶,所以你的游戲手感才會突然飙升。”

這種說法讓容澗有些意外:“是因為這個?”

“你還想怎麽樣?!”林焰修怒視他。

容澗抿了抿嘴:“我以為你喜歡那樣…”

“誰他媽喜歡口交啦?!”林焰修頓時覺得氣血上湧,恨不得拽下拖鞋拍到這家夥臉上!

容澗倏忽站起來按住他的肩膀,将人按回椅子裏坐下,然後俯下身對準那雙喋喋不休的嘴就吻下去。

“容唔——”

林焰修雙腿雙手直撲騰,偏偏這個吻還火熱無比,他軟軟地靠在椅背上,雙手終于環上對方脖子情不自禁回應起來。

容澗拉開些距離,垂目望着男人染上些許迷離的黑眸,微笑着低聲道:“我喜歡…”

“什、什麽?”這幾個字讓林焰修猛的打了個激靈,說話都不利索了。

卻又聽那家夥湊在自己耳邊輕聲道:“我喜歡你給我用嘴做…”

“…你怎麽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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